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三大爺昨兒個又堵在胡同口要借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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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民啊,今兒個可得把這事兒給我辦妥嘍!”楊廠長拍著周淮民的肩膀,厚重的老花鏡片後閃著精光,“廠裏那批進口軸承明天就到碼頭,你帶人去接貨時仔細著些,別讓那幫裝卸工磕了碰了。”
    周淮民捏著鋼筆在采購清單上劃拉兩下,嘴角扯出慣常的淡笑:“您放心,我今兒就帶著王主任去碼頭盯著。不過……”他忽然壓低聲音,“三大爺昨兒個又堵在胡同口要借糧票,說他家孫子要辦滿月酒。”
    “一大爺,”周淮民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春風拂過柳梢,“您說這話可有憑證?要是空口白牙的,我可得去街道辦告您個造謠生事。”
    “三大爺在家嗎?”周淮民故意提高嗓門,“我找他借個算盤,算算糧票的賬。”
    三大媽的手一抖,半盆水潑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周淮民的褲腳。“在……在後院兒呢,”她眼神躲閃,“昨兒個晚上跟人下棋到半夜,這會兒還睡著呢。”
    周淮民心下冷笑,抬腳就往後院走。剛轉過影壁,就聽見三大爺壓低的聲音從葡萄架下傳來:“……那批軸承絕對有問題,我讓老李頭在包裝箱裏塞了張紙條……”
    “三大爺!”周淮民的聲音像驚雷炸響,“您在這兒跟誰嘀咕呢?”
    “三大爺,”周淮民忽然轉身,目光如炬,“您昨兒個送一大爺的雞蛋,是拿什麽換的?”
    三大爺的胖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結結巴巴地說:“就……就是自留地裏的雞蛋……”
    “好啊!”楊廠長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他身後跟著王主任和兩個保衛科幹事,“原來你們串通一氣想坑害廠子!”
    三大爺的胖臉瞬間垮下來,他撲通跪在地上:“楊廠長,我……我就是想賺點外快……”
    “賺外快?”楊廠長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你拿廠裏的糧票去鴿子市換錢,還敢說賺外快?”他轉向周淮民,“淮民,這事兒你處理得漂亮!明兒個就帶著保衛科去碼頭查那批軸承,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搞鬼!”
    周淮民應了聲,忽然瞥見一大爺正悄悄往院外挪步。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攥住一大爺的胳膊:“一大爺,您要去哪兒?”
    一大爺的山羊胡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我……我去前院兒找老張頭下棋……”
    “下棋?”周淮民冷笑,“您昨兒個不是說看見軸承是翻新的嗎?現在倒要躲清閑?”他忽然扯開一大爺的衣襟,從內兜裏掉出張皺巴巴的紙條——正是三大爺寫的“翻新貨”字樣。
    “好啊!”周淮民的聲音像冰錐,“原來你們倆早就串通好了!”
    “楊廠長,”他忽然開口,“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咱們得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楊廠長沉吟片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得對。明兒個就帶著保衛科去碼頭,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打廠裏的主意。”
    “謝謝啊,”他接過碗,忽然瞥見小丫頭手腕上的紅繩——那是三大媽今兒個早上剛給她係上的。他忽然明白,這四合院裏的恩怨情仇,就像這碗綠豆湯,看似平淡,卻藏著最真實的人間煙火。
    “明兒個,”他輕聲說,“咱們就去碼頭查個水落石出。”
    “張大爺,您甭搭理他。”周淮民從帆布包裏掏出個搪瓷缸,“剛從供銷社捎的茉莉花茶,您潤潤喉。”
    老張頭接過茶缸時,手指在缸壁上輕輕一叩,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這半年周淮民在采購科混得風生水起,上到廠長下到門房,誰不念他兩句好?
    正說著,閻富貴蔫頭耷腦地從牆根處轉出來,褲腳沾著泥點子,活像隻鬥敗的公雞。他遠遠瞅見周淮民,眼睛突然亮得跟探照燈似的:“小周!可算逮著你了!”
