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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你的鮮血作為開展的狼煙吧   帝王

    ……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

    當我打開半價同好會大門的瞬間,腦中也立刻閃過這句話。

    槍水學姊在房間裏下著黑白棋,還有個金發女生泰然安坐在旁……呃……那可是我的特定席耶……座位就這樣被那個名叫著莪菖蒲的金發女生搶走了。

    在白粉負責打掃的星期二與星期五,我和學姊能在不會有人造訪的社辦最高樓層獨處幾十分鍾……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滋潤時刻,可是……

    ……著莪這家夥,為什麽會毫無忌憚地闖進我的私生活圈呢……

    學姊發現我後說了聲「佐藤你來啦」,著莪立刻就像是彈簧玩具般跳了起來,突然衝過來抱著我,然後指著學姊發抖。

    「這家夥實在太恐怖了啦!我已經連輸十二場了!她一定是出老幹或是用機關贏的!」

    「冷靜點,黑白棋應該沒辦法出老幹吧,而且話說回來,你這家夥為什麽會這……」

    「……我是過來還製服的。」

    「你現在不是穿在身上嗎……難道你要光著身體回去喔……」

    沒錯,她目前穿著昨晚我穿的白粉製服,因為我是在失去意識的時候被脫掉製服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製服的去向,看來好像是被著莪收回去了。看到製服上沒有任何髒汙,她好像已經把製服洗幹淨了……可是又穿起來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昨天我不是借你一套衣服嗎?我打算穿那套回去。」

    ……簡單說,她應該就是不打算當場還給白粉羅?

    「嗯,既然連佐藤都來了,那就別玩黑白棋改玩撲克牌吧。」

    說完學姊便把黑白棋收進櫃裏,然後從裏麵拿出一副撲克牌。

    雖然著莪碎碎念著「玩撲克牌就不會輸了」,不過……應該還是會輸吧。

    我坐下看著學姊洗牌,平常照理說這是很幸福的時間……可是,為什麽光是有個著莪待在身邊,就會有股無法言喻的尷尬感覺呢?

    接著我們開始玩虛擬戲劇化人生的撲克牌遊戲……沒錯,就是俗稱『大富豪』的遊戲,有些地方是稱為『大貧民』,也是一種濃縮人生甘苦味的高深度遊戲。

    這個遊戲有很多自訂規則,而且根據規則也會產生不同的樂趣,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隻要一輸就會很難逆轉。

    開始遊戲後,果然是由槍水學姊取得首次勝利……接著也如同我的猜測,勝利者都是學姊,而我和著莪隻能分別變成大貧民與平民。

    「……佐藤,我有件事想問你,魔女到底是用什麽樣的魔術?」

    著莪一邊看著手中的牌低聲抱怨。

    「實力和運氣吧。」

    我也低頭看著自己的牌……狀況實在不太樂觀。

    著莪在桌底用鞋尖「叩叩」地踢著我的腳,我也趁著學姊整理手牌的瞬間看向著莪的眼睛,她以眼神示意要用那招。

    這是要我們聯合出老幹的暗號,這時候我們如果能互相看牌然後交換對方想要的牌,在大富豪這個遊戲裏就會變得相當有利……不過……

    我把牌整理成一疊然後趴在桌上,回踢著莪的腳,這表示我不想和她聯手出於,結果她居然用腳重重地踩我,似乎很生氣地問我到底為什麽,我們從以前就是用這種方式打暗號,所以根本不需要用嘴巴特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平常出老千都是為了想贏,可是她應該會不擇手段亂出奇招,說不定還會用到老爸直傳『秘技:大地震突然讓整個遊戲搞砸!那就隻能重新再來一局啦!』的搖桌子賤招。

    可是,我並不想對槍水學姊使用這種招式,我當然很想贏,不過前提是以正正當當的方式,我不想用卑鄙的手段玩贏學姊,所以就算是輸了也沒關係,我也已經做好輸的心理準備了……話雖如此,著莪卻不一定有著同樣的想法,而且還很明顯地露出不爽的表情用力踩著我的腳。

    我就這樣忍著痛繼續玩牌……結果仍然是學姊獨自獲勝。

    「……我不玩了。」

    著莪嘟著嘴,看來她已經快要拗脾氣了。

    學姊絲毫沒有察覺,臉上隻是掛著平時的冷靜表情,不過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高興。

    「是喔,那接下來要玩什麽?」

    雖然首次見到學姊時有種冷酷的感覺,但總覺得她是個喜歡和別人玩的人,而最近也總算確定這個事實了。

    這時旁邊突然傳出一道「喀嚓」的聲響。我轉頭一看,白粉正從門的縫隙間探頭探腦地觀看情況,其實她大可不必敲門直接走進社辦,不過白粉反而會在意我們的想法,這也是每次都會重演的景象。

    「啊……各位午安……」

    聽到白粉打招呼,著莪也豪爽地說了一聲「嗨」,總算讓白粉放心地走進社辦,她把書包放在櫃子裏,從裏麵拿出筆記型電腦,最後在離著莪有段距離的位置坐下。

    「那個……學姊,小梅已經通過增加社費的預算了,她說要請您簽一份申請書。」

    「嗯,話說好像有這件事,那我之後再過去找她吧。」

    ……原來這個同好會有領活動經費啊……到底是花在什麽地方?而且還增加社費……

    「啊……關於這件事,小梅說等一下會親自過來……」

    當白粉一邊說著話,一邊戴起眼鏡打開電腦時,她突然像是發現什麽般抖了一下,閉上嘴戰戰兢兢地看著著莪。

    「……那個……請問有什麽事嗎……」

    著莪饒富興趣地看著白粉,看來她好像把注意力從撲克牌移到白粉身上了。

    「你在玩什麽?是十八禁遊戲?FPS?還是MMORPG?」

    看到白粉不知該怎麽回答的模樣,著莪站起身從白粉背後察看螢幕,或許因為還在開機…畫麵,所以白粉毫不抵抗地讓著莪看著螢幕……但問題是手的位置,她不經意地把自己的手搭在白粉的肩膀上。

    該不會又要開始了吧……我的腦中閃過這個想法的瞬間,白粉已經從口袋裏拿出熟悉的純白手帕放在著莪的手上,著莪露出有點莫名奇妙又困惑的神情。

    「……那個……我怕您的手會弄髒……可能會有細菌之類的東西……手帕已經用漂白劑洗過,所以應該很幹淨……」

    畢竟她們昨天一起吃過飯,讓我瞬間以為不會發生這種事……但看來還是不行,白粉也開始迅速地擦起著莪的手。

    「咦?什麽東西……佐藤,她為什麽要用報殺父之仇的感覺用力摩擦我的手?」

    總覺得直接說明對白粉會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我掏出手機……迅速地打出『她好像認為自己很惹人嫌,甚至覺得細菌會造成別人的困擾,這點隻要習慣就好了』的簡訊,然後再寄給著莪。

