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幕 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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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意外成了白切黑世子白月光!
“誰?”
江芙蓉警惕的看向屋外,抬眼示意含煙出去瞧一瞧。
含煙與江芙蓉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快步走到門前,試探著打開門,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內院裏,蘭芳澤還在教訓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宮人,促使含煙不由得皺起眉來。
含煙關上門,一邊朝著江芙蓉走過來,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的碎碎念道
“也不知道這宮人犯了什麽錯,蘭芳澤要下這樣狠的手,說是一定要他親自將那人的牙齒一顆一顆地拔下來,以儆效尤。”
江芙蓉應聲垂眸,用香簽子撥弄著香爐裏尚未燃盡的香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這宮人嘛……也不一定是采思殿的宮人,也不能排除是別處的宮人。”
說罷,江芙蓉抬頭,朝著含煙投射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含煙臉上疑惑的表情,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完全懂。
“公主您的意思說……蘭芳澤處置的下人,是別的宮裏的?可是如若其他宮裏的下人犯了錯,不是要提溜到他們自己主子那裏嗎,怎麽還輪到蘭芳澤動手了?”
江芙蓉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隨手將香爐邊的那盤糕點裏,取了一塊放進嘴裏,向含煙表示,此事她也不甚清楚。
“誰知道他天天神神叨叨地在做什麽,想要做什麽,的確是不止一個人想要害他,但很有可能在他的臆想中,誰都想害他。”
江芙蓉的一番話說的含煙雲裏霧裏的,眨巴著眼睛,望著江芙蓉,視線緊緊鎖定在江芙蓉身上,跟隨著她的身影,先是來到了書架拿了本書,爾後又在那張軟榻上坐下,用柔軟暖和的銀狐毯子搭在膝上,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含煙好奇地湊過來,伸長了脖子去瞧江芙蓉書裏的內容,卻發現江芙蓉懶得津津有味的,不是別的,正是前幾日她拿回來的那些話本子。
“哦,對了,公主,您之前讓我拿來的浴桶,說是有什麽妙用,現在……還用嗎?”
江芙蓉循著含煙的聲音看過去,屏風後的那隻浴桶,此時此刻仿佛在嘲笑她的頭腦簡單,誤以為能輕輕鬆鬆地將蘭芳澤瞬間拿下。
“用!當然用!浴桶不拿來洗澡用,還能做什麽用?!”
江芙蓉好一通不滿言論的發表,隨後又迅速低下頭去,食指指尖逐字逐句地滑過話本裏的那些重點片段,嘴角忽而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壞笑。
…
而內院中,蘭芳澤手上剝離亞牙齒的動作,卻仍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男人的舌頭,已經被鉗子的搗爛,順著嘴角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大顆大顆的滴落在地上,而蘭芳澤的身上,卻始終未占分毫,隻是他麵無表情的眼中,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嫌棄與厭惡,愈發地濃烈。
“嘴可真硬!”
蘭芳澤抱怨了一句,隨意地鬆開手,任憑那隻銅鉗子掉落在地上的血水裏,飛濺起一朵幾乎忽略不計的水花,而這血水組成的水花,運動軌跡拋物線的最終目的地,卻不小心降落在了蘭芳澤的鞋尖。
“惡心死了!黃容複你接著問!”
蘭芳澤此時已經完全將自己乖戾的一麵展露出來,一邊眉頭緊鎖地罵著,一邊索性脫下靴子,光著腳,甩著袖子,怒氣衝衝地奔向正殿去,隻留下不知所措的黃容複,愣在原地。
心中煩悶難耐的蘭芳澤,躺在新製的藤椅上,仰頭看著房梁,心中惱怒的情緒卻更甚了。
他很煩,很煩蘭溪舟三番五次安插在采思殿的細作,甚至連從小就陪在他身邊的尋春都不放過,而今日一早,卻又抓到一個試圖在他早膳裏下毒的廚子……
雖說蘭芳澤一開始還不確定是不是蘭溪舟,但這廚子決絕的態度,卻讓蘭芳澤篤定了這一點。
他也更煩,江芙蓉問他,昨日是不是親了她的時候,他強裝鎮定地忍住內心隨時都要反駁的言論,袖中攥緊的拳頭,是有多抓耳撓腮。
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幾次,蘭芳澤的情緒這才平靜下來。
緊接著,蘭芳澤又猛然睜開眼,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迅速起身,隨意抓了雙靴子穿上,急匆匆的破門而出,一驚一乍的模樣,嚇得內院站了一排的宮人,一個個的都縮著脖子,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目送著蘭芳澤火急火燎的消失在采思殿門外,眾人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用手背擦了擦額前的冷汗。
而緩過神來的黃容複隻淡淡的瞧了一眼那男人的麵容,便不緊不慢的緩緩開口道
“如果是我沒有記錯,你家中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
原本麵如死灰的男人,在聽見黃容複的回答之時,瞬間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目不轉睛死死地盯著黃容複。
他雖仍舊沒有開口說話,黃容複卻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去,輕哼了一聲道
“世子殿下,可有什麽門路,可以替我打造一把防身的短刀,價錢什麽的都好說。”
江芙蓉說著,還重重的拍了蘭芳澤的肩膀兩下,微微偏過頭觀察著他的反應,見蘭芳澤還有些遲疑,於是江芙蓉又緊接著補充道
“若不是這次鳳鳴苑的事情,我也不會麻煩你,如果世子殿下真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方便的話,那我還是趁早另尋他人吧。”
江芙蓉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一臉失望落寞背過身去,貼著牆邊,獨自一人默默地向前走著,口中卻在低聲倒數——
“三,二,一……”
“一”字的音還尚未完全發出,蘭芳澤就已經在身後叫住了江芙蓉。
“本君……答應你便是。”
言語中,蘭芳澤還顯現出一絲為難,不過既然得了應允的江芙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於是順勢問道
“可據我所知……南燕都城中,民間能夠打造趁手兵刃的工匠,並無幾人,能夠排的上名號的,還得是邊境部落的遊牧民族,好像是……東夷女族?我說對吧,蘭芳澤?”
