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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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析就著汪氏的這條線,送了夾了信紙的香片進來。
    滿紙的字跡潦草無比,全然不見上次的溫文爾雅,且通篇隻說了一件事:《桃花扇》出自太常寺博士李大人家裏,那個乞丐指認之人正是李夫人身邊的一位跟車婆子。
    李家不是地道的燕京大戶,甚至隻算是個尋常人家裏出了一個做了小官的人家,無論財力還是權力都不能和季家想比,前一世李家更因為站錯了隊,還未等陸陽登基就先死在了十三皇子的手裏,這一次他家又想搞什麽?
    季庭香被困在內院,消息不通,甚至連季應慶在官場上的事情也一無所知,這封信寫的這樣潦草,起筆頓筆皆帶著一些惶恐,恐怕章析已經想到了什麽,並覺出了對自己或對章家有不力的地方。
    心裏的焦灼是前所未有的。
    偏巧季庭香正躲在內室裏梳妝台前又正仔細看那封被揉搓的已經不像樣的信,卻聽見有人敲了敲緊閉著的窗戶,連忙收好了信打開窗一瞧,竟然是季芳華。
    一個多月不見,她好像又長高了一些,梳了垂髻,卻沒有一樣飾物,穿的也是以前曾穿過的一件櫻草曳羅靡子長裙。
    瞧見季庭香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快叫我進去坐坐。”
    季庭香想了想,把梳妝台前的紫檀嵌竹絲梅花凳從窗戶遞了出去,季芳華踩著爬了進來。
    季芳華一副很累的樣子,也不客氣的就脫了鞋盤腿坐在了季庭香的床上,氣呼呼的說著最近被柯氏管教的事:“……光是《女訓》就抄了一百遍,那人自己來的,又不是因為我……”
    看著抱怨不停的季芳華,季庭香一晃神,覺得她從來就不曾變過,前世裏那個步步為營的季芳華,這一世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改變而消失呢?
    看見季庭香在發呆,季芳華又不高興了:“還說是姐妹,你都不說一句關心安慰的話來嗎?”
    “我是在想你這樣大的聲音,恐怕院子裏的人都能聽見吧?”季庭香故意這麽說了一句,季芳華便果然有些忌憚。
    “鄧媽媽最近應該不在你這邊吧?”老夫人不放心季芳華,一時間也沒有別的管事媽媽好用,就叫鄧媽媽兼顧著看管金祥苑。
    季庭香看她驚恐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祖母最近身體不好,鄧媽媽還沒空來我這裏……”
    “哎呀那你幹嘛要嚇我!”還不等季庭香把話說完,季芳華就鬆了一口氣,又大聲嚷了起來。
    季庭香心裏一驚,趕忙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可鄧媽媽留了兩個婆子在院子裏呢!”
    屋裏這才安靜了下來。
    季芳華還是忍不住要嘮叨她這些日過的如何苦,可對於季庭香來說,自己又何嚐不是。
    隨口問了一句:“母親就打算這樣一直拘著你嗎?”那要拘到什麽時候,出嫁的日子嗎?
    季芳華苦著臉歎了口氣:“不知道,不過我聽見母親和魏媽媽說要等你的親事定下來再說我的事……我是長姐,總歸也是我先定的,恐怕我是要等到出嫁才能重見天日了……”
    季庭香的手指摩擦著粉瓷的茶盞,望著嫋嫋升空又化開不見了的水汽,淡淡的說:“母親已經再為我議親了……”
    “咦?怎麽會……”季芳華滿眼忍不住的詫異,可再略細想一想,便也明白了:“母親是要把這事推在你身上?”見季庭香苦笑了一聲,心中便更確定了。
    其實這事略一細想就知道是嬌娘做的。季芳華倒不是對季庭香姊妹情深到能去幹涉自己母親的地步,可她也不願意看著嬌娘奸計得逞,不過眨眼的功夫,一計便上了心頭,便俯身趴在季庭香耳邊耳語了幾句,才直起身子又得意的笑著說:“要不是我不自由,隻怕就不能這樣饒了她,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我們還是女子呢。”
    竟然想借自己的手去對付嬌娘!
