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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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野!
“再等等。”
“你還等個啥?再等你都回上海了。”
劉銳已經醉醺醺的了,說話完全是大舌頭狀態。
陳江野冷冷暼向他∶“用你管?”
劉銳和徐明旭平時挺怕陳江野的,一般這時候就不敢再叨叨了,但酒後壯人膽,劉銳現在一點兒不虛,跌跌撞撞地跑去抱著傅時越說∶“越哥,你手氣好,開他!”
傅時越把他推開“他現在三瓶三瓶的押,輸了你幫我喝?”
“喝!我幫你喝!”
傅時越∶“得了吧你,你現在都醉成這樣了,再來三瓶我怕你醉死。”
“說什麽呢,我沒醉,再來六瓶都沒問題!”
徐明旭也跟著湊熱鬧,拍了拍胸脯說∶“越哥,他喝不了我幫你喝!”
傅時越表示∶“我看你比他還醉。”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陳江野起身去開門。
門外是王嬸,等他開門後探頭往裏瞧了瞧∶“你朋友啊?”
“嗯。”
王嬸嘀咕道∶“我是說樓下的車哪兒來的。”
裏麵的酒味竄出來,王嬸抬手扇了扇味兒,皺著眉說“你們喝酒可以,別吐到床上啊。”
陳江野嗯了聲。
王嬸見不得這些小小年紀就喝酒的行為,癟癟嘴就要走,但又突然想起來什麽,腳下來了個急刹。
“你朋友該不會晚上都要住這兒吧?”
陳江野眉頭蹙起一分∶“有問題?”
“我這兒可沒別的房間給你啊。”
“他們就睡我這兒。”
“不是還有個女的?”
王嬸用一種“你們這些死小孩真會亂搞”的表情把陳江野看著。
陳江野當然知道她在亂想什麽,皺著眉說“她住辛月家。”
“那就行。”
王嬸擺擺手,這次是真準備走了,但走之前還是不忘撂下一句,“少喝點兒,可別大晚上給我耍酒瘋。”
陳江野沒再接話。
王嬸早習慣了他這幅冷冰冰不愛講話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走了。
陳江野把門推上。
“這阿姨挺有意思的。”
身後傳來傅時越的聲音。
陳江野轉頭看向他。
“她應該知道你家很有錢吧?”
“嗯。”陳江野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來。
“那她還挺不待見你的樣子?”
陳江野從一旁的煙盒裏摸出根煙來叼嘴裏“倒也不是不待見,隻是單純的摳。”
“啊?”傅時越訝然。
陳江野一邊把煙盒遞給他,一邊淡淡地說∶“我來這兒就沒見這家人往鍋裏放過油。”
“不是吧。”
傅時越難得瞪大了眼,連一旁始終低頭玩兒著手機的喬語也驚得抬起了頭。
“所以你這些天你都是吃零食跟泡麵?”
喬語一早就注意到了他拎著的那一大袋吃的。
她說這話時,陳江野腦子裏突然蹦出某人之前說的一句話∶
“你也不能總吃零食跟方便麵吧,那些東西哪兒有營養。”
“沒有。”
他參與了兩次某人的家庭晚餐,還吃了一頓某人親手煮的麵。
想到這些,他唇畔兀然露出幾絲笑意。
他嘴角上揚時正好抬手擋著風在點煙,所以坐在他正對麵的傅時越並沒有看到這罕見的一幕,但喬語看到了。
看著他不經意流露的笑意,喬語有些恍惚。
她記憶裏他從來沒這樣笑過。
女生的直覺告訴她,他是因為那個人才會這樣笑的。
剛剛聽到他親口承認他喜歡辛月時,她已經決定放棄他,但在這一刻,她徹徹底底的死心了。
她永遠也做不到,讓他想到她就情不自禁輕笑。
在他們四個相處的這兩年裏,他隻偶爾會興致不高地“嘁”一聲,其餘時候,隻有別人挑釁他時,他才會笑,還是蔑然的笑。
徐明旭和劉銳曾無數次竭力地逗他笑,但常常換來的隻是他仿佛連應付都懶得應付的一聲輕哼。
徐明旭是和他一起長大的,親眼看著他從一個是怎麽一點一點變成如今這幅冷淡頹廢的樣子。沒有人比徐明旭更了解陳江野,而她聽徐明旭在別人說他裝酷時說過∶
“不是野哥裝酷,生活環境不一樣那性格肯定也不一樣,他爸媽挺不是人的,這麽多年我都沒見他笑過幾次。”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多希望他生命裏能出現一個人,讓他多笑一笑,這個人可以不用是她,隻要能讓他開心就好。
現在這個人好像真的出現了。
屋裏的老式電風扇呼呼的響著,伴隨著咯噔咯噔的卡頓聲,仿佛每一圈轉動都極為費力,但風力卻不小,對著吹會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喬語卻在這風裏始終怔怔的看著麵前的人,一瞬不曾挪開。
讓人很難不發現。
陳江野淡淡暼了她一眼,放下一直沒點燃的打火機,朝傅時越偏了下頭“出去抽。”
傅時越注意到了喬語的異常,看了她幾眼才跟著陳江野起身去外麵。
剛下過雨的山裏空氣是清新的,帶著浸潤的濕意,比開著風扇的屋子裏還要涼快得多。
傅時越出來的時候,看到陳江野彎著身子撐在陽台上已經開始抽起了煙,頭偏著,目光落在旁邊的平房裏。
傅時越順著他毫不藏匿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在屋簷下拿著筆埋頭寫字的少女,像是在刷題。
“她還在上高中?”
