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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內，顧珩坐在窗台前，從這個地方，正好可以俯瞰整個花園。雖然冰敷過了，但還是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晃了晃細品起來。
    “顧大哥！你今天回來嗎？”小沐玄打電話給顧珩。
    “今天不回去，比完賽之後就很晚了。”
    “今天阿姨又體罰顧二哥了，還不給他吃飯，就讓他在玄關外罰跪。今天天氣還變了，感覺待會可能會下雨……”
    “什麽！行，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電話那頭的顧珩掛了電話，就邊收拾著行李，邊打電話給司機，“張叔，我今晚就要回去，你收拾一下，我們即刻就走！”
    “少爺，現在都快十一點了，你確定嗎？”
    “嗯，即刻就走！”
    “外麵下雨了，讓二哥回來吧？”沐玄焦急的看著李姨道，“在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沐少爺，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應該回去睡覺才對。”李姨溫和道。
    “可是顧二哥…”
    “夫人讓他罰跪的，我們也沒有辦法的啊。”
    最後顧衍一頭栽進了水窪裏。
    “顧二哥！”沐玄見狀立刻衝了出去，“二哥，你醒醒。我，我現在就帶你進屋。”奈何顧衍現在已經完全昏迷，沐玄又沒有足夠的力氣，將人從地上拽起來。“李姨，你幫幫我，你幫幫我……”他急的都快要哭了起來。
    “沐少爺，這樣你會生病的，你要是發燒了，夫人、老爺、還有你叔叔會怪罪我們的。”說著就過去，將沐玄硬拉了回來。“送沐少爺回房睡覺吧！給他換身衣服，頭發也要吹幹！”
    “好的。”
    “放開我，放開我！”
    “沐少爺不用擔心，我這就送二少爺回房。”李姨站在原地道。
    “真的嗎？”
    “當然。”說著就去從雨裏撈出了渾身濕透的顧衍。“沐少爺回去休息吧，明天你還要上課呢。”
    “好吧，記得一定要送二哥回房間哦。”沐玄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囑道。
    李姨隻是微笑著點頭。
    當顧珩趕回來時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麻煩張叔了，這點心意，你就收下，回去早點休息吧。”說著就掏出五百塊錢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然後匆匆離開。他在外麵並沒有看到顧衍的身影，便就問值班的人。
    “小衍呢？”
    “大少爺，你怎麽回來了？！”
    “小衍呢！”
    “李姨送他回房間休息了，大少爺現在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需要我給你熱杯薑奶嗎？”
    “溫杯牛奶送到顧衍房間！”說完就匆匆上樓了。當他到顧衍房間之後，看到了令他十分氣憤的一幕。
    顧衍就隨意地被丟棄在床上，頭發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還夾雜著泥土，在被子上印出一大片汙漬。
    顧珩努力壓住憤怒，快步上前，幫他脫了衣服，然後拿幹淨的給他換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的原因，他現在渾身燙的都嚇人，皮膚也被燒得通紅，臉上也有些浮腫。顧珩立刻打了家庭醫生的電話，然後溫柔地幫他吹幹頭發，這時女仆端著熱牛奶進來了。
    “大，大少爺！”女仆看見顧珩在這裏明顯有些震驚。
    顧珩看著牛奶，也沒多想就伸手拿了，因為他覺得顧衍現在這麽虛弱，喝點溫牛奶可以補補。
    “！”剛端起，顧珩就將牛奶重重地放了回去，“啪”地一聲嚇得女仆差點跪下。
    “進顧家第一天起，就有明確規定過吧？這麽燙的牛奶，你是要給誰喝？”顧珩抬眼看著她，“是因為我媽討厭他，所以你們就覺得誰都可以踩一腳是嗎？”
    “不不不，不是的，大少爺。”
    “不是就好，作為獎勵，這杯奶賞你了。”顧珩看著她冷冷地說，“現在就喝了它。”
    “大少爺，我……”
    “這一杯奶可抵你們一天的工資……”見她還是沒有動，顧珩直接道，“喝了它！”
    最後，女傭隻能硬著頭皮，將熱牛奶喝了下去。
    “去吧，重新溫一杯，送到我房間去，順便讓人將這屋子打掃幹淨。”
    “…是…是…”灌下一杯熱牛奶，現在嗓子被燙的有些沙啞。她以為大少爺隻是說一句，就回去休息了而已。自己溫牛奶的時候忘記了時間和火候，想著反正二少爺那個樣子也喝不了東西，家裏也沒人會在乎，就覺得沒事，直接端過去了，誰想到…
