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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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強慘反派橫劍自刎後!
    瞬息之間,各色繽紛劍光在空中閃現。世子是個凡人,蕭柳則是個琴修,兩人被同一名善心劍修左右手提著,那劍修看著地麵啞然道“這麽多毒蛇,我都不敢下地。”
    蕭柳道“宿道聖好大的怒意,咱們去屋頂”
    不少人想法與他們同樣,紛紛降落至屋頂,各個宮殿頂上落滿了人。剛落到瓦片上,世子瑟瑟發抖伸頭向下看了一眼,眼前一黑發自靈魂深處提出疑問說“靠,路呢以前的皇宮不鋪地磚的嗎”
    地磚全都碎了。蕭柳方才還說宿南燭怒意大,如今看著滿地流竄的暴戾劍氣,愣滯幹巴巴道“裴劍尊的怒意好像要更大些啊”
    他們又焦急尋找搖光仙尊的身影,心中一驚身披黑袍的人半跪在地,單手掩唇不停咳嗽,絲絲黑血從指縫中滲出。他好像中了毒,精致麵龐幾乎要變成透明,黑袍內有散落的長發順著肩頭流下,伴著咳嗽的抖顫而在夜色中搖曳。
    渾身沐浴星光,似月下仙人在啼血。
    “解藥。”
    宿南燭取出藥瓶,在連星茗麵前伸出一隻手,剛要扶他起來,連星茗卻後仰避開他。
    宿南燭掌心僵在空中,他麵無表情看了連星茗幾秒鍾,說“毒不死人,隻會痛。你若是想痛,那你就一直痛著吧。”
    連星茗止住咳嗽,伸手接過藥瓶。
    宿南燭見他終於要服下解藥,唇邊剛揚起一絲笑容,就又看見這人掌心用力捏碎了藥瓶,順勢捏碎了裏麵的丹藥,臉色微白說“一年之內,你給我下了上百次毒,我怎知這是解藥還是毒藥。我又怎知,吃了你給的丹藥是否會靈脈盡碎,亦或是容顏盡毀,你以前經常做這種事,不是嗎謝過你的投毒,搖光無福消受。”
    “”謝過投毒可他這一次給的真的是解藥,不是毒藥啊。
    宿南燭張了張嘴,他很少會出現這種無措的表情,在場的人也有後世青城觀的丹修們,長年累月積攢下對宿南燭的恐懼,尤其怕他醉酒。見此情形紛紛將震驚又敬佩的視線投向連星茗。
    傳說不愧是傳說,搖光隻此一位。
    “好,很好。”
    宿南燭說了這一句後,沉默了很久,他勾唇看著連星茗,道“你怎麽想我都好,反正你也沒有說錯。我惡毒,你蒙騙,誰又能指責誰今日就用毒丹將你容顏毀去,不過是再添一筆仇罷了。”他取出解藥,右手摁住連星茗的下顎將其強行打開,將解藥硬生生塞了進去。
    解藥入口即化,宿南燭瞳底滿是陰冷,挑眉道“不出三日你便會麵孔潰爛,若想留住這張漂亮的臉,便來求我開恩罷。”
    連星茗偏眸不想看他,態度平淡。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解藥還是毒丹,反正這隻是幻身,幻身容顏毀去他有何可在意
    宿南燭見他又不理人,心裏像刀割一樣痛,他痛,他便也要刀刀割開連星茗的心。
    湊近,俯低身形笑道“聽聞佛狸二皇子連
    搖光,生得恰似其母,尤其是一雙眼。他日你攬鏡自照時看見鏡中浮腫可怖麵容,會不會想起你母後被倒掛懸屍時的臉”
    “”
    連星茗臉色驟然一白,頭腦氣到陣陣暈眩,周邊的一切仿佛都變得遲緩了,又感覺前所未有的委屈。若是白羿在此,定要大喊一聲“二殿下”,旋即張牙舞爪一拳揍上去了。
    但是母後沒了,白羿也沒了。
    沒有人再會像這兩人一樣不問緣由地站在他身邊,為他撐腰。
    這個世界上會叫他星星的人全都離他而去。
    係統也是第一次看連星茗竟被氣到要哭出來,心疼急忙哄道沒事沒事,他給的是解藥,不是什麽毒丹,他就是嚇嚇你。
    他每一次都要來嚇我連星茗心中大叫從前是蛇,今日是這般言論。若我不是真人是個茫然不知的幻身,定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被他逼死。我換個身子就是想遠離他們,再不濟不想再舊事重提,他日他若發現我重生,定還要再來嚇我,屆時我再自盡,他想嚇便來嚇
