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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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霍成允望著那道纖細的背影,在心裏無聲的笑了笑。在他眼中,無論是十九歲的關明櫻,還是二十六歲的關明櫻,其實從來都沒有變過。
帶著那麽一點孩子氣,純真無邪,對他人的話永遠不設防。她是燦爛的陽光,而他則是地裏生長的藤蔓。藤蔓想要緊緊地纏繞住來之不易的太陽,他想要永遠都不和她分開。
霍成允坐在床邊,喚了關明櫻一聲。關明櫻裹著被子翻過身,一雙澄澈的眼睛望著他:“嗯?”
“怎麽了?”關明櫻問他。
霍成允看著她的臉,起初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道:“我們明天去古廟看看。”
關明櫻睡得睡眼朦朧,乍然間聽見霍成允的話,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重複了一遍:“古廟。哪裏的古廟?”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問霍成允:“要去古廟做什麽?”
霍成允笑著撥開了關明櫻的劉海,溫柔地道:“你才剛剛病愈,去給你求個平安符。”
關明櫻皺眉,不滿地道:“你完了。你陷入了封建殘餘的泥潭。醒醒,那些東西都是騙人的。”
她嗤之以鼻的模樣格外生動,霍成允看著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關明櫻還記得,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她的父親也一度很是推崇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豪門圈子裏總會有幾個傳說中那能手眼通天的風水先生,關明櫻的父親幾乎將他們奉為座上賓,每年都要在這件事情上花上不少錢。從置宅、上市,乃至於尋常的宴客辦酒,都要先問過風水先生的意見再做決定。事情也往往出奇地順利,讓關父更加大手筆地往這上頭撒錢。
直到後來有一次,關父在他最信賴的風水先生的建議下以高價拍下了一塊並不被董事會看好的商業房用地,一心想要幹出一番實績,好讓一向嚴厲的父親對他刮目相看。事後卻由於種種原因,開發計劃不了了之,關氏集團的財務也因此頗為捉襟見肘。
關明櫻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支起身,靠在床頭,開始同霍成允翻起了舊賬:“從前我跟著任晗搗鼓占星師項鏈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這種東西很弱智麽?”
說起任晗,關明櫻又想起那天她興沖沖地聯係任晗,得到的卻隻有極其冷淡的回複,想到這裏,她的好心情忽然又變得鬱悒了一點。
她是一個極度戀舊的人,輕易不結交新朋友,輕易不忘記老朋友。
霍成允按住她那隻氣勢洶洶地指著他的手,笑了一下:“心誠則靈。”
不知道是不是關明櫻太困倦以至於看花了眼,在某個瞬間,她竟然覺得霍成允的眼神裏帶著一點哀求。
算了。就算是劍橋高材生,步入中年,也難免搞起封建迷信。霍成允也不容易,她應該多寬容他那麽一點。關明櫻這麽想著,伸長手,揉了揉霍成允的頭發:“好啦,我陪你去就是了,乖。”說完這句話,她就翻過身自己睡了過去,沒有再去看霍成允的表情。
第二天港城開始飄雨。亞熱帶季風氣候的地區,每到夏天,雨水就會格外充沛。關明櫻答應了霍成允一起和他去古廟祈福,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霍成允站在陽臺,壓著聲音,不知道和誰打著電話,間或有一兩句傳到臥室裏,似乎是他生意場上的事。
關明櫻一直想問他,他就這樣拋下工作和她一起去歐洲度假,一去就是一個月,真的沒有關係麽?但總找不到機會問他。
他們出門的時候沒有驚動霍老爺子,也沒有讓司機接送他們。霍成允自己開了車,沿著加烈山道下山。早上八點鐘,人群幾乎都擁擠在地鐵裏,道路上竟然難得顯得空闊。途經港城最出名的豬扒包店的時候,霍成允將車停到了路邊,他們一起下車,買了兩個豬扒包
老板將新鮮出爐的滾燙的豬扒包夾進紙袋裏,遞給霍成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裏竟然不能使用移動支付。關明櫻盯著小店的牆壁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支付碼,不由有些失望。
霍成允一手拿著豬扒包,一手牽著她,看見她的表情,不由有些發笑。“在想什麽?”霍成允問她。
“我在想——”關明櫻沉默了兩秒鐘,才道:“豬扒包和漢堡的區別到底是什麽?憑什麽它賣得這麽貴?”