    著莪讓白粉擦著手看過簡訊,稍微沉思片刻後,突然語出驚人。

    「你該不會常常被人欺負吧?」

    白粉的肩膀如同被電到似地抖了一下,手也頓時停下動作。她垂著頭,「是的」一聲以非常灰暗的語調承認。

    問出這個失禮……或許該說相當可憐的問題後,著莪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著「這樣啊」,隨後便露出一抹好笑。

    「那我這麽做會怎麽樣呢?」

    著莪突然抱著被嚇傻的白粉,而且還是從前麵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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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咦咦?咦咦咦?」

    「哇,你好瘦小喔。」

    她抱著嚇到喘著氣的白粉笑著說道。

    「那你要怎麽辦?要把我的全身擦過一遍嗎?還是要一起去洗個澡呢?嗯?」

    「呃……不是……那個……這個……」

    白粉滿臉通紅地不知所措,她的手從著莪背後伸了出來,就像是在空中抓氣球般不停上下晃動。

    「佐藤,我們來玩SPEED吧。」(注:一種撲克牌的玩法。)

    學姊平靜說著,還把撲克牌遞到我的眼前,白粉就這樣在旁邊頻頻發出呻吟聲,我和學姐則是把手邊的牌整理起來。

    「你堂姊一直都是這樣嗎?」

    「嗯……她的個性就是那樣。」

    學姊微微一笑,低聲稱讚著莪是個很善良的人。

    雖然不知該說是隨便還是隨性……不過她的個性就是這樣,所以她對白粉那種猶豫不決的個性應該很不習慣吧?畢竟她是個會用「隻要抱抱吵架對手」的歐美方法解決問題的人。

    在我們念小學的時候,有個叫做石岡而且蠢到極點的同學,以為著莪對他有意還寫情書給她,不過現在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當初不知道為什麽還是由我負責代筆回信,但這也不是需要回憶起的事,而且我也不想想起這件事。

    我和學姊開始玩SPEED,其實這時學姊手的速度就像搶便當時一樣快,才開始十幾秒就讓我完全失去想贏的意圖了。

    當我們繼續重複著第二戰與第三戰的時候,我發現白粉從旁邊傳來的呻吟聲開始變得越來越奇怪。

    在第四戰結束後,學姊似乎也發現什麽,停下手邊洗牌的動作。

    接著,我們也轉頭看向著莪與白粉……

    「不、不要……啊……等一下!啊啊!」

    白粉的臉仍然是滿臉通紅,不過比起剛剛類似驚訝的叫聲,現在則是……明顯地變成不知該說是慘叫還是什麽,總之已經完全變成別種聲音了。

    不知何時起,著莪已經從前麵擁抱,變成自背後抱著從椅子起身的白粉……手還伸進她的製服裏麵。

    著莪發出相當興奮的聲音。

    「怎麽會有這麽飛機場的胸部啊!居然還敢臭屁地穿著胸罩!這種大小根本不需要胸罩吧!我要把它拔掉羅!看我的!」

    「噫……請、請不要這樣啦!」

    學姊冷冷地看著她們兩個。

    「你堂姊一直都是這樣嗎?」

    「……嗯……她的個性就是那樣。」

    學姊露出有點不耐煩的表情,低聲抱怨她是個很吵的家夥。

    著莪並不是特別喜歡欺負別人……事情當然沒有這麽簡單,從我被惡整到現在的人生就能看得出來,而且白粉又是比較容易被欺負的類型……所以這也是很理所當然的現象。

    「啊!請、請不要鬧了!真、真的不行啦!不要……啊!」

    「哈哈哈!這家夥真是有夠敏感的耶!佐藤!她好好玩喔!你也來摸摸看嘛!」

    著莪非常高興地說著,看來白粉已經變成她的玩具了,她某邊的肩帶似乎已經掉落,上衣的衣角處還能見到類似白色胸罩的懸掛物,看來她應該是被直接襲胸吧?

    著莪的手就像是其他生物般,在白粉的製服底下不停晃動,白粉也隨著動作不斷呻吟……或許該說是慘叫,她的眼眶早已浮現出淚光了。

    當我轉頭看向學姊,發現她已經開始斜眼瞪人……因為學姊很討厭吵吵鬧鬧的人。

    在學姊還沒衝過去痛扁著莪前,我趕緊起身想打個圓場,但就在我準備喊出「別鬧了」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陣陣沒聽過的「啪啪」爆裂聲。我轉頭看向聲音來源,有個打開社辦大門、雙手握拳不停發抖的人……對方是個用白色蝴蝶結綁起黑色及腰直發的女性,還戴著學生會會長的臂章……原來是我們的白梅會長大人。

    她用握拳的手背用力地敲了一下門旁的牆壁,整個社團大樓發出「磅!」的聲響不停搖晃,牆壁被打出許多裂痕,水泥碎片紛紛落到地麵。

    每個人都像是時間靜止般絲毫不敢亂動,隻有從著莪魔掌中逃脫的白粉,獨自全身癱軟地趴在圓桌上。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

    她閉起眼睛,拚命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雖然臉頰已經氣得微微抽動,但白梅梅還是讓自己勉強保持平靜地如此說道……不過這樣反而很恐怖。

    為什麽她會在這麽巧合的時間出現……?

    「呃……會、會長大人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因為大家都不說話,我隻好鼓起勇氣代替大家問出這個問題,白梅梅伸出緊握的拳頭,裏麵有張破破爛爛的……或許應該說被用力捏爛的文件,上麵還能勉強看到寫著「申請書」的字樣。

    「……對、對了……剛剛白粉過來的時候說過文件的事……辛、辛苦你了……」

    「我原本隻是想請社長簽名跟蓋章……看來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槍水學姊,能請您先處理這邊的事情嗎?」

    學姊一臉平靜地接過文件簽名,然後用不知為何放在社辦的顧問印監蓋章,最後緊緊地盯著白梅梅敲過的牆壁。

    「看來這間社團大樓也越來越破舊了。」

    「說得也是,我會趕緊安排補修的工程……謝謝您的簽名,我還有件事想順便拜托您,能麻煩您把這份文件送到學生會辦公室嗎……我必須處理一下個人的私事。白粉同學,能請你帶學姊過去嗎?」

    白粉嗚咽地用手腕把露出來的內衣遮住,點點頭表示同意。

    「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就好……」

    白梅梅再度「磅」地槌向水泥牆,也讓我隻能默默地目送學姊與白粉離開。

    白梅梅先跟白粉走出社辦一趟後,便立刻走回房間內,似乎是出去幫白粉重新穿好胸罩……最後則是關緊社辦的門並上鎖。

    「那麽,雖然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們……不過站著說話好像有點奇怪,總之請兩位先坐下來吧。」

