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瓦爾農場

    魚先生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吼叫。

    他猩紅色的眼睛向上翻著，突然對著那張伸到自己眼前的厚重紙張，癲狂地笑起來。

    黑色的血液從他口中簌簌流出，魚先生抬手蘸了一點，顫抖著在乙方簽下了自己的烙印和名字。

    他大口吞下【戒癮丸子】，藥丸從咽喉直接落入破碎空洞的腹腔，在宋均的視線裏迅速地融化成粘稠的一灘。

    隨著這灘汙漬被吸收，魚先生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

    他把滿地的骨頭和內髒精準地安裝回去，抬起頭，冷酷而怨毒地看著宋均，在心裏默念著。

    黑發黑眼。

    花招極多……

    “這不可能。”

    宋均順手把另一顆【戒癮丸子】丟給阿末。

    他說：“隻有弱者才不承認現實。”

    魚先生突然冷笑一聲：“別忘了，外麵還有那麽多詭異，都是桑卡女士忠實的下屬。”

    宋均沒有回答，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說得對。”他回答得很愉悅，“既然【指揮官令章】還在你手上，那就下令把我抓起來吧。”

    他率先帶著春華秋實往外走，魚先生在原地愣了愣，隨即尖銳地喊起來。

    “還有誰？！除了加工場的這些叛徒以外，還有誰？”

    他揪住阿末大步流星地往外趕，越過了宋均和春華。

    “集合！！”魚先生氣急敗壞地大吼道，“全部集合！！所有詭異，一隻都不能少！”

    宋均在距離倉庫門口一步遠處停住了。

    暗淡的夜色裏，很快響起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和令人發毛的腳步聲，詭異們攜帶著滿身的寒意，在廢舊的倉庫前整齊地排成列陣。

    魚先生站在路燈下，淩厲地掃視過隊伍裏的每一隻。

    “還有誰？！”他厲聲問，前排有兩隻詭異瑟縮著打了寒戰，“還有誰背叛了桑卡？！”

    他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所有的詭異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

    魚先生同樣保持靜默。

    他一步上前，雙手成爪，“噗嗤”一聲沒入了一隻女詭的胸膛！

    一顆腐爛的心髒在他手上劇烈地收縮著，女詭恐懼地哀嚎起來。

    “魚先生——！”

    魚先生在捏爆那顆心髒的同時扯了扯嘴角，女詭瞠目裂眥，化作一捧灰塵。

    隊伍裏很快傳來古怪的哭腔：“魚先生明察，我們是被逼的！我們是被逼的！”

    畸形兒哭訴道：“我們被削成了好幾段！”

    “還有蜥蜴長官！春華先生也……”

    “不那麽做，我們會灰飛煙滅的！！”

    淒慘的鬼哭在加工場上方回蕩著。

    號帶頭伏在地上，很快地，倉庫門口跪了一大片。

    放眼望過去，愣是沒有一隻詭異站著！

    “魚先生！”蜘蛛頭女詭抬起頭來，怨毒地看著宋均，“請您為我們做主！”

    她說不出來更多對宋均不利的話，但是眼中的殺意極為明顯。

    魚先生的拳頭捏緊了。

    他一個一個看過去，仔細地辨認著每一隻詭異，再三確認。

    令他失望的是，沒有一點點遺漏！

    這些詭異在他回來前都還忠誠於他，不過短短半天時間，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迫易主！

    恥辱！

    極大的恥辱！

    “魚先生！”畸形兒仍然哀求著，“求您了！讓該湮滅的湮滅！”

    他壯著膽子仰起脖頸。

    微暗的燈光下，魚先生的額頭黑筋暴起，目光可怕，卻沒有一絲要動手的意思。

    他嚇得重新低下頭，聽見了魚先生生冷的問話。

    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宋均站在破倉庫裏幽綠的燈光下，陰影在他臉上晃動著。

    他平靜地陳述道：“因為我預判了你的預判，魚先生。”

