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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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的時候終於有洗灑的丫鬟報,說是找到了季庭香。
當一眾人急忙趕去的時候卻發現季庭香衣裙還濕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睡在金祥苑的暖間裏。屋裏沒有地籠,院子裏的丫鬟也說不清她是什麽時候來的。
“快去稟告老夫人……你叫醫婆趕緊過來瞧瞧……”鄧媽媽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走近床邊去看季庭香,隻覺得她臉色有些蒼白,呼吸卻很平穩,仿佛隻是睡著了。
可這麽大的動靜,但凡是有幾天幾夜沒有闔眼,也不會叫不醒啊!
醫婆來的很快,她一夜未睡剛剛才到家,還來不及放下藥箱子就又被小丫鬟叫了出去,索性隻吃了一口茶算是墊墊肚子。
如今看著床上睡著的季庭香趕忙去把了脈象:“二小姐有些受寒……咦?”她伸手去探季庭香的額頭時卻瞧見被細碎的頭發遮了大半的脖子上有些淤青的痕跡,不由得就把頭抬了起來,露出了長長一道黑紫的淤青來。
“啊!這……”鄧媽媽自然也瞧見了,她驚恐的望向醫婆,心裏不由得想起一些不好的可能。
最終醫婆點了點頭:“是被人打得……二小姐這不是睡著了,應該是被人打昏了吧……索性不礙事……”
季庭香被帶回了季老夫人的院子裏,直到晚上也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鄧媽媽悄悄的隻告訴了季老夫人關於季庭香脖子上淤痕的事情,兩人心思想到了一處,久久的最終隻歎了口氣。
第二天清晨,季庭香才終於醒了過來,大概是因為被打的太厲害,她神色呆滯的坐在床上,很久不能集中精神。
所以在季應慶和季老夫人的追問下,她竟然想不起一丁點關於那天的事情來,季老夫人瞧著她的樣子心裏難過的要緊,可卻不能表現出來——季應慶相信了季芳華的話,如今正尋了衙門裏的仵作在驗屍,於情於理她都不能駁了自己兒子的麵子。
那幾日季庭香便被幽禁在屋子裏,裏裏外外守滿了丫鬟,醫婆調了藥湯給她喝了四五日,這才漸漸的好起來,人也有了神采。
“你們見到春橋了嗎?”這天她終於嚐出了藥汁的苦澀,說出的話也不再有氣無力。
伺候她吃藥的丫鬟顯然一愣,接著就垂下了頭:“奴婢不曾見過……”這些丫鬟全是季老夫人院子裏調派來的,平日裏也和春橋有些交情,如今卻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心裏有些難過,更多的卻是悲哀。
主子們隻想著小姐,哪裏管一個丫鬟的死活。
季庭香垂下眼簾,她自然知道一個下人的命在這偌大的府邸猶如螻蟻,可是她心懷希望,她覺得春橋還活著,至少還活著。
另一旁的一處舊宅子裏擺著嬌娘的屍體,仵作正指著嬌娘的後頸和季應慶說著:“……府上的姨娘確實是被人殺死的,大人請看這裏。”仵作用手比劃著那明顯的烏青色的掌印說:“有人這樣按著姨娘的脖子朝水裏按去,您再看姨娘的手指有明顯的擦傷,這就是掙紮所得。”
“哼!孽女!”季應慶覺得自己的頭要炸開了似得,無論仵作說了什麽他也隻聽到了一句話:“……是被殺死的。”
季老夫人卻在門外咳了一聲朝仵作問道:“大人覺得一個女子可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殺人嗎?”
仵作楞了一下,他不由得側眼看了一眼季應慶。方才季應慶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可這些深宅大院裏的是是非非總是偷著一股邪勁,他從來都不肯把自己參和進去,然而季老夫人這一問卻不能逃避。
他想了想回道:“若是有些力氣的女子也有可能辦得到。”
這算是模棱兩可的回答,季老夫人並不滿意,她又抬高了聲音朝裏麵問道:“若是一個養在深閨,金釵年華的小姐呢?”
“這……”仵作咽了口口水:“也不乏有天生神力者。”
“若是我們家二小姐那樣的普通女子呢?”季老夫人句句逼人,仵作的額頭微微冒出了汗珠來。
他忐忑的看向季應慶,對方卻也正皺著眉頭望向他。
“絕不可能是二小姐所為……”索性豁了出去,仵作深深吸了一口氣引著季應慶瞧向嬌娘頸後的掌印:“這掌印寬大,絕非一般女子的……倒是可能是男人的……”
“你所言不虛?”季應慶猛地抓住了仵作的手質問道。
“下官……所言皆為屬實……”仵作心裏歎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的:“大人如不相信可找一男一女來比對掌印!”