    我和著莪隻能一邊發著抖,一邊乖乖地並起兩張椅子,然後在直挺挺站著的白梅梅麵前坐下,就像是小學時惡作劇被老師責罵的情景。

    「接下來……該怎麽處理這件事呢?」

    「……呃……佐藤,這個人到底是誰?目前是什麽情況……?」

    「請兩位不要擅自交談。」

    「……呃……喔……」

    「……那個……其實我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

    我很怕她會突然以「我不是要你別擅自說話嗎!」的理由衝過來扁我,但我還是鼓趣勇氣為自己辯護,結果白梅梅卻意外地雙手抱胸著思考,甚至絲毫沒有握起拳頭的跡象。

    「是這樣嗎?不過就算是毫無關係,應該也不能說是完全不知情吧?總而言之,能請你說明一下發生這種……嗯……發生這種醜態的經過嗎?」

    我感覺到有股視線從旁飄來,於是我轉頭看往著莪,她射出「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吧」的眼神,似乎想要串供解決眼前的危機。沒辦法,雖然可能性很低,但這時候也隻能撒點識一想辦法瞞混過去……

    「如果佐藤同學能說實話,我就不會對你生氣。」

    我根本無法抗拒這種誘惑,我也完全不管身旁滿臉錯愕的著莪,老實地說出所有事情的經過,從早上排便的尺寸直到玩撲克牌的詳細過程等等,我把自己見到著莪做出的所有舉動,甚至把今後日本財經界的未來展望都告訴白梅梅了。

    途中我也聽到「啪啪」的奇怪聲響……而直到最後,我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聲音。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剛剛的說明應該沒有任何錯誤吧……原來是這樣……那我有件事想先確認清楚,您是著莪小姐吧?您應該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是的,真的很抱歉。」

    「您應該知道沒有經過合法手續,就會被視為非法入侵校園吧?您是故意這麽做的嗎?我不知道您是從哪裏弄來的,不過居然連我們學校的製服都……嗯?那套製服該不會是……為、為什麽你會穿著白粉同學的製服……」

    著莪也在這時展開反擊,她居然把我向白粉借製服的事全部抖出來,而不知何處又傳出「啪啪」的聲響,隻見白梅梅走到仍然保持坐姿的我麵前。

    「……佐藤同學,我現在可以對你發飆嗎?或許該說……這已經是非得生氣不可的事了,佐藤同學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我也閉起眼睛做好心理準備,第一道攻擊就讓我的下顎感覺到猛烈的撞擊,身體也被打得飛往空中,腹部傳來被鞋子踢中的感觸,飛出去的身體後方則是直接撞上牆壁。

    我在朦朧的意識中不自覺地睜開眼睛,卻又立刻產生後悔的念頭……因為我看到一張椅子瞬間飛到我的眼前,被椅子直接命中臉的我就這樣摔落地麵。

    雖然我勉強讓意識維持清醒……但要是在第一道攻擊時就被打昏,那樣或許還比較幸福吧?白梅梅衝到倒地的我身邊,朝我的腹部重重地踢了幾下後,便緊緊踩著我的臉不停踐踏,也讓我感覺到有如臉頰的肉被挖下來的疼痛……

    「接下來,佐藤同學就先到這裏為止吧……著莪小姐,那要怎麽處理你呢……你自己覺得該怎麽做比較好呢?」

    這時她把鞋子拉離我的臉頰,我總算能睜開眼睛,便轉頭看著仍然坐在椅子上的著莪。

    著莪一邊看著我的臉,一邊露出蒼白的表情頻頻發抖,白梅梅抱著胸口站在她身後。越沒辦法看到對方的表情,似乎反而會讓她越覺得害怕,著莪身體的抖動也變得越來越劇烈。

    就在這個時候,白梅梅突然用手掌撫摸著她的頭發,讓著莪瞬間嚇得抖了一下。

    「而且這麽淩亂的頭發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你應該要擁有一點身為女性的自覺吧?」

    著莪隻能低聲地「呃……好……」回答,繼續發著抖,而白梅梅仍然麵無表情地摸著她的發絲。

    「話說回來,你虐待白粉同學的時候好像曾經說過要一起洗澡吧?難道你就這麽想要洗澡嗎?」

    「這、這應該是我之前就想……應該是這樣沒錯……而且我沒有虐待她的意思,其實隻是要增進彼此的感情……好好培養肌膚之親而已啦……」

    白梅梅輕輕地把手搭在她的肩頭。

    「其實我已經和白粉同學共浴過很多次了。」

    「咦?那個……這是什麽意思?」

    「……看來你的頭發好像沒辦法簡單地梳理整齊,既然你想洗澡那正好,要不要順便到我家一趟呢?我們一邊把你的頭發整理幹淨,一邊培養雙方親密的感情吧……用比較強硬的身體接觸應該沒關係吧?」

    「呃……其實我很想鄭重地拒絕……啊!不要……不會是真的吧……」

    話還沒說完,著莪突然被白梅梅抓著手腕,就這樣直接被硬拉出社辦,雖然走廊還能聽到她對我求救的聲音……不過,我根本不可能還有體力能去救她。

    似乎因為白梅梅離開而放下心,我也像是睡著般緩緩地失去意識。

    從白梅梅來襲綁架著莪算起,現在已經過了幾個小時了。

    太陽早已從空中消失蹤影,燦爛的星辰也在夜空中綻放光芒,而我隻能獨自一邊看著漫天星光,一邊拿著威德IN果凍(迅速補充能量版)趴在圓桌上。

    我並不是在爭奪戰中搶輸便當,而是經過白梅梅的攻擊後,胃袋根本沒辦法容納任何食物,因此我隻能準備這點東西充饑,學姊和白粉也已經到油神的超市去了……就多種層麵來說,我現在真的是寂寞得難以忍受。

    我的手機在這時發出震動,是著莪打來的。

    『是佐藤嗎……?拜托你趕快過來救我,我會被別人看到的……我會被白梅大人發現的……』

    在電話的另一頭,著莪用非常細微又不安的聲音說著,不過我還比較在意她稱呼白梅梅時的敬稱。

    「你在哪裏?白梅梅她家?」

    『我才剛逃出來,可以的話順便帶套換穿的衣服……算了,總之你趕快過來吧,真的拜托你趕快過來,你用手機應該就能知道我在哪裏吧?』

    「喔唷……好麻煩喔,而且我的身體還很痛耶。」

    『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啦!』

    真是拿她沒辦法,雖然我是真的覺得很麻煩,但看來還是得過去一趟,於是我隻好拿著果凍走出社辦。

    之後我靠著手機發出的訊號,總算找到著莪所待的地方……但說到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感想,那就是『事有蹊蹺』。

    我隨著手機的訊號來到一家便利超商,我一直以為她會待在店裏,卻連洗手間都沒有見到她的蹤影,正當我歪著頭走出超商時……感覺到有人待在附近,完全變個模樣的著莪就躲在便利超商與旁邊建築物之間,而且是看似隻能讓貓咪通過的潮濕縫隙裏。

    「……你怎麽被換上禮服了?」

    沒錯,她正穿著一件非常漂亮的禮服。從平常的著莪完全無法想像,她被打扮成有如洋娃娃似地,原先淩亂的頭發也被整理得漂漂亮亮,還用白梅梅經常使用的白色蝴蝶結綁起來,除了平時穿的微髒運動鞋以外,她根本就是個公主……或許該說和洋娃娃一樣。