    顧珩抱著昏迷的顧衍來到了自己的臥室，然後家庭醫生也到了。給他量了個體溫。
    “39.8！”醫生有被震驚道，“他現在脫水有點嚴重，這個退燒藥，讓他吃下去。”說著就在一旁架起架子，準備給顧衍吊水。“對了，也要注意給他喂點水。”
    “可以喝牛奶嗎？”
    “少喝一些可以，多了的話可能會加重腸胃負擔。還是溫水更好一些，如果出汗嚴重的話可以喂一些淡鹽水。”
    “行，我記住了。”顧珩輕握著顧衍滾燙的小手，皺著眉頭道。
    “那沒我的是了，我就先走了。”給顧衍打完點滴之後，掛號藥品開口道，“第一瓶輸完的話換第二瓶。”
    房門被關上後，就剩兩人了。屋子裏很安靜，可以聽見他有些沉重的呼吸聲。窗外——淩亂的雨聲、風卷著樹葉拍打玻璃窗、不時會有炸雷而來，帶著駭人的閃電，給予這夜晚片刻安寧……
    “媽媽……媽……”高燒導致顧衍一直在說夢話。“我不想走……別走…好疼……不要打我……救我……”
    “先來喝藥吧，喝了藥退燒了就好了。”顧珩將退燒藥充好，試了試水溫，確定不燙，然後坐在床邊，將人攬起，攬入懷中，“來，張嘴。”
    顧衍艱難的抬起眼皮，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催促自己喝藥。“媽…我…很乖的……”腦海中又個聲音催促他張開口…
    “我是你哥，不是你媽…”小心喂完藥之後，顧珩還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依舊很燙。然後就坐在床邊，看著他。因為發燒燒得小臉通紅，看起來也比平時腫了一圈，倒也顯得有些許可愛。
    “每次發燒都喊媽媽，你媽媽真的就那麽好嗎？讓你這般念念不忘，弄得我也想見見她…”顧珩伸手輕拂著他的臉，因為顧衍身上太燙的原因，就顯得顧珩的手很涼了。顧衍也覺得有一絲冰，下意識地躲了躲。
    對了！你的美瞳是不是沒有摘！這樣下去把眼睛搞壞了咋辦。想到這裏顧珩就去扒顧衍眼皮，果真看到他的美瞳沒摘，於是便就幫他摘了下來。
    “這雙藍眼睛真的很漂亮……這麽漂亮的眼睛隻有我見過…”
    “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是我弟弟哦，我也沒有其他意思，也不是討厭你了，就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知道吧？”顧珩看著他自言自語，“或許爸爸隻是覺得你很可憐才把你帶回來的。”
    “我也挺高興的，不知道你懂不懂，沒有血緣關係是什麽意思。不過這不重要！”顧珩看著他依舊熟睡的樣子，繼續道，“沒有血緣關係就說明我們不是親兄弟。”突然顧珩俯下身子，捧著他的臉，看著他說道，“沒有血緣關係說明我們可以在一起，你懂嗎？不是兄弟的那種在一起…小衍，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就突然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不是我親弟弟的時候我有多開心。”顧珩眼神迷離的看著他，“我想親你可以嗎？你不說話我就默認你同意了。”說著就吻了上去。比他想象中還要柔軟，還要香甜，是溫熱的，更是滾燙的……
    “唔……”顧衍感覺有些難受，便就掙紮了一下。這一下可把顧珩給嚇的清醒了。
    “c！”顧珩立刻驚坐起，“我在幹嘛？！”他便趕緊查看了顧衍手上的針，確定沒有移動，針管內沒有血，便就放心了許多。看著睡熟的人，最終還是沒忍住偷偷地親了上去。
    那年他17歲……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顧珩的思緒被打斷，他有些意猶未盡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進！”
    “大哥，你找我？”顧衍一進來就看到顧珩臉上若隱若現的掌印。他本來和沐玄在廚房的，沐玄給他炒了一碗海鮮蛋炒飯，正和他聊的開心呢，然後就有人來說，顧珩找他，吃完飯，他就過來了。
    “嗯，快來坐！”看見來人顧珩臉上閃過一瞬的高興。
    “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嗎？”
    顧珩起身給他倒了一杯酒，“陪我喝一杯。”
    “生病了，不宜飲酒。”顧衍禮貌拒絕。
    “你不要給我裝啊，糊弄爸媽他們就算了，還想糊弄我。”顧珩道。“我可以再看看你的眼睛嗎？”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目光熱切的望著麵前的人。
    “…”顧衍依舊正襟危坐，麵不改色。