    太委屈了。
    係統看出他被剛剛那話激到,在講氣話,焦頭爛額道你別激動,別激動。來,深呼吸。
    連星茗嚐試著深呼吸,胸腔卻仿佛被堵住,勉強呼吸時都有靈力在四肢百骸中暴衝的痛感。
    上方的人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能夠看見搖光仙尊身形微微抖顫,停頓幾秒後他突然間偏頭咳出一口血,這次是靈力反衝肺腑的紅血,抬手抹掉血跡後眼眶都紅了。
    宿南燭就站在他的身邊,見狀麵色驟變,抬手化用靈力按在連星茗的肩膀上,幫其調養生息,低聲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態度好你不理會人,態度差你又要恨我。你若有喜愛的親朋好友,他們是怎麽討好你的你要是思念你母親,我派人尋一位與你母親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可好將其訓練得與你母親一般無二”
    連星茗重重揮開他的手,肩膀發抖,氣到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宿南燭蹙眉看著他,走近一步。
    連星茗便忍著恐懼退一步。
    四麵宮殿瓦上站著許多人,空中還有許多飛行法器,約莫近萬人,卻能夠鴉雀無聲。側方傳來一聲嗤笑,裴子燁正盤膝坐在地上運轉靈力逼出湧入丹田的毒氣,掀起眼皮涼涼噴道“如何討好你閉上嘴埋進土裏就能討好他。”
    “”
    宿南燭擰眉轉向裴子燁,現下裴子燁中了毒,毒氣阻礙靈力運轉。若他此時出手定能輕易將裴子燁的幻身殺死,將其逐出霧陣。
    但他瞳孔轉為陰冷之色,良久勾唇道“裴子燁,你若不在也就罷了,今日也不知道是我走運還是你走運,讓你正好在場。”頓了頓,他又轉向連星茗,病弱俊朗的麵容添上一絲響尾蛇般的濃鬱惡意,“想不想讓裴子燁親眼看見大燕皇室皆死於非命幫你出氣。”
    連星茗還沒來得及有反應,裴子燁運轉的靈力猝然間錯了道,險些讓毒
    氣攻進心脈。
    他看向連星茗,又等待宣判般,慘白著一張臉將視線垂落到地麵,下顎緊繃。
    這也是他的親人。
    雖說這些都是幻身,但霧陣裏的幻身尤為真實,即便心知肚明這是假的,親眼看見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殘忍殺害也會心境浮動。
    就像連星茗第一次心境浮動,就是在剛剛看見他的父皇母後之後。
    情緒如山洪崩塌,到現在依然在散潰。
    明知是假,也能夠保持理智按兵不動,但心底的撕裂劇痛感恐怕無人能夠得知。
    許久之後,他才聽見前麵傳來連星茗低落的聲音,“我不想。”
    從看見父皇母後的那一瞬起,他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想看見了。因為無論做什麽都是於事無補。
    隻不過在眼前不斷重演著噩夢罷了。
    “我不想。”連星茗又強調了一聲。
    宿南燭瞳孔微縮,猛地探身攥住連星茗的手腕,將他拉近道“你為什麽要對裴子燁網開一麵”
    連星茗往回收手,愣住“什麽”
    “我問你為什麽要對裴子燁心軟”宿南燭抬手一招,半透明的巨大法器將他們三人掠到高空之中。從空中向下俯視,四麵八方有青蛇絲絲遊動,在小池塘、樹蔭處森涼吐信子。
    某一瞬間,某座宮殿中有一位身穿雍容太妃服飾的女人惶恐步出,刺啦
    青蛇騰飛而起重重咬住了那女人的脖頸,尖牙深深嵌入其中。女人慘叫出聲,慌亂懼怕拎著蛇尾巴往外拉,青蛇死不鬆口,不一會兒她脖頸上的創口就變得更大,倒下時空洞雙眼大睜。
    “太妃”裴子燁猛地站起身攥緊長虹,又黑著臉捂住心髒部位,按捺奔騰毒氣。