    至少打從我出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變成這副模樣,畢竟以前著莪都是和我共用男裝,她甚至直到念國中穿製服前都不曾穿過裙子。

    著莪突然從暗處衝出來抱著我,一股類似白梅梅的女生香味也瞬間搔著我的鼻腔。

    「……我羞得快死掉了……這樣真的是地獄,好多人都用看著怪怪女生的眼神看著我……他們都用一副看我很可憐的眼神看著我啦……」

    「唉,畢竟這不是會在日本街頭出現的服裝嘛……嗯,不過假日的秋葉原就會出現這種人喔。」

    「這句話根本沒有安慰的效果啦……」

    著莪開始陳述整件事的經過,聽說她被白梅梅綁架之後,就被帶到白梅梅的家脫掉白粉的製服,而且好像真的被帶去洗澡……還是和白梅梅一起入浴。

    「該不會這是名叫培養肌膚之親的水攻法吧?難道是用冷水……還是用熱水?」

    「剛好相反……她對我非常溫柔……而且根本別說是培養肌膚之親什麽的,這樣反而更恐怖吧……」

    之前被罵得這麽慘,突然受到這種待遇確實還滿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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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她很嚴厲地對我說教……結果她的語調越罵越溫柔……當她洗著我的身體的時候,語調已經變得溫柔到不行……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我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放鬆,心裏甚至還冒出『這樣或許也沒關係』的想法……要是那時候繼續維持那種氣氛,說不定就會發生出乎意料的事,讓我們都爬上成為大人的階梯了……」

    ……白梅梅的賞與罰真是運用得太巧妙了……

    「我認為再這樣下去會很糟糕,所以我騙她頭昏昏的溜出浴室,結果製服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這個……我一直以為這是便宜的角色扮演裝,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禮服,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穿,她還一步一步地帶著我穿起禮服……總覺得我都快要沒有身為人的尊嚴了……

    她的房間實在是太奇怪了,因為裏麵有很多一看就不合尺寸的禮服,而且還有攝影用的機械……我那時候真的怕到不行……」

    「……所以你才找機會逃到這裏。」

    著莪點點頭表示肯定。

    「總之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剛剛那裏的店員一直盯著我看,我想趕快換件衣服。」

    我們決定先到宿舍一趟,我負責走在前麵,著莪躲在我的後麵跟著前進,總覺得就像是『勇者鬥惡龍』遊戲的情景似地。

    雖然途中偶爾與路人擦身而過,也讓著莪滿臉通紅地僵直身體,但我們總算平安抵達宿舍。但因為時間和服裝的問題,實在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從宿舍門口走進去,於是我們從窗戶爬進宿舍,終於抵達我的房間了。

    著莪走進我的房間後,便打算迅速地脫掉衣服……可是脫掉禮服實在很費功夫,而且我也沒辦法出手幫忙,所以隻能讓眼睛緊盯著牆壁。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後,換好衣服的著莪則是突然「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發出大叫,把綁著頭發的緞帶用力摔到地上,使勁地把頭發搔回平時的淩亂模樣後,她立刻趴一在我的床上用枕頭蓋著臉。

    「……感覺把一輩子的臉都丟光了,我好想死……」

    「雖然剛剛的打扮實在太過頭了,不過你平常也應該好好打扮自己吧?其實剛才的衣服還滿適合你的喔。」

    「少羅唆,小心我把你揍扁,再把一號幹電池塞進你的屁眼裏。」

    「……那要不要玩點電動?還是要回社辦?」

    「不要,我要回去了。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或許該說早知道解決就回家了……」

    「話說回來,你這家夥到底來做什麽的?如果隻是還製服的話,何必還要刻意……」

    著莪則是說著「當然不隻是這樣」,然後在床鋪上重新調整坐姿。

    「製服隻是順便的……重點是要來見魔女一麵,因為我昨天晚上承諾要把所有事情告訴你們……」

    「什麽事情?」

    「……等我一下,我先把情緒調整回來。」

    說完這句話後,她閉起眼睛並深呼吸幾次。一陣沉默後她睜開眼睛看著我,眼神也切換成身為『湖之麗人』時的銳利目光了。

    「就是動員東區全數擁有稱號的狼來進行鎮壓西區的計劃……而提案並主導一切的人就是帝王。」

    我聽不懂著莪怎麽會突然冒出這句話,隻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當然也是裏麵的一個成員,負責進攻魔女擁有的地盤。」

    用你的鮮血作為開戰的狼煙吧,昨晚那家夥曾經抓著我的胸口說出這句話,難道就是指的這件事嗎?可是開戰又是什麽?鎮壓?進攻?這是怎麽回事?

    「其實這本來是暗中進行的計劃,簡單說就是隻用一晚的時間,派遣許多高手一口氣攻下西區的所有超市……聽到這裏,你不會覺得很興奮嗎?」

    聽起來確實滿有趣的,也不是沒有想試試看的感覺,不過既然知道主導者是帝王,著莪應該並不是很想參加吧?

    「帝王飼養的『大天使的爪牙』已經把西區的情報調查清楚,而且聽說還擬出一套派遣合適對手到每間超市的縝密計劃……不過話是這麽說,我好像隻是個用完就丟掉的棋子,因為隻靠我……不,或許該說擁有稱號的人還是沒辦法打贏魔女,所以身為菜鳥的我隻是湊人數的,也是名目上對抗魔女的棋子,隻要和魔女交手過一次就能知道這件事了。」

    說完這番話後,著莪也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表情。

    「……那你為什麽要把這件事告訴我?這不是暗中進行的計劃嗎?」

    「因為帝王他……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家夥戰鬥的樣子……沒想到他居然是個讓人那麽生氣的家夥,所以我才不想參加那家夥的計劃啦。」

    雖然她笑著這麽說道……不過應該有一半是騙人的,畢竟我已經跟她相處超過十年,就算用膝蓋想也能知道這件事,而著莪似乎也發現我的想法,露出帶有幾分苦澀的笑容。

    「開玩笑的啦……其實在注意人物的名單裏有你的名字,代表要在事前或當天優先解決的對象,所以……嗯,才想說過來提醒你一下啦~~」

    著莪壓低視線搔了搔頭,這句話應該就是剛剛一半沒說完的話吧?

