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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章

    夜半涼氣襲人，從敞開的鋁合金窗戶透進來，淺紫色碎花布的窗簾輕緩的飄動著，給人一種有什麽東西要從窗戶外鑽進來的錯覺。

    舒顏睡得很不安穩，微蹙眉頭翻來覆去。那扇敞開的窗戶，在睡夢裏也讓她覺得不安，可若是讓她關緊了睡覺，又會覺得窒息。她就是這樣別扭，不需懷疑。

    朦朧中，有柔軟的唇觸碰自己的臉頰，一種渾身酥麻的感覺突然湧便了全身。這種感覺，好像在前不久的某一天，有過體驗，那個男人……在她防不勝防的時候突然的吻住了她……舌尖順著她的牙齒慢慢的轉動，挑逗她敏感的神經……

    好困，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呼，一片漆黑。

    過了好久，舒顏的眼睛才開始適應，星光寂寥，若有若無的順著窗簾的縫隙傾灑進來。四周靜悄悄的，是屬於午夜那種獨特的安靜，沒有一絲聲響。

    “啊欠……”涼絲絲的感覺強襲了舒顏的鼻子，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有些害怕，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忽然想到了夢裏的那個男人，不由又覺得安心一些。哇，舒顏，你居然夢到他吻你？難道你也變態了？嘻嘻，她捧著臉笑得甜蜜，居然沒有一點羞愧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在第一看到他倚著牆壁、滿懷心事的抽著煙望向遠處的時候就有了，盡管他要麽強吻她，要麽冷冰冰的對她，可是私下裏她很願意想起那張帥氣的臉來替代另外一張惡心的臉。

    “啪”忽然擡手，給了自己一下，笨蛋舒顏，還沒有吸取教訓嗎？難道你受虐狂？好看的男人都是披著華麗外衣的魔鬼。

    清脆的響聲在靜寂的空間裏響起，讓臥室有一點陰森森的感覺。可是……她轉而又苦著臉縮進被窩，五一回公司後，就要天天對著他工作了，怎麽辦才好？一見他，她的腦子似乎就不夠用了，心裏有種對莫名其妙刺激的期待。

    舒顏知道自己有些孩子氣，不止一個人曾經說過她，便是連李建宇，有時候也似笑非笑的望著她，麵露無奈：“舒顏，別做這麽幼稚的事情像個孩子似的，好不好？”可是，為什麽她就不可以？保持著天真的快樂難道不好嗎？幼稚的忘掉一些痛苦難道不好嗎？蘇美音難道不比她更孩子氣嗎？

    想到這兒，她又憤憤然。

    胡思亂想中，也不知道何時又沉沉的入睡，睜開眼的時候，天空大亮，溫暖的晨光照在她雪白的被褥上，讓人快樂得想要唱歌。

    “啊……”舒顏的歌聲有些變調，帶著顫音，讓坐在書桌旁的少年不悅的捂住了耳朵：“姐，你大早就鬼叫鬼叫的幹嘛？”

    “你個……臭小子，什麽時候來的，拜托你下次出現之前說一聲。你想讓你姐嚇出心髒病啊……”穿著睡衣的某女爬下床，在少年背上拍了一下。那是她的堂弟，在市一中讀高三。

    “嘿嘿，是不是有些驚喜，房間裏出現了驚天大帥哥？”堂弟舒醒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坐在書桌前晃著鑰匙。

    “可惜這個帥哥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舒顏懶洋洋的撓著頭發，走進衛生間去刷牙洗臉。今天是周末，隔壁的女孩兒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可能是回家去了。要不然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出來，看到舒醒這個大男生，肯定會嚇一跳。

    洗漱完畢回來，舒顏看到堂弟正在翻箱倒櫃。

    “姐。有吃的嗎？”

    “你笨啊，吃的會放在衣櫥裏嗎？”舒顏忍不住罵了一句，扯過舒醒，關上櫥門。他不知道衣櫥一般會有女孩子比較隱私的東西麽？個子有一米八幾的大男生，雖然長相高大帥氣，卻是相當的遲鈍，據說從前有同班女孩子向他表白時，他會迷惑不解的問：“我認識你嗎？”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同學口中高傲的男生。

    “誰知道？你從小就喜歡亂藏東西的。”舒醒聳聳肩膀，摸了摸姐姐的頭發，好像他才是哥哥一樣。

    “呸，又摸我的頭。我從小？我長到六歲，你才剛剛出生呢，你就知道我喜歡藏東西了？簡直是汙蔑。小時候揪你耳朵捏你的臉蛋，你都不知道……”現在大家知道了，弟弟就是用來欺負的，舒顏這個姐姐雖然在外人麵前不怎麽樣，但是在弟弟麵前，是相當的強勢。

    “好吧。囉嗦完了，現在可以給我拿吃的了吧？”舒醒皺了皺濃密的黑眉，一屁股坐在舒顏的小鐵床上，把床坐得搖晃了幾下。

    “沒有零食，我去下麵條，我們一起吃。小波，麵裏放個雞蛋好不好？。”小波是堂弟的小名。

    “隨便，隻要填飽肚子就行。反正我對你的手藝不抱太多希望……唉喲……”某堂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敲了一個毛栗子。

    舒顏的廚藝雖然算不上太好，但是比一般化的水平還是略高一些的。姐弟兩個說說笑笑的吃完早飯，舒醒才忽然想起什麽，“啊”了一聲。

    “差點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明天下午我們班裏開家長會，你一定要去啊。”

