第 77 章 第七十七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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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陰侯她準備發癲!
還有半個月,姻姻就可以進宮了。
喬知予在心裏為她製定的計劃是,進了宮就苟住,先把兒子生了,生完她立刻想個辦法把杜依棠拉下皇位,把姻姻推上去。
然後就在姻姻得封皇後那一刻
叮咚係統判定任務圓滿完成。
喬知予當即像坐了火箭一樣原地起飛,“biu”的一聲脫離這個糟心的封建大世界,直接回到不行,不能直接回,得轉個彎,從妙娘麵前經過,輕輕親她一口,和她說個“再見”,然後再回到現代大學課堂。
總之,淮陰侯喬知予的傳奇故事終於畫上圓滿句號,從此,這世上不再有大奉淮陰侯,隻有在讀女大喬知予,在象牙塔中繼續她樸實無華的快樂求學生涯。
然而事情的發展真的能有這麽絲滑嗎
喬知予持懷疑態度。
由於前兩世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就滿盤皆輸,這給她帶來了一些神經質的疑神疑鬼,她發誓從現在開始,她連睡覺都要留半隻眼監視姻姻。
可惡的蠢女人,她絕不讓她再鬼鬼祟祟的紮她腰子
為了梳理邏輯,喬知予當即抄起狼毫,在宣紙上認真寫下從外室到皇後為所欲為的姻姻的一生。其內容大致為低調入宮苟住躲過宮鬥懷孕生子任務完成一半成為皇帝的正室即皇後任務圓滿完成。
寫完,她放下筆,歎了一口氣。
這斬金斷玉的手,這能開九石弓的手,捏著筆竟然在寫這些屁話。但沒辦法,這個世界都是建立在這些屁話的邏輯之上是的,世界不僅是個草台班子,還是個狗屁兜子。
現在離姻姻進宮還有半個月,再急也急不來,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給姻姻送點紅棗參片泡水喝,給她調理調理身體,以及緊抓思想教育,告訴她生男生女一樣好,女兒也是傳後人希望她放棄重男輕女思想,孩子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都感到幸福美滿,就不用再追男寶,讓她好快點完成任務。
不過,異性長輩過度關注晚輩懷孕生子的私生活多少沾點變態。
就在喬知予思考著自己這個“伯父”如何措辭才能在姻姻麵前顯得不那麽變態時,下人在門外告稟,說是有位姓李的姑娘前來拜訪,想要見她。
姓李的姑娘
想到這段時間隴右李家鬧出的事,喬知予了然的笑了笑,腦海中浮現出一雙明亮倔強的眼眸。
終於來了,不枉她當時蠻不講理搶了她的畫,光天化日之下做了一回登徒浪子。
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反正姻姻入宮也還有半個月,閑著也是閑著。讓她想想,這顆潔白美麗的棋子,拾起之後,該落在棋盤上的哪一處呢
這樣想著,喬知予優哉遊哉的跨出書房,背著手,往中堂而去。
二月半,冰雪消融。
晚風從中庭抽芽舒蕾的梨花樹間穿過,吹動人的衣衫時,讓人的衣角都染上淡淡的花香。
步簷之下,侍人提了紗燈,領著一女子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昏黃朦朧光影間,錯落橫斜的梨樹枝椏間,李維儀的身影偶爾如驚鴻一現,水為佩、風為裳,高挑冷然,姿容清絕。
像雪中綠萼、岩上青竹,像山間明月、林下清風。
喬知予遠遠看著她,像在欣賞一幅遊動的水墨山水畫。
李維儀,李正瑜的老來女,隴右李家最小的女兒。與她那幾個草包哥哥不同,她自小冰雪聰明、穎悟絕人,在李正瑜的教導下,飽諳經史、博覽古今,有才女之名。
隴右李家世代書香,但與所有世家一樣,隨著時代的發展,總免不了沒落。家中子弟幾乎都貪圖享樂,不思進取,隻想靠著家族蔭庇入仕。
每每想到家中後輩無人可堪大任,李正瑜總是忍不住撫膺長歎,感慨自己靈氣斐然的小女為何不托生為男。
是啊,男人是多麽重要,男丁是宗族香火、嗣承根基,女兒隻是潑出去的水。可在李正瑜被黜官免爵病倒之後,他的兒子們聰明的閉門不出,免得四處碰壁,丟人現眼。所有人裏,隻有他的小女兒拖著孱弱的身體拋頭露麵,為自己的父親到處奔走。
