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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麵對二牛的質疑，陳凡已經不打算說什麽了，
    他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了二牛。
    噗通。
    “嗚嗚嗚！”
    二牛忽然跪了下來，他沒有求饒，隻是咬著嘴唇，低聲嗚咽著。
    他知道，
    陳凡不可能饒了他，
    已經殺了這麽多人，陳凡已經給了他們好幾次機會了。
    現在，
    陳凡肯定不會再留下他們，他再笨，斬草除根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這裏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他要死了，他馬上就要死了呀。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要是死了，他的老母親孤零零一個人該怎麽活啊？
    “娘啊，我的老娘啊，兒不孝啊，不能給你養老送終了。”
    二牛跪在地上，轉頭朝著孫家村的方向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地上，
    腦門磕在了地上的碎石頭上，
    瞬間血淋淋一片，可是二牛卻是沒有感受到一樣，依然重重的一次一次的磕在地上。
    額頭上皮開肉綻，直接被磕爛了，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
    流到臉上，流到眼睛裏，他的視線變得紅蒙蒙一片。
    可是這一切，
    他都渾然不知，
    仿佛麻木了一般，他的腦海裏，時而是一道三十幾歲的身影，又時而變成了一道七八十歲，手中拿著一根竹竿，身穿破洞補丁衣服，
    白發蒼蒼的坐在破敗的茅草屋前，目光呆滯。
    瞬間，
    他的腦海裏，仿佛是時光倒流了一般。
    又回到了那個年代。
    他才幾個月歲。
    父親將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輸個精光，又丟下了一屁股債離家出走，再次沒有了音訊。
    是那道瘦弱的身體站了出來，將即將家破人亡的家又撐了起來。
    她每天幹著最苦最累的活，變賣了當初外婆給的嫁妝的一部分，，將家裏唯一的房子賣了。
    地也賣了一半，又東借西湊終於將父親留下的爛攤子給收拾了。
    她帶著他們兄弟姐妹三人住進了一個遺棄的豬圈裏麵，
    雖然是黃土牆，茅草屋，
    可是好歹有個安身之地。
    那段日子很苦，可是大哥很聽話，很小就開始出去打小工賺錢，二姐也背著他也提著小籃子，去野外撿牛糞，去鐵路上撿煤塊，
    一家人齊心協力的努力，再加上靠著種地的糧食和微薄的收入，也算是能活下去。
    雖然苦，可是一家人的心中也是開心的。
    可是好日子沒有過幾年，
    小日本鬼子就打到了村子裏，周邊縣城的官軍早已經跑不見了蹤影。
    老娘帶著她們兄弟姐妹三人倉皇而逃。
    一些留下不願意背井離鄉的老人留下了，還有一些舍不得家產土地的土財主，他們抱著僥幸也許小日本鬼子會大發善心不會連累百姓，
    可是留下的人卻是被殺得血流成河，小日本鬼子還是沒有發善心。
    她的老娘帶著他們逃啊逃，終於逃到了沒有小鬼子的地方，
    後來過了不知道多少年，隻有那個七八歲的大牛已經長成了十幾歲能挑能扛的小壯牛犢子的時候，
    他們聽說，小日本鬼子被打跑了，
    他們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
    是啊，
    人民能過上的好日子終於來了。
    這時候，
    老娘已經近四十歲，哥哥已經差不多接近二十歲，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可是他們是外來戶，沒有錢，也沒有多少土地，在村子裏屬於最貧窮的人，沒有人願意將姑娘嫁給哥哥。
    有一次，老娘托村子裏最有名的媒婆去找了另外一個村子裏的一個殘疾女孩，覺得他們家境雖然不好，可是哥哥也是一表人才，
    對方身體殘疾，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哥哥已經二十多，早就過了所謂愛情的年紀，他在老娘和媒婆的麵前靦腆的低下頭，紅了臉。
    可是，
    當天晚上臉色很不好的來到家裏的時候，哥哥憤怒的從家裏衝了出來，大聲的哭泣中，仿佛受到了極致的侮辱。
    媒婆走後，
    哥哥指著老娘，大哭著咆哮：“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將爹趕走了，你沒有本事才讓我們家這麽窮，
    連一個殘疾人都嫌棄我們家窮，我娶不上媳婦兒，都怪你！”
    那歇斯底裏的聲音，讓得老娘呆住了，這是他的大兒子第一次對著她吼。
    哥哥說完，就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裏埋頭痛哭。
    老娘在院子裏呆到了半晚上，宛如木頭一般，
    直到二牛的哭泣聲響起，她才回到了房間中給二牛喂奶。
    第二天早上起來，
    大牛和二妞發現了母親不見了，弟弟也不見了，他們慌了，
    他們哭了，
    他們奔跑了出去，一邊大喊一邊哭泣。
    “娘！娘，娘！”
    最後，他們在城裏發現了娘，娘背著一個弟弟拉著一個臭烘烘的大糞車。
    看見兩人，
    娘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從兜裏掏出了幾分錢，塞到了大牛的手裏。
    “大牛，娘又找到了新活計了，以後娘白天幹農活做小工，晚上就拉糞車，一定多多賺錢，早日給你娶媳婦！”
    麵對娘的笑容，
    大牛卻是紅著臉後退了一步，看著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大牛羞紅了臉，氣憤大吼了一句：“娘，別人已經夠看不起我的了，你為什麽要幹這種下等活？你臭死了，真丟我的臉！”
    說完，大牛落荒而逃，
    二妞也離得遠遠的，
    娘臉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風，吹起她疲憊的臉上的幾根頭發，她的腰杆忽然彎了下去，直不起來了。
    幾年後，
    娘終於湊夠了錢，可以娶隔壁村的殘疾姑娘了。
    可是，ji荒來了...........無數最底層的人背井離鄉，踏上了最黑暗的流浪旅程...........
    他們的心裏隻有三個字，活下去，活下去。
    隻要能活下去，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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