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八十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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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陰侯她準備發癲!
載歌載舞、笑語歡聲的宮宴之上,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杜大尚書循循善誘,頻頻勸酒。
而一向海量的淮陰侯心中苦悶,一盞接著一盞,喝到最後似是有些不勝酒力,不適的以手支頭,眉宇緊鎖。
“再來一杯”杜修澤狠了狠心,舉起酒壺,就要為麵前人再次添酒。
喬知予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酒盞,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喝酒誤事,不能再喝了。”
她的手伸得突然,杜修澤沒有防備,上好的樓蘭赤血從壺嘴中淌了出來,灑在了她的袖口與手背。
殷紅如血的葡萄美酒順著她的手背緩緩往下蜿蜒,淌過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匯聚在指尖,最終滴落到食案上。
看著麵前人覆在杯口的這隻手,杜修澤從懷中取出素帕,不動聲色的為其拭去手背與指間的暗色酒痕。
“知予,可是有什麽煩心事”他問道。
他幾乎從未見到喬遲有過這般苦惱的時刻,除卻年少之時,也從未有機會與他離得這麽近,近到觸手可及。
“是姻姻。”喬知予閉著眼,頭疼的歎道“她不懂事,我擔心她。”
喬家與杜家不同,杜家人丁興旺,宗親眾多,而喬家嫡係也就那麽幾個人,與宗親也少有往來。在喬家的這些人裏,喬姻是喬遲最疼愛的後輩。她是他的侄女,卻更像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寵愛有加、嗬護備至的掌上明珠。
聽說參與納采是喬姻自己拿的主意,喬遲一定是為她操碎了心。
“放心,陛下定會照顧好她。”杜修澤安慰道。
“嗯”喬知予皺著眉,像是酒意上湧,難受的甩了甩頭,“頭暈。”
她的這幅醺醺然的樣子很快引來了宣武帝的殷切關注,後者迫切的提議讓她在宮中暫歇一晚。但喬知予強打起精神婉言謝絕,再加上杜依棠在一旁不冷不熱的幫腔,提醒著宣武帝,今晚還有三十餘位新人等待他認識,於是宣武也隻能放棄自己的某些盤算。
杜依棠和杜修澤是同宗,但並不同支。在亂世中,杜依棠所在的隴右杜家遭到應離闊的仇家襲殺,死傷殆盡,剩餘的杜家人遷到盛京後,盛京的清河杜氏主動與他們親近。如今兩家親如一家,而杜修澤也喚杜依棠一聲姐姐。
對於自己這個上進的堂親弟弟,杜依棠一向是十分放心的。宮宴結束後,她便委托杜修澤送自己的心上人回家。
暮色四沉,麟德殿外,參加宮宴的大臣們陸續離去。
喬遲明顯是醉了,麵色潮紅、一身酒氣、眼神也不如平日淩厲。杜修澤虛虛扶著他從殿內走出來,卻被他不耐的推開,“別來扶,我知道自己走”
杜依棠心中擔憂,忍不住斥道“淮陰侯,都醉成什麽樣了,還在胡鬧”
喬遲一下就不動了,他靠在大柱上,怔怔的抬眸看她。
被朝思暮想的人這樣看著,杜依棠的心頃刻化成了春水。
她實在很想
什麽也不顧的出宮而去,和麵前人春宵一度。可是今晚新人入宮,她是六宮之主,必須出麵安排諸多事宜。眾目睽睽之下,她無法脫身,就像應離闊也脫不了身一樣。
她也想攀到他身上,融進他的懷裏,如果不行,至少摸出手絹給他擦擦臉、理理衣襟,可是宮中人多眼雜,修澤也還站在一邊,她也不可以。
