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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9 章

    婚禮是在和平飯店的北樓舉行的。這幢新建成不久的大樓十分氣派，當時被譽為是‘遠東第一樓’。一百年後，伍一曾經在南京東路從這間酒店門口經過，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但仍能看得出它舊時的輝煌。那時候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站在剛建成不久的這幢嶄新的建築裏，舉行自己的婚禮。

    此刻，伍一穿著婚紗，施了粉黛，一隻手拿著花束，另一隻手挽著盛遠的胳膊。而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可愛的小花童，一個是長安，另外一個是盛老先生好友家的小孫女。小姑娘比長安小兩歲，長得好看極了，長長的睫毛，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上去萌萌的，甜甜地叫長安小哥哥。

    “噓，別說話，現在要拍照了。”長安湊到她耳朵旁邊悄悄說。

    從照相館請來的師傅已經支好了老式的相機， “新郎新娘再靠近一些。對，就這樣。新娘手裏的花拿高一點，頭紗再往旁邊撥一撥，別擋住臉了。”

    “好嘞。”他剛說完這句，伍一就感覺有光閃了一下，接著照相機那裏就有煙冒了出來。

    “不會是燒掉了吧會不會照片沒拍到”伍一忍不住問。

    “是用了鎂光燈，裏麵的鎂燃燒産生的煙霧。”盛遠悄悄在她耳邊說， “不礙事的，別擔心。”

    證婚人宣讀了證婚詞後，就有人拿了婚書放在他們麵前。盛遠拿起鋼筆，在婚書上麵簽了名，看著伍一笑了笑，把筆遞給了她。伍一握著筆，在婚書上麵認認真真地簽下了自己的名。盛遠的字寫得很好看，這樣一對比，伍一覺得自己寫的字就像小學生寫的一樣，有點辣眼睛。婚書上麵要貼一元的印花稅，她忍不住在心裏默默換算一下了，感嘆這時候領證的成本跟以後比起來也挺貴的，都夠買三十斤大米了。

    今天來的賓客有許多是盛家的故交，也有伍一原先的街坊鄰居們。伍一和盛遠挨個到每桌去敬酒的時候，秦六爺笑著說， “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們兩個的媒人了。”

    隔壁桌子坐著原先的鄰居們，許美卿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她身上的婚紗看， “你今天剛走進來的時候，我差點都沒認出是你。這婚紗看著真是太漂亮了，我都想做一身穿，隻可惜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沒機會穿了。”

    張嫂笑著說， “我也不會說什麽好詞，就祝你們早點生個大胖小子。”

    “閨女也不錯啊，剛好湊成個‘好’字。”許美卿說。

    伍一和盛遠商量了，結婚後依舊住在她現在住的公寓裏。因為這裏離飯館和長安的學校都比較近，而且才剛搬來這裏沒幾個月，租約還沒有到期，當初的頂費又交不少，現在搬家也挺折騰的，所以就打算先住在這裏，等租約到期再說。至於盛老先生那裏，他們則是跟他說好，每個周末學校放假的時候，就帶著長安過去住兩天。

    伍一讓長安洗漱了早點回房間去睡覺。婚禮忙了一整天，她也有點累，就放了熱水泡了個澡。她穿著睡衣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看到盛遠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伍一看了他一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想了想說， “我洗完澡了，你要洗的話，現在可以去了。”

    伍一雖然臉上看著平靜，但畢竟她單身了二十多年，新婚之夜心裏也免不了緊張。為了能讓心情平靜一點，她開了盞臺燈，坐在臥室裏的書桌前開始記賬，把婚禮的花費，還有收到的禮金，都仔仔細細地理了理。算完後，盛遠還沒從浴室出來，於是，她又拿出飯館的賬本，算了算這幾天的成本和利潤。

    “你在記賬”

    伍一回過頭，發現盛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來到了她的身後。

    “今天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

    “哦，我還剩一點就記完了。”伍一指了指賬本說。

    “要不要我幫你一起這樣快一些。”

    臺燈透出的光有些昏暗，徒添了朦朦朧朧的曖昧氣氛。 “算了，我不記了。”她看了看一旁的盛遠，合上了賬本。

    ……

    第二天早上，伍一是被長安的敲門聲叫醒的。

    “娘，我餓了。”長安在門外說。

    “就來了，等會兒。”

    伍一看了看一旁的盛遠，已經被她擠到了床邊，她這才發現自己占了大半的床，而且還搶了整床被子。

    “對不住，我以前跟長安睡一張床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她有些抱歉的說， “可能是昨晚太累了，睡得太沉。”

    “沒事，那你再睡一會兒，我去做早餐。”盛遠摸了摸她的頭發，又俯身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吻，這才下了床。

    伍一有些驚訝， “你會做”

    “簡單的會一點，隻不過沒你做得好吃。”

    伍一起床後，坐在了餐桌前，卻看到桌上盛了幾碗白粥，而眼前的盤子裏有幾個粢飯團。

    “我煮了粥，本來想煎雞蛋的，但是沒掌握好火候，一不小心都糊了。所以就下樓買了些粢飯團，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吃”

    “我喜歡吃爸爸買回來的早飯。”長安邊吃邊說。

    伍一笑著看了眼長安，這孩子從昨天開始就改口了，叫得還挺順溜的。

    她笑著說， “我以前沒吃過這個，今天第一次吃，也覺得挺好吃的。”

    這飯團裏麵裹了油條，肉鬆，還有蘿蔔幹，味道很香，因為有糯米的緣故，吃起來也有嚼勁，伍一邊吃邊點頭， “下回我們自己做來試一試，我想在裏麵再加點火腿之類的，一定更好吃。對了，我等一下還要去趟店裏。”

    盛遠聽她這麽說，愣了下， “昨天婚禮忙了一整天，今天又是禮拜天，你就在家先好好休息一天再說吧。你最近這段日子太累了，也該好好歇一歇。我想等過些日子長安放暑假了，咱們全家去歐洲旅行，就當是度蜜月了，好不好”

    “去歐洲旅行”伍一乍一聽很興奮，但想了想就冷靜了下來， “路上要很久吧，店裏最近比較忙，又還沒招到合適的廚子，我實在脫不開身。而且我想等飯館的事騰出手來以後，再籌備辦藥廠的事。我前幾天去看了個地方，在那裏建廠房還不錯。到時候要買設備，還要雇技術人員，且有得忙呢。”她看了看客廳裏的座鐘，已經九點多了， “今天還得麵試新廚師，我等一下吃了早飯就得出門。”

    “那隻好等以後了。”盛遠有些遺憾地說， “不過等你忙完這陣子，能不能抽出幾天時間我想帶你回趟家鄉，鄉下的環境好，一來可以散散心，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二來，也是想去拜祭一下我娘。你願意陪我一起去趟鄉下嗎”

    伍一自從來了這裏，除了當初來了上海，還真的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聽了盛遠的話，她倒是挺想去看看，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樣的。如果以後有時間，她還想去看看這時候的北平，天津衛，還有廣州這些城市，有著怎樣的風土人情和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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