    所以我也老實地說出心底的想法,雖然覺得有點害臊……但還是對她說了聲謝謝。

    她也有些害臊地……而且看似有點後悔地露出苦笑。

    「不會啦,其實我應該在重逢時就立刻告訴你的,可是那時候我想再多瞞你一下……所以對不起羅。」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床鋪跳了下來,然後就像以前吵架般從身後抱著我,我則是在胸前握起她的手。

    我們的手指互相交握,直到現在才發現彼此的手都變大不少。

    「你為什麽一開始要瞞著我?」

    著莪將下巴抵在我的肩頭,用臉頰磨蹭著我的臉,然後低聲說道。

    ……捫心問問自己吧,你這個笨蛋。

    1

    在一片漆黑的庶民經濟研究社裏,有個披著白色大衣的男子正待在裏麵。

    『他』將身體靠在椅背上,並且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總算進行得差不多了。」

    從漆黑房間某處傳出「是的」的聲音,是大天使的爪牙頭目二階堂所發出的聲音。在這半年內的時間裏,他屬下的十數名犬隻已經越來越少來到這間社辦了。

    「已經確認魔女與麗人再度接觸,隨後對西區的主要狼群發出召集令,情報已經泄露出去了。」

    二階堂迅速地敲著鍵盤,設置在房間牆壁的巨大螢幕浮現出左右分成紅藍色的地圖。當二階堂繼續輸入指令後,紅色的領地陸續冒出幾根箭頭侵入藍色領域,直直指向代表超市的黑點。

    「由於狀況產生些許變化,因此已經調整進攻部隊的人數與成員,雖然裏麵混有幾匹今年新加入的犬隻,但總比沒有還好。」

    「沒關係,隨便你安排……不論這個計劃會受到多麽嚴重的傷害,隻要能獲勝就好。」

    『他』感覺到一股相當順利的手感,隻要能夠實行這個計劃,自己就能成為附近這一帶織的頂端人物,這股預感也讓身體興奮地發出顫抖。

    打從追求頂端開始,不知道已經經過多少時間,也不知道曾經與多少強敵交過手,甚至不知道嚐過多少失敗的苦澀,這一切努力可說是為這個時刻所奠定的基礎。『他』是一頭野獸,是匹想要將所有事物吞下肚的貪婪野獸,即使『他』與其他狼群同樣追逐著便當,但這並不隻是想要填飽自己的空腹,而是希望能達成更深層的目標。

    這或許非常類似幢憬的心情,自從看到前代擁有「初代帝王」稱號之狼的美麗姿態後……『他』的心底就一直懷著此種欲望。

    ——『他』想得到所有東西,甚至在自己的心中如此殷切盼望。

    因此,他用盡全力讓自己達到現在這個地位,承襲憧憬的「帝王」名號並搶奪庶民經濟研究社的社長寶座,讓被飼養的大天使的爪牙成為屬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順利易主了。

    那時確實有股難以言喻的快感,就像追求目標的人獲得成功的心情般,也因為自己處於頂點,才能讓那群不惜睹上生命搶奪半價便當的人們……甚至有種將狼群完全收歸旗下的感覺。

    但是,那股優越感並沒有維持很久,因為『他』漸漸地感到缺乏某種東西,與前任「帝王」相比,現在卻有種空虛匱乏的感覺,甚至比以前還要遜色許多,這究竟又是怎麽回事?

    經過一番思索後,『他』總算得到一個結論,前任帝王與其麾下的庶民經濟研究社,甚至是所統治的東區都被認為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但在那場雙雄對決敗北後,帝王的名聲、庶民經濟研究社、以及東區所有狼群都受到不小的創傷。

    隻要能夠抹去這道傷痛,自己應該就能抵達過去帝王的地位與榮耀,獲得從前鎖盼望的那份地位與榮耀。

    『他』抬起頭看著巨大螢幕地圖的藍色部分,那代表著西區。

    在螢幕裏有幾道紅色箭頭逐漸侵入藍色的領域,而隨著紅色箭頭緩緩前進,『他』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興奮。

    「十五個小時後就開始進行計劃,而且絕對不會中止。」

    打從開始思索計劃以來已經過了幾個月,能夠獲得一切的時刻總算來臨了。

    目前還沒有能夠確實掌握這一帶的統治者,超越前任帝王、擺脫缺陷並成為真正帝王時時刻已經近在眼前了。

    『他』握緊拳頭起身看著地圖,在幾條箭頭漸漸蹂躪藍色領地的同時,隻有一條細細的藍色箭頭刺進紅色的領域內。

    而『他』的嘴角緩緩浮現笑意,甚至沒有任何作勢掩飾的動作。

    「對西區的狼群發出宣戰布告,我要創造曆史的新一頁。」

    『他』就是丸富大學商學院經濟係的遠藤忠明,也是意圖搶下最強寶座並統治西區狼群的白色野獸,從前是個擁有《獸足》稱號的怪物,現在則是率領大天使的爪牙的領袖。

    ……而人們都將他稱為《帝王》。

    ○

    眼前正映照出我不曾看過的城鎮景象。

    這裏是晨霧密布的噴水池公園,之前跟著莪在這裏吃半價便當時,噴水池並沒有噴出水花,現在則是發出清脆的噴水聲。

    再過幾分鍾就是清晨五點半。此時天空才剛微微拂曉,一股濕氣透過踩著草皮的鞋子傳到腳底。

    不隻是從鞋子,包覆我們的濃霧讓衣服與肌膚都濕潤不已,但或許因為氣溫不高,並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反而讓我覺得更加強調早晨的清爽氣息。

    對睡眼惺忪的我來說,這種清爽感反而很舒服,因為今天淩晨……或許該說昨晚槍水學姊打電話過來,有空的話早上五點在這裏集合。

    昨晚鬧得這麽誇張,結果我還是陪著莪玩到半夜十二點,所以現在根本是想睡得要死……可是又不能把槍水學姊的命令當成沒聽到……

    而且早上五點天色還很暗,學姐又是突然把我找出來……也讓我很期待會發生某些瞼紅心跳的事。

    於是我四點就爬起來,衝個澡並整理頭發,把一個月就會世代交替的第三套製服燙齊,意氣風發地走出宿舍……結果在約定的社團大樓前,我看到學姊……還有如同強屍的白粉正在那裏等著我。

    當我看到白粉的瞬間,心底的期待也瞬間飛到九霄雲外,我就這樣直接被學姊帶到公園來了。

    白粉的眼睛已經不是睡眼惺忪的等級,而是真的如同強屍般呆滯無神,身體也搖搖晃靈.地站不太穩,而且睡卷的頭發也翹得非常誇張。雖然頭發勉強算是綁在後麵,不過前發就像是感覺到妖氣的「鬼太郎」般卷翹,看來她好像是趴著睡覺的。

    走進公園後,學姊雙手抱胸靠在某棵樹邊,白粉也靠在我的身上傳出鼻息聲。因為體格相差太多,我沒辦法讓她靠在我的肩膀睡覺,所以我隻能用手繞過她的腋下,並且在她的後腰部握緊雙手,以類似互擁的姿勢才勉強能夠保持平衡,有時候她的膝蓋還會突然癱軟向後倒,所以我必須隨時繃緊神經。

    和白粉完全形成對比,學姊可說是相當完美,即使在這種時間也與平時一模一樣……不,她散發出更加銳利的視線靠在樹邊,比早上集合時還要更加沉默,找我們出來時也隻以「是帝王的事」這句話簡短帶過。