    周淮民心裏“咯噔”一下。這老小子前兒個還為著半斤糧票跟三大媽吵得天翻地覆,今兒個怎麽突然轉性了?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閻大爺,您這是……”
    “悔啊!悔得我腸子都青了!”閻富貴突然捶胸頓足,引得幾個路過的工人側目,“你說說,我怎麽就信了許大茂的邪?他說能搞到特供的茅台,結果倒好,把我那三百塊私房錢全卷跑了!”
    周淮民瞳孔微縮。許大茂那廝上個月還因倒賣電影膠片被保衛科盯上,這會兒又整出幺蛾子?他壓低聲音問:“您報案了嗎?”
    “報了!可派出所說許大茂早溜去深圳了!”閻富貴突然抓住周淮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小周,你路子廣,幫大爺尋摸尋摸?”
    話音未落,采購科科長王建國抱著搪瓷杯踱了過來:“小周,正找你呢!今兒個得跑趟天津港,那邊有批進口鋼材等著簽單子。”他瞥了閻富貴一眼,“老閻頭,您家那點破事別耽誤我們正經工作。”
    “秦姐?”周淮民有些意外,“您怎麽在這兒?”
    秦淮茹抿嘴一笑,從竹籃裏掏出個油紙包:“聽說你要跑長途,怕你路上餓肚子。這是我剛烙的糖油餅,還熱乎著呢。”
    周淮民接過時,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手背。秦淮茹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耳尖泛起紅暈:“那……那什麽,我先走了。你……你當心點。”
    “老陳,”周淮民壓低聲音,“那邊穿花襯衫的是誰?”
    “大茂哥,這批貨能出手嗎?”二毛的聲音帶著幾分諂媚。
    許大茂摘下蛤蟆鏡,露出眼下一片青黑:“放心,這批港貨在黑市能翻三倍。等老子攢夠了錢,就去香港娶個洋妞!”
    “誰?!”
    周淮民轉身就跑,後襟突然被人拽住。許大茂的力氣大得驚人,他反手就要去奪相機:“小子,活膩歪了?”
    “住手!”
    回到四合院時,天已經擦黑。周淮民剛進院門,就聽見中院傳來喧嘩聲。三大媽舉著個銅臉盆敲得震天響:“都來看啊!秦淮茹今兒個在廠裏評上先進了!”
    人群中,秦淮茹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胸前別著朵大紅花。她看見周淮民,眼睛突然亮得像星星:“淮民,你回來啦!”
    三大爺拄著拐棍從人群裏擠出來,鏡片後的眼睛眯成縫:“小周啊,聽說你今兒個在天津港立了功?王科長在會上可沒少誇你!”
    閻富貴突然從人堆裏鑽出來,手裏舉著個酒瓶:“小周!大爺我今兒個請你喝二鍋頭!就當是……就當是賠罪!”他忽然哽咽起來,“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聽你的,別跟許大茂那混球攪和!”
    “閻大爺,”他放下酒碗,忽然笑了,“明兒個我帶您去派出所,咱們把許大茂的事說清楚。這世上啊,沒有後悔藥,可有的是重新來過的機會。”
    夜風拂過,簷角的銅鈴叮當作響。秦淮茹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手裏捧著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衫:“這是……這是我托人從上海捎的,你跑長途穿這個涼快。”
    “我說老閻頭,您那白菜葉子都黃得跟陳年報紙似的,也配跟淮民的東北黑土地白菜比?”許大茂斜靠在藤椅上,腳尖輕輕勾住辦公桌下的暖水瓶,“要我說啊,您還是趁早回教室教您的算術課去,省得在這兒丟人現眼。”
    閻埠貴氣得直抖胡子,手指幾乎戳到許大茂鼻尖:“許大茂!你少在這兒煽風點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裏……”他話未說完,辦公室的門“砰”地被推開,秦淮如拎著鋁製飯盒站在門口,晨霧中的側臉像是浸了水的白玉。
    “三大爺,您這袖口……”周淮民突然伸手拽住閻埠貴的衣袖,紅繩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這繩子哪兒來的?莫不是從鴿子市淘換來的?”閻埠貴臉色驟變,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鏡片後的目光開始遊移不定。
    “淮民,發什麽呆呢?”秦淮如不知何時折返回來,指尖輕輕點在他的手背,“三大爺那邊我勸好了,他答應把青椒的采購權讓給你。”她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裏帶著桂花頭油的香氣,“不過……你得答應我件事。”
    “許大茂,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秦淮如忽然轉身,目光如刀般刺向許大茂,“有本事咱們就比比誰先拿到東北的木耳采購單!”她說完便拽著周淮民往倉庫方向走,繡花鞋在青磚地上踩出細碎的腳步聲。
    “淮民,我找了你好半天。”秦淮如忽然踮腳替他拂去肩頭的灰塵,指尖輕輕勾住他的衣角,“三大爺那邊鬆口了,說隻要你肯陪他下盤棋,就把青椒的采購權讓給你。”她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裏帶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不過……你得先陪我去趟東單,我表姑家的閨女想見見你。”
    周淮民正待開口,忽聽得倉庫外傳來許大茂的怒吼:“好哇!你們倆躲在這兒私會!”他肥碩的身影堵在門口,油膩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我要告訴李主任,采購科的人搞小團體!”
