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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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庭香肩背上被季芳華踹了一個紅印子,醫婆為她上了藥,季老夫人就叫她留在了錦榮院裏:“……可能是我年紀大了,倒越發的喜歡和孫兒們在一起說說話了……”打發了柯氏回去,又叫人看好了佛堂裏的季芳華:“若是誰敢背著我去見她,定要嚴懲不貸!”
    這邊春橋伺候著季庭香住進了錦榮院的東廂房裏。
    她細細的為主子上了藥,一邊低低的問道:“老夫人讓叫咱們也住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不過是混淆視聽罷了。”季庭香似是覺不出肩上的疼痛,她手裏拿著一本雜記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外麵那些市井最愛的,不過就是傾盡一生也無緣得見一麵的富家小姐的閨中密事,今天的事情又鬧的這樣大,隻怕瞞是瞞不住了,反不如把家裏的兩位小姐都拘在這裏,日後若有流言蜚語傳出若是還能補救,就撒個謊說是姐妹間鬧別扭,若是瞞不住,到時候隻要選了其中一個不中用的推出去,或是斷了關係,或是送到外麵,總能保全另一個的。”
    春橋聽了手上一頓,卻再沒講出別的話來,原本對季老夫人的一片感恩之心也頃刻之間小時的無影無蹤。
    這樣的法子大抵是從季老夫人娘家學來的。
    她出身書香大家,前朝時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家,隻可惜宗順帝借著“清君側”的由頭起了事,季老夫人的祖父忠肝義膽死在了宗順帝禁軍的手裏,偌大的家業這才漸漸敗了下來,可骨子裏那讀書人的氣質卻依舊存在這些漸漸長大的孩子身體裏。
    季老夫人下嫁季家後幾乎花了一輩子的時間去整治這個陋習重重的家,這才有了如今的像模像樣,可府裏那些勾心鬥角的勾當也多是從那時候悄悄滲進府裏的。
    思及此處,季庭香不由得放下了書,有些憂心忡忡。
    陸陽在季府吃了午飯就回去了,既沒有說要見季芳華,也不再提張閣老的事情,季應慶陪著倒是忐忐忑忑的,一分也不敢分神。
    晚上用了晚飯,季應慶就去了季老夫人的院子裏,正瞧見季庭香陪著老夫人在玩笑著,他一直皺在一起的眉頭微不可見的微微鬆了一鬆。
    “香兒倒是一副大姑娘的樣子了。”季應慶笑著說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見女兒光禿禿的手脖子如玉一般,又想到了溫潤可人的姬氏,語氣也就柔和了起來:“前兒咱們當鋪收上來一隻上好的羊脂玉鐲,上麵的包漿油光水潤,客人又是下了死當的,我看明天就叫掌櫃的拿來給香兒帶著玩吧。”
    季老夫人嗬嗬的笑著說:“你這個做父親的平日裏不管不問這些女兒的,現在單就隻拿了一隻也不知道哪個醃臢貨送來的鐲子就想收買了女兒,我們香兒可是不依。”
    話雖如此,可眼裏麵上都是十分滿意的。
    季庭香又怎麽能負了父親的好意。她盈盈的朝著季應慶拜了一拜,又朝著季老夫人撒起嬌來:“……父親要送女兒禮物,祖母怎麽能攔著,莫不是祖母想把好的留下,日後送給身邊得臉的丫鬟出嫁做嫁妝不成?”
    季老夫人笑道:“是要做嫁妝的,可是給我們家的二小姐做嫁妝……”
    一席話羞得季庭香捂住了臉,嬌羞一句:“祖母隻會打趣孫兒……”便轉身要出屋子,卻又被季應慶叫住。
    他屏退了房裏伺候的小丫鬟,隻留了鄧媽媽和春橋兩人伺候,自己在屋裏走了幾步想了想才鄭重的問起季芳華和陸陽的事情來:“……他說是偶然見到的,你當時可與你大姐在一起?”
    “大姐姐看著碑林著了迷,全然不覺得天氣悶熱,女兒倒是受不得,故而我們倒是分開了一段時間,女兒就躲在山邊的小林子裏乘涼,直到聽見大姐姐叫喊聲才急忙過去的……
    “女兒到了大姐姐那裏正瞧見楊公子為大姐姐趕走了不知道什麽地方飛來的一隻鳥,兩人正規規矩矩互相見禮呢。”
    季庭香故作輕鬆的語氣倒沒人注意,季老夫人卻注意到了那個稱呼:“楊公子?哪裏來的楊公子?”
    她和季應慶對望一眼,不應該是陸公子嗎?
