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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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一拖三,嫁給傻夫奔小康!
    自打記事起,我的人生裏就沒有關於爹爹的記憶。
    小時候看身邊的朋友們都有爹爹,我便問娘親我爹呢,一開始娘親還會說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等他處理完事情就會回到我們身邊。
    可是漸漸地,娘親的態度卻變了,回答也變了,她不準我提起爹爹,更不準旁人提起爹爹。
    好在我有兩個舅舅,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們很疼我,不管我要什麽他們都會盡力滿足我。
    娘親和別人家的娘親一點兒也不一樣,她不擅針線活,不擅廚作,更不擅化妝描眉,每天舞刀弄棍的,不似個女子,活脫脫像個男子。
    連帶著我也沒學過女工,會的也盡是些拳法招式以及兵器使用,看著自己黝黑的皮膚以及布滿薄繭的雙手,我怨過也反抗過,但結局都是以我妥協收場。
    兩個舅舅安慰我說女子也並不一定就要會針線女紅描眉畫紅的,舞刀弄槍拳打惡人也是很颯的,更別說騎馬馳騁也不是每個女子都會的。
    娘親對我越發嚴苛了,寒來暑往,日月更替她時刻都看著我練習拳法槍法,偶爾她下山了我才能偷會兒懶。
    可是隨著年歲漸長,我對爹爹越發好奇了,私底下我也曾偷偷去問過兩個舅舅,可一向對我百依百順的舅舅們麵對這個問題也是三緘其口。
    於是某天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我爆發了。
    那天我一改之前常穿的勁衣,換上了這輩子都沒穿過的女子裙裝,描眉畫紅,打扮成娘親最不喜歡的模樣,以離經叛道的姿態去質問娘親爹爹的消息。
    看到娘親因為生氣而暴起的青筋,我有一種報複的快感,或者說那是我壓抑了十幾年釀成的毒藥,如今親手潑向了自己的娘親。
    她第一次打了我,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我覺得這樣挺真實的,至少我得到了爹爹的消息了不是嗎。
    ……
    我女扮男裝,跟著一群一心報國的熱血男兒混進了軍營。
    原以為在山上這麽多年的曆練,入了軍營,對付北狄人不過是小菜一碟,我實在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些北狄人。
    從前在山上和兩個舅舅切磋,他們有心放水,怎會舍得傷了我。
    我一麵跟隨大軍作戰一麵尋找爹爹,隻知爹爹姓陸,但是成千上萬的人,姓陸的又何其多,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總覺得靠著血緣和親情的羈絆就能找到我那素未謀麵的爹爹。
    回虎峽一戰大禮死傷慘重,按照原本的路線,我大抵也是要進入其中,運氣好的話躲在小土包後麵能等到大軍的支援,運氣不好的話可能還沒來得及躲到小土包後麵就已經被萬箭穿心射成篩子了。
    可是偏巧那個時候一個將軍看穿了北狄人的陷阱,帶著小隊準備將已經進發的軍隊往回趕,我是被他攔截的最後一人,隨後北狄人多麵包抄,以絕對壓倒之勢將前麵那些人團團圍住,開啟了慘無人道的戮殺。
    前麵那些人縱是想回頭也已經沒了機會,事後我曾看到那個麵容冷峻的將軍垂淚,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自責沒有早點看穿北狄人的計謀。
    沒等援軍趕到,北狄人就已經撤兵了,留下的是堆積成山的屍體以及匯成溪流的鮮血,我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戰場,以至於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幕仍會令我脊背發寒。
    最壞的結果便是全軍覆沒,沒想到那不起眼的小土包後麵竟然還有四人生還,我還沒來得及為他們高興,卻見一個少年拎起其中一個受傷的男子提起拳頭就往他身上砸。
    眼淚和拳頭一起落下,“你還我姐夫,還我姐夫。”
    少年一邊把那受傷的男子往死裏打嘴裏還念念有詞。
    我覺得他有些過分了,怎麽可以對一個受了傷的人下此狠手,那個被打的男子毫無還手之力,右邊的臉頰又紅又黑高高腫起,刀劍無眼,沙場上生死難料,怎可對自己人拳腳相向。
    援軍趕到,準備帶著我們這些殘兵敗將往回撤時,那個少年仍舊趴在懸崖邊不斷地呼喊“姐夫。”
    我去瞧過一眼,那麽深的懸崖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除非是大羅金仙。
    誰也沒想到那個少年眼見沒有回音,竟然打算攀崖而下去找人,幸虧被其他人拉住了,不知是誰以手為斧往他後頸砍了一刀,他才徹底安靜。
    截到我的那個將軍大家都叫他程將軍,聽說曾是一方父母官,但是因為出身武將,被聖上封為將軍,管一方將士。
    我沒錯過他當初在拎起我時那個古怪的目光,難道他堪破了我的秘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我偽裝得極好,就連離我最近的人也沒發現我的秘密。
    饒是我篤定他不可能發現我的秘密,但是心裏一旦有了猜想就無法再理直氣壯了,因此有好幾次他經過我身旁我都默默低下了頭,甚至會刻意避開他。
    在他第五次經過我時,我被點去負責後勤了。
    “這孩子看著弱不禁風的,調去負責後勤吧,別影響了行軍進程。”
    這是他當時的原話。
    什麽叫弱不禁風?什麽叫影響行軍進程?本姑娘能上能下,刀槍棍棒樣樣精通好吧。
    沒等我開口辯解,程將軍就已經走遠了。
    而我也因此從最前線被調到了後勤,不必衝鋒陷陣衝在第一線,而是成為了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夥夫,抬傷員,換藥,總之是個不少人豔羨的職位,至少不用時刻擔心自己這條小命會隨時交代在這裏,也無需正麵麵對那些凶殘的北狄人。
    再次見到程將軍,他成了一名傷員,是我搬抬的對象,也是我換藥的對象。
    “你一個女娃子怎麽來前線了?”
    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二句話,沒想到他真的看出來了。
    見我低頭不語,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等這一役贏了,我給你一個赦令,回家去吧,這裏不是你一個女娃子該待的地方,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你的父母。”
    “我來這裏就是來找我爹爹的。”
    再次見到程將軍時,他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是因為我才變成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的,而他也沒有食言,那赦令他一早就備好了,藏在袖口裏,卻沒來得及親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