喬知予欣賞這樣的女人,堅韌、重情、勇敢,哪怕她根本不會武,身體也很孱弱單薄,可她的靈魂裏,自有強大閃光的東西。
更何況她還很美,對於美人,喬知予總是願意多看幾眼的。
於是當李維儀走到中堂裏時,她便一不小心多欣賞了她幾眼,多到不合男女相處的禮數,又有了點登徒浪子肆無忌憚的味道。
屋外暮色四合,中堂裏燭火昏黃曖昧。
李維儀感受到那道視線毫不掩飾的落在她的身上,裏麵沒有胛昵輕慢,可也確實是十分感興趣的在她的身上遊移。若是往日遇到這樣越禮的人,她一定會不悅的轉身離去,但今日不能,因為今日她是來求人的,所求之人,就是一直在注視著她的這個人。
父親受族親貪汙賑災銀一事連累,被天子黜去尚書令一職。
或許族親的貪汙隻是一個借口。父親本就是盛京世家中執牛耳者,又兼文臣之首,平日裏心係世家利益,總是與天子意見相左。在不經意間,他成為了天子攏權之路上的一大障礙。平日裏她也常勸告父親要讓步,可父親身在局中,十分固執,她身為一介女流,也人微言輕。
後來天子降罪,父親自恃身份貴重、資曆頗高,還有從龍之功,不信天子竟然如此絕情,幾次三番到宮門前叩頭喊冤,氣得天子繕寫上諭將李家的罪狀昭告天下。
大奉士人入仕途徑有三種世襲蔭庇、官員舉薦,還有即將推行的科舉。如今李家失去世襲資格,聲名也一塌糊塗,無法舉薦。族人想要入仕,隻剩科舉一條路,可家中兄長學識平庸,難有建樹。
父親認定隴右李家會就此一蹶不振,氣急攻心,大病不起,身體越來越差。
她知道君無戲言,覆水難收,可還有補救機會。或許有誰能向天子進言一二,天子素以
仁德治國,感念父親曾為大奉盡忠竭節,或許一時眷念老臣,事情就會有轉機。
隻是這事實在不好辦。父親名譽喪盡,門生故吏各尋出路,其餘世家亦紛紛避嫌,思來想去,能在天子麵前說得上話,又可能接受她的相求的人隻剩下了一個。
那人曾在十月的四明山秋獵中對她言辭曖昧,還當著她的麵搶了她的畫,收入懷中。
或許求他,他真的會答應呢
思即至此,李維儀抬眸看向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正在毫不掩飾打量她的淮陰侯。
中堂裏燭光搖曳,兩人四目相接,她心頭一慌,又將視線收了回來。
淮陰侯喬遲,雖在民間有殘暴好殺之名,可在盛京高門貴胄中,風評一向良好。他是江南世家之首淮陰喬氏的家主,又是武將之首,天子近臣、權勢煊赫,待人接物一向彬彬有禮。
他與父親同朝為官,是父親的同僚,可那日卻突然對她言行孟浪,猝不及防之下,她甚至覺得他有點惡心。
不過今日她就要利用他對她的不軌心思來成事了,如此自甘墮落,她比他更惡心。
“小女子李維儀,是隴右李家李正瑜之女”
李維儀向麵前人行了一個禮,客套了兩句後,便委婉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不用她說,喬知予都能猜到她是想求什麽。
幫李正瑜在宣武麵前美言幾句對她簡直是舉手之勞,而且宣武看在她的麵子上,也一定不會再和李家一般計較。
不過憑什麽
她是很欣賞她,但也隻是欣賞她李維儀一個人,對她那幾個沒用的兄弟以及更沒用的爹沒有絲毫興趣。
李維儀樂得做扶家魔,她把李家救起來了,李維儀就又回到李家乖乖做小女兒,然後嫁人生子帶孩子,有什麽意義
“李姑娘所求之事,於喬某而言易如反掌。”
喬知予話鋒一轉,眉梢微揚,“但你開口相求,我就該出手幫你”
李維儀知道喬遲在索要報酬。世間之事本就有來有往,她想要求他辦事,必定要拿出他能看得上的東西。
求人有求人的態度,或許她該跪一下,以示自己的誠懇。可她剛伸手撩了下衣裙,就聽到麵前人冷冷道“不許跪。”
李維儀便站在原地。
即使在來前已經設想過無數次這個場麵,但真正做起來時,還是免不得感到無地自容。她思慮再三,終於還是低頭摘下了腰間的玉禁步,將這女子貼身之物雙手托著,送到喬遲麵前。
喬知予看這姑娘神色難堪,像是即將被她這個無良侯爺強取豪奪一般,眼底忍不住帶上一絲笑意,抬手將玉佩接了過來。
玉是好玉,白如脂膏,玉質細膩,觸手生溫,隻是一塊玉收買不了她喬知予,而李維儀必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贈出此物不是送一塊玉這麽簡單。
這背後的深意,拿到台麵上來說多少有些羞恥,但喬知予一向直言不諱,於是瞥她一眼,直白道“李姑娘
