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我是不是該寫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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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軍像捧著聖經般接過書,突然指著扉頁驚叫"這……這筆記是李永樂老師的!"
"所以啊。"周淮民拍著他肩膀,"今年沒考上,明年考經管。我托人從上海捎來複習資料,但有個條件——"他故意頓了頓,"從明天起,每天教秀娥認101novel.com個字。"
話音未落,樓道裏突然炸開鍋似的喧鬧。周淮民側耳聽了聽,臉色驟變"是廣播站!出什麽事了?"
"王德發讓我來的。"周淮民亮出銅鎖。
"王工早就料到會有今天。"老人咳嗽著笑,"他說你是個變數,要麽燒毀一切,要麽……"
"要麽什麽?"他在雨中嘶吼。
"要麽成為火種。"老張頭的聲音混著雷聲傳來,"小子,高考還能再考,人死了可就真沒了!"
"周大哥!"紮著麻花辮的於莉抱著木盆衝進來,水珠順著盆沿滴滴答答,"聽說沒?徐慧珍真要搬進來!就住東廂房那間空了半年的屋!"
"徐慧珍是誰啊?"傻柱舉著鐵勺從廚房探出頭,油星子在夕陽裏劃出金線,"該不是又來個秦淮茹那樣的主兒吧?"
"讓讓!都讓讓!"穿藏藍工裝的漢子從駕駛室跳下來,袖口磨得發亮,"這是徐慧珍同誌的家具,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八級鉗工!"
"周同誌!"徐慧珍突然扭頭,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掃過來,"聽說您是采購能手?我這兒有封介紹信,勞駕您替我跑趟街道辦?"
話音未落,三大媽已經叉著腰擋在中間"徐同誌,咱們院有院裏的規矩。外姓人要落腳,先得給全院老小見個麵"
"三大媽,"周淮民突然開口,驚得樹杈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街道辦王主任托我帶話,說徐師傅是市裏樹起來的勞動模範,讓咱們院多照應。"
"徐師傅有話直說。"他往搪瓷缸裏抓了把茉莉花茶,熱水澆下去,白霧騰起模糊了眉眼。
徐慧珍卻盯著牆上掛的"先進生產者"獎狀"我要是告訴你,我能弄來五十噸計劃外鋼材,你信不信?"
"條件。"他咽下喉頭的腥甜,聽見自己聲音像生鏽的齒輪。
"我要你幫我辦兩件事。"徐慧珍突然傾身,工裝領口露出半截紅繩,"第一,明天陪我去趟朝陽門外,有批退下來的機床齒輪要處理。第二"
她突然壓低聲音,溫熱氣息拂過他耳垂"幫我查查,誰在造我的謠。"
"不要錢。"徐慧珍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掐進肉裏,"我要你幫我演場戲。"
"別動!"徐慧珍突然咬住他耳朵,"牆根底下有人!"
"同誌!"治保主任的聲音從牆外傳來,"你們在這兒幹啥呢?"
青紫指痕在雪白脖頸上格外刺目,分明是被人從背後掐出來的。徐慧珍突然甩開他,從工具包裏掏出個牛皮紙袋"看看這個。"
泛黃的信紙上墨跡暈染,周淮民剛掃兩行,後頸汗毛就豎了起來——這是封舉報信,說徐慧珍倒賣國家物資,落款處蓋著紅彤彤的"已閱",正是他們廠長的私章!
"三個月前,我在通縣農機廠也見過這種章。"徐慧珍突然逼近,工裝口袋裏硬物硌得他肋骨生疼,"你那個副廠長,是不是總把"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子擺在辦公桌正中央?"
