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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雲北辰輕點一下頭，唇線抿直。

    景萊靜靜看著他，不知怎麽的，他感到雲北辰渾身散發著一種憂傷的氣息，但轉瞬即逝。

    雲北辰又恢複之前那副冷漠的樣子。

    “不要告訴她。”

    景萊聽到他毫無起伏的聲音。

    景萊張了張口，下意識就想問為什麽。他能看出來宋星七和雲北辰在一起是很歡喜的，但她之前也確實對雲北辰剛認識她那會就喜歡她産生過疑惑。

    “和她說了，她應該會很開心吧……”景萊想了想還是小聲說，“你等了她這麽多年。”

    雲北辰搖頭：“她不記得這些事，對她來說這完全是陌生的記憶，強行讓她知道隻會給她徒增壓力。”更怕的是她會因為壓力選擇和他拉開距離。當然也有可能她會接受這一切，但雲北辰不敢賭。一旦賭輸對他來說和墜入萬劫不複的地獄比沒什麽區別。

    景萊抿嘴，他想得可真周到，想到剛才義憤填膺的自己頓覺像個不分青紅皂白就瘋狂輸出的小醜。

    “你不要告訴她。”雲北辰注視著景萊，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上次的叮囑全然不同。

    景萊意識到這事對雲北辰的重要性，連連點頭。

    但鑒於他有“前科”，雲北辰盯著他的眼神總有些不放心。

    在雲北辰炯炯的目光下，景萊一陣不自在，心髒撲通撲通不安地跳動著。看向雲北辰的眼神終於露出一絲怯意：“我肯定不會告訴她，你不會想滅口吧……”

    雲北辰：“……”他蹙眉，有時候真的懷疑景萊的智商是不是有問題。

    “你想多了。”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你是她朋友，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景萊猛鬆一口氣，還得是宋星七。看來跟著宋星七混是無比正確的事。

    他向雲北辰再三保證絕對不會向宋星七透露出任何信息後雲北辰才擺手，然後他們各自離開。

    回地府的路上宋星七有些沉默。

    因為他們今天接到的三個新鬼都是十八九歲，正在讀高三。因為學業成績帶來的壓力過大，一時想不開。

    宋星七安靜坐在位子上，給他們每個鬼都發了一張地府說明書。

    她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

    “大概不會後悔的。”陳懷州突然出聲。

    宋星七扭頭看他，突然感到眼前的他變得有些陌生，好像整個身體都浸泡在一種難言的情緒裏。好像在給自己鼓足勇氣要把傷疤撕開給別人看一樣。

    宋星七禁不住屏氣凝神，靜靜等待他開口。

    被她這樣認真關切的眼神注視著，陳懷州有些不好意思。

    聲音比較低：“其實……我以前也想過這樣……我家裏很差，很多個日夜都是硬生生熬過來的。很早之前就覺得活著沒意思。”

    也許覺得現在說這話題有些太沉重了，他聳了下肩膀，淺笑道：“但還好我每次都忍下了沖動。”不然他這輩子也沒機會感受到同班同學的熱情，也不會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被人善待。

    宋星七沒有說話，在站臺接到陳懷州的那天就了解過他的部分信息。

    他身上的那把刀是親生父親插進去的。陳懷州從小就遭受著父親的言語和武力打壓。小時候挨的打少一些，因為每次父親醉醺醺地出現時都是母親把他護在身後，年幼的他被母親推開後隻敢膽怯地爬到矮桌下麵，聽著不遠處的慘叫顫抖著身體閉上眼睛。

    後來大了一些，隻要那個混蛋再敢對母親發瘋他就沖上去。父親和他打起來也落不到什麽好。後來他勸母親離婚，遠離這個人渣，隻是無論他怎麽勸母親就是不願意離婚。她一輩子沒怎麽出過遠門，他們居住的那個小縣城又都是個熟人圈，周圍人的封建思想是陳懷州想想都會氣到吐血的程度。

    母親不敢承受那些流言蜚語，而且現在陳懷州越來越大，他的人渣父親也占不到多少上風。

    那時的陳懷州氣急了，第一次對他媽媽發火，聲音都抑製不住地在發顫：“那我以後不在家怎麽辦！我高中要求住宿又不能回來，還有，你不是期待著我去上大學嗎，那以後我走了呢？你跟著我嗎？”

    母親被他吼得一愣，眼淚成串往下掉，嘴唇跟著聲線一齊發抖：“……跟著你去，以後跟著你走……”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懷州打斷，“以後可以跟著離開，那現在為什麽不能離開了？”

    最後是陳懷州以死相逼，他們直接離開了那個小縣城。他母親還是不敢提離婚，隻是卑微地到處聯係以前的同學好不容易遇見個願意幫助他們的。後來又折騰好一段時間他們來到清城租了個小房子。

    那時陳懷州高一。

    隻是沒想到他們母子倆斬斷了和家裏人所有聯係後還能被那個人渣找上門來。

    那個夜晚，所有的鬱氣都擠壓他心頭，在放學到家看見母親又在挨打時他想都沒想就直接沖上去。

    “後來，就成這樣了。”

