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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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任晗倚在門邊,學著老電影裏的妙齡女郎,將長卷的雪茄夾在細白的食指和中指之間,緩緩地吞吐了一口煙霧。關明櫻推開房門入內,在她的背上拍了一巴掌:“又吸煙!”

    說罷,她飛快地從任晗手上搶過那一卷雪茄,扔到地上。

    “吸煙會讓牙齒變黃!”關明櫻比劃了一個鬼臉,扭頭踩滅了地上冒著火的煙蒂。

    任晗斜睨她一眼,一雙含情丹鳳眼似笑非笑:“誰告訴你的?”

    關明櫻不假思索地作答:“霍成允啊。他還告訴我,如果吸煙的話,你肺會慢慢、慢慢地長出一個大窟窿,很醜!”

    最後兩個字,關明櫻加強了語氣,說的時候一張小小的巴掌臉幾乎扭曲成了一團。

    對於十五六歲的少女來說,變醜顯然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任晗聽了她的話,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倚在門邊,簡簡單單的黑白條紋短裙被她穿出了萬種風情。

    “這個說法好蠢。”任晗就地坐下,向關明櫻招了招手。

    關明櫻和她一起靠著牆根坐下。任晗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瓶可樂,“啪嗒”一聲拉開易拉罐上的金屬環,喝了一口後遞給關明櫻,乜她一眼,故意問道:“喝麽?”而後在關明櫻拒絕之前大笑著製止她:“你又要說‘霍成允說——’了?”

    “不是我說你……”任晗笑得直流眼淚,好不容易把眼淚憋了回去,再看一眼關明櫻因為生氣而泛著紅暈的白皙臉蛋,再次笑出聲,“霍成允是你爸吧。”

    關明櫻氣得捶了她一下。

    “不然你這麽聽他的做什麽?你喜歡他?”任晗靠著牆,轉過頭,瞥了關明櫻一眼。

    關明櫻翻了個白眼:“因為他說的有道理。”

    “有道理?”

    任晗琢磨了一遍這句話,不知怎麽突然丟了句髒話:“有個屁的道理啊。”

    她從地上站起身,拍落裙上沾著的灰塵。

    陽臺養了一盆紫藤蘿,藤蔓纏繞到了欄杆上。任晗將兩條細白的胳膊支在欄杆上,回過頭乜了關明櫻一眼:“自由。自由懂麽?你這樣根本不會有自由可言。”

    “關明櫻,我看你是要栽在霍成允手上了。”任晗最後總結道。

    關明櫻下意識想說,你是在放屁。

    她和任晗相處的時候從來都是口無遮攔。那些她的母親嚴令禁止,絕不肯她說出口的下流話,任晗卻很喜歡。她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帶著庸俗詞句,關明櫻偶爾爆出一句粗口,任晗也往往撫掌大笑,頗含鼓勵贊賞之意。

    關明楨曾告訴她,不要理任晗,她就是個瘋子。

    可關明櫻就是很喜歡任晗。

    任晗像是深藍夜空的焰火,仿佛在一瞬的耀目璀璨之後,就會歸於永恒的幽寂。在她的身上,既有轟轟烈烈的美麗,又有某種危險萬分的神秘感。她是一朵生在淤泥地裏的玫瑰花,還是一尾潛遊在深海中的尖齒虎鯨。

    任晗見她始終不說話,幹脆轉過身走到她麵前。

    “你喜歡霍成允麽?”她問。

    “沒有!”關明櫻漲紅了臉。

    “他這種人,看起來就很沒意思。”任晗笑起來,波光流轉,顧盼生輝,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也不知怎麽就沾染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乖張。見關明櫻睜大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樣,任晗笑得更厲害:“談戀愛,就要叛逆些,那種被所有人反對的,不被任何人支持的,才有資格叫做真愛。”

    關明櫻翻了個白眼,說她:“你少看點狗血言情不會死的。”

    可是任晗背過身,望著窗外的春光,沒有回她。

    關明櫻第二天早上醒得格外早。

    天邊的魚肚白從沒有攏緊的窗簾縫隙裏漏進來的時候,床頭放著的鬧鐘時針恰好指向了數字“5”。關明櫻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係在纖弱左手手腕上的監測器發出的微弱幽藍。

    偌大的關家老宅裏還沒有人起床,關明櫻拉開窗簾,推開兩扇窗的時候,能聽到的隻有清風拂過發梢的聲響。窗下栽了一株廣玉蘭,散發著迷離的香氣,關明櫻關上窗,坐到沙發上,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打給任晗。

    她努力地回憶著記憶中任晗的手機號碼,又努力地將十一個數字按照記憶中的順序輸到通話號碼那一欄。手機那頭“嘟嘟”兩下,冰冷的機器女聲一遍又一遍地提示她:“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關明櫻盯著手機屏幕,仿佛能盯出一朵花來。

    通訊錄很空,隻有一個聯係人。

    霍成允。

    通訊錄這種本應存在si卡裏,換上幾臺手機都沒什麽關係的東西,她竟然存到了手機裏,隨著手機的報廢,根本找不回來。

    關明櫻想,其實她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

    今年是二〇一九,她不再是十九歲。那麽二十六歲時的她在做些什麽,身邊又有什麽朋友?難道她的生活就隻是圍著霍成允轉麽?