    “小時候你讓我幫你保守的秘密，我從來都沒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情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顧珩看他無動於衷的模樣繼續道，“當初你出了事，我真的很擔心，我去找了，可是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有你的消息，我真的很抱歉…”顧珩低下的頭又抬了起來看著他真誠的問，“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回來了？不是做夢，不是幻境。”他戲演千次萬次，為無數人笑過、哭過、怒過、悲過……可是隻有對他的情感是從未改變的真摯與純粹。
    顧衍看著麵前漸漸紅了眼眶的男人，然後抬起了手，摘掉了美瞳，露出了那雙淺藍色的貓瞳。
    “！”十一年了，他終於見到了他，當初聽到他墜海失蹤的消息，他整個人都慌了，立刻飛到國外，可是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有他的蹤跡。“真的是你！”顧珩直接起身，越過麵前的桌子將顧衍抱在了懷裏，“我一直都在尋你，我差點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你平安無事，真好！”
    “……”一時間顧衍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為什麽要表現的這麽關切，明明一切都沒有意義。
    “既然真的是你，你為什麽拒絕我的好友申請，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顧珩突然氣憤起來，他本來以為是因為回來的顧衍是個冒牌貨，才會這樣的，因為總是傳聞他們顧家兩兄弟感情不好，其實那也是他媽造的謠。但凡熟悉的都知道，顧珩和顧衍的關係一直都挺好的。
    “我覺得沒那個必要。”顧衍淡淡道，“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的，如果你不回來，我們一直都不會有任何聯係的。”
    “什麽叫做不會有聯係！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以為我在國外幹什麽？”顧珩揪著他的衣領，“我努力讓所有人看到我，可你卻一直視而不見！小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麽嗎？還是她威脅你了？我知道，她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求你別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顧珩看著他冷漠的神情憤怒瞬間煙消雲散，轉而是要溢出的悲傷。他又害怕了，他尋了那麽久，曾一度放棄；等了那麽久，曾一度絕望。可如今回來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你真的擔心我嗎？你對我的好是因為你覺得虧欠還是別有用心啊？”顧衍抬頭看著他，眼底沒有波瀾。他以前也覺得大哥對自己很好，讓自己在顧家有了依靠。當他沉浸其中時，卻發現那不過是謊言罷了。
    “這次奧數大賽拿了金獎，大哥一定很開心！”顧衍望著手裏的獎杯。顧珩雖然各方麵都很優秀，可是數學確是他的短板。各個學科的金獎都拿到手軟，唯獨全國奧數大賽金獎沒拿到，所以一直有個遺憾。顧衍為此準備了很久，終於拿到獎杯，所以他想將東西送給他。這個獎杯也是自己眾多榮譽中，最厲害的一個了。於是他並沒有告訴顧珩，悄咪咪地來他的學校找他。想立刻送給他。來了教室卻被告知，人去了廁所。顧衍想都沒想就衝去了廁所，他想看到顧珩看見他驚喜的模樣，他希望他可以為自己而自豪。
    “兄弟，你是不是喜歡男的啊？”
    “怎麽這麽說？”
    “你拒絕了所有和你表白的女生啊，校花那麽好看的人，那麽優秀的人，你既然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對顧衍上心的不行，什麽事情都給他安排的妥妥當當的，還每天接送他上放學，還給人家帶飯，而且每次說道有關顧衍的事情，你總是很激動。”男同學繼續道，“就算是兄弟也沒必要這麽好吧？我都沒見過你這麽對我，怎麽說我也算是和你穿一個褲衩子長大的。”
    “有嗎？沒有吧？”
    “兄弟，你該不會想搞什麽禁忌之戀吧？”男同學突然一臉奸笑地看著他，“那小子人瘦瘦小小的長得也漂亮……”
    “什麽玩意？”雖然表麵上鎮定，但其實顧珩心裏慌的不行。因為他確實很喜歡顧衍，後來猜到他可能不是自己弟弟，為此他還拿了顧衍的頭發和自己的頭發做了dna鑒定，因為這個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你真不喜歡他？”
