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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丫鬟見伍一買了瓶雪花膏，好奇地拿在手裏左看右看，“沒想到咱這小地方，也有這洋玩意賣了。這下子好了，往後不用再托大小姐從省城往回帶了。”

    她這麽一說，伍一就明白了，原來顧蘭芝原先用的雪花膏和口紅，都是托周家的大小姐從外麵帶回來的。她想了想，說：“也是，她大老遠的回趟家，不光要帶著行李，每次回來還要帶這麽些瓶瓶罐罐，路上也挺麻煩的。”

    “那倒也不至於，咱們家少爺小姐又不用跟旁人似的，要大老遠的坐兩三天馬車回來。不是有大太太娘家舅老爺的汽車可以坐嘛。聽說那小汽車開起來可快了，也不知道坐上去是什麽感覺？”

    伍一這才想起來，似乎是在給大太太請安的時候，聽人說起過大太太娘家的弟弟在省城做買賣，因為有舅舅照拂著，周老爺這才放心讓少爺小姐去省城念書。

    她從丫鬟的話裏聽出來幾個有用的信息。一是普通人要從這個地方去外麵，沒有汽車可以坐，更沒有火車站。她想起在街上看到的車馬行，好一點的可能是坐馬車，差一點的還有驢車，以及馬拉的板車可以坐。二是從這裏到省城，坐馬車要兩三天才到，挺遠的。但是如果到了省城，應該會有火車站，到時候可以坐著火車去遠一點的地方，如果超出了周家的人脈圈子，他們也就找不到她了。

    伍一剛才聽丫鬟說汽車開起來飛快，不知道是什麽感覺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了高鐵，那可比汽車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這個年代的人，怕是難以想象，未來有一天，到處都是四通八達的軌道，從上海到杭州，隻要一個小時，也就是吃頓飯聊個天的工夫就到。哪怕是從北邊的北京到南邊的廣州，也隻要十個小時，清晨還在北京喝豆汁吃焦圈，晚飯時就已經坐在廣州的酒樓裏喝茶吃點心了。

    想到這裏，她笑著對丫鬟說：“說不定以後有一天，人人都能坐上小汽車，還有飛機。可能到了那時候，火車跑得飛快，從咱們省城到北平，半天就到了。”

    丫鬟覺得伍一是在逗她玩，搖著頭說：“四姨太您可別拿我消遣了。小汽車我親眼見過一兩回，火車我也聽人說過，可是您說的‘飛機’是什麽東西？這我長這麽大可頭一次聽。還有，北平我知道，那是原先的京城，太後老佛爺住的地方，離咱們這裏可遠著呢，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到不了。”

    “等你活到一百歲的時候，說不準就能見到了。”

    “那也得我能活到一百歲再說。”丫鬟說著，拿起笸籮裏的針線，做起活計來。

    伍一見她做起針線活來十分得心應手，想著以後離開周家了，可能也得自己動手縫衣服，就問她：“你針線做得這麽好，能不能教教我？”

    丫鬟聽她這麽說，擡起頭來，手上拿著縫衣針，在發間蹭了兩下，眨了眨眼睛問：“四姨太學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您是想拿這個討老爺歡心，親手給老爺納個鞋底啥的？”

    一想到周老爺的樣子，伍一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躲遠還來不及，哪裏想邀什麽寵，她趕緊搖了搖頭，“我是想給長安做身衣裳穿。”

    丫鬟笑著看她，“您終於想通了？要我說呀，還是小少爺靠得住，等他長大了，您可就享福了。往日裏小少爺雖不怎麽親近您，可依我看，這也怪不得他，您這心思也沒怎麽放在他身上不是？可是您上回出事，我聽奶娘講，他背著人偷偷掉了好幾回眼淚呢。再怎麽說，畢竟是從您肚子裏出來的，母子連著心吶。要我看，您往後還是少想些別的，多花點心思在小少爺身上才是。”

    伍一聽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長安那孩子，雖然她與他相處的時間還不長，但這段日子以來，他都是一副懂事的模樣，從不在她麵前掉眼淚。雖然年紀還小，應該正是貪玩的時候，可他卻比同齡人乖巧許多，每天隻是悶在屋子裏讀書練字，從不到處亂跑。她想起那天他說要好好念書，長大了保護她時認真的樣子，懂事得讓人有些心疼。以前聽人說，缺愛的孩子都早熟，果然是這樣的嗎？她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努力學習，想要證明自己並不比弟弟差，希望爸爸能多關心關心她，哪怕是看她一眼也好，可他的眼裏卻依舊隻有弟弟。正因為她從小就格外懂事，凡事都靠自己，所以看到長安，她就會忍不住想起曾經因為缺愛而沒有安全感的自己。

    伍一默然點了點頭，接著就跟著丫鬟學起了做衣裳。

    做衣裳要從裁剪開始。丫鬟建議她先學做褲子，因為做上衣的話，腋下以及腰身比較難裁剪，而褲子做起來相對要容易一些。伍一以前聽人說過，做衣服的時候要先在紙板上麵打版。可看這丫鬟的樣子，好像並不用打版，而是直接在布料上描出輪廓後，再照著輪廓剪裁。雖說她以前都是一個人生活，樣樣都是自己動手，通下水道、換燈泡什麽的，甚至徒手打小強也難不倒她，可做衣服是個技術活，沒過一會兒，她就學得滿頭大汗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周老爺突然派了人過來說，今晚會來她院子裏一起吃飯。伍一聽到這個消息，手底下一哆嗦，差點就被剪刀戳到了手。她還沒單純到覺得周老爺隻是過來吃頓飯而已。一想到周老爺的臉，她忍不住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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