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暗淡的燈光下，沒有人動。
    獨眼不耐煩地等了一會兒，陰冷的目光掃過這難得一見的整齊列陣。
    “再問一遍——”
    “我們都是。”列隊中，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獨眼掀了掀眼皮，盯住那個說話的男人看了一會兒。
    “用不著你多話，”獨眼冷冷地說，猛地拔高音量，驚悚如同鞭子一般抽上所有人的耳膜，“都給我待住了！如果你們誰敢在暮雨先生麵前作妖，那就——”
    獨眼的頭突然漲大，裂開嘴巴嘶吼，露出滿口尖牙“死！！”
    他一步一步走向辦公樓，恐怖的威壓終於也逐漸淡去。
    隊列中不少人大口喘息起來，撫摸著心口，一陣後怕！
    “操，怎麽這麽強？”
    “媽耶，跟我們平時的恐懼訓練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這種玩意都得聽詭哥哥的話，那他是不是強的一批？”
    “廢話吧你，你現在才知道？”
    “……”
    “啊？你說什麽？五百個全是？”
    宋均急匆匆地往電梯趕，又確認了一遍“五百個？”
    獨眼諂媚道“您放心，都確認好了。”
    宋均點點頭，打發他離開了。
    這種大型隊友會麵場合，帶獨眼去不合適。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屠宰場前方的空地，看著夜色下那黑壓壓的肅穆方陣，隻覺得兩眼一黑。
    一雙雙黑亮的眼睛打量著他，無數視線好奇地投注在他身上，宋均隻覺得如芒在背，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社恐，他這輩子都還沒見過這麽多人呢！
    整齊的列陣中泛起一道波瀾。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扒拉開人群，主動向宋均行了個軍禮。
    “指揮官江昭，向您報道。”
    見宋均凝固在原地，江昭笑了笑，主動伸出一隻手“您好，我同時也是宋乞的訓練官。”
    宋均禮貌地握了握“您好。抱歉，我沒想到你們這麽多人。”
    在江昭看來，這隻詭異和上一隻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
    雖然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但是也看不見腐朽的痕跡。剛才那一隻怨氣十足，這一隻雖然強大，但並不會讓人覺得特別恐懼。
    周垣果然沒有騙他！
    江昭說“經過上層開會研究，最後決定支援五百人。裏麵有三百名訓練有素的軍人，另外兩百名是我們選拔出來的各類人才。”
    宋均微微睜大了眼睛。
    不是，他就想要幾個打醬油的，國家給他送了個科研隊？
    “多謝。”宋均禮貌地點點頭，掏出手機就開始買物資。
    “你們隻能在死過人的廠房裏將就一下了，”他說，“這裏沒有這麽大地方，又是別人的領地，我不太方便換掉設備。”
    “至於吃的，你們想吃什麽都可以買到。”
    江昭咳嗽兩聲“那啥，我們帶了國宴廚師。”
    啊？
    宋均驚訝地抬頭，江昭看著他，誠摯地補充道“他們每一個都非常熱愛自己的工作，一天不做飯就難受。你看，你方不方便配個廚房給他們？”
    “……隻能多買幾個電磁爐。”
    宋均花了點時間把這烏泱泱的五百個人安頓好，給稍微重要一點的人才安排了辦公室。
    他帶著江昭和一群人往集中部走，盡可能簡潔地說明了情況。
    “那些低級雇員差不多沒救了。”宋均表達得很直接，“這些人殺戮太多，我也不想救。數量不少，我打算全部滅口，你們可以挑一部分人假扮一下。”
    “四個屠夫詭異不能殺，殺了就會被發現。他們現在聽我的，不過你們最好別招惹。”
    江昭點點頭，表示理解“都看得出來，放心吧。”
    “還有一件事情，我在這裏的名字是暮雨，不要叫錯。”宋均平靜地說，望著前方透出幽綠色燈光的廠房。
    “這裏的低級雇員有業績指標，每個人每一天都需要殺人。我原本是打算用我的方式進行數據造假。”
    他微笑著轉向江昭“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們既然有武器研究方麵的人才，不知道能不能研究一下這裏的屠宰設備？”
    他細致地解釋道“屠宰設備上麵會自動顯示屠宰人類數字。如果可以改造一下……”
    江昭一聽就笑了“在那上麵造假是吧？行啊，這對他們來說小菜一碟啊。”
    宋均在集中部門口停下腳步。
    “最後一個問題，”他說，“你辦過銀行卡了吧？”
    “辦過。”江昭回答得很幹脆，“名義上這一批都是紅月會的。你之前給宋乞打了五千萬零花錢，他是打算抽一部分出來給我們配手機的。”
    還有這種事？
    宋均頭開始疼了“不是，這麽高調？被暗夜發現怎麽辦？”
    “所以那小子後來沒配……”
    宋均狠狠鬆了口氣。
    他在特選戰備商店上買了一隻手機丟過去“注冊一下冥付寶。”
    江昭手速飛快地開始操作，宋均想了想，往自己那張天地銀行卡裏轉了點零頭，給江昭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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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費，”他說，“缺什麽自己買，我經常有事。”
    江昭震驚了“哥們你真特娘的豪橫，開局就打錢？”
    他低頭仔細數了一下零，差點沒拿穩手機“我操，他媽的五千萬！”
    等江昭重新抬起頭，原本正常的神色已經出現了一絲扭曲。
    “我操，這他媽就是宋乞過的生活嗎？”
    江昭哭了“富哥，你能不能也看看我？”
    ……
    宋均沒睡，盤腿坐在別墅裏開始吸詭氣升級。
    他不知道的是，今晚的集中部已經徹底沸騰，每個人都沉浸在死裏逃生的喜悅當中。
    “是軍隊！軍隊來救我們了！”
    “他帶來了軍隊！”
    人們激動得語無倫次，抱頭痛哭起來。
    “天啊，我真的……我以為我們會死……”
    “我就說！”女人喊道，“我就說他可以！”
    當換上製服的人們開始發放冒著熱氣的饅頭，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已經完全地轉變為喜悅。
    有人喊道“夏國詭異萬歲！”
    這最初的星星之火，很快蔓延到每個角落，人們開始在肮髒沉悶的空氣裏，齊聲高唱。
    “夏國萬歲！”
    “夏國萬歲！”
    “夏國詭異萬歲！！”
    ……
    宋均在別墅裏坐了一天一夜，他是被不停歇的粗暴敲門聲拉出狀態的。
    升級進度條是99，還差最後一丁點兒。
    “大哥！”蛞蝓尖銳的聲音震得他耳朵痛，“大哥！快點！找麻煩的來了！”
    蛞蝓不停地用觸手拍門，急得觸角亂甩“又來了，加工場的又來了！就在大門口！”
    他抓心撓肝了十五分鍾，在快要昏厥的前一秒，等到了開門的宋均。
    宋均冷冰冰地掃他一眼“下次再吵，你就畏罪潛逃。”
    他強忍著煩躁升到了喪魂二級才出來，鬼知道蛞蝓有多吵。
    蛞蝓這次破天荒地沒被嚇住“哎呀我的爺，您趕緊去門口看看吧。加工場那兩個三級怪物差點動手，吵著要見朝雲。”
    “無麵那慫包不敢過去，說要等你一起。”
    蛞蝓朝大門的方向遊得飛快，宋均不得不一路小跑。
    “他們很強硬，闖進來了，賴在廠房前麵不肯走，想直接動手殺掉我們的肉畜帶走！”
    蛞蝓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怒意。
    “真是冒犯！徹頭徹尾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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