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文成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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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蘊風、湯賢生、丁曉璐皆不知緣由,七月笑道:“本以為他們欲借此法,使我們上下台階消耗體力,然後趁虛而入,不想當真是個問題。”黃蘊風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且說說為何是一百零二道。”七月抄起地上的蘭花,幽幽說道:“幸得湯夫人指示,這其中正暗合八卦五行之道。此門稱作‘文成’,其後一門稱為‘武德’,以八卦之理,‘文成’屬水,是坎卦,‘武德’屬火,是離卦。文在前門,武在後門,即文上武下,是個水火既濟卦,該卦象在周易六十四卦中排六十三位。依黃帥、湯賢生與我三人所數的台階之數,一百二十道,一百二十六道,一百三十二道,一百三十八道,乃是八卦六六之數而剩六,也是莫離老道折扇中所提示的‘坎’,‘坎’的先天之數即為六,故該台階是個陣法,依六六之數而變,是以每次數的台階數量均不相同,但恒剩六,故而水火既濟卦第六爻變,上‘坎’卦變作‘巽卦’,而成風火家人卦象,在周易中屬第三十七卦。本卦變卦相加為一百,而陣法變化,需得暗合剩六之數,既而是一百零二道台階,這多出來的兩道台階不在陣法之中,應是首尾二階,不能移動。”
    莫離子笑道:“果真是掌門人的同門師兄弟,這八卦之數當真習得精湛,雖說了一二,但亦不是涵括所有,但所答不假,我自放你們過去。”說話之際,身子已退到一旁,不加阻攔,那守門的六人也依門而立,讓出一條大道。黃蘊風三人似懂非懂,但既已過了此門,便也不探究竟,丁曉璐被湯賢生一把抱起,與黃蘊風一齊走入門中。
    湯賢生對七月甚是欽佩,說道:“原來你竟這般有學問,我卻是一竅不通。”七月輕輕笑道:“你出身名門望族,定有良師引你入門才是,怎地隻與蒙老前輩學了武功與佛法要義,偏是這中華瑰寶八卦易經沒有研習?”湯賢生苦笑道:“我年少時,父親倒是訪了一位名師,當今大儒柳公檀,他對此法應是了然如胸,隻是那時我清高自傲,將他氣出了門,我也沒學到東西。”說著,歎息萬分。丁曉璐在他懷中麵如土灰,仍然打趣道:“你怎地沒有將師父氣走。”
    入了“文成”門後,兩側樹木甚是茂盛,陽光被樹枝遮擋,照不到小徑上,四人頗覺陰冷。又向上行了百餘個台階,已是台階的至高處,四人本欲向兩側俯景山腳,無奈被枝葉繁茂所阻隔,便沿著台階繼續向前,山勢越來越矮,又走了二百多個台階,方才見到長江滾滾浪濤,竟是一個渡口,停著十餘艘烏篷船,船底甚高,從吃水的深度看,已高過一個人身。渡口前是一個牌坊,牌坊前守著二三十人,亦作道童打扮,深藍道袍,腰中佩劍。牌坊上端亦是青石雕砌一個牌匾,草書“武德”二字。
    看到“武德”二字,黃蘊風心中便想到此關必是比試武功,自己雖內力受封,能發揮八成,但湯賢生與七月都是當今一流高手,自是不懼比武。當先一道士身著灰袍,與中小道士打扮不同,背負長劍,長穗至腰,四十來歲,麵上皺眉微顯,一條八字須,眼睛似乎有些舊疾,總是一眨一眨的。
    那道士上前一步,向黃蘊風等人抱拳道:“貧道鬼石子,已在此恭候多時。”七月當先抱拳還禮,道:“鬼石師兄,多年不見,小弟有禮了,一向可好。”那鬼石子輕輕一笑,道:“貧道守在這山腳下,自是逍遙快活。不似你在江湖中,名聲鵲起,位列天幫散仙之首。”黃蘊風等人此前並未聽聞鬼石子之名,但七月對其尊重有佳,想來名頭不小。
    七月轉身與黃蘊風等人悄聲說道:“鬼石子是邱虛道人的大師兄,武學修為頗高,此前與師父從清風山至此三次,均與鬼石子切磋武藝,我二人相交甚歡。不知為何竟留守山門,不涉門派政務。”四人均想,這鬼石子在天門派中輩分最高,地位卻如此低下,與邱虛道人有著天壤之別。
    鬼石子似乎聽到七月談及自己,說道:“貴賤無常,人微言輕,自你大鬧天門山後,我便留守山門,自也別無他求,豈不是一樁快事。”黃蘊風也抱拳拱手道:“敢問鬼石先生,我等欲進山門,還望指教。”鬼石子笑道:“要進山門,得過我這一關。這一關名稱‘武德’,自是要試試諸位的武功,若勝了我,自然放你們過去。”