六宮之主的位置坐著孤寒無比,這用杜家人的命堆來的後位,她怎敢放手而有這後位的束縛,她想要霸占他哪怕一次都十足困難。
有時她也會想,倘若此生能有重來的機會,她什麽榮華富貴也不要,隻做他的身邊人,與喬遲白頭到老、相守一生。隻是再如何,這也隻是奢想罷了
“姻姻入宮之後,我會照看她,你不必擔心。”
她安撫完喬遲,便仔細囑托杜修澤,讓他務必將喬遲送到侯府,看著他進門後才能離開。
這盛京盯著喬遲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了,她實在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醉醺醺的回去。
杜修澤頷首應下。
喬知予來赴宴時是騎馬而來,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騎不了馬,於是杜修澤將她扶上了杜家的馬車。
喬知予靠坐在車廂一側,閉目休憩,像是困倦極了,杜修澤就坐在她的對麵。馬車不算寬敞,兩人對坐稍顯擁擠。喬知予的長腿無處安放,隻能曲著,顯得有些委屈巴巴,當然,杜修澤也沒比她好多少,一樣坐得難受。
明明往裏麵挪些,錯開著坐會好一點,但他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偏就要坐在她的對麵,靜靜的凝視著她。
氣氛慢慢變得凝滯起來
每當這種時刻,喬知予的腦海裏總是忍不住想些有的沒的。
今天是姻姻進宮第一晚,也不知道宣武帝會不會第一個就掀她牌子。她知道喬府的嬤嬤教過姻姻男女性知識,但她還是很擔心。
要不要等會兒半夜去爬姻姻的寢宮,掀開瓦片看看
這實在太變態了,到底有哪家伯父是這樣的,可是她真的很擔心
事實上,她恨不得現在就跳到寢宮裏,神兵天降,狠狠一巴掌抽到宣武帝臉上,讓他不許拱姻姻,然後轉身反手一巴掌抽到姻姻臉上,讓她不許選老屌子,給她重新選人
當然,從理智上,她明白自己隻是太過緊張。畢竟姻姻一直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陡然失去對她的控製,讓她的心緒多少受到影響。
偏是煩心的時候,杜修澤又湊上來,該怎麽料理他呢
先抽左臉還是右臉
喬知予此刻的想法,杜修澤是全然不知的。
清冷的月光從側窗照進來,在馬車中投下一道光柱,落進麵前人的懷裏。
皎皎明月,入我懷中。
杜修澤也曾妄想明月入懷,他的明月不在天上,此時此刻,就與他同處一室,就在他的麵前。
麵前人靠在車廂一側休憩,帶著滿身的酒氣。閉上了那雙黑沉的眼睛,卸去了那
一身驚人的氣勢,這讓人再也難以將他與傳聞中狠辣無情、憚赫千裏的淮陰侯聯係起來。
梟心鶴貌來看完整章節,這是亂世中大奉的敵軍對喬遲的形容。
他這一張疏冷清俊的臉,不像武將,而像世代書香的讀書人。他的這一雙修長的手,比起握刀,也更加適合提筆。
如果沒有亂世,他不會入伍,他會留在盛京,留在他的身旁。他是清河杜氏的嫡子,他是淮陰喬氏的長子,他們是少年玩伴,也是摯友,等到他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們就在一起,朝朝暮暮相守。
或者在那年桃花樹下,他對他做盡最惡劣的羞恥之事,強迫他與他一起麵對自己的欲念,把他牢牢鎖在自己的身邊。
十七年前,所有人以為喬遲出身不正,對他多有貶損,可他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後一起縱馬打球、遊湖看花、烹茶煮酒、秉燭夜談的日子,他把他的一言一笑記到了骨子裏,可是他為什麽像是把少年情誼全都忘了
