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幕 帝王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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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驚,意外成了白切黑世子白月光!
    聽了吳永沛的話,蘭芳澤瞬間恍然大悟,不由得睜大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吳永沛的臉,等著他繼續開口。
    “采思殿的禁足令鬆解那日,陛下寅時三刻,曾召我入宮,來之前觀天象之時,老朽隨手,給世子妃算上一卦——”
    吳永沛隨手從懷裏掏出幾枚銅錢,在桌案前擺出那日的卦象。
    “平地樓台,興家立業,蜚英騰茂,前程遠大……換句話說,世子妃的命數,有帝王之相。”
    吳永沛此話一出,先前臉上還掛著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來,倏爾變得格外凝重。
    “太傅的意思……是認真的?”
    蘭芳澤歪過頭,跟吳永沛又確定了一遍,原本柔和的眼神,轉而被骨子裏的乖張漸漸充斥,眉宇間不自覺地生出些許鄙夷。
    “天象可以說謊,但卦象不會,雖說事在人為,命數可變,但老朽昨日又算上一卦,仍舊如此。所以這才火急火燎地來找殿下您。”
    見蘭芳澤的麵色越發陰沉,吳永沛卻更加不依不饒地補充道
    “有一事,殿下可能還未可知,禦史中丞此前也來找過老朽,說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世子妃,乾暘殿前些日子鬧鬼,老朽便猜出這定是采思殿的手筆,卻不知世子殿下置身度外,所以才有了天象之說,也才有了住在西南角的女子,化解熒惑守心的大凶之兆。”
    聽完吳永沛的話,蘭芳澤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情緒。
    “嗬,那還當真是本君忘了問這茬。”
    蘭芳澤沒了先前的畢恭畢敬,又開始一口一個“本君”的自稱起來。
    而吳永沛還覺得這種提點的程度不夠,於是又借著開口道
    “老朽擔心……世子妃會像當年的章獻明肅皇後一般,有呂武之才,而無呂武之惡,更何況,老朽覺得,世子妃……可能會更勝一籌。”
    吳永沛欲言又止,將話語停頓的大片空白留給了蘭芳澤。
    蘭芳澤眉頭緊鎖,微微展開手掌,示意吳永沛繼續說下去。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老朽就不怕世子殿下責怪,就再多囉嗦幾句。”
    吳永沛的食指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促使方才桌上殘留的茶水輕輕顫動著。
    “老朽鬥膽,殿下與世子妃成親之時,陛下曾讓老朽算過二人的生辰八字,與世子妃的命數一同來看,殿下與世子妃是福禍相依,榮辱與共,但……出於殿下對自己的考慮,老朽建議……”
    “殿下還是與世子妃保持合適的距離為妙,不光是為殿下您,也是為了世子妃。”
    吳永沛點到為止,仔細觀察著蘭芳澤的神色,通過他的表情以此來掌握與蘭芳澤說話的節奏。
    稍微的停頓之後,緩過神來的蘭芳澤,愣了許久,才終於鬆了口。
    “好,太傅說的……本君記下了,若是沒有什麽旁的事,一會兒本君便派人送您回府上。”
    吳永沛聽罷,笑著擺了擺手,穩健地起身
    “無妨,這點力所能及的小事還麻煩世子做甚,老朽從陛下的太傅,再到殿下的教書先生,還有這混口閑飯吃的欽天監……老朽可從來沒麻煩過別人送著回去,若是真要送,怕是也要等老朽躺在棺材裏給送回去。”
    吳永沛無所謂地拿自己打趣著,而蘭芳澤聽著他這樣的語氣,心裏總是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擔心他是不是早就猜測到了什麽。
    “太傅您……”
    吳永沛不以為意地撥開蘭芳澤想要關切詢問的手,依然笑容可掬,爾後在即將抬腳離開之時,忽而俯身靠近蘭芳澤的耳邊,語重心長道
    “世間皆因情所起,人皆因情所困,老朽勸陛下還是不要被情所困的好,如此才方能所向披靡。”
    吳永沛說完,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蘭芳澤的的眼角,不經意地輕歎了一聲,帶著些許惋惜的意味說道
    “世子殿下的含情眼喲……終會害了人。”
    蘭芳澤神色一頓,望著吳永沛輕飄飄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能釋懷。
    方才,將暖和和的江芙蓉摟在懷裏的時候,他朦朧地確定,心頭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可能是叫動心,隻是如今千辛萬苦等來吳永沛的意見,卻又叫他遠離。
    蘭芳澤在江芙蓉的廂房前一直站到腳後跟發酸發脹的不能抬起,才招呼著從身邊經過的小廝,低聲吩咐道
    “去屋後找幾個靠譜的打手來,片刻都不許離開這裏,守著屋裏的人,直到她醒來為止。”
    小廝接了蘭芳澤的命令,立刻點頭如搗蒜,戰戰兢兢的拎著茶壺,一溜煙小跑著從二樓下去。
    可是,今日,怎會如此真切。
    察覺到明黃色的薄紗後那雙一閃而過的眼睛,蘭溪舟猛地從滿是醉意的睡夢中驚醒。
    他張開嘴,想要叫出那個名字,但那呼之欲出的幾個字,卻又很快地被他理智地咽了下去。
    那個女人……
    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可是下一瞬,迅速拉開帷幔,突然出現的那張臉又是誰?!
