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警長掏出一方手帕，擦拭著頭上的屍油。
    “是，博士。”他說，“您有什麽命令？”
    博士很平靜。
    他拖開一張新的椅子坐下，咖啡液順著桌邊，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毯上。
    哢噠一聲，博士捏碎了竊聽器。
    “消除時間差。”他說，聲音裏透著肅殺的嚴寒，“你知道我們之前輸在哪裏嗎，警長？”
    詭異警長深深低下頭去。
    “在於預判。”博士森然地揭示道，“他總是預判我的行為，故意製造一些錯誤的假象。”
    “警長，防止被預判最好的方式，是同步看到他的行為。”
    “……是，博士。”
    博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屬於警長的辦公室裏。
    “我會在後方。”他說，打開光腦，切換到高速監控畫麵。
    “警長，接下來的策略，我們就變一變。我呢，將作為幕後操縱者，下一盤棋。”
    博士點燃一根煙，吐出蒙蒙的灰霧。
    “隻有棋手，才能洞悉棋盤裏每一顆棋子的動向。”
    詭異警長猜到了他的意圖，深深地頷首道“是。”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一隻詭異警員在門外匯報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他推開門，在博士的授意下，將監控畫麵調整到楓林鎮附近。
    “這裏。”警員說。
    光腦畫麵裏，一輛黑色轎車在距離楓林鎮5公裏左右的高速上不急不緩地向前跑。
    博士笑了“警長，帶足夠的詭異出發，戴好耳機，隨時聽我指揮。”
    “我會通知楓林鎮鎮長，在他們進入之後，偷偷封掉整個鎮子。”
    博士純黑色的眼睛暗了暗。
    “帶上噬口和修女。我要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的棋局裏。”
    ……
    前方一百米處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崗哨亭，宋均連忙關掉遠光燈，踩下刹車。
    車子於是停在一片尖銳濃密的樹林旁，像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小獸。
    宋均下了車，走進樹林中，從口袋裏掏出他的老鼠。
    老鼠在他手心伸了個懶腰“晚上好，逃命的壞比。”
    “有正事。”宋均正色道，“配合我一下。事成之後給你獎金。”
    老鼠的身體站直了“什麽事？”
    “打聽到鎮長的住所。”宋均壓低聲音，“這把很難，我要你弄清楚這裏所有的監控死角，以及鎮長住所和辦公室的監控情況。”
    “鎮長”兩個字讓老鼠很不好地聯想到了指揮官。
    它動了動耳朵，問道“你想幹嘛？”
    宋均的臉隱沒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有點亮。
    “這把難打。”宋均說，“我要在監控底下演戲，演給博士看。”
    老鼠來了興趣“演什麽戲？”
    “大戲。”時間有點緊，宋均說得很急促，“我必須騙過所有人，包括我飼養的肉畜。隻有這樣才能足夠真實。”
    他低聲確認道“你的本體還在博士身邊，博士這把不會親自下場了，對嗎？”
    老鼠的紅眼睛閃閃發亮，明顯是有點想看熱鬧。
    它吱吱地說“你是該演戲，壞比。博士捏碎了你的竊聽器，說要做棋盤上的王者呢。”
    它甩甩尾巴，幸災樂禍地補充一句“運籌於帷幄之中，決策於千裏之外。”
    宋均點點頭，拎出一遝錢晃了晃。
    “一百萬。”他說，“情報很漂亮。你目前沒有賬戶，現金我先幫你存著。”
    他看著老鼠不甚信任的眼神，笑了笑“快去吧。等你的小女孩來了，也可以把錢藏在她身上。”
    “真的？”老鼠伸出一隻爪子，“那你跟我拉勾。”
    宋均讓它握了握小指，老鼠便吱吱叫喚一聲，飛快地竄進叢林，不見了。
    宋均回到車上，搖醒了熟睡的三人“先醒一醒，快到目的地了。”
    宋乞揉了揉眼睛，明顯還沒清醒，聲音都有點鼻音“哪裏？”
    “楓林鎮。”
    宋均簡單地說明了他補覺時的種種情況，三人聽著聽著，清醒了。
    “可是哥，楓林鎮被封，我們這麽貿然進去的話……”李越非很擔憂，“不是送死嗎？”
    費原說道“博士立刻就能知道。不過哥，這局問題應該不大。我開個天賦，也就是小菜一碟的事兒。”
    宋均搖了搖頭。
    “博士是個很聰明的詭異。”他說，踩下油門，讓汽車緩緩地往前溜，“他應該已經發現了，他之前輸給我的最大原因，就是時間差。”
    宋均思索著該怎麽表達，緩緩地說“在目前的條件下，消除時間差的最優解，就是利用監控。”
    “隻要能夠時刻監控到我在做什麽，時間差和信息差就不再存在。”
    費原點點頭“哥，是這樣的。可是，這和我的天賦有什麽關係？”
    宋均看著前方沉沉的黑夜和亮著燈的崗哨亭，微笑了。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局，博士將能夠隨時監視我們的行動。”
    “你確實可以開天賦。不過，如果我是博士，我會派出下屬，首先幹掉你和李越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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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均輕輕歎了口氣“看一下這段錄像。”
    他把那隻下午新買的手機打開，遞給後排的兩人看。
    這隻手機被他放在房間裏隱秘的角落，錄製下了博士和他三名下屬的影像。
    “注意看最後麵的兩隻詭異。”宋均說，“這兩隻詭異都沒有眼睛，臉上隻有口器。”
    “沒有眼睛……”李越非擰起眉頭，“意味著他們……對我們的天賦免疫？”
    “對。”宋均肯定道，“你們的天賦太強，被針對了。”
    “所以這把，你們反而是最危險的。”
    他踩下油門，讓汽車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前溜。
    三人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有些緊張，宋乞揉著額角，冷汗都要下來了。
    “哥，這不是誰最危險的問題。這踏馬是誰都危險，因為我們……進入小鎮以後，所有一切的行為都要暴露在博士眼皮子底下……”
    “對。”宋均溫潤地說，“所以才把你們叫醒。”
    宋乞問道“那有沒有什麽辦法……”
    “沒有。”宋均狠了狠心，手指緊緊握住了方向盤，“沒有任何辦法。我們隻能竭盡全力逃亡。”
    三人同時沉默了。
    轎車溜過亮燈的崗哨，裏麵的“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的車牌號，又對著宋均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
    宋均無視掉這份表情，繼續讓轎車不急不緩地向前開。
    “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保證今晚可以平安度過。”
    小鎮就在前方，看上去燈火通明，一派和諧寧靜。
    唯一不怎麽和諧的地方是，當他們的轎車開進去的時候，散步的人們悉數轉身，用一種打量獵物的目光打量他們。
    宋均的目光迅速轉過建築物的各個角落，看見了幾乎無處不在的攝像頭。
    他搖下車窗，熱情地和路人打招呼。
    “嗨——請問你們這裏有客棧沒？”
    “或者，我們可以去你們家裏留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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