    「……時間差不多了。」

    當學姊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周遭也突然冒出許多人的氣息,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也讓白粉嚇得抖了一下,緊張地轉頭環視四周的情況。我也使勁地撐著白粉。

    接著濃霧的另一頭傳來無數男女性的聲音。

    「好像有不知道怎麽消除氣息的年輕人」、「沒什麽關係吧」、「大家一開始都是這樣的」、「看起來好像是魔女的同伴」、「這不是重點,總之先把該說的話說完,我沒有那麽多閑工夫追究這個」、「聽說情報是魔女傳出來的,這是真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霧的關係,還是整座公園都被樹木圍繞的影響,從三百六十度的各個方位都能聽到說話聲。

    「沒錯,就是我。雖然像這樣在戰場外集合是非常少見的事,不過能找來這麽多人是我的榮幸。我想把目前狀況與搜集到的帝王計劃內容告訴所有朋友,然後盡可能聚集有能力的夥伴,可是……」

    「說得好像自己就是領袖耶」、「這不要緊」、「總之快點說吧,之後我還有打工」、「別說這麽現實的話,這樣氣氛都冷掉羅」、「說得也是,難得會有這種聚會,就好好享受一番吧」、「可是帝王……沒想到隻是一介怪物的獸足,居然會策劃出這麽大的計劃」、「他的氣概的確很值得激賞,不過實在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實在是太難看了」、「隻是煽動幾匹小有實力的狼又能怎麽樣」、「最近遠征隊增加的原因應該就是偵查超市吧?不過,對方應該不會認為這點小動作就能知道什麽吧」、「那這次的行動又有什麽含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每個人應該都很清楚這件事」、「東區那些家夥隻是想惡作劇而已」、「包括我在內,其實狼群都滿喜歡這種活動的」、「隻有你而已吧,我可是冷靜地想搶到每天的食物」、「老人家給我安靜點,有人把球丟到麵前就會讓我很想追,這就是……」、「本能吧」、「狩獵的本能」、「隻要追著球跑的狼越多,想從旁見識發生什麽事的人應該也會很多吧」、「的確很有道理」、「事實就是這樣」、「八九不離十會變成這樣」「像我這麽年輕的人都沒有見識過大型活動,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喔」、「不隻是這樣,其實東區的那些家夥都蠢蠢欲動著,而且又有個奇怪的統治組織,所以常常會有被壓迫的窒息感。」

    「統治組織?那是……」

    聽到我忍不住詢問,濃霧另一側的人們也發出苦笑,仿佛就像嘲笑我的青澀似地。

    「那是丸富大學裏某個叫做庶民經濟研究社的社團,沒有人知道裏麵的詳細情形」、「不過,每個人都知道有那個組織,包括對麵那些家夥」、「以前那裏是個無法可管的地區」、「因為《豬》實在太多了」、「聽說那裏就跟養豬場一樣,平常豬都是由現場的狼處理,可是豬太多就會開始群眾了」、「隻可惜勢力已經大到無法處理了」、「所以那個組織把習慣單獨行動的狼聯合起來,把附近的豬全部驅離」、「而且聽說是有組織及戰略地趕走豬群」、「或許當時的成員隻是想清除豬隻而已,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漸漸演變成為統治地區的高級組織」、「經過一段時間後,某個有實力的狼升格為裏麵的社長」、「那就是初代的帝王」、「因為那個人的戰鬥姿態……不,因為生活方式很接近狼的本質,所以很多人非常憧憬那種生活,自然而然地衍生出大天使的爪牙這種以諜報為主的屬下,也讓庶民經濟研究社明確地成為東區的統治組織」、「那時候獸足隻是個普通的社員吧?」、「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個以血氣方剛出名的家夥」、「就在某天,初代帝王對我們這邊最強的人物展開挑戰」、「聽說那場戰鬥很激烈」、「是名留曆史的一頁」、「而帝王在那場戰鬥裏敗北,之後獸足也對帝王發起戰事,順利打敗帝王獲得名號與寶座」、「那隻是帝王的傷還沒痊愈吧」、「真是卑鄙」、「這種行為根本就是豬」、「我們應該對帝王『不論處於何種情況都勇敢應戰』的態度給予高度評價。」

    「話題好像變成回憶過去的往事了,那接下來呢?大家一起緬懷過去嗎?」

    學姊插嘴說道。

    「魔女說得沒錯,話題已經偏離主題了,其實我還有打工……」、「你給我閉嘴」、「嗯,不過也沒什麽值得說的事吧?」

    「昨晚,就在我對各位提出召集令的同時,各位應該也有收到大天使的爪牙寄來的信,這裏有人沒收到信的嗎?」

    看到我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學姊把某張摺起來的紙遞給我,仔細一看上麵都是電腦列印出來的文章,裏麵包括許多超市的店名,便當的名字旁還列有從1到5的數字,最後則是標明「月桂冠出現時便不在此限」的附注。

    「原來是宣戰用的表格」、「便當還照受歡迎程度排名,真是有夠荒謬的」、「不過這樣隻要有明確的勝負,就不會有後續的問題出現了」、「意思就是說,要以越接近1號便當為優先嗎?」、「糟糕,我地盤的優先順序第一名是我討厭的便當耶」、「那就輸給他們,把地盤光明正大讓給對方吧」、「原來如此,我知道這次召集的目的了,意思是隻要是不喜歡的第一名便當,就能找其他人代打吧」、「真是無聊,基本上會挑食的家夥根本就是垃圾,沒辦法享受美味食物的滋味真是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真是有夠難看的」、「你到底從小學的營養午餐裏學到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人大聲地說著「先等一下」。

    「該不會有大天使的爪牙的人混在我們這群人裏麵吧?不然怎麽會在召集的同時拿到這張表格」、「你還真是年輕啊」、「大天使的爪牙的嗅覺其實很敏銳的」、「隻要他們認真起來,我們的通訊應該就跟在路邊喊叫差不多」、「應該是從魔女的召集發現情報走漏,然後不得已才發出宣戰通知的吧」、「畢竟隻要消息走漏,對麵就會失去優勢了」、「奇襲要獲得勝利才能獲得高度評價,打輸的話就會被變成比一般宣戰還要更低劣的舉動了,這是因應勝率降低而發出的欺敵宣戰通告」、「也就是說,這是預防敗北的措施羅?」

    「話題就到這邊打住吧,看來不能讓你們說太多話。回歸正題,說到這次召集的目的,即使第一順位的便當有可能是自己不喜歡的食物,或是因為某些事沒辦法參加狩獵,我還是不希望讓對方認為我們『有意逃避』。」

    「其實我今天打工是值晚班耶」、「那你就快滾啦!」、「那你那邊就交給我吧,反正我的地盤今天會有《壇堂與獵犬群》出現,那些家夥都會把便當全部清空」、「壇堂已經有動作了?奇怪,現在應該不是他出現的時期吧?」、「聽說他以前的學生在一個月裏有兩組結婚,出動半個小隊的諭吉都沒有回到基地」、「就算回來應該也很麻煩吧?」