    蘭溪舟瞬間睡意全無,迅速坐起身來,他確信方才那張臉真實存在過,一把掀開帷幔伸手去撲,卻發現那層薄紗之後,空無一人。
    可方才,那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還有那雙淺棕色的瞳仁,卻又太過於真實。
    真實的,根本不像在夢中。
    “趙培安?!趙培安?!人呢?給寡人滾出來!”
    蘭溪舟高聲喚著身邊侍奉著的宦官,眼神中轉瞬即逝的慌亂,被簷角的那雙眸子盡收眼底。
    “世子妃她……會不會有危險?”
    黃容複不禁微蹙起眉頭,望著那側身蜷縮在牆角的江芙蓉,還有從殿外老遠就響成一片的腳步聲,心裏忽而一沉,生怕蘭溪舟醒過神來直接把江芙蓉殺了滅口,於是神色慌張地轉過頭去看蘭芳澤,然而身旁的位置,早就不見了人影。
    而江芙蓉看著蘭溪舟的榻前烏泱泱的圍了一圈又一圈人,後退的腳步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裏躲藏,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手腕突如其來傳來的冰冷觸感,讓江芙蓉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侵入肌膚刺骨的獨特體溫,也隻有蘭芳澤才會擁有。
    “你怎麽……”
    江芙蓉望著麵前一臉冷峻的蘭芳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話還沒說完,江芙蓉就被蘭芳澤捂住了嘴巴。
    緊接著,蘭芳澤就像是在自己的采思殿悠閑地散步一般,大搖大擺地拉著江芙蓉,貼著牆壁,沒有絲毫的慌亂,側身從偏門中竄了出來。
    “蘭芳澤,你瘋啦!你這麽明目張膽地在乾暘殿裏來去自如的,就不怕南燕帝……”
    江芙蓉用氣聲衝著蘭芳澤好一通數落,不過話隻說了一半,當她看見乾暘殿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禦林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難以置信地瞟了一眼蘭芳澤,轉過頭又看見了一路小跑著跟過來的黃容複,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這是……”
    蘭芳澤並沒有過多的理會江芙蓉驚訝的情緒,掃視了一眼四周的環境,爾後與黃容複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拉著江芙蓉就朝著采思殿的方向,一路狂奔。
    “禦林軍換崗的時間不超過一盞茶,而乾暘殿門口那些個中了迷煙的,不出半刻也會醒來,我們得趁他們發現之前,趕回采思殿。”
    蘭芳澤一刻也不耽誤,一邊向江芙蓉解釋著,一邊拉著她飛奔在這幽深無人的小徑上。
    被蘭芳澤拽著隨時都快要起飛的江芙蓉,低頭看向地麵的青石板上,極為光滑的邊緣,就知道這條貫穿乾暘殿與采思殿之間的捷徑,蘭芳澤肯定沒有少走。
    再穿過最後一片竹林,采思殿朱紅色的大門,就要出現在眼前,可就在距離采思殿還有三兩步的時候,臨時改變了行進方向的禦林軍,在竹林的出口處停下了腳步。
    馬上就要衝出竹林的蘭芳澤,立即刹住了腳步,手掌扣住江芙蓉的手腕,就地在半人多高的灌木叢中蹲下。
    為首的禦林軍,歪過頭警惕地朝著竹林深處看去,審視的目光似是在一絲不苟地打量著每一片竹葉的形狀,他在竹林前站了許久,正要抬腳離開的那一刻,前幾日受了傷的江芙蓉,忽然經了這麽一折騰,血水順著傷口浸濕了肩膀的衣衫,借著空氣中壓抑流動著的風,慢慢地將那愈發濃烈的血腥氣,送入了他的鼻孔。
    江芙蓉望著那雙黑色的軍靴步步逼近,本就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右統領,陛下那邊正嚷嚷著鬧鬼呢,您快去瞧瞧吧!”
    從乾暘殿火急火燎趕過來的禦林軍,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這生死攸關的危急關頭,替蘭芳澤二人解了圍,然而那右統領自然不會就此作罷,從刀鞘中抽出利刃,一點一點地挪動著步子,徑直朝著二人藏匿的地點,走了過來。
    “右統領,您快些去吧,總統領和左統領,連同趙公公,都在殿中聽命呢,陛下晚上飲了些酒,又哭又鬧的,非要說見著了花音娘子的魂魄,一眾宮人都勸不住陛下,非要去摘星樓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