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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0 章

    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隔壁店主兩夫妻就來了她的店裏找她。上回她去隔壁雜貨鋪的時候，隻有老板娘一個人在看店，這回她丈夫也跟著一起來了。

    “快坐吧。”伍一招呼他們坐下，就叫喜寶端兩杯熱飲來。

    “不用麻煩了。”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 “我們特意避開了飯點來，不會打擾到你們做生意吧”

    “不要緊的，該是我耽誤了你們的工夫才對。喝杯熱飲暖暖身子，咱們慢慢聊。”

    “我聽孩子他娘說，你想把我們家的鋪麵盤下來”

    “確實是這樣。”伍一點了點頭。

    雜貨鋪老板與老板娘不同，眼神裏看著就透著精明世故。他看上去很為難的樣子，低頭想了半天才開口， “你也知道，我們這店在這條街上開了好幾年了。這一片也都做熟了，來的客人大多都是一些熟客。你也看到了，我們每天的生意都不錯。這要是讓我突然換個地方，就算是去大馬路開店，說實話我也不大願意去。”

    昨天老板娘還說，家裏有事要急著用錢，想把店給盤出去。但今天這雜貨鋪老板卻突然改了口，這麽說無非就是想加價。要真是不想談，隻叫老板娘告訴她一聲就行，哪用得著他今天親自過來說這麽一番話。

    “咱們也不用繞彎子了。”伍一笑了笑說， “您就開個價吧，看看多少價合適”

    “那不知道，掌櫃的你願意出多少價鈿呢”雜貨鋪老板盯著她的神色，一邊忖度著一邊問說。

    “我當初盤這間鋪子的時候，花了五十塊大洋的轉手費。當然了，原來的店主因為急著轉手，所以要價便宜。我也打聽過了，在這條街上要盤個這樣的鋪子，一般情況下轉手費大概是六七十塊大洋。你們那間鋪子的店麵跟這間差不多大，稍微能大一點點。可是這間店原先就是做吃食的，裝修改造相對要容易些，你們那間估計裝修要花大功夫。店裏的家當我也都不要，你們可以拉走，往後新店開張也能接著用。不知道您覺得怎麽樣”

    雜貨鋪老板點燃了一支煙，猛吸兩口，咳了幾聲後說， “不是我不願意。隻是，為了這點錢，費這些周章，確實是劃不來。”

    “那你開個價，你覺得多少錢劃得來”

    他略低下頭想了想，擡起頭伸出兩個手指。

    “兩百塊大洋”伍一搖了搖頭， “這是市場價的三倍了，比行情價要貴了一百來塊大洋。說實話，我店裏生意雖然不錯，但您開的這個價，我確實是出不起。”

    “不瞞你說，七十塊大洋還不夠我……我要不是手頭缺錢，也不會想著把這鋪子盤出去了。”

    “你還有臉說。”雜貨鋪老板娘一聽他這麽說，抹了抹眼淚， “要不是你去老西門賭牌九，欠了那麽些錢，用得著把這店盤出去嗎往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那我能怎麽辦，你能眼睜睜看著我被人剁了手你就高興了”雜貨鋪老板猛吸了最後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到地上，用腳抹了抹。

    伍一低頭想了想， “這樣吧，我比市場價再多付二十塊大洋，統共給你們九十塊大洋。做買賣講究是你的情我願。這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高價了，您要覺得成，咱們就這麽說定。您要覺得不成，那我也強求不了，我確實是想盤下您那間鋪子，可要是兩百塊大洋，也真是盤不起，我隻得去別處找找看了。兩百塊大洋，都夠在上海最繁華的大馬路上盤下一間同樣大小的鋪子了，我尋思著，要開在那裏，生意指定也差不了。”

    “這樣吧，再多給兩塊大洋，就當是搬運費，我店裏的那些家當也得找人搬啊，你說是不是”

    伍一寫了份合同，兩家約定，雜貨鋪在一個月內搬走，伍一先付二十塊定金，等全部搬走騰出來了，再結清剩下的錢款。隔壁鋪子的租金，和現在她這間差不了多少，也是預先交了三個月租金給房東。伍一這開店以來，總共存下了四五百塊錢，這一下子付了將近兩百塊，差不多就花去了一半。

    不過她覺得雖然盤鋪子多花了些錢，卻也是值得的。要是去別的地方再盤鋪子，剛開始的生意肯定要受影響，再加上宣傳成本，應該不止多花的這二三十塊大洋。

    “對不住，本來年底可以多分些分紅的。”伍一覺得有些對不住許美卿。

    “嗐，這有什麽，好飯不怕晚。你抓緊忙裝修的事吧。早一天開業，咱們就早一天賺錢。”許美卿說。

    雜貨鋪老板想要早點拿到餘款，騰地方倒是很快，沒過多久就把裏麵的貨物和架子都清空了，也不知道是賣了換錢，還是搬到了別出去。

    搬走那天，伍一問雜貨鋪老板娘，往後還開不開店了。老板娘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伍一見雜貨鋪老板忙著搬東西，悄悄把老板娘拉到一邊，塞給她十塊大洋， “這個你自己拿著，跟孩子留著應急用。隻是別再被拿去賭掉了，那是個無底洞，填不完的。”

