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天的事，陳彩霞真的覺得自己什麽也不怕了。
    要是沒有向南，她能過現在這麽快活的日子嗎？
    李村長不為難他們這些人。
    向南經常給他們送糧食送肉吃。
    如果刀架架在脖子上，那她就死好了。
    那天夜裏要不是向南，說不定她早死了。就是人不死心也死了。
    而且黃爺爺說的道理她也懂。
    真要是有那麽一天的話，她咬死了什麽也不知道，才是那唯一的一件生機。
    現在沒有入睡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李向南。
    老黃跟著出來，她以為是老黃要和她有話要說呢。
    她讓陳彩霞回去，老黃卻讓她先走吧。
    李向南走出去了一段路，卻又覺得不對。
    她悄悄的返回來，正聽見了老黃和陳彩霞說的話。
    陳彩霞的閱曆尚淺，她也打算囑咐一下，不過沒想起來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老黃卻把事情做在了前頭。
    他的話處處是在維護自己，生怕陳彩霞到關鍵的時候堅持不住害了自己。
    真的，她一直覺得是和老黃最投緣，後來越來越有忘年交的意味了。
    其實他更是一個慈愛的長者。
    老孫也是一個極為純粹的人。
    長民現在偷偷跟她學雕刻。
    老孫對長民是打算傾囊相授的。
    原因不隻是憨憨的長民有這方麵的天賦，而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
    他想對自己好，他想回報自己。
    就是這樣的老孫和老黃相比，在李向南的心裏，老黃也更重一些。
    還有剛才陳彩霞的絕然，那意味著什麽？李向南當然清楚。
    ……
    有陳爺爺配的藥，再加上了一些縣裏開的止痛藥，顧父的身上確實好受多了。
    原來的時候吃止疼藥是身上不疼了。
    但是難受，說不清楚是什麽樣的難受滋味。
    現在他可以安穩入睡了。
    當自己越來越吃不進飯去，身體越來越消瘦的時候，他也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了。
    長鎖這些日子天天來。
    翠華知道了，也來了好幾趟。
    被人噓寒問暖的滋味是很受用的。
    他們也伺候自己。
    但是自己也沒傻到家不明白，她們到自己跟前盡孝了，為的是什麽。
    老大說要搬回來住，照顧他。
    翠華說害怕他吃的不好，想天天回來伺候他。
    他們都勸自己吃的好點，穿的好點。該問向北他娘要錢花就去要錢花。
    他們說的再好聽，這兩個孩子回來的時候也是兩手空空的。
    自己疼痛難忍的時候，他們也沒給自己找一片藥。
    原來的時候他沒想明白。
    這次去看病，看著向南跟人家大夫說這個說那個。
    在縣城裏她能借到衣服，能買到衣服。
    後來還碰見那個像幹部似的人。
    寫孩子不簡單，不說是能辦大事的人，反正和自己的這倆孩子不一樣。
    這孩子掙的工分是不少，可是除了頂口糧能能剩多少？
    他們身上穿的，家裏吃的。
    這些需要多少錢？
    這孩子孝順，是一個原因，她也能花得起錢。
    這回她的雞蛋沒賣，也都拿給他來補身子了。
    她和村裏這些人家，差不多是家家戶戶都等著雞蛋換幾分錢花的，絕對不一樣。
    在長鎖和翠華旁敲側擊勸著自己，想把向北娘手裏的錢要出來的時候。
    顧父算是看出來了，李向南壓根就沒把這點錢放在眼裏。
    自己生的那倆大的就想著錢，就沒想過他自己這個小弟弟長民，腦袋這麽憨這麽笨，將來可怎麽過日子。
    原來他真沒想過自己這麽狠心，不給那兩個孩子留一分。
    現在他想了，不給。
    顧父是認為他也不是一個多有心思的人，但是不至於什麽什麽都不知道。
    李向南看不上這個錢是一回事，他要是把錢都分了，不給李母留又是另一回事兒。
    長民最小，孩子腦袋還有問題。
    他這個當爹的就為這個最小的想想吧。
    而且，他要是不這麽做的話，在良心上他也對不起李母。
    顧父“向北，你去找你大伯，沈會計，還有你宋爺爺，還有王奶奶，讓他們下晚有空過來一趟！就說我有事找他！
    你再帶著長民去他爺爺那裏，告訴他爺爺和他大哥，晚上過來一趟！
