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一家哭,好過一個地區的百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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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幕鏡頭倏然一轉,自畫麵盡頭緩緩走出一個衣著樸素但氣質淩厲的男人。
    他像是一杆槍,亦或是一柄刀。
    鋒芒不掩,直直的刺入人的眼簾。
    天幕前,不少人都神色恍惚了一刹。
    有人低聲道出了他的名字。
    “王安石……”
    北宋仁宗年間的又一位奇人。
    他的歲數要比蘇軾大一些,因為天資異稟,二十一歲那年便中了進士。
    雖說沒趕上龍虎榜這趟車,但絕不代表王安石的才學能夠被忽視。
    【1042年,王安石二十一歲,進士及第,位列甲榜第四名,自此開始了一生的仕途。】
    很巧的是,那一年,恰好是範仲淹大刀闊斧在朝中掀起慶曆新政的前一年。
    彼時,他剛入官場,就目睹了這場影響了他終身的巨大風暴。
    範仲淹如一葉扁舟,孤身對抗巨大的海嘯,那單薄的背影站在朝堂的最前列,每每總讓他看的出神。
    改革是殘酷的。
    當範仲淹大刀闊斧的清算不稱職的官員時,有人也在朝中斥責他。
    “你可知,這一筆勾下去,就會有一家人痛哭!”
    王安石站在朝臣末端,麵皮繃緊了一刹,徒生憤怒卻不知因何而起。
    下一瞬,他聽到了一道平靜的回答。
    “一家哭,好過一個地區的百姓哭。”
    這回答,何等振聾發聵。
    王安石一口氣緩緩吐出去,雙目明亮如繁星。
    他想,是了,我就是要成為這樣的官員。
    “範仲淹、範仲淹……”
    他喃喃著這個名字,每次上朝都帶著期盼的四處觀望,待到看到那個單薄的身影時,就會滿懷欣喜,憧憬萬分。
    年輕的王安石也有自己的驕矜。
    “哼,總有一天,我會憑自己站在你麵前!!”
    可他沒等到那一天。
    1043年,慶曆新政轟轟烈烈的拉開序幕。
    短短不到兩年,便畫上了句號。
    以範仲淹為首的慶曆一黨盡數被排出了朝堂,一切歸為死寂。
    王安石忽然發覺,朝堂因為缺少了那個人的存在,變得徹底不同。
    所有人都帶著一幅虛假的麵具,明麵上和氣,私底下始終暗流湧動。
    他看透了之後,便懶得與人虛與委蛇,成了一塊人人避之不及的又臭又硬的冷石頭。
    【1052年,範仲淹身死。】
    消息傳遍大江南北。
    彼時,王安石人在舒州任通判。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裏,他寫下了那篇《遊褒禪山記》。
    聽聞範仲淹的死訊,王安石數日不見外客。
    【1054年,王安石結束了自己在舒州短短三年的任期,回到了京城。】
    他開始常常一閉門就是數日,性格一日比一日更加冷峻。
    【1058年,王安石三十七歲。】
    這是範仲淹死後第六年,世人漸漸開始不再提起他。
    他曾經的理想和政治主張都隨著人死漸漸消亡。
    仁宗的官場上從來不缺人才。
    在他們的合力推動之下,經濟、科技、農都在不間斷的發展向前。
    司馬光開始大筆書讚盛世輝光,為盛世歌功頌德。
    “……四海承平,華夏安寧。”
    王安石就在此時,站了出來。
    他像一柄槍一樣,厲然劃破了這層麵紗!!
    “——苟且求生,妄稱太平!!!”
    這一年,王安石上書了一封《萬言書》。
    這封萬言書從取官製度到養兵賠款等現象盡數言辭犀利的罵了個遍。
    曾經站在官員席末尾的少年如今走到了正前方,淩然挺立,言語鏗鏘!!
    “陛下,不知您可有算過的如今朝堂上上下下到底有多少官員了?!臣告訴您
    ——兩萬有餘!!
    可笑麽?我朝竟是要比昔年唐玄宗一朝的官員人數還要多了!”
    難聽的話不說出口,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很用得著麽?很用不著啊!
    “官吏裏有多少都是靠著恩蔭,多少靠真才實學?陛下您可算過?”
    他基本沒給誰留情麵,相當直白的罵朝中的絕大多數官吏都是些‘不才苟簡貪鄙之人’。
    歐陽修和司馬光聽的心驚膽戰,幾度開口都插不進去嘴。
    朝官們氣的臉色發青,指著他你你你半天,恍然見竟覺得這副場景頗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
    彈幕默默的幫他們回憶了一下。
    【範仲淹:兄弟,你們是想我了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初範仲淹的小迷弟修煉有成殺回來啦!】
    【京官:這把高端局!】
    【對北宋的官員們來說,這高端局時不時總是要打一場的,是吧範仲淹,是吧包拯(狗頭)】
    【哎,包老對比這兩個來說都算是親切了,畢竟包老隻是彈劾彈劾他們,但範仲淹和王安石這倆活祖宗是真的會把他們的官職給擼了啊!!】
    天幕前。
    範仲淹笑了一下,神色很是欣慰。
    “卻原來,還是後繼有人,如此臣便是死也足惜了。”
    轉而又難免歎一聲。
    “可惜,沒能與這位後輩引見,此生失一摯友矣。”
    晏殊笑著說他,“有什麽可惜的,你二人又不至於君生我未生,他入朝堂時二十歲,你不也才四十來歲麽?你又不是端架子的人,到時主動去交個朋友不就行了。”
    轉而又哈哈搖著扇子哂笑。
    “不過照我看,恐怕這小子到時定然會主動來尋你的,很用不上你自己主動了。”
    範仲淹對晏殊的打趣無奈笑了一下。
    “老師……”
    晏殊一聽他這稱呼出來,汗毛都倒豎了,連連擺著手跳起來。
    “快千萬別!!你比我還大兩歲呢,都說了叫我同叔就是!”
    範仲淹認認真真道,“年歲不是問題,老師是我的引路人,怎可直呼姓名。”
    “範希文,下次喝酒不叫你了!!”
    “弟子不愛飲酒。”
    晏殊拿折扇指著他,眉梢跳了又跳。
    範仲淹麵染笑意,很快掩飾下去了,指了指天幕道。
    “老師,天幕又繼續播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