    季庭香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季芳華的手段從來就是這樣,還是突然成長起來的,可她的計謀卻不算太壞,既能借此給嬌娘一個下馬威,也能借機接近季應慶的書房——至少能聽到一些風聲吧。
    好像也隻能這樣寬慰自己了。
    窗柩上的沙漏已經落了一大半,屋外夏依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進來。季芳華害怕被人瞧見,又絮叨了幾句依舊是從窗口爬了出去,又把一直擺在外麵的凳子遞了進來,再囑咐了幾句對付嬌娘的事情,這才轉身跑進了金祥苑後麵的花叢裏。
    那邊種的全是薔薇,季庭香遠遠瞧著心裏卻想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枝丫劃傷了皮膚……
    這幾日後院裏靜悄悄的像往常一樣,卻突然出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
    嬌娘的丫鬟在架子床的隔板裏竟然發現了一條男人的汗巾,柯氏本想借此發作,可此事畢竟隻有一條汗巾,又加上嬌娘從不出院子一步,季應慶便覺得是有人栽贓陷害,可又怕查到柯氏身上,便寬慰了幾句將此事揭過。
    卻不想嬌娘心裏不服,暗地裏叫人在柯氏常喝的杏仁露裏加了些巴豆粉,可沒想到卻被季芳華給吃了,季芳華上吐下瀉險些不成形,柯氏便來了氣,這才有了搜查全府一事。
    其實就是針對嬌娘的。
    最先開始查的是季庭香的院子,魏媽媽自然知道這是在做樣子,不過是□□橋把季庭香的匣子拿出來瞧了瞧,又在內室轉了一圈便告辭了。
    姬氏那裏也是一樣,卻仔仔細細搜了姬氏的小丫鬟,這才到了嬌娘的院子。
    嬌娘叉著腰立在院子裏的一棵石榴樹下,翹起手指指著屋裏厲聲的說:“東西都擺出來了,你們若是找不到,可別怪我不給你們麵子。”
    魏媽媽也不多說,福了福身子朝身後跟著的七八個粗壯的婆子一揮手,這院子裏就熱鬧起來了。
    果不其然,魏媽媽把院子裏裏外外翻了又翻,別說是巴豆粉,就連脂粉也沒瞧見一盒。
    她再一瞧院子裏的嬌娘那副神氣的樣子,心裏就更加暴躁了,低聲的怒斥了一句:“再搜!”
    婆子們就又四處散開了。
    有個婆子是專管庫裏的物件,對於物品的擺放十分有心,她瞧見嬌娘房裏大窗下擺著一個酸枝木鏤雕襄理石八角矮幾,上麵擺著藍瓷的梅瓶,裏麵卻插著一支半枯萎的山茶花,心裏就覺出異樣來。
    果不其然,那婆子拿起梅瓶覺得裏麵有什麽東西,晃了晃又聽不出響動來,索性抱了梅瓶出了屋子去找魏媽媽。嬌娘的小丫鬟瞧見了便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這婆子是要偷東西,拽著她不肯鬆手。
    婆子被推來拽去的隻覺得頭昏腦漲的,又覺得手裏的梅瓶被人拉扯這,便死死的拽著不鬆手,直到遠遠瞧見魏媽媽過來,這才放鬆了下來,卻不料身邊不知哪個小丫鬟伸手一拽,梅瓶就被拽走了,魏媽媽卻也到了跟前。
    抱著梅瓶的小丫鬟指著那個婆子說:“這位媽媽懷裏捂了梅瓶就出來,不是偷是什麽?”
    那媽媽覺得冤枉,急忙跪下把剛才在屋裏的所見都說了,又指著梅瓶說:“……瓶口太小瞧不見,所以才想拿出來給老姐姐瞧瞧的……”
    小丫鬟不服氣,還要說什麽卻被魏媽媽身後站著的兩個婆子推了一把,又搶走了梅瓶遞給了魏媽媽。
    梅瓶都是口小肚大的。
    朝裏麵看去隻是一片黑乎乎的,魏媽媽搖了搖瓶子,也發覺裏麵有東西,便一臉的假笑問嬌娘裏麵是什麽東西。嬌娘冷哼一聲說瓶子裏不是花就是水,她又不是下人,哪裏知道這些瑣事。
    魏媽媽便說:“既然知道了裏麵有東西,就不妨拿出來瞧瞧,也好證明姨娘的清白。”
    從這樣的瓶子別說拿出東西來,就算是伸進去一雙筷子也因為瓶口太小而張不開吧。嬌娘覺得魏媽媽這是再難為自己,越發的覺得她長了一副可惡的麵孔:“媽媽找到的就媽媽自己想辦法吧。況且我還等著你們走了好收拾院子呢。”
    “既然如此,老奴就逾越了。”話剛說完,隻聽“啪”的一聲,魏媽媽已把梅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藍瓷碎片裏便滾出了一個草人,上麵還有幾根針。
    這事厭勝之術啊!
    魏媽媽一行萬萬沒有想到會找到這樣的東西!拿起來一瞧,那草人身上用黃紙寫了一個生辰八字,用細針穿透紮在了草人的胸口上。
    還沒到吃晚飯的時辰,整個後院裏就傳遍了這件事情,季老夫人親自見了魏媽媽詢問始末,柯氏麵上雖然一副緊張的樣子,可心裏卻十分愉悅,到底還是握住了那小蹄子的把柄了。
    鄧媽媽瞧了瞧用紅布包著的草人,點了點頭又還給了魏媽媽,回到老夫人身邊附耳說著,季老夫人聽了問:“查出是誰的八字了嗎?”
    鄧媽媽想了想說:“像是大小姐的,可時辰卻對不上……”
    嬌娘進府晚,想要打聽府裏主子們的生辰卻不易。雖然每年府裏祈福會把各位主子的生辰八字寫下來供在香案上,可季老夫人怕有心之人壞了事,從來都會寫了假的時辰上去,而在嬌娘房裏找到的草人身上的八字,正是和過年供在香案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