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義結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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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本無意取信寧性命,但見信寧並未從店中出來,便知或從後門逃脫,也不追趕。楚香印遠遠見了二人打鬥,對七月這般捉弄甚是反感,又對信寧百折不撓深表欽佩,眼見信寧撐著長棍,從後門一瘸一拐地走在小巷裏。楚香印縱身一躍,落在信寧身旁,信寧見是一女子,尚有武藝,也不知是敵是友,勉強挺直身子,舉棍問道:“來者何人。”
    初見七月時,湯賢生助力打倒十二人,楚香印與信寧曾照過麵,楚香印自是認識信寧,但當時楚香印是男裝,而現下是女裝,信寧卻不識得。楚香印當即一笑,化解了信寧的防範之心,道:“我看你還真是不死心,七月武功這般高強,你哪裏會是對手。不過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信寧反問道:“莫非姑娘與那七月是一路人?”楚香印淡淡說道:“哪裏會是一路人。隻是路過見你二人打鬥,我停下看了看。”
    信寧明白對方並非敵人,便一瘸一拐地繼續走著,楚香印也隨在其後,信寧說道:“姑娘這般好奇,在江湖上可不見得是件好事。”楚香印道:“你傷成這樣,也不見得是件好事。”信寧瞪了楚香印一眼,道:“姑娘莫要再跟著貧僧了。”說話間,便摔倒在地,口中吐了一口鮮血,竟爬不起來。
    楚香印在側抱臂而視,信寧不讓她幫忙,她自也不予相助。信寧已累得滿頭大汗,仍然不開口相求,楚香印自也不再倔強,將信寧的長棍拾起,靠在一側牆上,留信寧橫臥在小巷中。便去市集尋了一名郎中,又喚了兩個腳夫,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又到了小巷中。
    信寧已借最後一點氣力,撐起身子,靠在牆角,打坐吐納,調理內息。郎中上前為他探脈,又看了身上各處傷勢,道:“這身上內傷外傷並重,需得多多調理了。”便開了幾副藥物,又說了煎熬時間諸等事宜,調養過程也甚是繁雜,也需要嫻靜之處。楚香印謝過郎中,又喚兩名腳夫尋了一個擔架,將信寧抬上架子。信寧起先十分懊惱,不願楚香印管著閑事,楚香印卻執意如此。
    兩名腳夫一直從小巷抬到城東的浣溪村。路上,一名腳夫打趣道:“和尚都有情人了?”那信寧在架上坐立不安,雙手合十,正色說道:“勞煩二位兄弟,不過兄弟所言差矣,和尚一心向佛,怎會有情人。這位姑娘與貧僧素昧平生,隻是萍水相逢罷了。”那腳夫笑道:“萍水相逢,便這般照顧你,他又不是菩薩。”
    楚香印連連職責道:“二位小哥莫要胡說了去,和尚是我哥哥,隻是出家之後不願再提及凡塵俗世罷了,他不認我這妹妹,我還能不認他做哥哥嗎?”那兩名腳夫聞言,連連稱是,都說楚香印做得好,又指責信寧,道:“縱然是出家人,父母親人自是不能拋卻的。”
    二人別了腳夫,楚香印將信寧安置在昨夜留宿的村民家中,那村民自是熱情,楚香印已與村民介紹是她哥哥,村民將二人留在家中。這之後,楚香印依著郎中所說,日日給信寧煎熬藥劑,過了四五日,信寧身體也漸漸恢複,對楚香印是千恩萬謝。
    這日,信寧才喝了藥劑,定了定神,說道:“我身體已恢複,現在可以再去找七月報仇了。”楚香印自來也未問及報仇之事,隻是眼瞧著信寧身體才有所好轉,便立即想去報仇,便皺眉問道:“一個僧人,仇恨之心深厚,你學的那些佛法都去哪了。”說到這,心中不禁一涼,想到湯賢生習得“大力金剛神功”時,有招數“我相”、“人相”等等,均是佛法,不知道湯賢生如何研讀。怔了怔神,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長棍,又接著說道:“想來你在龍華寺中,成日都是在練棍,全然沒有領悟佛法。”
    信寧合十道:“楚姑娘所言差矣,我們手中的棍法均是自佛法開悟而出,我有十一個師弟,若合在一處,有一套伏魔棍陣,便全然是從佛法中領悟所得。”楚香印依稀記得初見七月時,十二人同使這套棍法打得七月無還手之力,幸得湯賢生所救。不由得再次念及湯賢生,心中有感酸楚,緩了緩心境,說道:“既然你的武功都源自佛法,那仍是你佛法修為不高。”
    信寧不解問道:“楚姑娘何出此言?”楚香印道:“既然棍法與佛法同源,若是你佛法高深,那這套棍法自然高深莫測,眼下你不是七月對手,想來棍法並不高深,那佛法修為可見一般。”信寧聞言,也驚覺有理,默不作聲。
    話已至此,楚香印便問及信寧與七月結仇之事,又為何出現在江陵城中尋釁。信寧長長歎了口氣,說道:“我師父是徐州龍華寺的主持名諱慧真法師,收了我師兄弟共十二人。今年夏天,師父遇害,我已查明師父是死於‘拂穴蘭花手’之下。而當今世上,使得‘拂穴蘭花手’之人隻有七月。故而我師兄弟十二人立誓報仇雪恨,自我師兄弟出山以來,便已有五六個月之久了。”
    楚香印問道:“這五六個月時間,都沒有回過龍華寺嗎?”信寧點頭稱是,繼續說道:“沒能手刃仇人,我們誓不回龍華寺。”楚香印道:“妄你們出身僧門,卻比常人更是執念。”信寧聞言,也甚是羞愧,道:“卻是執念太深,前後與七月逢了三次,最後一次我卻沒見著七月,隻是那天晚上,我們都在茅草房中歇息。第二天醒來,我那十一個師兄弟橫七豎八倒了在不遠處的血泊裏,我去查探傷勢,均是中了‘拂穴蘭花手’,我想必是七月作為,隻是那晚他沒有殺我,不知為何?”