    記得讓你姐也過來！”
    “哎！”李向北答應著就去了。
    李母和往常一樣下工回來忙著做飯。
    一家人吃完飯之後，顧父就一個勁的往外看。
    李母“你看什麽呢？”
    顧父“我找了幾個人到咱家坐坐！”
    等李母看見陸陸續續來的人之後，她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從李母吃驚的表情上來看，她是事先不知道。
    顧父也不囉嗦，直言自己要不行了，要把後事交代一下。
    顧父“大家坐，我也沒有力氣招待大家！”
    王奶奶“別說那喪氣的話，好好養著！”
    顧父“大娘，我之前也那麽想的，但這幾天我發現我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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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有些事我先交代交代！
    誰叫我家沒福氣，老大娶的媳婦兒不行！”
    “爹？”顧長鎖可不想他爹這麽說。
    顧父“你媳婦是個什麽東西，鄉裏鄉親的都知道，孝不孝順的你心裏清楚！”
    顧長鎖“爹，以後我管著她，不能了！”
    顧父沒力氣，不想廢話。“我今天找大家來，就是趁我活著，把該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爹！翠華沒回來……”顧長鎖看這架勢就覺得不好，就想攔一攔。
    顧父“不用了！
    向東也是出嫁的姑娘，她花錢給我做了全套的衣裳，她都不用回來。
    翠華總是兩手空空的就更不用回來了！”
    這也算本地的習俗，要是姑娘孝順的話，就出錢給老子做裝老衣裳。
    那套新軍裝準備穿在外頭，裏麵穿的是向東花錢做的。
    顧長鎖“爹！你別說這些，怪嚇人的！
    我是長子，不用你說，我都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
    顧父“我家裏沒有什麽東西，就是這三間房子。
    最東邊的那一間，長鎖，我準備留給你！”
    顧長鎖喊了一聲，“爹？”
    他這是不願意。
    他是長子三間房，他分了一間，那豈不是長民分兩間，他自動忽略了李向北。
    顧父“剩下的向北和長民各一間。”
    “李向北是李家人，他有房子！”顧長鎖當時就不願意了。
    顧父像沒聽見一樣，那別人自然就沒有話可說。
    顧父“家裏也沒有多少錢，向北和長民還都小。
    明年還想送他們去讀書。
    所以這錢就不分了，留著讓向北他娘養孩子吧！
    沈會計，麻煩你就按照這個給我們寫一份字據。”
    顧長鎖算是看出來了，他要是不要長民的話，就一分錢也拿不著。“長民是我親弟弟，我能養他！”
    顧父“我這個親爹你都不想管，你就別說別的！”
    “爹，你這麽說我可不認。
    這些日子我不來嗎？
    我是沒有錢給你買吃的買藥，那也是我真沒有錢啊，不是舍不得給！
    養老的糧食，我沒差事兒啊！
    爺爺你倒幫我說句話呀？”顧長鎖急了。
    顧老爺子臉色非常不好看。
    老顧家的房子為什麽要給姓李的一間？
    老顧頭“向北要是改姓，這房子給他也應該！”可是他沒改姓。
    顧父“這房子是我自己蓋，我願意給誰就給誰！”
    顧老頭“你自己蓋的房子，你也是姓顧！”
    接著顧父就咳的上不來氣了。
    這是癌症轉移到肺部的症狀。
    “還有顧長鎖，在我死之前，你必須在院子裏砌一堵牆，既然分家了，就不要混在一起！
    諸位給我做個證，要是長鎖這堵牆沒砌起來，這間房子就不給他了，都給長民！”
    長民按說應該跟著他大哥，李母畢竟是繼母。
    李母要留下長民這個事，是提前和李向南商量的。
    以李向南的本事，養大個孩子不難。再說這孩子還這麽老實，待自己還赤誠。
    要是落在張杏兒的手裏，這孩子長不大。
    李母不忍心，李向南肯定也是不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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