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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清朗。
    程彎彎竟然做了個夢。
    她夢到了上輩子暗戀的人，那個人身長如玉，目光溫柔，竟然單膝跪在她麵前，向她求婚。
    夢中的她小鹿亂撞，一顆心不受控製的狂跳。
    她還沒把戒指接過來，不知道被哪個熊孩子踹了一腳，驀的就醒來了。
    大夢一場，醒後悵然若失。
    在這個年代，她已經失去了談情說愛的資格，還沒拉過男人手的她，竟然要給兒子們操辦婚事。
    程彎彎哭唧唧從床上爬起來。
    外麵天剛亮，趙大山已經去挑了桶水回來放在院子裏。
    以前早上是不會去挑水的，因為家裏人沒有早上漱口洗臉的習慣。
    這幾天，程彎彎下達了強硬命令，每天早上必須漱口洗臉，否則不能上餐桌。
    吳慧娘燒了水，坐在院子裏洗衣服，然後將衣服晾曬起來。
    程彎彎用鑰匙打開裝糧食的櫃子，每天吃三五斤糧食，然後再補兩三斤回去，看起來還有許多。
    拿兩斤多粟米放鍋子裏煮粥，然後拿點蓮藕出來，攪拌麵粉做藕夾，一般會在中間放肉，可惜家裏沒有肉，於是裝模作樣在雞窩裏摸出兩個蛋，蛋煎熟之後放在藕夾裏，最後用油炸熟。
    她不太會做，都是用嘴巴講，吳慧娘來具體實施。
    還在床上睡的三個小子聞到油炸香味，舔了舔嘴唇，閉著眼睛就從屋子裏走出來，精準無誤的走到灶台邊上，哈喇子一直往下流。
    “先去洗臉！”
    程彎彎將幾個小子的手打開。
    趙二狗捧了一把清涼的井水潑在臉上，睡意頓時就消散了。
    他抬起頭時，看到院子門口站著一個人，他還以為是做夢，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去。
    趙四蛋率先開口喊了一聲：“是水芹姐！”
    程彎彎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這正在熱戀的年輕人，就是黏糊糊，昨天剛見過，一大早又來了。
    她一個孤家寡人，真的不太想吃狗糧。
    “嬸子。”孫水芹有些不好意思，努力裝作大方打招呼，“我來跟二狗哥說幾句話。”
    程彎彎揮揮手：“你們聊，別管我。”
    她低頭去忙活，耳朵卻豎起來聽著那邊的動靜。
    她這不叫八卦，叫關心親兒子的感情生活。
    “二狗哥，我剛進村的時候，看到好幾個人在村口走來走去，看到我還問了許多話，這是幹啥？”
    孫水芹的聲音溫柔又好聽。
    趙二狗平時多精明的人，這會兒腦子都是漿糊。
    程彎彎本來在八卦，一聽到孫水芹問這個，頓時清醒了不少。
    孫水芹姓孫，大河村姓孫的全是桂花村嫁進來的，這不會是桂花村派來打探消息的吧。
    她咳了咳道：“四蛋，叫你水芹姐進來坐，一起吃個早飯。”
    孫水芹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怎麽能留下吃東西，其實……嬸子，其實我是、是……”
    她說著說著就卡殼了。
    趙二狗忙道：“水芹，你有什麽事就說，我娘很好說話的。”
    程彎彎嘴角扯了扯。
    這才幾天，這小子就忘了她之前凶神惡煞的時候？
    她的目光從孫水芹身上掃過。
    她上輩子能奮鬥成女企業家，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就修煉到位了，昨天隔得遠，沒看仔細，今天離得近了，很明顯就感覺到，孫水芹並不像看起來這麽單純，那朦朧的水盈目光像是演出來的，看不到真情。
    反倒是老二，像是完全陷進去了。
    程彎彎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孫姑娘，你有什麽事就說，隻要嬸子能幫上忙，定不會推拒。”
    孫水芹滿眼水霧：“嬸子，能不能……再借給我們家二十斤糧食……”
    聽到這話，趙二狗頓時緊張起來，兩眼條件反射一般的就看向程彎彎。
    他怕水芹還沒進門，就叫他娘不喜。
    程彎彎臉上的笑容依然很溫和，她繼續道：“嬸子不是不願意借，隻是昨兒剛借了十斤出去，今兒又借二十斤，一碗水端不平，其他幾個兒子怕是會有想法。”
    趙三牛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娘，我沒有想法，借吧。”
    趙四蛋剛要跟著附和，程彎彎就一記冷眼掃了過去。
    這幾個小子，真會給她拆台。
    她抬頭看向老二：“二狗，家裏有多少糧食你心裏清楚，你覺得該借嗎？”
    趙二狗正要搖頭，就見孫水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她眼底有眼淚打轉，他的心仿佛都被揉碎了。
    他盯著麵前的女孩兒，有些手足無措。
    程彎彎無奈的歎氣。
    若是不借，總有種棒打鴛鴦的負罪感。
    她淡淡開口道：“孫姑娘，二十斤我們家拿不出來，最多隻能再勻十斤出來。”
    孫水芹一臉喜極而泣：“謝謝嬸子，太謝謝了……”
    程彎彎讓趙二狗進去拿糧食。
    趙二狗臉上各種情緒複雜交織，轉頭進屋去了。
    “孫姑娘，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女孩。”程彎彎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家二狗不懂事，不能體諒你，你也別跟他計較。”
    孫水芹的唇張了張，輕聲道：“我當然不會跟二狗哥計較。”
    一聽這話，程彎彎的臉色就變冷了一些。
    她不過是隨口貶低了一下自己兒子，沒想到這孫姑娘竟然跟著附和，也就是說，這位孫姑娘也在心裏怪二狗借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借糧……到底是年輕，連心思都遮掩不住。
    又借了十斤玉筍出去，卻換來這位孫姑娘並不真誠的道謝。
    程彎彎替老二不值。
    趙二狗卻絲毫不覺得不值，他拿著十斤玉筍出來，臉漲紅道：“水芹，我送你回去。”
    程彎彎淡聲道：“村頭村尾都有人巡邏，要是被人看到你們倆單獨在一起，沒得敗壞了孫姑娘的名聲，慧娘，你去送一程。”
    吳慧娘放下手中的活兒，起身相送。
    趙二狗看著道上那纖細的身影不見了，這才開口道：“娘，謝謝你。”
    程彎彎問：“你是真的想娶這姑娘？”
    趙二狗滿臉羞紅，輕輕嗯了一聲。
    程彎彎歎氣。
    這小子完全沉了進去，根本就看不到孫水芹的另一麵，隻能靠她這個當娘的來了。
    不過還是要先打聽一下孫水芹這姑娘家裏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