    季庭香笑道:“就是這次同大姐姐傳信的那位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穿著打扮又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她就把那日陸陽的穿著舉動都細細的說了一遍,季應慶認真的聽著,季老夫人原本還有些愉悅的臉一點一點的就黑了下去。
    “按你這樣說,他們並未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季應慶沉著臉問道。
    “是的。”季庭香回道:“倒是後來祖母同顧大人去上早課那日,大姐姐和我去抽簽文,大概是簽文不算滿意,大姐姐先離開了,後來聽說是去碑林裏又遇見了楊公子。”
    季老夫人暗暗點了點頭,這話和真葛的說辭不謀而合。
    季應慶得到了想知道的結果。他朝著季老夫人看了一眼就向季庭香擺擺手道:“我同你祖母還有些事情,你早些下去休息吧。”
    季庭香朝著兩人行了禮,轉身走到門邊卻又想起什麽似得站住了腳,有些踟躕的回過身朝季老夫人和季應慶看過去。
    “還有什麽事情嗎?”季老夫人的語氣還算和藹。
    “還有一事……”季庭香的樣子有些遲疑,可她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香兒在樹林子裏乘涼的時候正巧瞧見林子外麵有人說話,本是無意偷聽的,可是那二人說的話倒叫香兒放不下心來。”
    她把那日偷聽九陽和那陌生人的話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季應慶一聽猛然就站了起來,他緊走幾步到季庭香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那兩人衣著長相你可還記得?”
    “隻記得一位,另一位是背對著我的,瞧不真切。”她把九陽那日的裝扮和長相對著季應慶講了一遍。
    聽完半晌無人說話。
    又過了許久,季老夫人才問:“這事就隻你們主仆二人瞧見了?”
    季庭香心裏頓時戒備起來,她幽幽答道:“隻有香兒一人瞧見了,春橋被我打發去拿扇子了。”
    她說著和春橋對視一眼,雖然不明白季庭香的這麽做的原因,春橋還是順著她的話接了上去:“奴婢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瞧見有人說話。”
    季老夫人點點頭叫她們去了,又叫鄧媽媽出去關了正房的大門這才向兒子問起陸陽來府的事情。
    “……他這樣說我又不好拒絕,倒也不是怕入不了閣,隻是得罪了他倒也不好……畢竟大皇子如今還跟在陛下身邊,還不曾封王。”季應慶將陸陽說的話簡單的向季老夫人說了,他著實有些難為這才想來問問季老夫人的意思。
    “他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芳華和他的事了?”季老夫人腦袋轉得飛快:“你仔細想想,咱們家有什麽能被他相看上的,雖然芳華長得不錯,可宮裏長大的皇長孫卻不是個沒有見識的,若說什麽一見傾心這種話,我卻是不信的。”
    季應慶走了兩步想了想說:“若說這朝裏咱們家還能排的上的就隻有生意了,可……”他話還沒說完,季老夫人就突然明白過來,她欲言又止的看著季應慶,季應慶這才想明白:“他是要錢!”
    母子兩個驚愕的看著對方,再無多話。
    季庭香歪在床上看著一本雜記,春橋幫她收拾好衣物首飾,就打發鄧媽媽派來伺候的小丫鬟們出去,自己進了內室在床邊的地板上鋪了幾床被子。
    季庭香總覺得秋天來的快,即使是門窗緊閉,晚上也總有不知從哪裏刮進來的冷風,吹得讓人渾身打顫。她從來對守夜的丫鬟十分關心,春橋自打進了季府之後就再沒有睡過地板,如今住在老夫人這裏反而不好壞了規矩。
    青石板本身就涼颼颼的,偶然鋪了厚厚的被子睡上一次倒無妨,可她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裏住多久,難不成要春橋日日睡地板嗎?
    “以後你跟我一起睡床上。”季庭香看著書跟春橋說道。
    春橋有些忌諱的往窗外瞧了瞧,指了指窗外低聲說:“被她們知道不好。”
    “這有什麽,你把被褥就鋪在地上,晚上和我一起睡在床上,等天亮了你再下去做做樣子就好。”說著季庭香就伸手把春橋拉了起來:“不然這樣夜夜睡在下麵,以後落了病根可怎麽辦,快去熄了燈,該休息了。”
    春橋感動的笑著應了,隻在外室留了一盞燈,又將內室的燈全熄了,摸索著上了床。
    兩人睡在一起反而要暖和一些。
    春橋想起方才季老夫人問的那句話,忍不住問道:“為什麽小姐說是您一個人瞧見的?”
    “倒也沒什麽,我想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是個丫鬟,出了事反而不如我這個小姐方便。”
    季庭香的聲音很慵懶,黑漆漆的夜裏也瞧不清她到底有沒有睡著。
    春橋睜著眼睛在黑夜裏望向微微透著些光的窗外:“若不是陸先生,這次隻怕是連我們都要和大小姐一樣了吧。”
    中秋之夜的那一撞,陸五爺就把手裏的帕子塞進了季庭香的手裏,等她們回去一看才發覺那是百花宴時丟失的帕子。
    本應該是在陸陽手裏的,怎麽會到了陸五爺手裏?
    春橋覺察不到身邊人的疑惑,她翻了翻身對著季庭香說:“我瞧著陸五爺的長相氣派,都要強過那勞什子楊公子,隻可惜他也不過是個落魄的書生,如今雖然在軍裏做事,可到底比不得那些正正經經的秀才文人……”
    季庭香不說話,她閉著眼睛回想和陸五爺相遇時候的情景,對他的疑慮也越來越大了——他似乎是在有意無意的監視著陸陽,又仿佛隱隱約約的在季府周圍出現,若是巧合也太過了一些,如若不是……
    屋子裏的呼吸聲漸漸淡了下去,躲在屋頂上的人尋了機會,一陣風似的跳進院子旁的竹林子裏就再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