    秦淮如忽然轉身,裙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許大茂,你少在這兒血口噴人!有本事咱們就比比誰先拿到蘇州的絲綢采購單!”她忽然拽住周淮民的手往門外走,繡花鞋在青磚地上踩出細碎的腳步聲,“走,咱們現在就去李主任辦公室評理去!”
    “好你個許大茂!”他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秦淮如的輕笑,“原來你早就知道這兒的秘密。”周淮民轉身時,正瞧見秦淮如倚在門框上,鬢邊的珍珠耳墜在暗處閃著微光,“不過……你打算怎麽處置這些東西呢?”
    “李主任!”周淮民忽然大聲說道,“我建議立即清查所有采購員的辦公桌!”他話音未落,秦淮如已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指尖輕輕指向窗外——那裏,看門老王頭正站在梧桐樹下,煙杆上的銅箍在陽光下閃著幽光。
    “明兒個別忘了陪我去王府井。”秦淮如忽然轉身,裙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我表姑家的閨女……生得可水靈了。”她話音未落,人已如蝴蝶般飄出辦公室,隻留下一縷淡淡的茉莉香在空氣中縈繞。
    “淮民,今兒下班別急著走。”劉會計突然探進半個身子,藍布圍裙下露出半截算盤珠,“易師傅剛才托我傳話,說要在中院擺桌請客,閻埠貴也去。”
    易中海的身影在暮色中漸漸清晰,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褲腳沾著鐵屑,可腰板挺得筆直,像根老槐樹樁子。“淮民,走啊!”他嗓門洪亮,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今兒個不談公事,就圖個樂嗬!”
    “來,坐!”閻埠貴拍著長凳招呼,眼鏡片後閃著精明的光,“易師傅說你是采購科的能人,這杯酒得先敬你!”
    周淮民剛坐下,易中海就端起酒盅:“淮民啊,我今兒個可不是白請你喝酒。聽說你最近在跑東北的鋼材生意?”他夾起塊豬頭肉,油星子濺在藍布衫上,“那批螺紋鋼,是不是得經過驗貨關?”
    “易師傅消息靈通。”周淮民笑著碰了碰杯,二鍋頭辣得喉嚨發緊,“驗貨是得走流程,張科長盯著呢。”
    “易師傅,您這話說的。”周淮民故意裝糊塗,夾起顆花生米在指尖轉了轉,“驗貨是公家的事,我一個小采購員,哪敢插手?”
    “插手?”閻埠貴忽然冷笑一聲,眼鏡片後的目光陡然銳利,“淮民,你當采購科是塊鐵板?我告訴你,這廠裏上上下下,誰沒點私心?就說那批軸承,你談的時候沒答應人家返點?”
    “易師傅,您到底想說什麽?”周淮民直視著對方,目光毫不退讓,“要是為公事,咱們明兒個去科裏說;要是為私事……”他忽然笑了,“這酒我喝了,可話得說明白!”