"他們想整我。"徐慧珍突然笑了,眼角卻泛著紅,"就因為我爸是資本家,我拚死拚活考八級工,在他們眼裏還是原罪。"
"今晚十點,護城河柳樹樁。"她突然回頭,馬尾辮甩出淩厲的弧線,"帶瓶二鍋頭,我有話問你。"
二鍋頭像團火滾過喉管,周淮民嗆得直咳嗽。徐慧珍突然伸手拍他後背,掌心老繭刮得他脊背發麻。
"看這個。"雪地上歪歪扭扭畫著個齒輪結構圖,"我懷疑廠裏那台進口機床,根本不是自然損耗。"
周淮民盯著圖中標注的軸承位,突然想起上個月車間事故——老王師傅就是被崩裂的齒輪削掉三根手指!
"有人故意破壞?"他酒勁上頭,聲音發顫。
徐慧珍突然抓起把雪按在圖上,冰晶順著指縫往下淌"副廠長辦公室保險櫃裏,藏著台東德產的測溫儀。"她突然抬頭,月光下瞳孔縮成麥芒狀,"就是用來檢測機床熱變形的!"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他盯著徐慧珍被凍得發紅的鼻尖,突然抓住她手腕,"你到底是誰?"
徐慧珍突然笑了,月光在她齒間流轉"我是你未來的媳婦兒啊。"她突然湊近,酒氣混著茉莉香撲麵而來,"周淮民同誌,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周同誌可算來了!"尖細的嗓音像生鏽的鋼鋸,一個幹瘦老頭從門房探出頭,綠豆眼在皺紋堆裏擠成兩條縫,"今兒可是帶著副食本來的?咱這兒可先說好,碎雞蛋按整價算,土豆凍傷部分不扣秤……"
"劉師傅,今兒是衝您這兒的新鮮貨來的。"周淮民從帆布包裏掏出蓋著紅章的介紹信,牛皮紙在寒風裏簌簌作響,"廠裏新接了批軍用罐頭訂單,需要二十斤上等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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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劉小利已經抄起牆角的竹篾秤,枯枝似的手指在秤星上摩挲"二十斤?周同誌莫不是把小數點看差了?上月你們食堂要的五斤胡椒,可還欠著三兩二錢呢!"
周淮民早料到這出,從兜裏摸出個油紙包"您聞聞這個。"
紙包打開的瞬間,混合著八角、桂皮的濃香直衝鼻腔。劉小利的綠豆眼倏地瞪圓,鼻尖都快戳到紙麵上"這……這是廣式臘味配方?"
"廠裏食堂大師傅的祖傳手藝。"周淮民壓低聲音,"隻要花椒管夠,每月給您留半斤臘腸。"
老頭喉結動了動,突然抄起牆角的鐵算盤打得劈啪響"二十斤花椒按特級品算,每斤三塊二毛五,總價六十五整。但看在周同誌誠心的份上,抹去零頭……"
"劉師傅!"周淮民哭笑不得地攔住他撥算盤的手,"您這零頭抹得,比會計科王姐的睫毛膏還精細。"
"我的天爺啊!"劉小利慘叫著撲過去,竹竿往牆縫裏捅得飛起,"這批蜀中貢椒是給外貿部留的,掉一粒少一粒啊!"
周淮民看得直嘬牙花子。這老小子連掉進牆縫的花椒都要用竹竿蘸口水粘回來,難怪能當上供應站站長。他擼起袖子正要幫忙,忽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破鑼嗓子
"周哥!可算找著你了!"
回頭一看,馬華頂著滿頭鐵屑衝進來,工作服前襟還沾著片綠油油的菜葉。這小子是食堂新來的學徒,人送外號"馬大哈",上禮拜剛把一鍋紅燒肉燉成焦炭。
"您快回廠裏看看吧!"馬華急得直跺腳,"楊廠長跟采購科李主任在食堂幹起來了!李主任說您私吞回扣,楊廠長要查您的采購記錄……"
話音未落,劉小利突然舉著竹竿跳起來"找到了!三十二粒!周同誌你作證啊,這三十二粒花椒可是從牆縫裏搶救出來的……"
"周淮民!你還有臉回來!"李主任挺著將軍肚,脖子上青筋暴起,"上個月采購的五十斤棉籽油,賬麵上寫著每斤八分五,可人家糧站同誌說……"
"說我們周哥吃回扣!"馬華突然從人堆裏竄出來,手裏還攥著把明晃晃的菜刀,"李主任您可不能冤枉好人!上周三您讓周哥捎帶兩斤核桃仁,那包裝紙上還沾著芝麻醬呢!"