他明明應該屬於他,隻屬於他。
杜修澤神色不甘,緩緩伸出手,將要觸碰年少不可得的夢中人。
他的心跳很快,他的呼吸沉重,他欲乘人之危。
這不怪他,他隻是,實在太想得到他
“大人,侯府到了。”
馬車驟然停下,車夫揚聲告稟。
麵前人的雙目緩緩睜開,杜修澤眼神一凜,伸出去的手頃刻翻轉,托住他的手肘,將他扶下馬車。
“多謝杜兄。”喬知予麵色泛著潮紅,呼吸也十分紊亂,“就送到這兒,我已經到家了,多謝。”
喬姻已經入宮,淮陰侯府中隻有喬知予一個人獨居,此刻冷冷清清。
“路都是黑的,怎麽能讓你一個人走。”杜修澤執意要將喬知予送到裏屋。
沒辦法,羊要入虎口,擋都擋不住。
僅有的一點酒意被夜風一吹,散了個幹淨,喬知予略有些踉蹌的腳步從六分假四分真變成了純靠演技,怎麽說呢,演得十分辛苦,但又很有趣。
眼見著快要送到臥房,杜修澤似乎是想要讓她酒後吐真言,開始問起一些平日裏深藏心底的問題。
“這麽多年還不娶妻,喬兄難道是在等誰”他問。
“是,在等一個女人,可惜可惜等她沒有用。她不愛我。”喬知予嘴上胡說八道,但神情卻是十足的情深不壽,像是真的有這麽個女子,讓她等了好久好久。
杜修澤扶著她手肘的手不自覺的同力,他不甘的繼續道“她是誰是公主,還是貴女”
“都不是。”喬知予胡亂搖了搖頭,“她啊,她嫁過人,生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是我的即便如此,她還是不願意和她的丈夫和離,然後,然後嫁給我。”
“你的孩子”
語言無法形容杜修澤此刻的心情,好像妒忌、憎恨、不忿、淒苦這些情緒一通亂攪,攪合成一盆滾燙的毒汁,全部澆在了他的心頭。
“你心悅於她
”他一字一頓的問。
“是,我一直在等,等她回頭。”喬知予演得十分入戲,癡情得差點連自己都要信了。
杜修澤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質問道“那我呢喬遲,我杜修澤在你心裏,難道一點分量都不曾有”
“你到底在說什麽杜兄。”喬知予不適的甩了甩頭,像是酒意上頭,已經不再清醒,“我們,我們不是同僚嗎。”
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中庭,四下無人。
“僅僅是同僚哈哈喬遲,喬遲,我會讓你永遠忘不了我”
杜修澤被激得渾身發抖,他的眼眸一暗,扼住喬知予的手腕,欺身而上,像是要把她抵在假山石上,惡狠狠地來一場法式熱吻,然後再來個露天y。
他這一下實在太突然,喬知予根本沒防備,武者的自動防衛被動展開,下意識抬臂一掀
巨力之下,杜大人猛地倒退兩步,後腦勺撞到了假山石上,下一刻,整個人軟軟的歪了下去,暈倒在地。
等等,暈倒在地
不是吧
醒醒她還沒演夠強取豪奪的戲碼啊
喬知予悔得腸子都青了,要不是杜修澤突然襲擊,她還可以再演兩句,演到最後再給他一個驚喜,一巴掌把人抽暈。
沒想到他自己暈了。
人生啊,人生真是索然無味。
喬知予歎了一口氣,意興索然的走到杜修澤麵前,單手搭膝蹲下,俯視著身下人這張端正冷峻的臉。
一張好臉,一個賤人。
想到他在十七年前就想壓她,這麽多年來也死性不改還想乘人之危,霸王硬上弓
她冷不丁伸出手,狠狠扇了他一個巴掌,扇完,反手又來一個巴掌。
“啪”“啪”兩記巴掌聲,清脆萬分,仙音繞梁。
既然他那麽喜歡她,那就給他一個難忘的夜晚,她也會讓他永遠忘不了她。
嗯,杜修澤,尚書令,勉強一玩
打量著麵前人,喬知予點點頭,單手提起他的一隻腳,倒拖著她的獵物,優哉遊哉的穿過中庭,回到臥房。
戴上皮手套,拖出玉勢箱。
燭影搖晃,夜還很長。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