    “啊？家長會？你學校三年都沒有開過家長會，這快畢業了，怎麽忽然開家長會？”舒顏奇怪的問道。

    “誰知道……也許老師抽風。”舒醒聳聳肩膀。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不回家，也許覺得舒醒是個不用人操心的孩子，學習體育全能，還不會惹是生非。平時他都是住在學校的宿舍，周末的時候偶然會來舒顏這裏，或者把舒顏拖回自己家給他做點可口的飯菜。

    做姐姐，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去合適嗎？”舒顏還是有些猶豫。

    “挺合適的，你打扮成上班時候的樣子，別人不會覺得你年輕……啊……”

    “去你的臭小子，難道我穿製服的樣子很老嗎？”拳頭毫不客氣的敲上腦袋，舒顏懷疑，也許堂弟就是在自己的敲打下，才會越來越聰明的，僅指學習方麵。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還喜歡穿套裙，明明是卷發，卻梳得一絲不茍。老氣得要死……這樣，你會找不到男朋友的啦……”舒醒不服氣的揉揉腦袋，跳到了一邊。

    老氣得要死……舒顏悻悻的站在鏡子麵前，頭一次對自己的打扮産生了懷疑。是啊，為什麽總是要穿那些該死的套裙呢？為什麽總是把長發盤在腦後呢？為什麽總是表情死板的裝成老處女的樣子呢？

    一開始進公司的時候，舒顏覺得自己是新人，害怕別人會覺得她太嫩不夠信任，所以總是有意的打扮老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習慣。製服不是強製穿的，隻有開大會的時候才要求著裝整齊，可是她卻天天套在身上。

    明明公司裏，有像伊文文這樣穿著緊身短裙的時尚女子，也有秋敏兒那樣，長裙飄飄的精致女子，大多數的女職員，就算已婚，也是精心打扮自己，她卻一點都不開竅。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李賤人會覺得自己索然無味了。

    最大的刺激是下午，舒顏穿著最正式的一套裙子去參加舒醒的家長會，旁邊居然有同學一臉羨慕的對舒醒說道：“哇，你媽媽顯得好年輕啊……”當時她就滿臉的黑線，笑容僵在臉上當場石化。

    受刺激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周日一大早，她就打電話把正在被窩裏纏綿繾卷的秋敏兒叫了出來，陪她上街買衣服。

    沒有太陽，空氣中飄蕩著一絲陰冷的氣息，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會有雨。不過這並不影響舒顏要改變自己的沖動的心情，就算大雨突然從天而降，她的熱情也會被澆滅。

    “喲，你們企劃部來了兩個大帥哥，看來小妮子動春心了呢。”秋敏兒賊笑，塗成了淡金色的尖尖的手指捂著小嘴。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薄毛衫，黑色緊身長褲配流蘇短靴，全身曲線去凸顯得淋漓盡致，一頭半長的頭發染成栗色，儼然是幸福精致的小女人。

    “什麽帥哥，變態還差不多。”舒顏不屑一顧的撇撇嘴，目光流連在各個服裝專櫃間。

    “嗯？有故事哦。他們怎麽變態了？”秋敏兒一臉興趣的湊過來，她除了愛說話，還有一個重要的特地就是喜歡八卦。喜歡打聽也喜歡傳播。

    “去，我隻是感覺。一個嬉皮笑臉，居然是部長，一個成天冷著臉，好像大家都欠他錢一樣。”舒顏狠狠的說完，心裏重要湧出報複的快感，原來偶爾說人家壞話的感覺也不錯。

    “切。這兩個都是骨灰級的帥哥，很有個性，雖然難搞定。你是未雨綢繆知道不？聽說伊文文也在你們那裏，而且原來營業部也有不少美女哦，你可要加油……對了，上次後麵怎麽樣的？他不是真的嗯嗯……”說著，秋敏兒壞壞的擠了擠眼睛。

    “哪有……後來我就回辦公室了。別胡說了，快來幫我看看這件怎麽樣？”不想再聽秋敏兒的唧唧歪歪，她開始瘋狂的試衣服。

    進去試衣間第六次以後，導購小姐麵連笑容的問道：“請問，你們看上哪幾件了？”

    麵麵相覷，舒顏拿起最便宜的一件對秋敏兒笑道：“看上去這件比較好……”

    “不要，拿這件。”秋敏兒甩開，從衣服堆裏拎出另一件白底淡粉色花瓣的連衣裙，韓式的高腰中間係著絲質的腰帶。

    噗……舒顏差點沒有噴出來，她挑了一件最貴的。難道她以為自己也有個多金的老公不成？

    “顏哪，被不舍得錢。你身材好，氣質優雅，不適合那些花裏胡哨或者是死氣沉沉的，這件你看，多有氣質，裁剪簡單大方，又有種飄逸的感覺……”秋敏兒不費於麗的遊說，於是某人很快就心動了。

    “小姐，你趕快去開票吧。舒顏，那裏一件也不錯，去看看……我覺得你還缺兩件上衣，一條長褲，一雙單靴一雙小皮鞋……”

    作為打擾她和老公歡愛的報複，秋敏兒連哄帶騙加威嚇，讓舒顏花了整個月的工資，隻剩下一點點吃飯的錢，而後心滿意足的哼著歌兒回家了。後者扶著牆，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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