是想與喬某私相授受”
聞言,李維儀垂下了頭,雙手無意識的緊攥著衣裙,似是十分難堪,“倘若侯爺並不願意娶我,那就是了。”
“李維儀,你確定你是真心想要嫁給我”喬知予問道。
這話問得可笑,隻是一筆交易罷了。
雖然這樣想著,但李維儀還是抬起頭,又看了主位上的喬遲一眼。
淮陰侯喬遲,威而不猛、泰而不驕,權勢煊赫的同時,還有一副俊美的好皮相。她知道盛京有不少貴女想要嫁給他,但這些人裏麵不包括她。事實上,她從未想要嫁過任何男人。
“侯爺何必問呢。”她回道“隻要結果是一樣的,是否真心實意有那麽重要嗎。”
喬知予笑了笑,站起身來,走近了端詳她,“雲為肌骨月為神,秋水為姿玉為聲。你長得很美,但你身上並不隻有這一處美。”
“相比於你的身體,我更感興趣你的才華、學識。”
她盤了盤手中的玉佩,繼續道“隴右李家詩禮傳家,結果到這一輩隻有你一個人看得過去。你比你的那些不成器的兄長更有魄力,更有情有義,也更有才學。李維儀,想不想做出一番成績”
麵前人的話完全超出了李維儀的預計,她都以為自己可能要聽到什麽不堪入耳的情話,沒想到此人竟然沒有絲毫胛昵之意。但她又能有什麽辦法做出一番成績呢,連父親和兄長都無能為力,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出路。
雖然如此,她內心還是想的,有正道能走,誰願意賤賣自己呢
於是她回道“願聞其詳。”
“三月上巳節後便是春闈。去參加這次科舉,我要你奪得狀元。”喬知予語出驚人。
李維儀心中一驚,下意識反駁“可我是個女人,科舉隻有男人”
“那就女扮男裝。”
喬知予垂眸看她,輕聲道“我教你,手把手的教。”
真的行嗎真的行嗎
李維儀咬著下唇,狹長的柳葉眸中滿是慌亂。
如果這事一點都不可行,那她根本就不會心亂,她之所以慌亂,是因為明確的明白,此事確實有幾分機會。科舉在前朝就已經實行過,科考內容不外乎就是那幾樣,她從小漁經獵史,難不倒她,她怕的是如何掩蓋自己的女子身份。一旦事情敗露,必會給自己和家族帶來災殃,可如果她真的成功了呢
她可以堂堂正正的主宰自己的一生,甚至連婚事,都可以由她自己完完全全的做主
為什麽她不是個真正的男人,為什麽她偏是個女人如果她是個男人的話,她參加科舉光明正大
“別怕,別怕。”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亂,喬遲溫聲道“就把這件事,當做為我做事。倘若事敗,我來兜著,放心,天塌不下來。”
說完,喬遲用手中玉佩抬起她的下頜,仔細端詳她,“美人在骨,你扮成男人,會相當俊美,不會有任何人看得出來。”
李
維儀閉了閉眼,按捺住紛亂的心緒,看進麵前人那雙黑沉的長眸,問道“你想要什麽”
香餌之下,必有死魚。她不相信天上掉大餅這種好事。
喬知予眉峰微挑,反問道“我還缺什麽”
這一問,將李維儀問住了。
淮陰侯喬遲什麽也不缺,名、位、權,甚至隻要他想成婚,有許多貴女都願意嫁給他,女人他其實也不缺。
看著李維儀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喬知予解答道“幫你,隻是因為你值得我幫。待你走過這一時困頓,站在朝堂上,會對我有用。”
“女扮男裝也並非長久之計,待你奪得狀元,我會讓你恢複女子身份,但依然可以保留官身。到時候可能會冒一些風險,不過做成大事,都是要冒風險的。”
“既能救李家,又能謀前程。怎麽樣,可願意和我一起做這件事”
李維儀睨了麵前人一眼,狐疑的問道“這件事掉腦袋嗎”
喬知予微微一笑,輕聲保證“放心,不掉你的腦袋,要掉掉我的。”
看這人這無賴樣子,李維儀靜了片刻,隨即啼笑皆非,搖頭歎道“真沒想到,你怎麽是這樣的人。”
“我這樣,是讓你覺得好,還是不好”喬知予垂眸看她。
“也好,也不好。不過”
搖曳的燭光中,李維儀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鄭重道“這件事,我做。”
這義無反顧的樣子,讓喬知予看了無比的喜歡。
雖然身體孱弱,但她身上有股向上的勁,鮮活堅韌,生機蓬勃。
花不可見其落,月不可見其沉,美人不可見其夭。
李維儀,這一世,好好的活。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