    現場就這樣持續說著話,我則是抓準所有狼群分配完工作的空檔小聲說道:

    「……那個……那我們這些沒有地盤的人該怎麽辦呢?」

    雖然裏麵也有幾個沒地盤卻有稱號的人,但他們都已經在先前的對話裏決定去處,不過……我和白粉就沒有辦法像他們一樣了。

    槍水學姊則是「嗯?」地看著我的臉,然後微微笑著說道:

    「我剛好有兩個地盤,所以我打算把油神那邊交給你們處理。」

    「是魔女的另一個地盤啊」、「這可是重責大任」、「寒冰魔女,這樣真的好嗎?」

    「沒關係……大致都分配好了吧?接下來隻要像平常一樣戰鬥,像平常一樣搶便當就好,之後說不定會出現同伴互相爭奪的情形……到時候雙方都全力以赴吧,不用放水考慮對方,不過這些話應該也不用我多說吧。」

    看到並沒有討論出結果就即將散會,我也連忙從旁插嘴說道:

    「那個……對方不是打算成群結隊攻過來嗎?那我們沒有互相幫忙的計劃嗎……?」

    「不需要做這種事」、「就算對方成群結隊進攻又能怎麽樣?」、「我們這邊有地利、所以不管來多少人都有賺」

    「與其說是地利,還不如說是便當的味道吧」

    「隻要知道是好吃的便當,不論需要多少力氣,肚子裏的蛔蟲都會拚命幫忙哩」、「接受挑戰的這邊隻要鞏固陣勢,策略交給挑戰方處理就好。」

    「不管怎麽說,對方並不一定會派相同人數到每個超市,雖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不過我認為應該會有差異,因此要是我們這邊隨便展開行動,讓不習慣的人組成搭檔,結果可能會讓被搶走的店增加。」

    「所以隻能像平常一樣,平均分散到每家店防守啊……唉……可是總覺得隻顧防守怪怪的……」

    「話不能這麽說」、「隻有這次是守住自己的地盤就算勝利了」、「讓對方計劃產生破綻,就是我們的勝利」、「既然大天使的爪牙已經有動作,表示他們應該已經做好縝密的偵察,我們隻要能打敗他們,就能讓他們的自尊受到嚴重打擊。」

    學姊則是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佐藤,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或許前天的敗北還讓你耿耿於懷,不過這筆帳還是等下一次的機會再還吧……因為我也很想吃吃看那家店的炸雞便當。」

    這就代表學姊也會一起和我並肩作戰吧?聽到學姊說出這句話,也讓我莫名地感到相當高興。

    「你有你才能辦到的任務,我已經把名號托付給你了,記得要好好努力喔。」

    我點點頭出聲表示了解。

    「好,那麽今天就到這裏解散……」

    「……不過……」

    就在這個時候,槍水學姊的聲音突然被一道有如沿著地麵的低沉聲音打斷,學姊瞪大雙眼,將身體拉離樹幹旁轉向聲音的出處。

    而我也轉頭看著這道熟悉聲音的方向,就是濃霧另一側能夠聽見噴水聲的方向,遠處也微微地顯露出一道人影,可是……

    「那家夥說的沒錯,到底這樣就能算是勝利嗎?即使打敗那些帶著一半玩票性質的東區狼群,那家夥也是不痛不癢的……以前和他交手的時候,那家夥就是那種個性了。」

    「這真是讓人意外,沒想到你居然來了」、「《魔法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有地盤值得讓我保護。」

    修長身影從濃霧另一側逐漸接近,對方就是擁有最強名號的狼——《魔法師》金城優。

    與以前見麵時不太一樣,擁有瘦長身軀的男子披著一件薄大衣,那就是他。

    魔法師直直地走向我們,還用類似野獸的眼神看著我,我感覺到一股有如被粗大刀刃切割的壓迫感,但還是直直地回盯著他。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說道:

    「就連這次事件……讓那種家夥頂著她的名號實在讓我非常不舒服,這次就送他好好上西天吧。」

    說完這句話後,他跨步走過我的身邊,消失在濃霧的另一端。

    「那個人……就是金城先生嗎?就是我們以前碰過的那個人吧?」

    白粉似乎已經醒過來,自行站起來的她看著金城離去的方向喃喃說道。話說回來,我記得白粉好像在超市外麵碰過他一次。

    她用手抵著額頭,垂著頭似乎正在沉思某些事。

    「從『最強』的稱號聽起來,肌肉好像比想像中還少……不過『齋藤先生被軟弱的男性蹂躪』這種超棒的羞辱劇情也不錯……而且,身為M的齋藤先生反而還會感覺到『雖然很不甘心,可是真的很舒服』的前所未有快感……啊嗚!」

    她說的話還是一如往常地讓我很火大,所以我立刻拉了一下她綁在後麵的頭發。

    「佐藤、白粉,我們回社辦吧。」

    學姊邊說著邊朝著被朝陽照得閃閃發光的噴水池的方向,也就是與魔法師消失的反方向出口離開公園。

    因為沒辦法放任她繼續撒野,我拉著白粉的頭發跟在學姊身後,然後像是察覺到什麽似地回過頭。

    剛剛沒辦法看到的噴水池已經清晰可見,濃霧不知何時逐漸變淡,甚至能夠看清楚整個公園裏的景象,不過……別說是片刻前還在談話的狼群身影,公園裏甚至沒有留下他們曾經造訪的痕跡。

    就像是一場夢般,所有事物都隨著朝霧一同消失蹤影。

    ●

    十九點十五分,庶民經濟研究社社辦裏的巨大螢幕映照出地圖,光芒也映照出兩個人的身影,其中一個是對著電腦的大天使的爪牙成員二階堂,另一個則是坐在椅子,雙手十指交握抵住長桌上,以前傾姿勢閉著眼睛的遠藤。

    隨著一道「嗶」的電子聲響,巨大螢幕的地圖顯示出紅藍領地的界線,紅色箭頭也緩緩地開始伸長。

    「1號開始進攻,三十分鍾後將會展開戰鬥。」

    聽到二階堂的話後,遠藤則是睜開眼睛說道:

    「有出現沒遵守預定行動的人嗎?」

    「有幾位表明參加卻沒出現的成員,不過都是以身體狀況欠佳的理由辭退,對進行計劃並無大礙,硬要說問題的話……頂多隻有麗人向《古狼》詢問某些事,我們還無法掌握內容到底是什麽,但似乎是您的事……」

    「那又怎樣?我沒有任何需要隱瞞的往事。」

    「如果是分析您的個性推測目的……說不定她就會……而且您之前又曾經教訓過她的堂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

    「隻是多混進一匹年輕雌狼,對戰況不會有多大影響。就算她把所有事情告訴西區的狼,隻要事情還沒脫離推測的階段,他們既無法展開行動,多數狼群也沒有為她行動的必要,而且……那些家夥應該不會放棄自己的地盤。」