    “這不行，好端端的，怎麽能拿你錢呢盤鋪子就多收了你二十塊，這怎麽還能再收你錢呢”

    “快拿著吧，別聲張。”

    伍一進隔壁的鋪子看了看，這間鋪子把裏麵的東西騰空了以後，給人的感覺寬敞了許多，隻是原來是賣雜貨的，要改成賣吃食的，還得再好好規劃一下才行。

    比起租第一間鋪子的時候，如今她的手頭寬裕了許多。第一間鋪子的裝修，實在太過簡單，當時她就隻是買了膩子粉牆漆，重新刷了遍牆，打掃了下衛生。因此，她想趁著這個機會，把這兩間鋪子打通了，好好裝修一下。

    她不喜歡太花哨的裝修，店裏的風格還是想以簡潔明快，幹淨清爽為主。於是，她買了白色的牆漆，把牆壁全都粉刷了一遍。兩間鋪子的地板都是鋪的青磚，她倒覺得配白牆，有些古樸的意趣，因此也就沒有換新的地磚，省了些事。

    兩間鋪子雖然是打通了，但她想分開賣不同的吃食，一邊賣傳統的炒菜，另一邊則是冬天賣火鍋，夏天賣點燒烤啤酒之類的。於是就在兩間鋪子的中間，又做了一排吧臺，既能從空間上將兩邊劃分開，又不影響視野，顯得敞亮。再者，吧臺的兩側放了高腳凳，也能坐著吃飯，無形中也增加了一些位置。另外，她在靠牆的位置還增加了兩個卡座，卡座外麵圍上屏風，也算是個雅間了。除此以外，她在牆上還掛了些風景畫和月歷牌，在頂上吊了些風扇，夏天天熱的時候可以打開了用，客人用餐的時候，也就沒那麽熱了。

    “咱們店這麽一裝修，看著檔次高了不少。”許美卿來看了一次，難得的誇了幾句。

    買賣做大了，店裏的人手自然就不夠了。於是，伍一又招了個夥計。新來的夥計是喜寶家裏的遠親，叫阿徐，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頭腦靈光，嘴皮子又利索，倒是挺適合做跑堂這樣的活計，偶爾也能幫著做點重活，搬個桌子什麽的。

    伍一跟他說了店裏的規矩，也告訴他，工錢不是一成不變的，要是做得好了，還會看情況再漲。

    裝修搞了半個月，重新開張時，許多老顧客都來捧場，許美卿還買了幾串鞭炮。

    “上回開張沒搞什麽陣仗，這回咱們可得好好熱鬧熱鬧，放些炮仗，圖個吉利。”

    許美卿自己拿來的炮仗，但卻不敢上前去點，躲了老遠。伍一讓長安離遠點，又叫阿徐找了根香點著。她走到跟前，伸出手來拽了拽鞭炮前麵的引子，這才對準引線拿燃著的香點了上去。

    幾串鞭炮依次點著，劈裏啪啦響了好一陣子，放過鞭炮後的煙霧氣味有些嗆人，許美卿用手絹捂著鼻子，笑著說， “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膽子可真大。”

    重新裝修開張後，店裏的空間比原先寬敞了許多，店麵也看著清爽美觀，生意比從前更好了一些。因為店裏的環境又好，菜品花樣多，味道也好，漸漸的，來的顧客不止是這附近幾條街上的人，也有一些客人是聽說這裏的館子好，專門從別的地方坐電車來這裏吃。也有一些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是叫家裏的司機開著車過來這裏吃飯。

    “你為什麽不把館子開到大馬路去呀這樣的手藝，去那裏開個館子，生意不知道要好多少。”也有客人這樣建議她。

    “那些地方租金太貴了，慢慢來吧，不著急。”伍一都是這樣笑著回答。

    這天，客人都走了，伍一正準備收拾收拾回家的時候，竟然有個女明星來了店裏吃飯。起初，伍一並沒有認出來，因為她平時太忙，沒有什麽時間去看電影，也沒關注這個時候的娛樂花邊新聞，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俏麗時髦的女人就是家喻戶曉的女明星，好幾部熱門電影的女主演。直到喜寶悄悄告訴她，她這才反應了過來。

    女明星點了好幾樣店裏的招牌菜，卻每樣都隻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這不是糟蹋東西嗎”喜寶在後廚嘟囔著說。

    “應該是為了保持身材吧，看著那麽多美食擺在眼前，想吃又不能吃，多煎熬啊，其實我還挺同情她的。”

    伍一突然想到，這麽難得的機會，應該跟明星合個影什麽的。倒不是她追星，而是照片掛在店裏，也是很好的宣傳方式。隻可惜這時候拍照這件事，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掏出個手機打開攝像頭那麽簡單，照相機也不是隨處都有，所以說，合影沒那麽容易。

    但是她轉念一想，除了合影，還有別的方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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