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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五章

    “尤瑟安？”

    “是的。”

    “好吧，”霧樹生問道：“那是什麽？”

    “尤瑟安，在你的語言中，是光明的意思。我們原先隻是徘徊著的，孤單的靈魂，沒有□□，沒有容器，漫無目的。但是很久之前，我們終於有了目標——引導、保護和照亮整個宇宙。”

    霧樹生聽完沉思了片刻，這簡直就像是科幻小電影，他又想起剛才，又問道：“你說回信？那是什麽意思？”

    “光，就在你頭頂上。”

    霧樹生擡頭仰望天空，欣賞著它們在無盡的舞蹈中編織美麗光彩。

    他抑製住了贊揚的嘆息聲，轉了轉眼睛，這個尤瑟安果然很有創意。

    “你就是北極光？”他有些激動地問，一邊小心翼翼地摸著臉一邊搖頭，他是發燒了嗎？

    “不，那隻是我的信號，是我給地球的信息，你是我第一個找到的可以交流的人。”

    “啊，聽起來很榮幸，但是那究竟是怎麽回事呢？”

    “你的信念提醒了我，我把我的部分意識轉移到了這裏，但是人類通常看不到也聽不到我的。你的腦子裏麵有個非常漂亮的空地，看起來很舒服，所以我就轉移過來看看你。”

    “？？？”霧樹生：“所以，你是腫瘤？”

    “我不是腫瘤，我是y，居住在星係裏的最後一個尤瑟安。”

    證明給我看啊，霧樹生心想，他開始懷疑這個腫瘤了，好像招惹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要怎麽證明？”

    “我不知道，像是發光什麽的？”霧樹生打了一個重重的哈欠，他打算在完全失去理智之前先好好地睡一會兒。

    “我會答應你的。”

    霧樹生大聲地笑出來，這個聲音是如此隨意地同意了他瘋狂的請求，他將臉轉向天空，決定再好好調侃這個腫瘤一下。

    但是……

    語言完全無法描述霧樹生此時的敬畏和驚奇，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藍天，脊背上爬滿顫抖。

    他被眼前展現出來的奇跡震撼到了，嘴巴驚愕地微微張開，他仰慕了那麽久的無盡的光漩渦，旋轉著，跳躍著，它們在冬天的天空裏編織著優雅的彩帶。

    “……”

    “這是你喜歡的嗎？”尤瑟安平靜地問。

    “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霧樹生拳頭握緊擦拭著眼窩，幾乎說不出話來，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我是不是做了冒犯你的事情？”

    他搖搖頭，好像要將聲音從腦袋裏麵搖出來一樣。

    霧樹生閉上嘴巴，深吸了一口氣。

    “我……我隻是需要理智接受下這件事情，這太神奇了，我是說，地球外麵還有生命？！”腦海中飛馳而過千思萬緒，跳躍到他之前從未想到的方麵。

    “有很多生命，但是人類似乎永遠也找不到它們，但是我找到了你。”

    霧樹生坐在雪地裏的折疊椅子上麵，雙手抱頭，試圖在新的生命體下保持冷靜。

    “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太神奇了，我有些敬畏。”

    “我告訴過你的名字，但是我叫你什麽呢？人類？合適嗎？”

    霧樹生聽見腦海裏的聲音就笑起來了，至少這個外星人還很懂禮貌。

    “你可以叫我霧樹生。”他幹巴巴地自我介紹，從來沒想會向一個外星人自我介紹。

    “霧樹生，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是，霧樹生心想，仍然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這一切，這都是真的嗎？還是他已經昏死過去了，寒冷奪走了他的理智和生命。

    “你在這裏已經很久了嗎？”

    “我26歲了，”霧樹生回道，又很理智地補充：“永遠是活不過27。”

    “哦，你那時還很年輕。”

    “是的。”霧樹生懷疑地想了想，試著估計一下，要想憑空幻想出和所謂的尤瑟安有來有往的對話，他得多麽瘋狂。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啊，僵硬的雙手拍打著冰冷的臉頰，他可能在一夜之間瘋掉了，他現在正在編造這個謊話，正在胡說八道，所謂尤瑟安隻是回光返照前的幻想。

    來自外天空的外星人，信息是北極光，正在他頭頂上聊天。

    “不，不可能是我自己編造出來的！”能夠和一個外星生命體交流不是一件特別酷的事情嗎？

    “那麽，你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麽？”霧樹生漫不經心地回答，好像他們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我一直在監視這個星球，僅此而已，有更多的維度，但是我隻喜歡這個。”

    “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y回答：“不會無聊，但是有點寂寞。”

    “好吧，嗯，你說你在這裏已經很久了，那麽你見過人類做的最瘋狂的事情是什麽？”霧樹生有些挑釁意味地問道，再來一次測試，看看她的回答是不是太出格了。

    “是戰爭，你們會拿走對方的光，我們尤瑟安很珍惜彼此，帶走光是褻瀆神明的行為。”

    “光？你是說我們的生命？”霧樹生感覺到奇怪，一時之間也忘記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啊，對的。你們管它叫生命，我有點粗心。”