沒理由找別的人,季應慶上前比對了一下便知道仵作沒有騙他,那寬大的掌印比他的還要略大一些。
如此一來,季芳華說的話就完全不可信了。
季應慶有些失魂落魄的送了仵作離開,自己一個人陪著季老夫人不知不覺的就逛到了季芳華暈倒的小亭上。
這亭子是休在假山上的,原來隻是因為應景而建,不過能容納四個人對坐罷了,站在小亭裏往河對岸看便正好是嬌娘屍首發現的地方。
“不是我不信芳華的話,隻是香兒的傷和嬌娘的掌印都指著別的方向……”一段沉默後,季老夫人率先開了口,她知道季應慶對季庭香是有些偏見的,可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季應慶覺得有些痛苦,他最最看重的、養的那樣好的嫡女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可眼前的母親卻不肯把這件事情揭過去。
季老夫人瞧著兒子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於心不忍,可是她依然說了自己的打算:“這件事一定要徹底的查辦,不光是為了嬌娘和香兒,也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芳華顯然是有了幫手才能做到這種地步的……”
“可是芳華她……”她也是受害人啊!
季應慶的話到底沒敢說完,這個理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相信,《孫子兵法》裏不是常常說“苦肉計”嗎……
兒子的情緒越發的糟糕,季老夫人忍住那份不忍勸解道:“況且我這幾日夜裏還叫丫鬟們守在這裏去看河對岸,可丫鬟們一個一個來回我,說河對岸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什麽也瞧不見,芳華她又是怎樣瞧見了香兒和嬌娘的?”
“哎……全憑母親做主……”
季老夫人十分滿意兒子的退步,說話的語氣也漸漸的柔和起來:“也不是要定她的罪,說到底這件事是家裏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是為了弄個明白,可別無故冤枉了好人。”
季應慶垂頭看著小亭下的流水,不置可否。
錦榮院的正堂裏熏著濃鬱的檀香,季老夫人坐在上座,下首分別坐著神色慌張的柯氏和有些頹廢的季應慶,正堂的中央分別立著季芳華和季庭香。
“母親……芳華的身子還不大好……”柯氏心疼的看著女兒微微晃動的身子,生怕她突然之間就倒下來。
“隻是站一會,香兒身子也才好不也一起站著嗎?”季老夫人的表情依舊像是曾經那樣的嚴厲,冰冷的不盡人意。
柯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季芳華拿了帕子掩了嘴輕輕咳嗽幾聲,餘光卻望向身旁一步之遙的季庭香,心裏五味雜陳。
他說會殺了她的,為什麽她還活著?
季老夫人最終開了口:“……這件事太過蹊蹺,芳華,你說的事情卻是一件也對不上。”
這就是□□裸的審訊!
季芳華睜大了眼睛看向季老夫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是說是來審訊季庭香的嗎?殺人的不是季庭香嗎?為什麽會說這些傷他的話?
“芳華……芳華說的句句屬實!”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甚至有些尖銳。
“你說你在小亭瞧見香兒殺了嬌娘,可那麽黑的夜,漫說是看得清人臉,隻怕河對岸是不是站著個人都難以瞧清楚吧……
“仵作又驗出嬌娘是被一個男人所殺,莫不是你那時看花了眼?
“跟何況你妹妹的脖子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如今那淤青還不曾消失,她總不會自己打了自己吧?”
問題接二連三的被拋出來,季芳華越聽心裏越涼。
她明明是和那人商量好的!隻要說瞧見季庭香殺了嬌娘便可高枕無憂,等過段時間從河裏也會發現季庭香的屍體,那時候大家也不過隻覺得是季庭香畏罪自殺……怎麽全變了?
“我……”季芳華咬了咬嘴唇:“我分明看見……”
這話說的一點底氣也沒有。
“看見了你妹妹嗎?你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見了她的臉嗎?”
“我……我不知道……可能……”
季老夫人的步步緊逼使得季芳華啞口無言,說到底還是心虛占得更多一些。
她害怕身邊站著的季庭香,也害怕上座的季老夫人,更怕自己失去了季家嫡女的位置。
“既然芳華你也不敢肯定,那為什麽便咬定是你妹妹呢?”季老夫人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一句一句緊迫的問著:“你又為什麽會大半夜的跑去後花園裏?”
“是杏兒說二妹妹約我相談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季芳華幾乎尖叫著說出了這句話來。
一旁的季庭香雖然有些憔悴,卻也睜大了眼睛看向季庭香,一臉的不可思議:“……是杏兒把我引到河邊的。”
那麽,杏兒呢?
季老夫人心知肚明,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撇開杏兒的事情不說,芳華,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失望的語氣顯而易見。
季芳華從來沒有如此的緊張過,她的手心覆著薄薄的一層冷汗,連嘴唇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我……我沒有……”
季應慶滿心的不忍,他忍不住開口勸道:“芳華,你就告訴爹和祖母,那個殺了人的到底是誰?爹保證對你既往不咎……”
“那是……”聽著疼愛她的父親所說的話,季芳華真想把一切都全盤托出,可是她不能,她答應了陸陽要信他的……
這句話久久的沒有下文,終於,季老夫人疲倦了。
她擺擺手叫人把兩位小姐帶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可踏出房門半步……”
話還尚未說完,隻見外麵跑來一個丫鬟跪在門口急聲稟報:“皇長孫殿下來了,正在外書房等著老爺呢……”
屋裏的人麵麵相覷,各懷鬼胎。
季芳華卻最終舒了口氣,心裏頓時暖洋洋的。
陸陽,果然不曾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