"馬華!把刀放下!"周淮民一個箭步衝過去,卻見那菜刀突然脫手,在空中劃出道銀弧,直奔著案板上的生豬頭而去。
"我的親娘哎!"馬華慘叫著撲過去,整個人呈大字型趴在案板上。菜刀"叮"地釘在他褲腰帶上,刀背離要害部位隻差半寸。
"那個……周哥?"馬華聲音帶著哭腔,"我是不是該寫封遺書?"
楊廠長率先爆發出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好小子!有你這身手,下個月軍用罐頭試製會,就派你去剁牛肉!"
李主任趁機打圓場"誤會,都是誤會!小周啊,那棉籽油的事……"
"油罐車半道拋錨,我帶著工人連夜搶修。"周淮民從帆布包裏掏出張泛黃的信紙,"這是當時寫的維修記錄,司機老張按的手印。"
李主任接過紙的手突然開始發抖——紙上歪歪扭扭的指紋旁,還畫著個火柴人舉著扳手,下麵寫著"李主任欠我兩包大前門"。
"這這這……"
"您當時說,維修費從您下月煙錢裏扣。"周淮民笑得人畜無害,"要是不認賬,我現在就去廣播站……"
"認!必須認!"李主任抹著汗奪門而出,活像後麵有狗攆似的。
人群散去後,馬華還保持著"大"字型趴在案板上,褲腰帶上的菜刀在夕陽下泛著幽光。周淮民過去拍他肩膀"起來吧,刀把都讓你攥出汗了。"
"周哥!"馬華突然翻身坐起,工作服下擺掀起的瞬間,周淮民清楚地看見他褲襠位置洇著片可疑的水漬,"我……我剛才真以為要交代在這兒了!"
"周同誌,這張"英雄救刀"拍得真好!"老頭捧著海鷗相機兩眼放光,"就是馬華同誌的姿勢不夠威武,要不重拍一張?"
"托您的福。"周淮民扯開帆布包,掏出三捆用牛皮紙裹著的東北人參,"撫順糧庫的老張頭非塞給我這寶貝,說讓科裏同誌補補身子。"他故意把"科裏同誌"四個字咬得重,看著馬仁禮喉結上下滾動。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供銷科王主任的腦袋探進來"老馬!廠辦急電!"馬仁禮應了聲"就來",起身時袖口帶翻了桌角的茶缸,褐色的茶水在周淮民剛擦過的桌麵上蜿蜒成蜈蚣形狀。
"淮民哥!"門外脆生生的喊聲驚得他手一抖,鋼筆在清單上劃出藍道子。紮著紅頭繩的何雨水抱著搪瓷飯盒擠進來,辮梢的絨球掃過他手背,"我哥讓我給你送醬牛肉,說昨兒在胡同口遇見你幫三大爺扛白菜。"
周淮民接過還溫著的飯盒,鋁製蓋子上的牡丹花紋被摸得發亮"替我謝傻柱。對了,你哥最近在汽修車間……"話音未落,走廊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是馬仁禮變了調的尖叫"抓小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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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周淮民的吼聲驚得樹杈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二狗子慌不擇路往倉庫區跑,腳下一滑摔在煤堆上。周淮民撲過去時,看見他懷裏揣著的不是公款,竟是半袋玉米麵。
馬仁禮帶著保衛科的人趕到時,周淮民正把玉米麵倒回麻袋。二狗子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嘴裏嘟囔著"爹三天沒吃飯了"。馬仁禮的三角眼在鏡片後轉得飛快"小周同誌,這盜竊集體財產……"
"馬科長。"周淮民突然打斷,"您上周批給後勤部的玉米麵指標,是不是少了二十斤?"他掏出記事本翻到某一頁,"老劉頭來領糧時,您說倉庫有耗子啃了袋子。"
馬仁禮的臉色瞬間變得像發黴的饅頭,保衛科長老李湊過來看本子上的記錄,鋼筆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老馬,這……"
"誤會!都是誤會!"馬仁禮掏出手帕擦汗,"這不就是那二十斤嘛!我讓二狗子來取,哪知道這小子慌裏慌張的。"他踢了踢二狗子的麻袋,玉米粒從破口處沙沙漏出來。
周淮民蹲下身,指尖撚起一粒玉米放進嘴裏"撫順的玉米含糖量高,可這粒……"他突然站起來,把玉米粒拍在馬仁禮胸口,"是陳年的!您批給老劉頭的,是去年倉庫裏發黴的那批?"