    連星茗愣愣看著地麵,渾身開始顫抖,他明明他明明說了不想看見的
    宿南燭從他的身後攥著他左邊手腕,提起向後按。連星茗重心不穩倒在這人懷裏,臉龐又被一隻手用力捏住,強迫他轉過頭看著裴子燁。
    “看看他臉上的表情,這就是你以前的未婚道侶”耳旁傳來宿南燭的輕聲嘟囔,裹挾著嫉妒涼薄的低聲乞求,“你對我可從來都不會心軟。你將對他的心軟分一點兒給我好不好”
    “”
    “為什麽又不理人了,你理一理我裴子燁說他認識你更早,他是個沒腦子的廢物,若我早些認識你,若我是他,佛狸便不會被滅。”
    “”太害怕了,根本說不出話。
    明明連星茗眼前是開闊的皇宮,可整座皇宮都被淹沒在青色的蛇潮之中,鋪天蓋地的青色漫上地磚,又爬上層層疊疊的宮宇。隻露出一扇又一扇夾在各個皇宮大道之間的巨大朱紅拱門,宮人們為躲避青蛇驚恐四處流竄,卻被困在朱紅大門前,絕望大叫拍門求救,銅鎖叮鈴響。
    他人停在高空之中,眼前卻一陣一陣恐高般的眩暈感,總感覺會一頭栽進青蛇之中,再像從前取酒時那般被蛇惡狠狠咬穿手掌
    心。抬起眼時便會看到如海水般覆蓋上來的蛇潮,以及那一扇扇宮人們無論如何也打不開的拱門。
    脖子很疼6,臉也很疼,全身都痛。
    連星茗指尖劇顫,正要喚出熒惑,宿南燭在他的耳邊嘶啞道“我真的很想你。”
    “”
    心裏好不容易才提起來的勇氣,瞬間潰塌四溢,連星茗視野一片漆黑,喚不出熒惑。
    他一陣又一陣的腿軟,這就是他害怕宿南燭的原因,這個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問他想做什麽,然後逆著他的想法來。再仔細端詳他臉上的表情,滿眼喜愛彎起唇說一聲“真好看”。
    每每把他逼到崩潰之時,又要像一隻正在高潮的冷血動物般,滿眼情動著向他表白。
    能帶給他的隻有懸在頭頂的恐怖壓迫感。
    他沒有那麽強大的心髒,他現在一點兒苦都受不得。親族死絕之後,隨便從漠北方向刮過來的一陣涼風都能吹倒他,都能夠輕鬆將他擊倒。
    他好像又一次要被擊倒了。
    “停手”裴子燁緊咬牙關看了下方皇宮慘狀幾秒鍾,回過頭時現怒容,“你什麽毛病”
    宿南燭抬起眼,語氣不鹹不淡道“惱火你有什麽臉麵在這惱火”
    “”
    裴子燁肌肉僵硬,麵上血色逐漸流失。
    宿南燭還在繼續說話,並且像是在有意抬高音量,說給下麵的所有人聽,“你敢說佛狸被滅一事,大燕真的半點兒都沒有參與其中嗎”
    “”下方一片嘩然聲。
    “此話何意”
    蕭柳與世子等人圍觀的這幾分鍾裏,都已經快要看呆了,兩人麵容呆滯抬頭往上看。
    世子靈魂都像是要出竅,壓低聲音傻眼道“老天爺啊,我祖墳冒青煙了才讓我看見這種能被載入史冊的畫麵,別告訴我現在宿南燭和裴子燁在搶搖光仙尊。”
    蕭柳搖了搖頭,同樣壓低聲音說“兩位前輩在曆史傳聞裏就是欽慕於仙尊的,進入霧陣之前蕭某就已經預料到了可能會有類似的情況出現,但”他又愣愣看了眼,喃喃說“沒有想到衝突會這麽激烈,竟將大燕皇宮也給牽連了。”
    世子想問“你覺得誰能搶到”,想了想又覺得蕭柳恐怕也猜不出,掩唇改口問“你不是寫了那麽多話本嗎野史也說搖光仙尊喜歡宿南燭,同他相愛相殺。以你的經驗,你看得出來仙尊到底喜歡誰嗎”
    “”
    蕭柳仔細端詳連星茗此時的表情。
    黑袍兜帽遮去他的大半麵容,隻露出一個精致的下顎,薄唇蒼白失色,緊緊抿著。
    好看,卻又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蕭柳為難道“很難說。”
    這時候,宿南燭再一次出聲,眯眸道“崇寧長公主是怎麽死的,你敢說嗎”
    下方視線凝聚,人們下意識伸長了脖子。良久,裴子燁澀聲道“大燕借兵給佛狸,其中安插了漠北從冼劍
    宗調走的二百零七名修士。崇寧長公主被困在連雲城之中大火焚燒而亡。”
