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硬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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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賊王!
“不不不,吃飯時動手多煞風景,君子動口不動手!”
說著話,小白狐拿起一隻雞腿往嘴裏直塞。
順子循循善誘“咱們既然都是謙謙君子,不妨學學古人的風雅。你看,高俅到了梁山還跟燕青比試小廝撲呢!”
小白狐停下了塞雞腿,滿臉狐疑地看著順子“那麽,咱倆誰是高俅?”
“這”
順子有些語噎,立即換了個說法,“楚霸王跟劉邦喝酒,是不是也讓項莊舞劍來著?”
小白狐從嘴裏抽出大半截雞腿扔在桌上,瞪大了眼睛,“咋啦哥,你這是擺鴻門宴呢?”
這家夥知道的還真不少,賊精賊精的。
跟著家夥來軟的是不行了,順子不想再拖延下去,點頭道“就是鴻門宴,看招!”
話音沒落,他一掌迅疾劈向小白狐胸口。
在出手之前,他已經把老張和宋仲元當日交手的情形,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
他這一掌跟老張當時的第一掌一模一樣,又快又狠,就是要逼出小白狐最真實的反應。
小白狐微微側身,左掌立於胸前,將順子的手掌向外橫推,隨即右掌拍向順子的左肩。
作為練武之人,這是受到突然襲擊後產生的本能反應。
他出手像極了宋仲元,區別是小白狐坐著,身法不夠靈動。
順子連連出招,逼得小白狐手忙腳亂,轉瞬間又過了七八招,小白狐竟有三招跟宋仲元當日一模一樣。
到了此時,順子心中大定。他收招坐下,給兩人各倒了一滿杯酒,端起來跟小白狐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他長呼了一口氣,“痛快,真是痛快!”
“你爽了,怎麽不考慮考慮對方的感受?”
小白狐噌地站起身,“不行不行,被你撩得上火了,咱們再來一次!”
順子笑眯眯地搖著頭,示意他坐下,“小白狐兒,這會兒這酒喝得才有點意思!”
他撕下一隻雞腿,塞進嘴裏暢快地大嚼起來。
小白狐有點懵,慢吞吞坐下,疑惑道“哥,你到底啥意思?這是玩的哪一出?”
順子微笑問道“小白狐兒,你為啥總是要跟著我?”
“還不是看你身手不錯,為人仗義,還有俠義心腸!”
這馬屁拍的,舒服!
順子心中一喜,兩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最願意結交的,就是俠義之人。
小白狐端起一杯酒喝幹,“還有一條,看你這一身西裝革履的,怎麽都不像個缺錢的!”
這話讓順子差點把嘴裏的雞肉噴出來,他本以為是兩人意氣相投,可人家就是奔著蹭吃來的。
“你是不是姓宋?”順子冷不丁發問。
小白狐猛然抬頭“啊?!你怎麽你怎麽淨瞎猜!”
“趙春生是你師兄?”
“哥,別說這些我聽不懂的。”
順子繼續追問“宋仲元是你爸?”
小白狐謔地站起,眼神中滿是警惕“是,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是宋頎。不管你想咋樣,俺都奉陪!”
這人把自己老底扒拉得透透的,難道是舊督軍王連甲的人?這讓宋頎心中充滿了警惕。
王連甲雖已不再是督軍,部隊卻被編入了國府軍序列,勢力還在,而且跟宋門結下的仇怨依然沒有了結。
見這家夥一臉緊張,順子感到心中一陣暢快,這一下輪到你小子憋屈了吧?
他差點笑出聲來,揮揮手示意宋頎坐下,低聲說道“俺是張五爺的弟子。”
宋頎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一臉的警惕漸漸收起,伸手指著順子哈哈大笑。
“順子!對吧?我就說嘛,還有誰能帥得跟我旗鼓相當!”
“順子也是你叫的?”順子故意板起了臉,一副長輩做派。
宋頎飛快挨著順子坐下,賤兮兮道“雖說俺爸敬張爺爺一聲叔,但是江湖不論輩,俺以後還得管你叫哥!”