"都散了吧!"保衛科長突然發話,"老馬,明天把采購賬本送到廠辦。"他衝周淮民使個眼色,兩人走到倉庫後牆根,老李掏出包大前門"小周,你小子眼睛夠毒啊。"
周淮民接過煙沒點,夾在耳朵上"李哥,撫順糧庫的老張頭托我給您帶了兩斤榛子。"他壓低聲音,"上周二狗子他爹在倉庫門口暈倒,老劉頭來找馬科長批藥費……"
老李的煙頭在夜色裏明滅"這事兒沒那麽簡單。我聽說馬仁禮最近和黑市的人……"他突然噤聲,遠處手電筒光柱掃過來,照見馬仁禮鬼鬼祟祟往卡車鬥裏搬東西。
"誰?"他抄起手電筒照過去,看見個穿紅格子襯衫的姑娘蹲在地上,手裏攥著塊布料。姑娘抬起頭,月光照亮她左臉巴掌大的胎記——正是總在胡同口擺攤的秦寡婦家閨女,秦淮茹。
"周大哥!"她慌忙把布料往身後藏,"我、我娘的褥子破了……"話沒說完,眼淚已經吧嗒吧嗒掉在布麵上。周淮民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青紫的指痕,像是被人狠狠掐過。
他脫下工作服罩在她身上"跟我來。"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你剛才拿的是卡其布?那是要發往紡織廠的……"話音未落,倉庫外突然傳來卡車啟動的聲音。
周淮民衝出去時,正看見馬仁禮的卡車碾過地上的水窪,泥水濺在"安全生產"的標語上。他摸出車鑰匙,吉普車的引擎聲驚醒了值班的老張頭"小周!這麽晚去哪?"
"追失竊的物資!"他猛打方向盤,車燈劃破夜色。後視鏡裏,秦淮茹攥著布料縮在座位角落,胎記在車燈下泛著詭異的紅。
"馬科長,這是要往哪送貨啊?"他跳下車,看見驢車上堆著印有"紅星軋鋼廠"的麻袋,正是昨天剛到的東北大米。
馬仁禮的眼鏡滑到鼻尖"小周同誌,這、這是給鄉下親戚的……"
"親戚?"周淮民突然笑了,從麻袋裏抓起把大米,"撫順的大米顆粒飽滿,可這米……"他捏碎一粒放進嘴裏,"是摻了砂子的陳米!"
"小周啊,這批螺紋鋼的調撥單……"對麵桌的老會計王德發推了推玳瑁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在賬本和周淮民之間來回逡巡。
周淮民把鋼筆往賬本上一扣,金屬筆帽在紅木桌麵敲出清脆的響。他抬頭時嘴角掛著笑,眼神卻像x光機似的掃過王德發的賬冊"王師傅,這批25三級螺紋鋼的采購價,怎麽比上個月貴了八分錢?"
辦公室裏其他采購員都停下了動作。新來的小張端著搪瓷缸子湊過來,缸壁上還沾著茶葉沫子。王德發的額角沁出細汗,他扯了扯的確良襯衫的領口"這、這是供銷科李主任特批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秦淮茹端著鋁飯盒探進頭來。她今天換了件碎花襯衫,領口扣子鬆了兩顆,露出鎖骨上淺淺的汗毛"周采購員,我給您送午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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