    這些事是時候該公之於眾了。
    裴子燁聽到了下麵的陣陣驚呼聲,他也能料想到霧陣結束後,外界的輿論該有多天翻地覆。
    讓大眾得知這件事是好意,兩人都想替連星茗的母國平反。但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應該在連星茗麵前提及這件事。
    “”在裴子燁心中劇痛之時,連星茗同樣也覺得天旋地轉,他一個字都不想聽,不想聽這些人提及皇姐,開口時聲音細如蚊嗡。
    “不要再說了。”
    連星茗的身體不受控製在顫動。
    裴子燁怔怔低眸一看,就止住了還未說出口的後話。宿南燭也注意到了連星茗的異常,鬆開捏住他臉龐的手掌,將他的臉轉向自己這邊。
    “你”
    宿南燭才發現他眼底縈繞的恐懼,頓了許久後才找回自己凝滯的聲音,“你在怕我”
    連星茗扭了扭手腕,妄圖把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回。
    宿南燭卻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不由將手攥得更緊,神色猛地沉下,從齒縫中逼出一句慍怒的話,“間接滅掉你母國的皇子你不怕,還心軟對待,他想殺你你都不怕你卻怕我我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傷害過你最珍愛的東西若放到旁人的身上,我早就剝奪走她的一切,打斷她的腿將她困在我身邊,我看到你的臉就忍著沒幹那些事我明明都已經忍住了,你、你你到底為何總是要區別對待我和其他人”
    連星茗麵色微白,滿心疲憊閉上眼,偏開臉不看他。
    裴子燁被點名又添油加醋抹黑,額角青筋直跳,白眼一翻噴道“莫名其妙瞎吃什麽飛醋,有這個閑工夫去把青城觀門口的樹葉掃了。”
    宿南燭轉頭冷眼瞪了裴子燁一會兒。
    視線相接,裴子燁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秒鍾,宿南燭就轉過連星茗的身體,指尖抬起連星茗的下顎
    低頭要吻下去。
    “”裴子燁都看驚了,一根筋直男劍修沒看過這操作。
    連星茗也驚了。
    幾位曆經風浪的當事人都是如此,更不要提底下一眾沒見過大風大浪的晚輩修士們了。青城觀此次前來的修士啞然張大了嘴巴,冼劍宗的劍修們則是抓耳撓腮恨不得上去大叫幾聲
    裴劍尊你是死了嗎,上啊
    連星茗眼睜睜看著宿南燭逼近,極力想要後退,後腰卻被一隻手臂緊捆動彈不得。宿南燭的表情看上去都能把他活生生吞下去。
    疲憊,憤怒,害怕,恐懼
    腦子亂成了一團,雖說情形大相徑庭,但依稀之間他又仿佛回到了鬼門關之前,被這人逼到自刎時的焦慮與委屈“唰”一下子竄上心頭。
    近在咫尺之時,右側猝然間襲來一道勁風,眼前一片混亂,連星茗聽見了四麵八方都有驚呼之聲,隻感覺到腰後的力道驟然間一鬆,那道勁風緊貼著他的
    側臉掃過,刮過他的鼻梁,隔著幾寸距離都能感到這力道有多恐怖。
    他都沒看清發生什麽了,整個人被宿南燭的手臂帶倒往右側邊踉蹌了幾步,轉眼一看半透明法器上竟隻剩下他和裴子燁了。
    還未來得及站穩身體,勁風混著磅礴靈力從空中錘向地麵,轟
    一聲重擊,震徹皇宮。
    緊接著是一陣長達半分鍾、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轟隆隆巨響,除此之外鴉雀無聲。
    千米皇宮大道地磚盡數被推翻,滾滾灰塵四起,地基仿佛都要被這凶殘的一擊貫穿。灰塵甚至浮到了宮殿之上的瓦片處,不少人掩住口鼻重咳數聲,瞠目結舌往下看。
    幾分鍾後,灰塵才宛若繁星墜毀,緩緩降下。
    看得還不是很清晰。
    他們隻能看見厚重刺鼻的灰塵之中,皇宮甬道之上有一個深達一米、蔓延千米的巨型長坑,像是被人發瘋般按著硬生生推出來的。
