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第二百六十一章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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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一章 潮起潮落

    林瑤的心倏地一跳,脫口而出,“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公司,過年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忽然要倒閉了?”

    盡管她覺得蔣明淑所說的這些不可能是真的,但當她口中說出“倒閉”這兩個字時,一顆心還是猛地沉了沉,語氣也變得極為艱澀。

    “這誰能想得到?要是能早知道,我年前就去找工作了,哪會拖到這時候?要是能早知道,我……哎……”

    蔣明淑對於林瑤的失態渾然不覺,兀自長籲短嘆、唉聲嘆氣了好一陣,才說到正題上,“去年下半年,奧蘭多的生意特別好,尤其是過年前那段時間,出貨不斷,我天天加班,我說的是真的加班!

    公司裏因此而給每個人都發了額外的獎金,連我都拿到十萬呢。

    我還以為是好事來著,誰知剛過完年就聽說,我們公司好多客戶取消訂單!

    年前下的訂單,大部分年前就加班加點地趕出來發貨了,剩下那些也已準備得差不多,過完年就能出貨。

    哪知道過年期間客戶忽然取消訂單,就連已經發貨那些,客戶也用各種理由拒收!”

    林瑤心裏咯噔一下。

    服裝不同於機械産品,這家客戶取消訂單還能轉賣給別家,今年賣不掉的貨,明年還能接著賣。

    出口服裝轉內銷不是不可以,但是奧蘭多的服裝出口量太過巨大,一下子未必能銷得出去。

    而且服裝每一季都出新款,如果服裝當季賣不掉,就會成為滯銷貨,可不就是麻煩大了嗎?

    林瑤想起了正月初一,秦容澤臨走時的凝重表情,原來,他的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

    蔣明淑猶自沉浸在“我好慘”的世界裏,無法自拔,“我還聽說,公司資金鏈斷裂,接下來能不能發得出工資都不一定!”

    林瑤可以理解她的感受,當初淩雲的工資是當月結算,後來秦弈將工資延後發,李仁海都快急哭了。

    對於蔣明淑這樣的月光族來說,延期發工資跟要她的命沒兩樣,更別說奧蘭多公司裏肯定還有為數不少的房奴,這一消息勢必會在奧蘭多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甚至引發動蕩。

    林瑤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多人鬧辭職?”

    “是啊!”蔣明淑長長地嘆息一聲,“我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辭職的,這下好了,我沒什麽可以糾結的了。”

    她的意思是,她也要隨大流,走人了。

    林瑤剛到杭州的時候,奧蘭多已經在杭州擁有一定的知名度,等到她畢業的時候,奧蘭多已經聞名世界。

    能夠進入奧蘭多,是很多人的夢寐以求的事,彼時的林瑤和蔣明淑也不除外。

    蔣明淑得到奧蘭多的工作機會後,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現如今,奧蘭多剛剛遇到麻煩,蔣明淑就要辭職了。

    林瑤的心情有些複雜,“這些都還隻是傳言,尚無定論,你就準備跟著別人去辭職嗎了?”

    蔣明淑頓了一下,悶聲悶氣地說了句,“哎呀,你不懂。”

    林瑤確實不懂,她隻知道,如果當初沒被開除,不論天風公司還是淩雲公司有難,她都會留下來為公司出力,可是她不能要求其他人和她一樣。

    強扭的瓜不甜,強留的人無益。

    若是站在奧蘭多的角度,她不會挽留蔣明淑,但是作為蔣明淑的朋友,她還是勸道:“現在是奧蘭多困難的時候,但困難隻是暫時的。

    再說,你們公司年前不是才給你漲了年終獎?工資和福利,一般都是往上漲的,隻要奧蘭多度過難關,你未來的工資會更高,福利會更好。

    你要是在這時候離開奧蘭多,上哪兒去找待遇這麽好,工資這麽高的公司?”

    “可我現在就缺錢啊!”蔣明淑言辭振振,“大家都在說,奧蘭多的情況會越來越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發工資怕是遙遙無期了。

    別人或許等幾個月都沒事,可我沒什麽積蓄,要是等到我把手上的錢都花完了,公司還不發工資,那我怎麽辦?”

    林瑤沒作聲,心說,你住的是奧蘭多的宿舍,房租水電全免,而且你剛剛拿到十萬年終獎,哪有那麽慘?