    這句話說得不重，但是平穩地傳進了在場每隻詭異的耳朵。

    嘈雜的噪音在刹那間停止，加工場一下子冷得可怕。

    蜘蛛頭女詭抬起頭，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什麽？！”

    宋均望著她笑：“也沒什麽，就是你的小願望破滅了而已。”

    女詭偏頭看他，嘴巴激烈地張合著。

    詭異們一個個麵麵相覷，有些詭異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魚先生……也著了這個通緝犯的道！

    畸形兒絕望地癱軟了四條腿：“你明明隻是二級喪魂……二級喪魂而已……”

    魚先生突然尖利地吼道：“夠了！都夠了！一群廢物！”

    他揪住阿末和畸形兒，把他們往門口扔。

    “召回屠宰場所有詭異！把牧神叫過來！”

    他再次聽見一陣討厭的笑聲，回頭去一看，宋均笑，春華居然也跟著在笑！

    春華先生最近才學會這個表情，所以笑得很難聽。

    他躲在宋均身後，無所畏懼地直視著魚先生。

    “您猜，我們是從哪裏回來的？”

    魚先生咬肌鼓凸，腮幫子抽搐著。

    春華繼續犯賤：“您再猜，上午您跑去追凶的時候，畜牧場發生了什麽？”

    魚先生周圍的氣場倏然冷下來。

    他的嘴角徹底垮塌，猩紅色的眼睛在春華和宋均之間來回打轉。

    “是你們。”他森寒地說，“是你們！從昨晚燒毀畜牧場開始，你們就有了謀劃！”

    宋均點了下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還得感謝你如此衝動……幫我毀掉了牧神一大半的戰鬥力。”

    他微笑道：“說實話，如果沒有您那一下，我們還得多費一番力氣。”

    “至於癮藥，真的對不住，純粹是巧合。”

    宋均看著魚先生愈發難看的臉色，歎了口氣：“誰知道，你這麽高的級別，居然還能被門卡住啊？”

    他欠揍地補充一句：“卡住了還掙不開，沒用。”

    魚先生死死盯著他。

    宋均不怕：“要怪就怪你沒有早點舍棄脂肪。”

    “我要你湮滅！！”魚先生破防了。

    他不顧一切地朝宋均撲過來，不料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阿末尖叫道：“脂肪！”

    “魚先生的脂肪！香噴噴的脂肪！”

    蜥蜴的爪子大膽地破開了魚先生的腹腔。

    在一眾詭異驚悚的目光下，阿末張開嘴巴，用力撕咬著魚先生所剩不多的脂肪層！

    傍晚，它在腹腔被吃空、隨時可能被迫湮滅的恐懼中，聞到了那堆香到發臭的脂肪。

    那種味道和空氣中隱約的【癮藥】味道相混合，連同那種刺激神魂的恐懼一起，深深印刻在它的腦海，成了另一種“癮”的引子。

    魚先生憤怒地咆哮著，拔下了它的頭！

    他同樣撕開它的腹腔大口吞噬，而阿末的兩隻眼珠費勁地轉向宋均，大嘴巴一張一合，嘶啞地咆哮著。

    “都怪你！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愛吃魚先生的脂肪！”

    宋均目瞪口呆。

    “不是，你怪我是幾個意思？”

    “我特麽哪知道還有這麽一出？”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那群跪在地上的詭異你看我我看你，眼睛裏已經充斥著恐懼和敬畏。

    “怎麽會……？”

    “他怎麽做到的？”

    “他甚至可以這樣折磨魚先生！”

    “如果我們再忤逆他，下場會不會也……”

    畸形兒渾身發顫。

    “不，我們的下場隻會更慘。”

    “我們沒有魚先生那麽有價值。”

    “所以，臣服吧。至少……”

    他狠狠一個哆嗦：“至少能保得住我們的陰壽啊！”

    :..0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