霍成允啼笑皆非,想要伸手去揉她的頭發,又空不出手來,隻好拉著她走進了離豬扒包店幾步遠的一家茶樓。早起吃早茶的人極多,茶樓裏幾乎沒有個落腳的地方,好在霍成允前一天晚上已經預約過,老板另外給他們留了一張空桌。他們倆才剛落座,侍應生立刻推著放滿早點的餐車上前詢問。
關明櫻將方才買的那袋豬扒包隨手放在桌上,假裝看不見侍應生凝滯的麵色。她幾乎是立刻道:“兩杯凍檸,一籠蝦餃,兩份生滾粥。”霍成允接過她的話,對侍應生道:“將我太太的凍檸換成熱的羅漢果茶。”
關明櫻生氣地瞪他,霍成允卻慢悠悠地翻起了桌子上擺著的旅遊手冊。
“你知道嗎,”關明櫻忽然道,“旅遊手冊這種東西,向來隻能騙外地人。”她想起大學時在歐洲各國旅遊吃癟的經歷,極為不爽地下結論:“上麵出現的店,就是那種本地人絕不會去的又貴又難吃但裝修很好看的店。”
霍成允笑起來,合上了旅遊手冊,將它丟到一邊,壓低聲音對她說:“噓,小聲點,老板在你後邊。這家店也在旅遊手冊上。”
關明櫻一愣,回過頭去看,動作嚇到了後頭那桌正在嘆早茶的老饕,紛紛掉過頭來看她。
她在桌子下踢了霍成允一腳。
古廟香火極旺,遊人如織,他們起碼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得以入內,期間關明櫻穿著的小白鞋還被某位急於求男丁的中年大媽踩了一腳,總之是歷盡了艱辛才將平安符拿到了手裏。
她走到霍成允麵前,向他揮一揮手裏的平安符,說:“拿到了,走吧。”
霍成允卻牽緊她的手,穿過那些狹窄的巷道。關明櫻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他走。等到霍成允停下腳步,她才發現,他們站在一塊巨大的、宛若一枝插在筆筒裏的筆的形狀的石頭前。
在石頭的旁邊,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樹,樹上掛滿了紅綢。關明櫻聽到身後有人喊她讓讓,回過頭才發現正是那個剛才踩了她一腳的中年女人。她來給她女兒求姻緣。
“姻緣石好靈的。”那女人說。
“是麽?”霍成允笑了笑,拉著關明櫻走到了樹下。在那裏,有為遊客準備的紅綢和筆。霍成允拉著她走到桌子前,站了一陣,有前麵排隊的人看他生得好看,主動遞給他紅綢和筆。霍成允也不拒絕,接過來後卻不寫,而後轉頭遞給了關明櫻。
“你來寫。”他說。聲色溫柔,卻又隱隱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味道。
關明櫻愣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寫什麽?”她實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霍成允擡起頭,望了一眼滿樹飄蕩的紅色綢帶,輕聲道:“據說隻要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起,他們就永遠都不會分開。”
“有這麽說法麽?”關明櫻失笑。“那追星女孩早就把自己和愛豆的掛滿樹上了吧。”她心裏覺得這種遊戲沒有什麽意思,但看到霍成允的眼神,又覺得不如隨他去吧。
寫著她和霍成允名字的綢帶很快被掛到了樹上,剛下過一場雨,樹葉帶著水珠,濕漉漉的,有些沉重。
關明櫻回過頭,看著霍成允那張宛若美玉的臉,不知怎麽生出了一種很想揉揉他的頭發的沖動。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幼稚?”古廟不遠處有一家書店,關明櫻一向喜歡在港城淘一些小衆的書籍和唱片。幾次到港城都造訪過這家書店。老板生意興隆,並不記得她。在唱片區的角落,關明櫻意外看見了一張封麵設計極為古怪的唱片。是二〇一三年發行的了,放到現在,已經有些積灰。樂隊並不出名,上麵的英語單詞關明櫻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深黑封麵上弓著腰的死神和小麥還是引起了關明櫻的興趣,她隨手拿給霍成允看,問他上麵的單詞是什麽。<101nove.ke
那是死神的鐮刀。
在她無法窺見的,他的內心深處,不安感和瘋狂的占有欲隨著這張唱片迸發,讓霍成允在一瞬間險些無力維持溫和的表皮。
“忘了,似乎是海妖。”霍成允從她手中接過唱片,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回答她的問題。
“什麽呀,那是sirens。”關明櫻難得記得一個單詞。
她又挑了一堆奇怪的歷史書。美的歷史,醜的歷史,謊言的歷史。凡是發生過的,就成為了歷史。結賬的時候,她從錢包裏取出信用卡,將一摞書和那張唱片一並拿給了一旁的霍成允。
霍成允看著那張唱片,突然想到,也許他隻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將它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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