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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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野!
    凜冬一至,春天就不再遠,夏天也很快接踵而來。
    7月11日,是盛夏的開頭。
    一場婚禮如期。
    巨大的城堡內,賓客列坐兩側。
    身著白色西裝的新郎在花蔓纏繞而成的長廊下靜待他的新娘。
    四周是浩瀚的玫瑰花海。
    玫瑰生長在白色細沙覆蓋的土壤裏,隨風輕輕搖晃,似乎是伴著此時回蕩在場地內舒緩的旋律在起舞,也仿佛她們也如同新郎般迫不及待地,在眺望新娘會出現的地方。
    當初辛月在三個會場設計圖裏選了和陳江野向她表白時最像的一張。
    她說人生最驚豔的場景,一幕就足夠,太多難免會有遺忘,而她不想忘。
    他們是在種滿了玫瑰的月亮上步入熱戀,那就也在種滿玫瑰的月亮上步入婚姻的殿堂。
    陳江野尊重她的選擇,也與她心有靈犀,不然不會有那樣一張設計圖。
    而他同樣記得她說過的那句話——
    每一支玫瑰都應該要麽生長在土裏,要麽被人精心嗬護放在花瓶裏。
    所以,這次他沒有選擇在室內。
    他買下了一座城堡莊園,在城堡的花園裏為她種滿了一整個莊園的玫瑰,再在這裏與她舉行婚禮。
    傍晚的風裹挾滿園玫瑰花香吹拂他額前的發,他把白發染回了黑色,結婚的場合總得正式。
    夏日擁有四季裏最短的夜,最長的白天。
    晚霞鋪滿天際,火燒般的濃雲翻湧著將世界染成無比浪漫的紫粉色。
    就在世間這最浪漫的一刻,陳江野在晚風的盡頭看到了他的新娘。
    他的新娘穿著他親手設計的婚紗,正朝他走來。
    他想象過她穿這套玫瑰婚紗的樣子,很美,可眼前的她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美,仿佛一位從童話裏走出來的公主,他一個人的公主。
    早在很久之前,他暗暗發過誓,這輩子不會再哭,他要她與他的餘生都是笑著的,可在這一天,她成為他新娘的這一天,看著她一步一步緩緩朝他走來,他眼底灼熱無比。
    他深吸口氣,壓下眼底熱意,繼續挺直背脊,等著他的新娘來到她身邊。
    這一段路仿佛尤其的長,辛月看著遠處的陳江野,眼底淚意不斷泛上來,又不斷被她壓下,反複了好幾次,他們之間仍隔著一段距離。
    每走一步,她都會深呼吸一次,不讓眼底的淚掉下來。
    她不想讓眼淚花了妝,她要用最美的樣子嫁給他。
    婚紗很重,頭頂的皇冠也重,還穿的高跟鞋,這讓她每一步都略顯艱難,但她不曾有一刻停歇,像曾經那樣堅定的奔向他,不管過程多難,距離多遠。
    終於,她還是來到了他身邊。
    辛月眼泛著淚光,她挽著的辛隆也同樣。
    哪個父親會舍得自己的女兒出嫁。
    辛隆不舍,是真的舍不得,他這輩子遭愛人背棄,父母早早相繼離世,親朋好友也沒有幾個,如今唯一的女兒也要出嫁了。
    他垂眸,拿出辛月挽在他臂彎裏的手,一滴淚猝然落下,剛好砸在她手背。
    辛隆抬手將這一滴淚抹去,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睛衝辛月笑了一下。
    辛月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卻在這一刻決堤。
    “別哭。”
    辛隆抬手為她輕抹掉眼淚,並未花了她的妝。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辛月點頭,拚命咬著唇把還未來得及滴落的眼淚憋回去。
    辛隆又笑笑,然後拉著她的手轉身,看向跟前的陳江野。
    他收起了平日裏的不著調,鄭重的對陳江野說∶“我答應過你,會安心把辛月交給你,我很安心,你最好讓我一直這麽安心。”
    陳江野坦誠地直視辛隆的眼睛,語氣篤定∶“我會永遠讓您安心。”
    “好,我信你。”
    他點頭,把辛月的手遞給他,用雙手,像交付此生最珍愛之物。
    陳江野也用此生最鄭重的姿態接過,然後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向正中央的舞台。
