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嗬。”李寧靈滿目悲涼，後退兩步。
    聽著剛剛耳邊的話，神情不可置信，他竟是一句辯解的話都不說。
    “所以，你知道這些流言？你放任不管是因為覺得這樣沈昭昭身邊的危險便會少一些？”
    裴觀鶴望著她，並沒應答，但他這副反應李寧靈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嗤，
    多麽可笑啊。
    枉她還以為這些年其實他對她也是有些特別的，不然為什麽每次她遇到刺殺或者偷襲，他都是第一個趕過來的，原來....如此。
    看向他，竟是笑了。
    “所以這幾年，你對我的容忍，都是因為愧疚？”
    裴觀鶴垂眸，臉上鮮少帶了絲愧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事的確是他做得不對，但能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裴觀鶴可以不做君子，但沈昭昭一定不能有任何危險。
    “嗬——”
    李寧靈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角竟沁出了些水意。
    原先還以為他放任民間流言不管不顧，是因為他也沒那麽喜歡那位沈姑娘，現在看來，這哪是不在乎，分明是太過在乎。
    所以她這些年經曆的那幾次死裏逃生的刺殺又算什麽呢？
    嗬。
    良久，笑意終於止住，望向他，眼裏已有了恨意，“裴觀鶴，我恨你。我祝你跟沈昭昭，永遠不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說罷，便徑直越過他往來時路走去。
    從今往後，前麵那個一心一意喜歡著他的李寧靈已經死了。現在，她與他，不死不休。
    聽到耳邊的話，裴觀鶴不知怎地，心髒竟在這一刻抽痛了一下，回眸，看向那道已經快步離去的背影，眸色晦然。
    是他對不起她，但若是有什麽報應，全衝著他來即可，與...沈昭昭無關。
    “裴觀鶴，你來啦，新年喜樂。”
    因為不喜與那些夫人小姐交際，除了第一年，往後的幾年除夕宴會沈昭昭都沒再去過。
    “嗯。”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還在凝眸望著長廊轉角處方向的裴觀鶴回了神，轉過身，看向拱門旁正笑意盈盈望著他的小姑娘，心間一片柔軟。將深色大髦取下披到她身上，語氣柔和，“外間寒涼，怎地出來了？”
    “有些無聊，便想著出來走走，沒想到正好撞上你了。”
    沈昭昭笑著看著正神色認真給她係著頸間大髦綢帶的男子，麵上一片軟糯，“你這次怎麽出來的這般早啊？”
    弄好綢帶，裴觀鶴直起身子，垂眸，看清小姑娘眼裏的期待後，嘴角邊浮起一抹清淺笑意，如她所願，“因為想早些來陪你。”
    “那...那...那我們現下幹嘛...”
    心裏期待是一回事，但他這麽直接顯然又讓小姑娘有些不知如何反應，沈昭昭低著腦袋，根本不敢看他。
    “你可有何想去的地方？”
    裴觀鶴噙著笑意，看著眼前可可愛愛的小腦袋，眸色溫柔。
    比起處處儀態完美的她，他更喜歡會在他麵前露出不同於大家閨秀一麵的她。
    沈昭昭：“有...但是現在可能有些不方便去了....”
    嘴上說著推辭的話，但那雙杏眸卻是不安分地觀察著男子的反應。
    聞言，裴觀鶴果然追問，“何處？”
    “尊觀山。”
    話落，雖是知道裴觀鶴肯定不懂這是什麽地方，仍是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眼神。
    “你想去爬山？”
    “嗯。”沈昭昭諾諾點頭。
    “那便走吧。”說著，裴觀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飾，因著今夜的宴會，他的穿著也比平常較為繁複了些，於是看向她，又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換身衣服。”
    “嗯嗯。”想到什麽，沈昭昭忙不停蹄的點頭答應，她正愁找個什麽由頭回房間取東西呢.....
    沒有寫了兩個人名字的紅繩，去了尊觀山豈不是也是白去？
    因為時間較晚，又是除夕。
    裴觀鶴自是也不好再麻煩他人，扯著手裏的韁繩，堂堂一國新帝，就這麽當起了駕車的馬夫。
    “裴觀鶴。”
    天氣寒涼，馬車也都裝起了隔絕冷風的木門，因此在小姑娘的聲音透過厚重的簾子跟木門傳過來的時候，裴觀鶴險些沒聽清，“嗯？你說什麽？”
    聽到外間人快速的回應，嘴角邊笑意更濃，手裏捧著剛剛他為她準備的湯婆子，沈昭昭心裏有股說不出的甜意。
    “沒什麽。”
    “嗯。”
    裴觀鶴輕輕回應一聲，語氣裏同樣帶著不自知的柔意。
    沒過一會兒，沈昭昭又忍不住了。
    “裴觀鶴。”
    “嗯。”
    “沒事，我就想叫叫你。”這次還沒等裴觀鶴發問，沈昭昭便自己先不好意思的坦白了。
    這些年，她跟他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以至於到了現在，她還總是感覺有一股恍惚感。
    聞言，坐在外麵那原本周身氣息都偏淡漠的白衣男子，瞬間便恍若溫潤如玉了起來。
    月色下，疏淡的精致麵容上，是顯而易見的溫柔繾綣。
    “裴觀鶴。”
    沒忍住，又喚了一聲。但話落，馬車裏的小姑娘便有些緊張地更加抱緊了腿上的湯婆子.....
    臉上爬上兩坨不自然的暈紅，
    她這樣，是不是會顯得太不穩重了些？
    “嗯。”
    好在，看起來像隻是無聊的消遣依舊得到了慎重的回應。
    彎起眼眸，前一秒還有些惴惴不安的思緒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聲音裏都透著她的好心情，“裴觀鶴，你會不會嫌我煩啊？”
    “不會。”
    毫不猶豫的回答。
    聽到耳邊的話，沈昭昭臉上的笑意更濃，杏眸直直望著前方，似是想透過層層阻礙看清外間的人，“裴觀鶴，我喜歡除夕。”
    因為每年的除夕，你才能抽得出時間陪我。
    聞言，握著馬鞭正有規律地在上麵一下一下敲打著的手指一頓，裴觀鶴抬眸，望向旁邊山頭下方，在夜色下不甚清晰的整個撫州，聲音近若宣誓。
    “我也喜歡，不止除夕。”
    而且，很快，往後的每一天，我都可以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