    “說明白?”閻埠貴忽然從懷裏掏出張紙,在桌上鋪開。借著月光,周淮民看清那是張采購清單,上麵用紅筆圈著“螺紋鋼”三個字,旁邊還寫著“缺角秤砣”四個小字。
    “淮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易中海的聲音忽然軟下來,像團浸了水的棉花,“這批鋼材要是從我手底下過,我保證秤砣不缺角,驗貨不卡殼。你吃肉,我喝湯,咱們誰都不虧。”
    “易師傅,閻老師,我敬你們是長輩。”周淮民端起酒盅,忽然站起身,“可這酒,我喝不下去了。公家的東西,我周淮民不敢動歪心思!”
    “不敢?”閻埠貴忽然冷笑,“你以為你不動歪心思,別人就不動?我告訴你,這廠裏……”
    “淮民哥!”傻柱忽然從窗後探出頭,臉上沾著麵粉,“剛才那倆老頭兒說啥了?我聽見什麽秤砣缺角,是不是要害你?”
    “柱子,走!”周淮民忽然拽起傻柱的胳膊,“跟我去倉庫,咱們今兒個要查個明白!”
    “淮民哥,你看!”傻柱忽然指著貨架底層,“那是什麽?”
    周淮民彎腰看去,隻見貨架底層藏著個牛皮紙包,正是三天前易中海手裏的那個。他拆開紙包,裏麵赫然是個缺了角的秤砣,旁邊還壓著張紙條:“驗貨時用此秤,事成之後,三成利潤。”
    “好家夥!”傻柱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真敢啊!”
    “小周,這麽早?”張科長轉過身,煙灰簌簌落在藍布工作服上,“有事?”
    “科長,我昨晚在倉庫發現了這個。”周淮民把秤砣放在辦公桌上,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易師傅和閻老師,想讓我在驗貨時用這秤砣。”
    張科長的手指在秤砣上輕輕一敲,缺角處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忽然笑了,笑容裏帶著幾分苦澀:“小周,你知道這秤砣要是用了,會有什麽後果?”
    “輕則驗貨不準,重則……”周淮民忽然想起倉庫後巷那夜的風,“重則廠裏要損失上萬塊錢。”
    “上萬塊?”張科長忽然提高嗓門,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那是全廠職工半年的工資!易中海啊易中海,他當了一輩子師傅,怎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張科長,我們……”易中海忽然哽住,工裝上的鐵鏽味在陽光下格外清晰,“我們隻是想幫淮民……”
    “幫?”張科長忽然拍案而起,“幫到要用缺角秤砣?易中海,你當我是傻子?”他忽然抓起秤砣,猛地砸在辦公桌上,“這秤砣要是用了,我張德發第一個不答應!”
    閻埠貴忽然摘下眼鏡,用衣角使勁擦了擦,再戴上時,目光裏多了幾分誠懇:“張科長,我們錯了。昨晚喝了點酒,說了些胡話……”
    “胡話?”周淮民忽然開口,“閻老師,您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您說‘這廠裏上上下下,誰沒點私心’?”
    閻埠貴的臉忽然漲得通紅,像塊剛出爐的鑄鐵。他忽然轉身,對著易中海深深鞠了一躬:“易師傅,對不起,是我害了您。”
    易中海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蒼涼:“柱子,我當了一輩子師傅,最後倒成了徒弟。”他忽然轉向周淮民,“淮民,你做得對。這秤砣,我認了。”
    張科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辦公桌,忽然說:“易師傅,閻老師,這事咱們得開個會。全科的人都要知道,采購科的規矩,不能壞!”
    “同誌們,”張科長開口,聲音像鍾聲般洪亮,“今天咱們要講規矩。采購科是廠裏的咽喉,可這咽喉裏,不能卡著魚刺!”他忽然指向秤砣,“這把秤砣,是易師傅和閻老師‘借’給我的,他們想讓我在驗貨時用這缺角的秤,好讓鋼材分量不足,從中撈好處。”
    會場忽然安靜下來,連掉根針都能聽見。劉會計忽然站起來,圍裙帶子在腰間勒出深深的褶子:“張科長,我作證!昨晚易師傅還托我傳話,說要在中院請淮民喝酒!”
    傻柱忽然舉手:“我作證!昨晚我看見他們鬼鬼祟祟在倉庫後巷!”
    易中海忽然站起來,工裝上的鐵鏽味在陽光下格外清晰:“我認!這事是我糊塗,我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