    楚香印亦是不解。信寧又說道:“我那十一個師弟就這樣往生去了,獨剩貧僧一人,心念甚是堅定,定要尋那七月報仇。前些時日,打探到七月出現在天和城中,待我去了天和城,不想濃煙滾滾,竟燃得厲害,沒能尋找七月。昨晚聽人說道七月出現在江陵城,我便尋去了那客棧,二人才交手至傷。”楚香印聞言,直搖頭道:“佛說善哉善哉,你被仇恨之心蒙蔽了善念,嗔恨心過重,隻怕會墮入地獄道。”
    信寧也不爭辯,道:“確然如此。”楚香印問道:“那你現在還要去尋七月報仇嗎?”信寧道:“貧僧的身體也已恢複,自然要去尋七月的。”楚香印頓時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就依你這點本事,尋七月多少次,便敗給他多少次。他不殺你,便已是手下留情。”信寧默不作聲。楚香印又說道:“既然你的棍法與佛法同源,我想眼下你應回龍華寺,鑽研佛法,何時研習透了,你的棍法自然也會提升,到時再尋七月,一並報了師父之仇與師弟之仇,豈不美哉。若你現在去尋七月,他將你殺了,你又如何報得了仇怨。”
    信寧一拍腦袋,道:“楚姑娘所言極是,真如醍醐灌頂,一語點醒夢中人。隻是我師兄弟等人出了龍華寺時,便發誓賭咒,不報此仇,不回龍華。”楚香印也覺無奈,歎息道:“當真是榆木腦袋,不懂開化,這便是你學的佛法,所以你才能練出那等棍法。”又想到湯賢生陪在丁曉璐身側,等待寂靈子到江陵城施救,自己已無法近身,不如學這些農人,做些善事,便說道:“你別叫我楚姑娘了,這家人都認為我二人是兄妹,你這師弟們雖多,但都已陰陽相隔,不如我二人結拜為兄妹,你意下如何。”
    信寧聞言,呆頭呆腦,不知所雲,連連稱好。楚香印又說道:“若結拜之後,我二人兄妹便是家人,我所說的,你得聽從安排。”信寧叫道:“那哪裏是結拜了一個妹妹,分明是結拜了一個管事的。”楚香印也不理他,厲聲道:“你到底可願意結拜。”信寧被嚇得一愣,道:“自然願意,定聽安排。”
    楚香印麵露喜色,說道:“這附近便是一個土地廟,我們去土地廟中結拜,如何?”信寧卻不敢說不,他是佛家之眾,而這土地廟是道家場所,本欲推辭,但想到才說及聽從安排,自是答應下來。楚香印也沒念及於此,見信寧應下來,立即抓起立於牆角的長棍,在前引路,道:“我們去吧。”
    二人進了土地廟,見廟門一副對聯寫道:“德之不修,吾以汝為死矣;過而不改,子亦來見我乎?”信寧見聯甚是慚愧。恰有農人身兼廟祝,在此處打理。楚香印上前討要了三支長香,燃在爐中。對麵土地二神端坐,威嚴聳立,信寧被氣勢所懾,合十說道:“與我寺中釋迦牟尼佛好有一比。”楚香印一把拉倒信寧,恰好跪在蒲團之上,說道:“莫要再說你寺中佛像,這裏是土地廟,我們敬土地神便好。”
    說著,二人磕頭換帖,對著土地盟誓,結為兄妹二人。楚香印說道:“大哥,現下我二人義結金蘭,必當同心協力。眼下我陪你一同回到徐州,伴你研讀佛法,若得佛緣,學成歸來,再找七月報仇不遲。”信寧沒再拒絕,心中甚是歡喜。
    二人哪裏知道,現在的徐州龍華寺已成了白鴉道君的道場,盡是核賬算薄之所。哪裏還有一個僧人,後山也成了白憐希一人的練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