    這不是關明櫻。十九歲時的關明櫻篤定自己不會成為一個像母親關太太那樣成日摸葉子牌,換著裙子去參加宴會的貴太太,二十六歲失去記憶的關明櫻仍然相信自己不會忘記這個初衷。

    她撥通了霍成允的號碼,又很快地掛斷。

    早上五點鐘,擾人清夢,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她望著龐大的衣櫃,心裏就躺回去再睡一覺和換身衣服出去走一走展開了激烈的天人交戰。

    直到——

    巷子裏響起汽車熄火的聲音,片刻後,關明櫻從舷窗裏看見回廊的聲控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接著是二進的門、大門被一一地打開。關明櫻也打開自己的衣櫃,從中挑出了一套襯衫牛仔褲。她沒有穿著睡衣拖鞋出門的習慣,即使在自己家中,關太太也會要求她在出房門之前將自己收拾得齊整幹淨。

    化妝臺上擺著一套已經拆了封的化妝品。關明櫻的皮膚很敏感,向來隻能用熟悉的那幾個牌子。在拿起來之後,她還細細地檢查了幾遍生産日期,等到確定不是七年前的口紅,才在手背上試了一下。

    橢圓化妝鏡映出她的臉。關明櫻實在有著一張很標致的臉龐。關明櫻擦了個妝前乳液,將微卷的長發攏到一邊,走出了房門。

    間或有零星的傭人起床,開始一天的工作。關家老宅占地極廣。關老爺子出門在外休養,關明楨也不常在家,更不必說關明櫻已經出嫁,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關家老宅裏仍然雇傭著將近二十個工作人員,負責著整座宅子的清掃和維持。關明櫻穿過回廊,向前頭的堂屋走去的時候,恰好碰上了一個正在拖地的傭人,把拖把從桶裏撈出來的時候,水珠濺到了關明櫻的褲腿。

    霍成允坐在長沙發的那一頭,聽見腳步聲,擡起頭,恰好對上了關明櫻的眼睛。他的臉上還帶著傷,卻並不顯得猙獰。朦朧的晨曦和頭頂傾斜而下的橘黃色燈光給他的臉加了一層溫柔的濾鏡。

    堂屋裏隻有姆媽在側,關先生關太太都還沒有起身。

    關明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下意識想問他,這麽早來幹嘛?不過,片刻之後她就意識過來,七年過去了,這個人,不再是她最信任的朋友,而是她的丈夫。

    認識到這個問題並沒有削弱她內心的奇異感。每一次想起來,霍成允變成了她的丈夫,關明櫻都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走過去,坐到霍成允旁邊,不等他開口,先轉頭看向姆媽。“姆媽,家裏還有莪術油或者碘酒麽?”

    姆媽找了一陣,翻出一瓶莪術油給她,低聲提醒:“注意別弄著眼睛。”關明櫻接過藥油,倒在撕碎的棉花上,看向霍成允。

    “過來。”她說。

    霍成允像是一個大型布娃娃,任她擺布,隨她摧殘,聽到她的話,湊得更近。

    關明櫻捏著棉花,重重的一下,按在他嘴角的傷處。

    霍成允疼得嘶了一聲。關明櫻卻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又換了一塊幹淨的棉花,倒上藥油,而後拿在手上,抵著霍成允的眉骨。

    “真的是自己摔的麽?”關明櫻問他。

    “嗯。”霍成允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騙我!”

    關明櫻丟掉手上的棉花,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打量著霍成允臉上的神情。

    溫柔,專注,無害。

    她哼了一聲:“那我換一個問題好了。關明楨和你有什麽矛盾?你是不是出軌了?還是出櫃了?”

    霍成允原本靠在沙發裏,微微地抿著唇,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而後笑起來。

    他笑得有些無奈,反問關明櫻:“你覺得呢?”

    關明櫻抱著胸,一雙漂亮的眼睛在他英軒深邃的臉上上下打量,而後哼了一聲:“不知道。”

    霍成允盯著她,看了片刻,而後突然靠近,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個吻。這個吻,涼涼的,像是溫柔的雨絲落在臉上的感覺。

    關明櫻反應過來,立刻推開他四處張望,見姆媽已經出去了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她又用力地捶了一下霍成允的胸膛,臉上的紅暈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羞的。“不許再親我了!聽到了沒有!”

    她氣鼓鼓地向他發號施令,一個站不穩,被他拉進了沙發裏。他的犬齒輕輕地抵著她的脖頸,在那裏,落下了一個吻。關明櫻覺得自己完完全全地被他的氣息包圍了。

    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咚,咚,咚,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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