    霧樹生壓低眉梢，“我們有些人別無選擇。”

    “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生命，不，我的光熄滅了，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

    “我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我有看到你的光芒，非常燦爛。”

    霧樹生有些驚喜，笑道：“這樣啊，謝謝。”

    y突然機械道：“謝謝。”

    “啊？”霧樹生認真糾正道：“不，是不客氣。”

    “我也要說不客氣？”

    霧樹生放聲大笑，笑聲在荒蕪的山穀裏回蕩著，他好像是快瘋了，“不，我的意思是當有人說‘謝謝’的時候，你可以回答‘不客氣’，而不是‘謝謝’。”

    “哦，謝謝你解釋給我聽。”y的語氣挺起來很高興。

    至少她看起來是那麽有禮貌，霧樹生心想，突然懷疑這個外星人是不是能接觸他腦海中所有一閃而過的想法，“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想問什麽都可以的。”

    “你可以聽到我腦子裏的所有想法？”

    “隻有你想要我聽到的，隻有你傳遞過來的信息。”

    霧樹生鬆了一口氣，至少他的想法還是私人的。不管這個外星生物是多麽得有趣，他還是想讓自己的回憶隻屬於自己，像是母親在他生病時照顧的情景，霧沛第一次大聲喊出他名字的時候，父親第一次拍他的背，告訴他是一個真正男子漢，房子後麵巨大盛開的桃花，栽滿柚子樹的黛色的山，和從小養大的狗一起跑入跌倒在大堆落葉的時，在海灘上發現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折射出海天一色，小屋裏有祖母精心準備的家常菜，新鮮出爐的餅幹，祖父坐在壁爐前，煙圈總會不假思索地吹起來……

    他幾乎快要忘記腦子裏還有一個人。

    “霧樹生，太陽要升起來了，我不能呆在這裏了。”

    “為什麽？”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明晚我告訴你可以嗎？”

    “好，我會再來的，我保證。”

    “我也會的。”

    說完這些話，霧樹生後腦那個部位就冷了下來，那種被監視的不安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他現在又變成了一個人，他並不介意那個新朋友，這是他第一次感覺並不孤獨，也是第一次期待明天的到來，第一次不想那麽早死，起碼不是明天，他還有一場要趕赴的約定。

    自從他遇見y，每天晚上他都會到湖邊，將聚光燈照得更亮，他在祖父的地窖裏找到了一塊舊的遊泳池蓋，用膠帶貼在玻璃上，聚集光束變成藍色的，是個好辦法。

    霧樹生坐在冰冷的荒原上，腦袋裏裝著外星人和自己的想法，他帶了珊瑚絨的毯子，讓椅子舒服了許多，剪短襪子當做手套，一塊舊橡膠做成了臨時的熱水袋，他又半個小時和y在一起。

    幾周的時間裏，他們一直在交談，霧樹生教她人類所發明的有趣創造，她像海綿一樣吸收霧樹生的每一句話，渴望了解更多。

    “為什麽是布贏了？”

    “呃，這是一種遊戲，剪刀石頭布，布贏石頭，石頭贏剪刀，剪刀贏布。”

    “為什麽？”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霧樹生抓抓短短的頭發，像是幼教：“約定俗成的遊戲規則吧，我就是這麽玩的。”

    “番茄醬不是一種奶昔嗎？”y問。

    “不，應該不是的。”

    y又問：“為什麽房子分公寓？”

    霧樹生：“因為商人，這樣更好賣出去房子。”

    y：“為什麽紅色停綠色行？”

    霧樹生：“因為血是紅色的，血意味著停止。”

    y：“為什麽你們每年的慶祝活動都要送給對方一袋空氣？”

    霧樹生：“什麽？”

    y：“氣球。”

    霧樹生：“因為喜慶，慶祝。”

    y：“花為什麽代表浪漫？”

    霧樹生：“花很漂亮，這意味著你在想你的伴侶。”

    y：“但是花會死的。”

    霧樹生：“是的，但是它們曾經漂亮過。”

    y：“為什麽人類伴侶喜歡在手指上戴上金屬帶子？”

    霧樹生：“那是戒指，這是為了向世人表示你們已經結婚了。”

    y：“所以他們把自己鎖在一起？”

    霧樹生：“不，這隻是象征性的表示。”

    y：“為什麽不終身結合在一起？”

    霧樹生：“有時，不一定能成功的。”

    y停下了她的小提問，“我想我不明白。”

    “老實說我也不明白。”霧樹生承認，因為他意識到這個世界實際上是很不合邏輯的，他和y說得越多，試圖解釋人類的思維，結果就是兩個人都迷惑。

    “我們是尤瑟安，我們有終身伴侶，至少，我們以前是這樣的。”

    “但是如果你失戀了呢？”

    y回答霧樹生的問題：“這是不會發生的，我們一起生存或者一起死亡，當我們心意相通，結合時就會成為一個靈魂，永遠不會分崩離析的。”

    “那一定很好。”

    寂靜了一會兒，y喊道：“霧樹生？”

    “我在。”

    y問道：“你曾經戀愛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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