兩人年紀相仿,順子還真不能仗著輩分賣老。
見他這副樣子,自己先繃不住了,笑道“就依你,各親各叫。以後在俺師父麵前,你可別叫亂了。”
見他這麽爽快,宋頎興奮地一拍順子後背,“成,咱哥倆開房去!”
順子晃開了他的手,問道“你知不知道十六鋪?”
“太知道了!隻要來過申滬的,誰還不知道十六鋪碼頭?”
順子提起手提箱“小白狐兒,帶路!”
兩人穿過租界,來到老城廂邊上的鹹瓜路找了家像樣點兒的旅館,開了兩間房。
順子剛想關門洗漱,宋頎像條泥鰍一樣溜了進來。
順子斜眼問道“你又想出什麽幺蛾子?”
宋頎嘿嘿一笑,“晚上跟你睡一塊兒,你要是半夜跑了,俺明天到哪吃飯去?”
順子關上門,斥道“一天天的淨想著吃!俺這次來,是找父母來了。”
隨即把父母的名字跟宋頎說了。既然確定了宋頎是自己人,順子便放下了戒備。
宋頎撓了撓腦袋,皺眉道“隻知道名字,住處、幹什麽的都不知道,這上哪找去?”
順子歎了口氣“俺也知道不好找。告訴你這些,你還不明白?快點回去睡覺,明天跟俺一起找,別想著成天吃白食。”
兩人到了房間了裏,自然改回了一口淮泗話。
第二天一早,兩人早早起床,走出旅館的瞬間,順子便感受到了申滬的另一種繁華。
昨夜的華燈璀璨,讓他隔著條馬路,都能聞見租界內的紙醉金迷。
而此時街道巷弄人聲喧嘩,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空氣裏飄蕩的早點香味中,夾雜著絲絲縷縷醬菜味兒。
穿西裝洋服的,穿馬褂旗袍的,各色男男女女混雜在一起,每個人都忙忙碌碌。
破舊而喧鬧的街景,讓順子感受到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以及市井百態自然流露出的百姓艱辛。
兩人一路向東,穿過老太平弄,來到了繁華的外馬路。
黃甫江西岸碼頭林立,江麵上停泊著各色船隻。
有懸掛著外國旗號的遠洋貨輪,也有來自內地的小火輪、烏篷船。
碼頭工人正在忙忙碌碌搬貨卸貨,管事的一個個指手畫腳,口中不停呼喝。
順子和宋頎一路打聽過去,不管是沿街商鋪,還是碼頭工人,沒一個認識陳一山和李昭水的。
茫茫人海,這樣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順子知道著急不得。
宋頎每天有好吃好喝的供著,更加不急。
還能抽空纏著順子教他點手藝,以前老張不願教的,他要拚命從順子這裏補回來。
隻是看到順子大把的銀元花出去,著實有些心疼。
一晃十幾天過去,順子也沒了之前的著急勁兒,見一家小吃鋪生意十分紅火,便和宋頎找了個空位坐下。
老板是個愛說話的,鏟起幾個生煎包用牛皮紙包好,笑著遞給一個憨厚漢子,“於師傅,碼頭上今朝開支了吧?不然儂可不會到我這裏來花銅鈿!”
於師傅憨厚一笑“可不是麽王老板,小囡在家幾天沒吃飽飯了,就嚷著要吃一口儂家的生煎呢!”
順子遠遠瞧著於師傅掏出錢袋,取出零錢交給王老板,那錢袋足有七八塊大洋。
都是血汗錢。
就在於師傅準備收回錢袋的那一刻,旁邊一名年輕人突然伸手搶過錢袋,撒腿就跑。
於師傅大驚失色,隨手丟下生煎包,大喊著抓小偷,飛奔追趕而去。
宋頎向順子道“哥,硬扒人家血汗錢,真是葬良心,儂管不管?”
順子噌地起身,“管,這事必須得管!”
他掏出一把零錢拍在桌上,身子立刻消失在原地。
這一帶他早已和宋頎摸熟了,追過兩條裏弄,兩人把那名扒手堵在了一條小巷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