    黃蘊風聞言甚喜,立即應道:“鬼石先生果然爽快。”說話間,湯賢生緩緩放下丁曉璐,尋了一處石階坐到,一個箭身上前,道:“在下湯賢生,願意領教鬼石先生高招。”鬼石子連連擺手道:“天和城一役,湯賢生已聞名遐邇,天下誰人不知你是蒙老西的弟子,我是自愧不如。”黃蘊風等人聞言,不知何意。鬼石子又說道:“隻是在天門山的地盤,那就得依著天門山的規矩。”
    說話間,鬼石子已走向“武德門”左側,地上樹立了七個圓直木樁,一人高度,碗口粗細,手指這些木樁,道:“這些木樁埋於地下一丈,露出地上半丈,白蠟木所製,若是一掌之下,能將木樁劈斷,便是勝了。”湯賢生得意笑道:“我這就來試試。”鬼石子又說道:“但是斷處平整如劍削一般,若有鋸齒不平,便是輸了。”
    這話一說,四人俱是大驚。湯賢生自忖可一掌斷木,若要斷處平整如砥,卻是做不到。七月、黃蘊風也覺大難,從未試過此法。湯賢生抱拳說道:“可否讓在下試上一試。”鬼石子摸了摸八字須,得意地說道:“但試無妨,這七根木樁中,若是短了一根,便算你勝了。”
    湯賢生心道若劈斷不留痕跡,必是內力迅至,掌力如刃方可。自忖“大力金剛神功”中“人相”的內力自己習得最為精深。於是起右掌,使了一個“人相”,一掌發力劈來,到了木樁近處,掌心瞬間化作掌緣削來,掌力所至,木樁斷裂,但肉眼觀去,已是鋸齒斑斑,自是輸了這局,心中不是滋味。
    丁曉璐伸手喚來湯賢生,湯賢生斜蹲身側,丁曉璐病容倦怠,在耳畔說道:“你不妨讓他先發掌斷木,看看他是如何發掌,斷後平準如砥。”湯賢生聞言心中甚喜,走近鬼石子,道:“鬼石先生,我自是輸了這一局。想請鬼石先生發一掌,看你是否能斷此木,而裂痕平整如砥。”
    鬼石子哈哈大笑,道:“貧道不能做到。”此言讓眾人甚是驚詫,黃蘊風麵色微慍,問道:“既然你做不到,為何還設有此法。”鬼石子淡淡說道:“貧道做不到,自然有人能做到。”黃蘊風道:“這般刁難,還有誰能上得了天門山。”鬼石子哈哈笑道:“黃掌事此話差矣,諸多人等均上得了此山。隻是不同人等,這試題也不盡相同,你們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自然需要這一等一的難題。”
    四人聽後,果然是在刁難。七月跨步上前,拱手道:“鬼石師兄,難得我兄弟二人再見於江湖,何必這般刁難。”鬼石子淡淡道:“並非貧道刁難你們,天下之大,萬物是道,你們在江湖上聲名遠揚,武功修為都是這般高深,是‘得’,在‘武德’門前,對於你們來說,丟了簡易的題目,而得了這般難題,是‘失’,得失總是均衡。故而並非貧道刁難你們,刁難你們的人是你們自己。”
    黃蘊風等人聞罷,也是連連點頭,又向鬼石子賠不是,道是方才頂撞,但祈諒解。鬼石子也不說話,負手走下階去,臨江而立,四人也不知如何辦法。但聽鬼石子在江畔賦道:“試一望兮奪魄,況眾妙之無窮。天門兮穹崇,回合兮攢叢,鬆萬接兮柱日。”
    黃蘊風、七月、湯賢生均圍在丁曉璐身旁,四人議論這過關之法。良久,丁曉璐氣息微弱地說道:“賢生,若是這些木樁都捆於一處,你一掌可能劈斷?”湯賢生皺眉沉思道:“理應可斷。”丁曉璐說道:“或可將剩餘的六根木樁從土中拔出,綁縛一處,栽倒地下。六根合在一起,前麵受力快,後端受力慢,但前端受力之度又會疊加於後端木樁,或可一試。”
    湯賢生聞言,心中頓喜,隻是將一丈深的木樁從土中拔出,不知可有這等氣力。黃蘊風也點頭示意,湯賢生走近一根木樁,運足真氣,使了一個“金剛抱月”,斜抱木樁,大喝一聲,那木樁漸漸從土中而出。鬼石子在江畔聽得一聲喝,回過身後,見這般神力,不禁感歎。木樁出土越多,湯賢生使力越輕,不多時,木樁已沾著泥土,拔地而起。丈半的木樁,湯賢生高舉手中,滿頭大汗淋漓。
    隻是拔出一條木樁,還餘五根,像這等使力,到劈掌斷木時,必然無法使盡全力。丁曉璐也暗暗為自己的辦法感到後悔。七月見湯賢生使盡全力,似是筋疲力盡,也想嚐試,正要近身一根木樁,聽到鬼石子說道:“‘武德’門便算你們過了。”黃蘊風等人聞言,甚是詫異,稍一怔身,當即拜謝。七月更是上前行禮,鬼石子淡淡說道:“你們這等力氣,莫要毀了我的木樁。”說著,又將黃蘊風等人引至一艘烏篷船上,自己回到岸邊,負手而立,眼神避過黃蘊風等人的烏篷船,目不轉睛地看著上遊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