    現在的他也沒什麽顧慮了，仰頭靠在椅背上把過去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

    宋星七偏頭望著他，隻感覺到現在的他像是個易碎的物品，但又覺得他在從內到外地散發著力量。但不論怎樣，她知道現在的陳懷州比之前的他強大了不止一星半點。

    “你……”宋星七抿抿唇，深呼吸一下，想起今年地府第二次的等級考試就快開始了。

    “過兩天我們應該就可以自由進出人間。考完試你準備做什麽？我要去人間多溜達溜達，你呢，要去人間看看嗎？”

    “去，去看看我媽，順便再去看看那個人渣，他肯定是死刑，不知道去看的時候有沒有死。”

    宋星七點頭，等到地府在大屏上查查就知道了。雖然地府每日都會來很多新鬼，但站臺有非常多個。他們也隻固定在這一個站臺一直值班，要是人渣死了來的是其他站臺，那麽他們也不會知道。

    地府的大廳再次擠滿了鬼怪。

    場麵比宋星七上次見到的還壯觀。

    陳懷州站在門口望了望，目瞪口呆：“咱們……真能一次考過嗎？”

    宋星七臉上掛著同樣的表情：“不知道啊……”

    “放心，絕對可以考過。”雲北辰語氣篤定，站在她身後，手掌按在她的肩上輕輕安撫。

    “對啊，這考試考的就是存留的善念，你自己瞅瞅，整個地府還有第二個像你這樣剛來地府報道完就著急忙慌地去人間行善的嗎？”景萊知道今天宋星七要來考試，也跟著過來湊湊熱鬧。

    “對啊對啊，星七，相信自己！你肯定可以一次就通過的！”

    說話的是一隻小鬼，她身後還站著好幾個鬼朋友，就是在前端時間宋星七整天值完班在地府結交的那群好朋鬼。

    他們早早都通過了地府考試，隻是怨氣還未消散。

    宋星七看了看臉上洋溢著對她充滿自信的大家，滿心感動：“謝謝你們。”

    她都沒想到她來考試會這麽受關注，會有這麽多好朋鬼來給她加油打氣。

    “加油星七！你是地府最善良的鬼，而且加入了你說的那個懲惡揚善小分隊我前天去查發現我的怨氣都降低了！多虧了你呢，你肯定一把過！”

    “哎哎，等會。”景萊拉了把剛剛說話的鬼，語氣有些震驚，“你這誇得……有些過了吧。”他簡直要無語笑了。

    “怨氣降低是你自己的功勞你怎麽這都能誇到她頭上去？”

    景萊淡淡皺眉，看著那些還想湊上來拍拍馬屁的小鬼忍不住想笑。

    陳懷州默默站著，在心裏嘆了聲氣。

    還有誰記得，是他最先開啓的話題……

    淡淡掃視一圈，無鬼在意。

    但他聽了那些鬼怪的話也很高興，也挺奇怪，明明他們都在鼓勵宋星七，但他莫名覺得也受到了鼓勵，對即將開始的考試充滿了自信。

    宋星七再次向大家表示了感謝後，和陳懷州一起走進了地府大廳。

    隻是剛進去沒多久宋星七突然聽到一個稍顯熟悉的聲音。

    “來來來，各位，押題了啊！”

    宋星七：“……”

    甚至臺詞都沒怎麽變。

    她有些想笑。這不是上次考試就要押題的鬼嗎？

    怎麽還在考試？

    “老劉，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被叫“老劉”的鬼絲毫不在意其他鬼的挖苦。隻扭頭問周圍的鬼要不要來看看他押的題。

    毫不意外的，其他鬼都擺擺手走開了，真的沒法對他這個幾次三番來參加等級考試的鬼擁有信任。要是他押題能押中，那還會在這考場遇見他？

    老劉埋頭嘆氣，覺得那些鬼都不懂他。

    一擡頭發現身邊還剩倆鬼，正好離考試還有一小段時間。

    他重振旗鼓，喜笑顏開，向他們揮揮手：“嗨嘍！沒見過你們呢，是不是新來的鬼呀？”

    宋星七和陳懷州對視一眼，眨眨眼也笑著和老劉招了下手，走過去。

    “嗯，我們都是新來的。”

    “嗨！那你們一定是第一次參加考試咯？”老劉笑容激動，嘴角感覺都要咧到耳後了。

    宋星七笑笑：“啊，對。”

    “那你們遇見我可真是遇見對鬼嘍！來看看我押的題，保你們這次考試穩過。”

    宋星七和陳懷州：“……”

    她現在都有些懷疑那些和老劉一起參加考試結果沒考過的鬼是不是看了他押的題。

    “那個……您是第幾次來參加考試？”陳懷州在剛才這一段路上也聽見有鬼在吐槽老劉，可見他這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不禁有些好奇。

    老劉頓住，聲音驟然變小：“第七次吧……不對，好像是第八次，對就是第八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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