    他們牽得很緊,十指相扣。
    司儀就位,簡短開場白後,接下來就是證婚人致辭。
    當時辛月和陳江野在商議請誰來證婚的時候並沒有用太長的時間,因為他們都想到了同一個人——
    何晴
    在謝師宴的那天,辛月知道了陳江野去和何晴他們坦白了為什麽轉學到這邊的原因,她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何晴從很早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難怪那天看見他們手牽手也一點不吃驚。
    何晴既見證了他們的愛情,又是他們兩個人的老師,還是辛月的恩人,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當證婚人了。
    何晴接到他們的邀請後,也欣然赴往上海來做他們的證婚人。
    婚禮現場有很多新聞上熟麵孔的商界大佬,但麵對這些大人物,何晴沒有一點怯場,從容帶笑的開口∶
    “今天是陳先生和辛小姐的婚禮佳期,能受邀成為這場盛大婚禮的證婚人,我感到十分榮幸,也衷心替他們感到開心。
    從五年前,一個少年不遠萬裏,從上海轉學到我們那裏的小鎮,來到我的班級,告訴我,他是專程為一個人而來,為了守護她而來,為守護她的夢想而來,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們會結為夫妻,再永不相離。
    這世間山水一程,我相信他們能攜手到老。
    如此的結局才配得上他們的顛沛流離。
    有一句莎士比亞說過的話,我想在這裏送給他們,也送給大家。
    journeysendls
    我們都是人生這場苦旅的漂泊人。
    而漂泊止於愛人相遇。”
    說完,她向台下微微頷首。
    場下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journeysendls”
    辛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笑著對陳江野說,“我也喜歡這一句。”
    “這首詩我也讀過。”
    辛月轉頭看向他,驚訝於他竟然會知道這首詩。
    陳江野不僅知道,還開口用他那低沉動聽的嗓音念出了這首詩裏的另一句∶
    “hatislove?tisnothereafter”
    [什麽是愛情?他不在明天。]
    如此應景的一句。
    辛月雙眸微微放大,而後眼底溢出笑意。
    她天生浪漫的陳大少爺真的連骨子裏都透著浪漫。
    陳江野也輕笑,神情溫柔。
    他們靜靜相視而笑。
    台下所有人都不忍打擾。
    還是作為伴娘的喬語出馬,提醒他倆∶“行了,回去慢慢看,該交換戒指了。”
    兩人回神,看向喬語手中的戒指。
    陳江野斂眸,抬手從戒枕裏取出其中一枚刻著“narnaut”這串字母的戒指戴到辛月的無名指上。
    接著,辛月再把剩下一枚刻著“oon”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兩枚戒指上刻的字符都十分清晰,仍誰看到都能知道,辛月已經有了她的宇航員,陳江野也有了他的月亮。
    雙方交換完戒指,默契地同時抬頭,再次相視而笑,隻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對視很久。
    作為新郎的陳江野閉上眼,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捧住他新娘的臉,低頸吻下去。
    新郎揚起的嘴角,新娘情不自禁輕聳的肩,都向所有人昭示著∶
    他們有多相愛。
    這一天的夜晚。
    不等筵席散盡,作為主人公的一對新人便手拉著手從禮堂出逃。
    月光下,他們奔跑在城堡的樓梯上,像極了童話裏的王子與公主。
    “陳江野!你慢點!我還穿著高跟鞋!”
    “慢不了。”
    他這樣說,然後下一秒就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辛月已經習慣了他猝不及防的橫抱,雙手下意識摟住他脖子。
    她看著他眉眼間的隱忍,不禁調侃道∶“陳大少爺也有猴急的時候?”