江芙蓉裝的一臉天真無邪,眨著純天然無公害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對著蘭芳澤斜眼打量著她的目光,全然一副智商不在線的模樣。
“不光東夷女族,塞北也有。”
蘭芳澤意料之中地說出了江芙蓉想要聽到的答案,於是慢慢悠悠地將眼眸低垂,心中卻不自覺地跟著暗喜起來。
“那就拜托世子殿下了。”
隨即,江芙蓉抬眼望向蘭芳澤,那雙明亮注視著他的眸子,燦若星河。
“放心。”
蘭芳澤別過頭去,躲開江芙蓉毫不掩飾的眼神,冷聲應道,衣領之下脖頸的皮膚,卻漸漸紅了一片。
兩人並肩依著濃重朱紅色的宮牆走了一陣,背後卻傳來趙培安氣喘籲籲的高聲呼喚,一邊朝著兩人向前趕,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招著手,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隻八人抬著的紅花木製成的轎攆。
“世子妃,您可讓老奴好找啊!”
趙培安好一陣感歎,爾後視線落在江芙蓉身側的蘭芳澤,忽而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他恭維地朝著蘭芳澤幹笑了兩聲,緊接著拉著江芙蓉走到一邊,稍稍背著點蘭芳澤,隻是他與江芙蓉竊竊私語的聲音大小,卻又正好足夠蘭芳澤能完全聽清。
“陛下見世子妃傷重,所以體恤世子妃,特賜了這座轎攆送世子妃回采思殿去。”
說罷,趙培安眼角的餘光,還有意無意地掃過一旁的蘭芳澤,那輕蔑的眼神中,不乏對於蘭芳澤下意識反應的試探。
而蘭芳澤就隻是麵無表情地將手揣進袖裏,百無聊賴地站著,甚至還十分無趣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懶洋洋地緩慢地抬起眼睛,盯著地麵上轎攆投下的淡淡光影。
而江芙蓉也隻是迅速瞄了一眼那裝飾的格外富麗堂皇的轎攆,朝著趙培安淺淺一笑道
“勞煩趙公公還跑這麽一趟,這是往日裏後宮嬪妃們所乘坐的轎攆,我不過小小的一個世子妃而已,於情於理都沒有理由坐這轎攆回去,還請趙公公轉告陛下,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與世子殿下……一同步行回去便可。”
說罷,江芙蓉落落大方地對著趙培安微微福了福身,任憑趙培安焦躁地抱著拂塵,繞著她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江芙蓉仍舊不為所動,在那陡然間衝破雲霄的日光下,十分堅定地扶住蘭芳澤遞過來的臂膀,大踏步地一路向前。
趙培安無助的歎息,還在一聲接一聲地在耳邊回蕩,而江芙蓉緩慢地轉過僵硬的脖頸,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蘭芳澤微蹙的眉眼,一字一頓地說道
“蘭芳澤,我已經做出我的選擇,你也應當做出你的決斷了。”
蘭芳澤未做言語,眉宇間的愁雲,在不經意間又深沉了幾分。
江芙蓉輕歎了一聲,長舒了一口氣,爾後吐字的聲音聽起來悠遠,卻又像是貼近耳膜,近在咫尺。
“蘭芳澤,你我二人的敵人,從來都不止一個人。”
在蘭芳澤側目的錯愕視線中,江芙蓉坦然自若地勾起嘴角,鬆開搭在蘭芳澤胳膊上的手掌,自顧自地朝著陽光傾瀉的方向,邁出她義無反顧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