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坨腐爛發綠的臭肉。
    它們潦草地堆砌成人形，每一小塊兒都像是有生命似的，不停地收縮蠕動。
    這隻詭異沒有五官，眼睛的位置是兩個不規則的肉洞。
    宋均從桌子後站起來，拍了拍怕到打顫的江昭，微笑著向詭異伸出手。
    “您好，我——”
    爛肉尖刻地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他不滿地吼道，“春華先生的威脅已經夠了！契約拿來，我們簽！”
    宋均沒有料到這看似難搞的詭異竟然這麽幹脆。
    他抽出一張契約紙，詭異伸出一坨爛肉打下烙印，罵罵咧咧。
    “哼，我秋實死了這麽久，頭一次見到這樣不怕消亡的詭異。”
    “愚蠢！”秋實先生喊道，揮手讓後麵兩隻詭異來簽字。
    “不管您是誰，您有多厲害，這裏都不是能夠隨意欺瞞的地方。”爛肉震動著，兩個肉洞不滿地瞪著瘋狂掉san的江昭。
    “我不管您願不願意殺肉畜，目前的情況，肉畜肉是不能斷的。”
    秋實據理力爭，再次清清楚楚地強調“加工好的肉類，會通過各種渠道，供應到各個地方，包括桑卡女士和其他名流的餐桌上！腐肉用來進行低級詭異的轉化。還有一部分，會加工送到冥民銀行肉畜管理部。”
    宋均點點頭，微笑著“這我都知道。”
    “那您打算怎麽辦？”那坨爛肉冷冷地問，“這個情況，你有數吧？”
    秋實怨氣十足地對著宋均，然而下一秒，他聽見了輕飄飄的一句話。
    這句話來自那隻卑賤的肉畜。
    江昭頂住壓力，硬湊上前“宋總不怕，我們有相關人才，造假搞狠活，一流。”
    宋均點點頭，對著秋實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當然有數，所以我打算造假。”
    秋實身體周圍的黑氣快要凝成實質了。
    他憤怒地問“什麽？！”
    “造假。”宋均耐心地強調了一遍重點。
    他麵前那坨爛肉更加劇烈地蠕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成血霧。
    “淡定冷靜，秋實先生。”宋均默不作聲地遠離，依舊保持著笑意。
    秋實先生的腦子一時沒轉過來，還沉浸在“可能會湮滅”的恐懼中。
    “我如果使用廉價的雞肉或者是給肉畜吃的牛肉，或者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麽肉的肉……”
    宋均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秋實的爛肉“再混合一些紙板之類的垃圾，偽造出和畜肉一樣的廉價假肉的話——”
    那坨爛肉停住了顫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那麽，”宋均很淡然地拉開椅子坐回去，“你擔心的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如果我們幸運的話，甚至還可以撈很大一筆好處。”
    他看了看那隻大撲棱蛾子詭異，又看了看春華。
    “我想想，就用春華以前用過的招數。對桑卡女士，我們把賣出去的肉數量少報一點；對那些渠道，我們私下多加一些訂單或者把肉的價格提高。”
    宋均眯起眼睛，仔細盤算“這樣一來，不就利益最大化了嗎？”
    辦公室裏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秋實先生緩緩蠕動身體，兩隻“眼睛”凝視住宋均的方向，不動了。
    他尖銳地冷笑一聲“您說得輕巧！”
    “詭能幣，誰都想要。可是暮雨先生，麻煩您考慮一下您的陰壽！”
    “第一，畜牧場給我們的動物肉是定量的，沒有多餘的肉。第二，您怎麽確保不會被發現？”
    宋均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十分隨意地靠上椅背。
    “這很簡單。”他平靜地說，“把畜牧場據為己有就好了。再把計財部和統籌部搞一搞，不就結了嗎？”
    辦公室氣溫驟降，凍得江昭打了個哆嗦，隻覺得內心恐懼到絕望！
    幾隻長相怪誕的詭異一動不動地杵在辦公桌前，個個都不出聲，臉部全都僵硬而扭曲，一致地對準辦公桌後的宋均。
    而宋均，他的大腿，得體地微笑著，倒了一杯新茶。
    “那怎麽辦？”宋均無奈地反問道，一手端茶，一手拿桃木匕首，“你們契約都簽了，已經上了我這船。”
    他淡淡掃視過一圈。
    “隻能是要麽拚一把，要麽立刻消亡。拚呢，或許會收獲頗豐；違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這話說得明白而且實在。
    良久。
    秋實先生的肉塊重新塑了塑形，換上一種冰冷且幹澀的語氣。
    “那麽，您的下一個目標的確隻能是畜牧場，那裏有大量牲口。隻有拿下它，我們這個流水線才能建立起循環。”
    “畜牧場由牧神管理，非常非常大，裏麵有牛、火雞、綿羊、豬等等一些奇怪的生物。”
    宋均點點頭，都是他需要的。
    秋實繼續幹巴巴地說“畜牧場每周會運送來一些淨化過的、宰殺好的畜牲，加工場包裝它們送到各個地方，包括一些冥寶商家處。”
    “應偉大暗夜的要求，等未來驚悚全麵降臨，外麵的那些肉畜將逐漸無法吃到未經淨化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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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均在心裏給暗夜狠狠記了一筆。
    “淨化速度沒有那麽快，據我所知，目前接近一半的生物都還處於未淨化完畢的階段。”
    也就是說，宋均如果拿下畜牧場，很可能還會白得一批資源。
    秋實動了動身體，說出了他知道的最後一條信息。
    “暮雨先生，【牧神】並不是一個很好搞的家夥。”
    宋均微笑“這個句式我已經聽厭了。”
    爛肉塊兒再次劇烈地蠕動起來。
    “那您最好再聽一次，我們的陰壽比您的更有價值！”
    秋實尖銳地叫道。
    “恕我直言，您能搞定春華先生，是因為他貪婪，自己露出了破綻。您能說服我，是因為那該死的破紙和詭能幣。”
    “這些爛東西，【牧神】統統不在乎。他是桑卡女士最忠實的部下，不會貪圖詭能幣，也不會迷戀什麽東西的肉。”
    “他唯一想的就是怎麽為桑卡女士排憂解難，是隻剛正不阿的詭異。”
    秋實偏過他的“頭”，打量著宋均，用幾秒鍾時間下了定論。
    “你最好不要蒙騙【牧神】。他通常的做法是第一時間匯報給指揮官，因為他沒做錯什麽。”
    他轉向牆上的投影時鍾，嘟囔了一句“不早了”，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
    “如果您要行動的話，麻煩趕在天亮之前弄到一批牲口。您的延期時間已經夠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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