    陳江野腳下一頓,扭頭過來盯著她,唇角扯出一絲笑,挑著眉開口∶“拿到駕照,誰不著急開車?”
    辛月∶“……”
    陳江野扭頭繼續走。
    辛月在這時問他∶“你腦子裏怎麽全是些黃色廢料?”
    陳江野瞄她一眼,再笑一聲∶“這就黃了?等會兒讓你聽聽什麽叫黃的。”
    辛月∶……
    她後悔問了這句,該從筵席上順張桌布把他嘴堵上。
    抱著她回到臥室,還沒進門他已經開始吻她,門都是用腳關上的,但他知道她愛幹淨,還是先抱她去洗澡。
    敬酒時辛月換了魚尾月光裙那一套,陳江野幫她脫下來掛好,然後才抱她去浴室。
    她已經光著身子,而陳江野還穿著筆挺的白色西裝,對比之下,有種難以言喻的禁忌感,這讓她人還沒碰到熱水,渾身就已經滾燙,都不敢看他。
    “今天怎麽回事兒?我都還沒脫。”
    他察覺到了她眼神的躲閃。
    辛月當然不會說,他穿著西裝的樣子比他脫了更欲,隻低低道∶“沒什麽……”
    陳江野也不問了,幹正事要緊。
    把人裏裏外外洗了遍後,他抱著去到床上。
    辛月本以為他今天會很急,然而並沒有。
    都到了床上,他竟然什麽也沒幹,就靜靜看著她,可這讓辛月更加受不了,一張臉燒得通紅。
    “你幹嘛……”
    “想跟你重新認識一下。”
    辛月表情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他在笑,唇角弧度上揚,而後他低頭,用挺直的鼻輕刮了下她鼻尖,故意壓低的嗓音也落下來。
    “你好,老婆。”
    辛月雙眸一下睜大。
    雖然她已經被迫叫了他很多次老公,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她老婆,聽起來那感覺很微妙,非常微妙……
    她臉更紅了。
    陳江野卻在這時捏起她下巴,非要她看著他,然後說∶“叫聲老公來聽。”
    辛月咬了咬唇,紅著臉嘟囔道∶“你每天聽得還少?”
    “不少,但不夠。”
    “而且……”
    他唇角笑意蕩開,“這回是真的,以後我是你名正言順的老公。”
    “所以……”
    他又故意拖長尾音,搞得人緊張半天才說重點。
    “在床上別那麽臊了,叫老公叫大聲點。”
    啊啊啊啊啊啊!
    辛月真的很後悔沒順張桌布!她真的很想堵住他的嘴!
    他笑著吻下來。
    又是一整夜的荒唐。
    第二天。
    辛月直接睡到了下午。
    兩點醒了後,她也還是一動都不想動,飯都是讓人送到臥室,再讓陳江野喂她的。
    她連手都酸,不想端碗。
    吃完飯,她繼續在床上躺,陳江野也陪著她躺。
    兩人把當年沒看完的那部《他是龍》重新翻出來看了一遍。
    故事到結尾的時候,外麵傳來雨聲。
    辛月望向窗外,雨不小,天上卻還掛著太陽。
    這是五年來,他們遇見的第二場太陽雨。
    回憶被忽的拉回那一年的那一天。
    那時候的他們之間還隔著仿佛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所以她隻好看著自他唇角滑落的那滴雨,想著那算不算一個吻。
    而現在。
    她可以與他肆意熱吻。
    她看著窗外的雨緩緩眨了眨眼,然後笑著跟身旁的人說∶
    “陳江野,我想去雨裏跟你接吻。”
    陳江野表情一怔,向來都是他拉她去雨裏接吻,這還是第一次她主動提起,但他大概知道原因。
    “好。”
    他抱起她就往外走。
    漫天的雨砸下來,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那就閉上,隻管去吻對方。
    辛月從沒問過陳江野為什麽喜歡跟她在雨裏接吻,而在這一場雨裏,她忽然理解了。
    那是一種態度——
    不管大雨滂沱,世界傾倒,你我始終可以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