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番外11:前世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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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晏華予早已聲名在外,她是在春日時以一曲祭祀舞驚豔了諸國使臣的人,是前齊大國師親自批了命,留了九字箴言,稱輔帝命的人,是燕國皇室的掌上明珠,大燕國最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令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及。

    見過了這般驚豔之人,心生過妄念,縱是祁晏休一時也再看不上其他人了。

    而賜婚之事,看似是皇帝的隨口之言,實則也是存了幾分試探之意,祁晏休不可能聽不出來。

    他明確自己來到上京的目的,找借口拒絕了皇帝,以自己不想與朝中大臣牽扯過多,隻想一心為國,為陛下盡忠為由,讓他定心。

    那時,他虛歲二十有一。

    於是皇帝沒再管過他的婚事,隻說他什麽時候有喜歡的姑娘了再成婚也不遲。

    喜歡的姑娘嗎?

    在無數個忙碌的日夜裏,祁晏休偶爾會想起晏華予。她屬於計劃之外,與他所追求的一切權勢無關,可自那之後,他對她的關注卻好像明顯更多了些。

    他還是會不自覺的為她駐足,喜歡看她笑顏如花,喜歡她在自己麵前時,聽她一遍遍,一聲聲乖乖軟軟地叫著他“皇叔”。

    每每這時,他眉眼笑意便不由得化開,心底泛起了淺淺的滿足與愉悅。

    恣意明媚的少女,能輕而易舉的將人俘獲。

    漸漸的,祁晏休能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是尤為不同的,是真真切切實實的喜歡,連身邊人都察覺出來了:“我說,你一天到晚盯著長公主看,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讓祁晏休愣了下,隨後就是不可思議。他沒想到自己藏在心裏的感情,竟然會如此輕而易舉地被戳破。

    “有這麽明顯嗎?”

    “你要喜歡自欺欺人,我也可以當你那雙眼睛天生含情,看誰都深情。”

    祁晏休沉默了,這麽多年他始終記得,自己當初不遠奔赴千裏,從南境七州來到上京是為了什麽。

    在外人看來,他繼承了綏淵王府的忠烈,是一個忠君愛國,不惜大義滅親的純臣,而若不是經曆了父親的死,祁晏休或許真會像他父親教導的那樣,手握兵權,鎮守一方。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獨自一人撐起整個綏淵王府的日子裏,他早已變得不是他了。

    他父親仁孝忠義,卻不懂得朝堂算計,死時除了賺得一個“為國捐軀”的美名,什麽也沒有,而太祖看似與他情深義重,實則,在真正的權力麵前,那所謂的兄弟之情,也逐漸變得不堪一擊,成了一個對外維持的表象。

    從去往南境七州,再到撐起整個綏淵王府,祁晏休經曆了一次次的死裏逃生,他見慣了母舅一族的冷眼,也看透了爾虞我詐。

    沒有人會在乎他,上京的那些人們會漸漸地將他遺忘,連同他的父親一起。

    到那時,綏淵王府終會迎來覆滅。

    相比將命運交給旁人,祁晏休更寧願主動一點,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他頂著至親之人的憎惡,冷漠地將自己的母舅一族送進牢獄,為自己打通了回到上京的路。

    “祁晏休,你就是個白眼狼!”

    “你跟你那個爹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陰暗的地牢裏,男人在指責唾罵,他逆著光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冷眼漠視著一切,在不被理解的世界裏享受著生殺予奪的快感。

    這燕國的天下江山,本就該有一半是他祁氏一族的,隻要燕國還存在一天,綏淵王府就不該被遺忘,亦不該就此沒落,所以,他重回上京,立誓要站在權力之巔,權臣也好,攝政王也罷,縱是那皇位,他也敢肖想。

    所以後來,他回到上京,以王侯之身入了詔獄,甘願成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並迅速成了皇帝身邊最寵信的人。

    景明五年時,朝中成立了監察院,皇帝為他力排眾議,將監察院交給了他。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腳步,祁晏休曾無數次這樣想過。

    詢問的那一日,跟在他身邊的東方弘再次喋喋不休,“長公主豔若桃李,國色天姿,你要喜歡她實屬正常,隻是就她那蠻橫脾氣,你要真喜歡她,以後可夠有你煩的……”

    “不喜歡,我隻當她是侄女罷了。”

    他打斷他的話,毫不猶豫地否決了自己對晏華予的感情,並從此之後,一次次刻意小心地避著她,不願再放縱自己的沉淪。

    **這種東西,一旦放縱,就會放大,今日他身邊人能看出來,那麽明日便有可能被其他人察覺。

    可是他怎麽能娶自己的侄女呢?

    皇帝不會允許的,上京的各個世家貴女都可以任他挑選,但那個人絕不會是晏華予。

    無法被宣之於眾的喜歡,要麽及時收住,要麽永遠藏在心裏。

    祁晏休收住了,他覺得自己很好的克製住了自己,但後來看到她和謝廷玉走到一起,雖能做到麵不改色,可心裏還是有些在意,於是在找到機會時,便忍不住去提醒她——

    “公主行事還是要注意分寸,陛下絕不允許你堂堂一國長公主,做出任何辱沒皇室顏麵的事情來。”他聲音微冷,是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而她也隻低著頭,小心地應了一聲,說“多謝皇叔”,舉止間帶著對他的疏離。

    祁晏休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隨後又想起晏華予也算是個聰明人,自己肯定會知道注意,他的提醒倒是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他沉默著離開,之後再沒去管她。

    也許,他們的關係僅限於此了,生辰禮過後,她注定會被嫁去別國,他們會隔著千山萬水遙遙相望,此生可能再不複相見。

    他靜靜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心底雖有些不舍,卻也覺得,這個姑娘還沒有重要到,能讓自己甘願為了她放棄所有,從而去對抗一切的地步。

    從始至終,他都很清醒,像個局外者,一步步走在奪權的路上,靜待著最後的時機。

    直到,生辰宴上突生變故,晉王以死自證清白,晏華予從燕國最尊貴的長公主,成了皇帝最不願提及的恥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