    蔣明淑不甘心地嘀咕,“原本我也想等考出本科再說的,結果發生這種事……”

    林瑤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蔣明淑絲毫不為所動,便也失去了繼續勸她的念頭,“那你找找看吧,我還有事要處理,先不和你說了。”

    從頭至尾,蔣明淑都沒提起林瑤的公司開業的事,當然,林瑤也懶得和她提起這一茬。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秦容澤的公司出事了!

    從事外貿行業,誰都難免遇到客戶退貨或拒絕收貨的要求,林瑤也遇到過文先生退貨的事,但這種隻是小概率事件。

    機械行業尚且如此,服裝行業更加。

    要知道,服裝行業都是反季節生産的,冬天的時候生産夏天的服裝,夏天的時候生産冬天的服裝。

    正常情況下,如果客戶在取消奧蘭多的訂單後,臨時改為向其他供應商訂貨,很可能會來不及,他們自己也會因此而蒙受巨大的損失。

    所以,就算奧蘭多的貨物真的發生了問題,國外客戶也會盡量讓步接受,將雙方的損失降低到最小,而不是像約好了似的,在年前大量下單,而後又在過年期間,一齊取消訂單,或是拒絕收貨。

    這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誰有這麽大的能耐,做出這麽大的手筆?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如果說adriana之前對秦容澤的是迷戀,是癡纏,那麽現在,大概隻剩下憤怒和怨懟,如今的adriana怕是不整垮奧蘭多誓不罷休。

    林瑤相信秦容澤絕不會坐以待斃,這一點從他大年初一先去林家村找她,就能看出來。

    問題是,他的對手是米國老牌財閥,而且是有不法背景那種……

    林瑤掛斷蔣明淑的電話後,下意識地想打給秦容澤,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改變了主意。

    adriana布下這麽大的局,必定還會讓人盯緊秦容澤和跟他有關的人,以便將他徹底打敗。

    秦容澤的事,她暫且幫不上什麽忙,但是這個時候貿貿然打電話過去,說不定還會拖他的後腿,帶給他更多的麻煩!

    可是秦容澤的公司出了這麽大的問題,她身為女朋友,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這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麽辦呢?

    正當林瑤糾結萬分時,李仁海的電話來了。

    電話那頭,李仁海笑嘻嘻地說道:“林總,恭喜你開業大吉,祝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謝了,兄弟!”林瑤調侃道:“你回杭州了嗎?你正月裏就要出差驗貨,可見淩雲的生意真是很紅火啊!”

    “淩雲的生意就那樣吧,不溫不火、不死不活。”李仁海話鋒一轉,“哎,我跟你說個事啊。”

    林瑤正襟危坐,“你說。”

    李仁海興味盎然道:“那個誰,白麗紅今天挨批了。”

    白麗紅……

    林瑤離開淩雲不過一年多,但是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感覺像是過去一個世紀那麽久,她幾乎已將白麗紅這號人拋到九霄雲外。

    白麗紅是任佳穎的表妹,是任佳穎通過蔣明淑托她介紹進淩雲的。

    白麗紅起初是林瑤的助理,林瑤手把手教她做事,白麗紅還曾送她半雙鞋墊做為謝禮。

    後來,她被林雲開除,白麗紅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踩她……

    這絕對是林瑤的黑歷史,說實話,她不太想聽到白麗紅這個名字。

    林瑤起身來到窗邊,隨口說了句,“是嘛?”

    李仁海估計是憋狠了,立刻打開了話匣子,“那人自己的事不好好做,一門心思想著拍馬屁,結果把秦弈交給她的客戶全都丟光了,把秦弈氣得,差點將她當場開除!

    你是沒看到她挨罵後那副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慫樣,啊哈哈哈……我光是想想就覺得太好笑了,要笑死我了!”

    白麗紅做事確實不怎麽行,她的膽子也確實很小,會到一這步,林瑤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讓她覺得意外的是李仁海,要知道,當初在淩雲,被秦弈當成家奴使喚,被扣工資,敢怒不敢言可是李仁海,被人恥笑,還忍氣吞聲的人也是李仁海!

    他總不可能這麽快就忘記了吧?

    林瑤輕笑一聲,說道:“白麗紅怎麽樣,我不意外也不好奇,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還在淩雲?”

    李仁海的笑聲戛然而止,“咳!其實現在秦弈對我挺客氣的,畢竟他最近幾次三番倒黴,都是我救他於危難。”

    “救他於危難?”林瑤有點震驚,“你怕不是個聖父?”

    “我才不是聖父!”李仁海的語氣不無得意,“你是不知道,讓他低聲下氣來找我借錢,那感覺真不是一般的爽!”