    “沒沒沒。”顧珩扭過頭去到，“怎麽可能，他可是外麵來的野孩子，分走了爸爸和爺爺的寵愛不說以後，顧氏集團可能也還要分給他，誰會喜歡這種人！”慌亂間，他就脫口而出他媽媽經常跟他說的話。
    “也對，如果我爸，突然跟我說，我有個弟弟，我也接受不了，我肯定恨死他了！”男同學繼續道，“難道你是先對他好，等他完全依賴你的時候，你再狠狠地告訴他，其實你很討厭他，對嗎？”
    “對對對。”因為顧珩不想跟他繼續聊了，隻好敷衍道。“走吧，走吧，回去上課了。”
    “不愧是顧大少啊，手段真的高明！這可是殺人誅心啊！”說著男同學就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誇讚道。
    顧珩知道，他說的對，這是一段禁忌之戀。他是自己的弟弟，不論性別僅是他特殊的身份，都是他難以跨越的鴻溝。他現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他不敢告訴任何人。他好不容易讓他生活在快樂之中，不希望他再次被流言蜚語所包圍。他想等他有獨當一麵的能力了，再告訴他，再告訴所有人，他喜歡他……
    出來的顧珩沒有留意到顧衍拿著獎杯跑開了，當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地上那幾滴淺淺的淚痕。因為它很快就會蒸發，或者被灰塵掩埋，不會有人發現，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出來之後的顧衍砸了他的獎杯，那無數個奮鬥努力的夜晚，如今看來都像一個笑話。自己就像是一個玩具一樣被別人愚弄。顧維鈞說：你可是我的寶貝孫子啊，爺爺怎麽可能不愛你呢？可是所有的好東西都是先給了顧珩，自己用的都是他挑剩下來的；顧靖說：跟我回家吧，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爸爸，我會對你好的。可是麵對羅舒馨的刁蠻與欺辱，他卻視而不見；顧珩說：我是你哥哥，以後我罩著你。原來也不過是甜蜜的欺騙……
    顧衍使勁地砸著手裏的獎杯，碎片迸裂開來，劃傷了他的臉，他的手，他也沒有感覺。血流了一手都是，他隻覺得黏糊糊的，還有一股很讓人窒息的腥味。沒有痛感，好像連聽覺也喪失了，覺得世界很安靜，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你怎麽會這麽覺得？！”顧珩有些震驚。
    “沒什麽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有些累了。”顧衍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顧珩立刻拉住了他的手。
    顧衍看了一眼，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剛要走顧珩就開口了。
    “你換上新的美瞳吧？這樣出去不就被別人發現了嗎？”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美瞳來，“我去買了sight他們家的最新款，自然又舒適，戴久了眼睛也不會痛，我覺得很適合你。你試試如果覺得好用我還給你買。”
    顧衍看著他掏出的美瞳猶豫了一會兒。但是他說的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媽媽從小就讓他戴美瞳，但是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有時候會有媽媽還在，教他如何又快又好的戴美瞳的錯覺。
    “好吧，謝謝你。”
    “不要和我說謝謝！”顧珩看他和自己如此客氣，有些難過，藏起眼底的失落，看著他笑著說，“我幫你戴吧，你一個手感覺不方便。”說著就撕開了包裝。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來幫你吧！”
    “真不用！”爭執間，美瞳飛了出去。兩人看著掉地上的美瞳都沉默了。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鍾。
    “不用擔心，我還有備份的。”說罷顧珩又掏出了一個來，“還好我買了兩個，剛剛那個是琥珀色，這個是棕色的。本來準備讓你試試兩個顏色，哪個更適合的……”恍惚間顧衍好像又看到那個體貼的大哥，可是他還是忘不了那句話。他曾經那麽相信他，但一切化為利刃狠狠地紮進了他的心窩…
    “我來給你戴吧，這次是最後一個了！”顧珩看著他強硬道。
    見狀顧衍也沒有再說什麽，不想繼續這樣無意義的爭執，讓顧珩給自己戴好美瞳之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