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俠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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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世賊王!
    老張早已確定前後包廂都沒有人,安慰順子道“第一次出來做買賣,看錯人很正常,沒什麽丟臉的,咱們還回去就是。”
    順子低頭沉思,想著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還回去。
    老張笑道“不著急,那人肯定在彭城車站下車,待下車時人多,自然就好下手。”
    順子暗暗慚愧,自己的閱曆和經驗,跟師父比起來差了太多。
    “看人不僅要看衣著舉止,還要看眼神。那人眼神幹淨溫和,多半不是壞人。”
    老張諄諄教導“順子,咱們要做俠盜,知錯就改絲毫也含糊不得。”
    “師父您怎麽知道俺要做俠盜,還費了這麽大的心思教我?”順子笑著問道。
    他看似漫不經心,還帶著幾分半開玩笑的味道,其實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已經憋在心裏很久。
    “因為一個饅頭,一個包子。”
    “就這?你也太能扯了!”柳如煙這時已經從上鋪下來,坐在一旁忍不住吐槽。
    老張笑著把火車站順子買饅頭和包子的事說了。
    柳如煙聽得直流淚,“你這老賊頭咋就這麽壞,讓俺孩子餓肚子”
    “越是困苦,越是能夠考驗人心。順子,你要記住,不管到什麽時候,都要心裏存著仁義,行事合乎道義。”
    “若你是奸猾之人,即便你是陳家後人,俺也不會跟你有師徒的緣分。”
    順子忍不住問道“師父,您跟咱們陳家究竟是什麽關係?”
    老張曾不止一次提到陳家,可他跟陳家的關係卻一直沒說清楚。
    “我們張家跟你們陳家是世交,你的曾祖和我的祖父是結拜兄弟。這裏麵牽涉到的秘密太大,你知道這麽多就行了。”
    老張臉上表情變得凝重,繼續說道“其實收你做弟子,俺還有一份私心。”
    不能讓徒弟一張白紙闖江湖,很多事必須說一說。
    “你師父我原先是宏門飛龍山的紅旗五爺大管事,管理山門的大小事務。山門設有仁義禮智信五大堂口,還有一個堂口,因為專事偷盜,手段見不得人,山門稱之為隱堂,師父就曾兼任隱堂堂主。”
    柳如煙對老張的過去隻是聽說,了解並不多,忍不住問道“當了那麽大的官,要說你這小日子倒是挺滋潤的,咋就不幹了?”
    “雖說天下宏門是一家,但是山門不少,各自為政,咱們飛龍山是最大的一個。這些年兵荒馬亂,山主投靠了軍閥,飛龍山成了軍閥攬財、欺壓百姓的工具,暗殺、綁票、開窯子、辦煙館,壞事做盡。不僅是飛龍山,還有好幾個山門,均已淪為黑幫。”
    柳如煙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宏門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她柳眉豎起,怒道“老張你他娘的就是個軟蛋,這樣的山主,還不一槍給他崩了!”
    “你黑風嶺二當家的想篡位,你咋不崩了他?”
    柳如煙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
    老張一句話把柳如煙噎住,“都是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俺老張真下不了手。一氣之下就離開了山門,從此獨來獨往。隱堂堂主被我的大弟子接任,隱堂從此毫無底線,烏煙瘴氣。江湖上別有用心的人向我潑髒水,把責任推到俺老張頭上,這也是俺這麽多年不願再收徒的原因。”
    順子心中猜測師父所說的私心,難道這是讓俺去幫他老人家清理門戶?
    隻聽老張繼續道“順子,俺收你為徒,就是想向世人證明,俺鬼手張是俠盜,鬼手張的弟子,依然可以是俠盜!”
    柳如煙噌地從座位上站起,怒道“你這人一身本事,做事一點也不爽快。那樣的徒弟,你還留著他?”
    老張一臉無奈,“隱堂數千兄弟,想除去堂主談何容易。且我那徒弟天分極高,身手並不比俺差。順子,你現在很多功夫都還差著火候,以後若是遇到他,需要格外小心。”
    順子還想再問,見老張臉色淒然,便忍住了不再開口。
    三人無言相坐良久,柳如煙勸慰道“永泰,順子這孩子仁義,將來肯定不讓你鬧心。”
    老張性情本就豪爽,心頭陰霾沉積僅隻一瞬,轉眼間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這樣的英雄豪傑,又怎會讓心愛女子為自己擔心?
    在柳如煙的麵前,老張不願展現一絲憂慮。
    他當即哈哈一笑“時間差不多了,咱們把人家東西還回去!”
    老張和順子來到那節三等車廂,李傳嘯等人已經不在,想必是上一站下車了。
    彭城是個大站,很多旅客已經開始起身收拾行李,大部分座位空了出來。
    那個頭發油亮的年輕人已經起身,左手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右手一個皮包,順著人流朝車廂門口走去。
    順子趕緊跟上,與那人並肩而行。
    嘎吱,咣當!
    火車進站前刹車。
    隨著車身頓挫搖晃,很多乘客站立不穩,身體傾斜,紛紛伸手抓牢扶手、座椅靠背。
    就在這個瞬間,順子已經將皮夾子還了回去,他伸手扶住年輕人身體,一語雙關提醒“出門在外,注意安全。”
    年輕人點頭致謝。
    回到二等車廂,老張又跟順子說了些看人的技巧、江湖規矩,偶爾有柳如煙插科打諢,一路談談說說,倒也熱鬧得很。
    直到第二天午後,火車才到達津門市老龍頭火車站。
    下車前,老張讓柳如煙和順子都換上了洋裝。
    柳如煙本就個子高挑身材妖嬈,穿上小西裝後更顯風姿,隻要她不開口說話,怎麽看都像是大家閨秀、社交名媛。
    出了火車站,老張叫了兩輛人力車,和柳如煙坐一輛,順子自己坐了一輛。
    “伊泰利租界,施密特花園。”老張對車夫淡淡說了句。
    那地方清一色的花園別墅,住在那裏的人非富即貴。
    車夫吃驚地看了老張一眼,沒敢多說什麽,扶起車把轉上大路,奮力奔跑。
    人力車從大街上穿梭而過,街道兩側樓房鱗次櫛比,街麵上有軌電車、小汽車、人力車、沿途叫賣的獨輪車,往來穿梭,熙熙攘攘,一派繁華。
    津門市比淮泗城繁華太多,順子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大城市,好奇地看著街道兩邊的商鋪,同鑫和、盛西福、隆順容
    感覺眼睛根本不夠使。
    到了一處紀念碑前,車夫停下腳步,“先生,隻能送到這裏了。”
    老張點了點頭,付了車錢,領著兩人向裏走。
    順子扭頭看向紀念碑上的雕塑,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背生雙翼,手裏拿著一截樹枝。
    就這玩意兒,還專門建個老高的台子供起來?
    他正疑惑間,老張在一棟兩層的花園別墅前站定,打開院門,扭頭喊道
    “如煙,順子,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