    林瑤不敢置信道:“然後你真把錢借給他了?”

    “咳咳!借是借了!”李仁海沒有否認這一點,“不過你放心,我每次隻借他兩百,畢竟他的麵子就值這麽多,哈哈哈……”

    林瑤頗不認同道:“要是我,兩塊都不借,還兩百呢!”

    李仁海嘿嘿地笑著,“你是不知道,他真的很慘,每天早上開車出門,不是擦了電動車,就是被不知道哪裏竄出來的小三輪刮擦,他那輛車已經不像樣子了。”

    林瑤冷笑,“你聽他瞎說呢,兩百塊都拿不出來的人能開車出門?他加油不用錢?”

    李仁海卻道:“他加油是刷信用卡的,還可以報賬,修車錢他真拿不出來!

    不僅如此,他還得隔三岔五賠給人家五十、一百的,都是現金!

    他是真沒錢了才找我借的,嘿嘿!”

    秦弈再窮也不可能缺那兩百塊,他時不時去找李仁海借錢,肯定是故意的,而且百分之百不準備還了的!

    他當初應該也是這樣從文先生那裏“借到”三十萬米元,還有李先生的一百萬吧?

    總之,錢到了他的手上,是不可能再拿回去的。

    要知道李仁海的工資也就兩三百一天,秦弈找他借一次錢,就相當於讓李仁海白給他幹一天活。

    李仁海這是被人家當成傻子了,他居然還這麽樂嗬!

    李仁海本質上也是個人精,他未必不知道秦弈的心思,可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林瑤還有什麽好說的?

    真正讓她沒想到的是,秦弈自私卑劣,對員工極其摳門,他的公司居然越做越大了。

    從一開始的鄭玉寧到後來的簡雯,再到她自己,她們都是被開除的,沒有一個人主動提出辭職。

    淩雲既有白麗紅那樣,老板虐我千百遍,我待老板如初戀,打死不離的“好”員工,也有李仁海和小張這樣,一心一意為公司做事的員工。

    而且這麽好的員工,年終獎隻需要八百塊封頂!

    秦容澤處處為他人著想,他給員工提供了全杭州最高的工資,最為完善的福利,就連蔣明淑這樣的底層員工,都能拿到近十萬的年終獎!

    可是一有風吹草動,大家都急著辭職,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林瑤不得不反思,自己試圖用良好的福利來留住員工,用高工資來激勵他們努力工作,是不是也隻是一廂情願?

    以蔣明淑為例,雖然她拿到了十萬年終獎,但她並不覺得滿意,因為她的同事們拿的年終獎都比她高,或許她非但不覺得滿意,反而覺得不夠公平。

    而李仁海,他拿到的年終獎隻有八百塊,他當然不覺得滿意,但是其他人隻能拿到三五百而已,全公司隻有他和小張拿到八百,這相當於對他們工作表現的肯定和認可,因此他們都覺得可以接受。

    可見滿意或不滿意,都是相對的。

    林瑤覺得,她有必要稍稍調整一下工資製度。

    掛掉李仁海的電話後,林瑤左思右想,最終打了電話給崔辰逸,“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崔辰逸:“……”

    是夜,奧蘭多四十九樓燈火通明,奧蘭多的高層管理者們在會議室裏爭論不休。

    平日裏他們無不是西裝革履的,風度翩翩,而今他們已撕破臉皮,風度蕩然無存。

    他們本該討論被取消那些訂單的補救措施,可是話題漸漸偏到了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上去。

    九部的部長,陳堅言之鑿鑿,“當初aerosportoa最先是和我們九部接洽,如果不是因為七部橫插一杠,如今這些問題根本不會發生!”

    七部的部長成剛漲紅了臉,口不擇言道:“這是aerosportoa作出的選擇,並不是我們七部挖牆腳。再說了,後來在與unitex的合作案中,我們七部也作出了退讓!要不是被九部拖後腿,unitex的事也不會鬧這麽大!”

    “啊哈,你跟我說unitex?”陳堅拍案而起,“你一個七部還想獨吞unitex的訂單不成?我們九部本就應該分一杯羹!”

    一幹管理層正相互推諉,試圖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去,秦容澤卻隻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在這此之前,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公司不同部門之間存在這麽大的矛盾。

    也是,人在順境中往往隻能看到美好的一麵。

    這就好像潮水漲起時,人們隻能注意到滾滾波濤的壯麗景象,直到潮水退去,才會露出海水之下,究竟是沙灘一片或是怪石嶙峋。

    他本想打斷他們,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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