傅時越也走過去撐在陽台上。
“嗯。”
“高幾了?”
陳江野夾著煙,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呼出“馬上高三。”
傅時越不知想到了什麽,眉心跳了一下。
他也點燃煙叼進嘴裏,頗為意味深長地說∶“一看就是好學生。”
陳江野表情微微一頓。
這時,傅時越轉過了頭來,捕捉到了他的神情。
傅時越吸了口煙,半開玩笑似地說∶“你可別耽誤了人家。”
陳江野半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瞳孔,那漆黑雙眸內倒映的世界在逐漸褪色,再一點一點下沉。
他沒有再說話,隻沉默地抽著煙。
很快一支煙就抽沒了。
他在陽台的瓷磚上摁滅煙頭,重重往下一扔。
這還是他來王嬸家裏後,第一次亂扔煙頭。
“還有幾瓶酒,進去喝了吧。”
說完,他轉頭就朝裏走。
傅時越深深吸了一口氣,化作一聲長歎,伸手在陽台外抖了抖煙灰後也跟著他進了屋。
徐明旭和劉銳已經醉得倒頭大睡,剩下他們三個玩了點兒別的遊戲,全程傅時越一直在贏,倒也不是他手氣有多好,純粹是另外兩個想輸。
剛剛一杯酒沒沾的陳江野,上來就直接吹了兩瓶,喬語也喝得很凶,兩個人都像是想把自己灌醉,但偏偏兩個人的酒量又一直很好。
十來瓶酒下肚,時間也不早了。
喬語站起來∶“困了,我去辛月家了。”
傅時越“要送你過去嗎?”
“兩步路還送什麽?”
傅時越還是站了起來∶“給你開後備箱。”
兩人一起下樓,沒說話,傅時越開了後備箱之後,喬語拿著行李就走了。
傅時越站在院壩裏看著喬語的背影,半晌才轉身上樓。
今晚沒有月亮,喬語借著王嬸家屋簷下的燈光走到辛月門口。
“咚咚咚。”
她抬手敲響鐵門。
辛月很快來開了門,她剛剛洗漱完,沒戴帽子,也換下了短袖和闊腿褲,穿的是一條棉質吊帶裙,蓬鬆而細軟的頭發紮在腦後,隨意挽了個丸子頭,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看起來和白天判若兩人。
喬語看得愣了一秒。
她們這個圈子裏從來不乏美人,但眼前這個出身在山村鄉野間的少女竟比她所見過許多書香門第的世家小姐還要氣質出眾,更美得驚人。
她也刷到過辛月走紅的那條視頻,評論裏都說“小說裏的清冷美人有臉了”,但辛月遠遠不止是清冷而已。
她身上有股堅韌感,眼睛裏透著從荒野裏長出的生命力。
喬語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家裏開了影視公司的陳江野還能喜歡上一個農村丫頭了,辛月就算什麽都不做,隻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淪陷。
“進來呀。”
辛月不知道喬語愣著幹啥。
喬語回神,提著行李箱進門。
辛月大大方方地帶著喬語進自己房間,跟她說話也沒有一點拘謹“我家沒有多的房間,你隻能跟我睡一張床,我抱了床新的涼被出來,你將就一下。”
“有睡的地方就行,我不挑。”
喬語看辛月家還是平房,看著還有點年頭了,本來想著裏麵條件肯定跟隔壁差得挺遠,但沒想到辛月的房間竟然是單獨裝修過的。
雖然家具還是很舊,但牆麵幹淨,四處十分整潔,屋子裏還不用開電風扇就很涼快,比陳江野那間悶熱得要死的房間好多了。
“行李你就放桌子旁邊就行。”
“好。”
喬語拉著行李走到桌子旁邊,目光被桌子上堆著的好幾隻紙飛機吸引,陳江野的房間也有這樣的紙飛機,折疊的形狀也一樣。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看到紙飛機機翼上的字∶
泡麵吃完了
過來
等我
是陳江野的字跡。
她眼神沉了沉,唇畔卻浮出笑意∶“陳江野竟然還挺會玩兒情調。”
背對著她的辛月聽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有點懵,轉過頭來看到她正盯著桌上沒收起來的紙飛機。
辛月反應了兩秒“你說那些紙飛機?”
喬語抬眸看向她,唇角微微勾著。
看她這反應,就是紙飛機沒錯了。
“隻是因為我沒手機,他又不喜歡喊。”辛月解釋道。
喬語輕笑了笑,沒說什麽,垂眸再次看向桌上的紙飛機。
過了會兒,她才又開口∶“原來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辛月∶“?!”
這姐……喝多了吧。
說話一句比一句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