    長坑的盡頭一直蔓延到了某處宮牆,才堪堪止住。再細看,眾人震驚看見宿南燭整個人的大半身體被嵌入宮牆之中,額上有潺潺鮮血湧下,病弱俊朗的大半張臉都浮滿混著泥水的汙血。
    他身前是一個身穿白衣的高大男人背影。
    冷風一吹,男人腰後的墨發揚起,露出探在身前的緊繃手臂,無論是手腕還是手背都暴起可怖的青筋,指尖染著汙血重重按在宿南燭的上半張臉,將其按入斷壁殘垣之中。
    他自己也幾乎踏進了半塌的宮牆之中,鬆開手掌時宿南燭的身體便向下一沉,落入廢墟。
    死寂中垂下手臂,指尖在痙攣抽搐。
    所有人呼吸幾乎凝住,身處局外都能感受到這靈力中裹挾著多大的震怒,他們動都不敢動,更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身處後方的修士們還隻能看見背影,沒有正麵迎接這森恐,對麵的修士可就慘了,啞然往下看著,努力把身體壓低唯恐被看見
    是傅仙長。
    不,更準確的來講應當是魔尊,月色中傅寄秋的麵龐藏於陰影中,隻有一雙黑幽幽的瞳孔泛著濃鬱的猩紅色,四散著幾乎克製不住的魔氣。
    這很容易給人一種錯覺。
    錯覺於自己將會死在這場雷霆震怒當中,錯覺於魔修失控的血腥行徑又要添上濃重一筆。
    正當他們感覺後背噌噌發涼,忍不住瑟瑟發抖的時候,又看見了法器上有兩道身影掠下。這種時候任誰都能看出傅寄秋的心情極其糟糕,裴子燁直接止步於三米開外,皺眉暗暗警惕。
    連星茗則是聲音泛著點努力往下壓的委屈,眼眶通紅叫了一聲,“師兄。”
    “”
    這聲音輕輕的軟軟的,順著月色被送到耳畔,全身沸騰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凝固了下來。傅寄秋沒有立即轉過身,而是背對著連星茗戰栗著揚起下顎,凸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像是極力在忍耐般重重深吸入一口冷氣。
    脖頸側麵浮現出的青筋被壓下去,猩紅的瞳色回歸平日裏的幽黑,隻有眼尾還殘留著一絲異常的深紅。
    轉過身時,他瞳孔驟縮,呼吸猛地凝住。方才才被壓下去的魔氣險些猙獰爆出。
    連星茗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隻對視一眼就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解釋,“我他沒親到我”話還沒有說完,傅寄秋就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用未染鮮血的那隻手捧起他的臉,突然出聲問“誰幹的”
    “嗯”
    連星茗話語止住,茫然抬眼看他。
    傅寄秋拇指指腹微動,無聲蹭過連星茗麵頰上用手指印下來的斑駁紅印,又蹭過連星茗唇角處的零星毒血,最後沉到了連星茗的脖頸之側。
    連星茗吃痛縮了縮腦袋,傅寄秋停手,指尖異樣地抖顫。
    往日白皙的脖頸,此時已經繞上一圈形貌可怖的淤青掐痕,看著都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臉上的印記,脖子上的掐痕,還有唇角的血。”此時四周彌漫的灰塵還未完全落下,月光被半遮半掩,傅寄秋的麵龐沉在漫天灰塵之中,臉上的神情也隱在陰影之中,隻有瞳孔緊縮,瞳仁之中點著一豎線不易察覺的猙獰紅光。
    不知道是不是連星茗的錯覺,他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比平時格外讓人窒息,又感覺到四周也比平時格外安靜,幾近萬籟俱寂。
    傅寄秋的聲音也不像往常對他那般溫柔,冰冷到讓人頭皮發麻,從他頭頂響了起來
    “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