    這次的計劃有兩個相當重要的因素,一個是盡量把東區狼群送進西區,一個則是盡可能自然地讓情報走漏,讓西區狼群泰然自若地接受東區的挑戰,宣戰用的表格隻是為了這步所鋪的路。

    隻要情報控製能完美進行,就連表麵「占領西區半數以上超市」的計劃都有機會達成,不過這對計劃而言……甚至對遠藤的價值觀來說,這並不是這麽重要的事。

    「……其實……」

    「什麽事?」

    聽到二階堂呢喃地想要說些話,遠藤知道他有意表達不滿的聲音,因為事實上他是個對批評聲浪相當敏感的人。

    大天使的爪牙原本就是別人飼養的狗,就算握著係住項圈的繩索,但要他們服從似乎還是有點勉強,不過他也覺得這樣無所謂,等到這次事件結束後,他甚至打算連整個社團都一起處理掉。

    最後,遠藤靜靜地閉起眼睛。

    ○

    十九點五十五分。

    我待在離學校最近油神經營的店裏,這也是寒冰魔女的地盤。

    我就是在這裏首次發現爭奪戰……或許該說是被卷進爭奪戰的場所,也是第一次與白粉碰麵的地方,應該也算是最熟悉的超市吧?

    雖然理應是很熟悉的店……但裏麵的氣氛卻變得與平常截然不同,相當類似學姊和著莪交手時的氣氛……不過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店裏出來幾個眼熟的狼,還有幾個很明顯是遠征組的家夥,共計十五人散落在店裏各處,現場空氣也顯得劍拔弩張,不過這種緊張感卻與以前差很多……

    「……別管這麽多,反正快告訴我。」

    「對啊!趕快告訴我們啦!」

    「呃……那個……我會說啦,可是麻煩你們不要這樣嚇我……我也隻是從槍水學姊手裏拿到這個的……」

    說完這句話後,我從口袋裏拿出早上學姊給我那張寫有優先順序的紙條,交給怒氣衝衝夾著我和白粉的褐發女高中生與落腮胡。

    不隻是遠征組,店裏會如此充滿緊張感的原因就是這個,因為這個表格似乎隻有擁有稱號的人才能拿到,這些像我一樣默默無名的狼就沒收到任何消息,但世界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麽寬廣,所以當他們聽到小道消息後……就這樣對我發火了。

    「最優先菜色是……這是什麽東西?隻有這家店怪怪的,這個『名字最長的便當』是啥東西?」

    「原因應該就是那個吧,因為油神常常會反覆無常地亂換便當名字,所以這家店裏沒有名產吧。」

    「……原來如此。狗爺,這張表格我拿走羅?我拿去傳給大家看,那群家夥真是有夠囂張的……看我等下把他們全部打成肉醬。」

    忿忿地說完這句話後,落腮胡握著那張印出來的紙離開現場,而我和白粉也隻能無奈地看著他,因為很明顯是把怒氣發在我們的身上。

    「其實我們並不是氣你們,而是對那些把我們裝成沒看見的東邊家夥很火大,你們別會錯意喔。」

    雖然褐發女高中生這麽說著,不過她的語氣卻充滿想對我們發泄的怒氣,看來好像對「我和白粉這兩個出道一個月的小鬼居然拿到表格,自己卻沒有受到重視」的事感到很生氣。

    她雙手叉腰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萵苣。

    「真是的,既然這樣的話,就算逞點強也要把那些東區的家夥打扁……聽清楚喔,就算你們是本地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喔,其他人應該也是這麽認為的。」

    我和白粉被褐發女高中生嚇得靠在一起,「喔……」地含糊回答,褐發女高中聖看到我們的落魄模樣後,放鬆肩膀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想你們應該也有感覺到,大家對這場戰鬥都投入很多幹勁,有些人想要狠狠痛扁一頓那群可惡的家夥,有些人則是想搶到最優先便當一舉成名……所以最好別用平常的心態應戰,記得小心點喔。」

    說完這些話後,她把手搭在我的肩頭,然後也邁步離開現場,我隻能看著她的背影……而且感歎她胸前的雙峰還是這麽壯觀,當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時,我也用1.5的視力把雙峰緊緊地烙印在眼裏,不論是尺寸或形狀都非常優秀,不知道是因為年輕還是穿著品質不錯的胸罩,她的雙峰並沒有受重力牽引下垂,維持著非常漂亮的形狀,而且還擁有走路時會跟著搖晃的柔軟度,這已經到達可說是奇跡的領域了,就像是SS『生死格鬥』這塊遊戲的角色一樣。

    ……相較之下……不知道是不是非常害怕剛剛的兩人,白粉緊緊地抓著我的製服衣擺……模樣看起來也相當可憐。

    她似乎察覺我正在看著她,於是抬起頭問道:

    「那個……說到名字最長的便當,今天應該是豬肉的那個吧?」

    今天剩的五個便當裏,名字最長的確實就是那個便當,而我也點點頭表示肯定。

    那個便當叫做『減肥算什麽!變胖又怎麽樣,既醜陋又美麗地變胖吧!夢幻的豬肉三連發便當!』,名字聽起來帶有幾分瘋狂,而裏麵則有豬排、薑絲豬肉與豬肉漢堡排,而且還有特別加量的白飯,可說是擁有恐怖熱量的特大號便當。附帶一提,第二長的便當叫做『夏日已近。獻給愛美年輕人的特別養生便當』,名字聽起來不但顯得保守許多,裏麵也是依照名稱采用以蔬菜為主的菜色……與先前的便當可說是壁壘分明。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店直接把廣告文宣當成名稱貼在便當上確實很奇怪,而且別在名稱裏用句點嘛……

    就在這個時候,白粉突然發出「啊」的叫聲,躲到我的身後抱著我的身體。

    她的視線朝著入口大廳,我以為那邊沒有任何人……可是,自動門的另一側卻能見到某個人影,而且從那非常具有特色的發色來看,讓我一眼就知道那是著莪了。

    她一如往常地穿著套頭外套、牛仔褲與運動鞋,看到我們時也舉手打了聲招呼。

    附帶一提,自從剛剛從極近距離看過褐發女高中生後,我突然覺得這家夥也沒有想像中那麽誇張,也有可能是因為穿著較厚外套的影響。

    「我們又見麵羅,大概過了二十個小時左右吧……沒想到這裏的氣氛會這麽緊張呢。」

    或許因為昨晚被白梅梅罵得很慘,今天著莪似乎不打算對白粉出手,隻是普通地挽著手站在我身邊,我也感覺到店裏狼群的幾道視線落到我的身上。

    不過白粉仍然躲在我的身後,發出「嗚……」這種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的聲音,但就算是後者,頂多也隻是吉娃娃的程度而已。

    「可惜槍水學姊不在這家店,她到老叟那邊去羅。」

    「是喔,那還滿幸運的耶,這樣就不用多花無謂的體力羅。」

    看到著莪有些得意的表情,也多少能窺見她正在打著某些如意算盤。

    「……你在打什麽主意?」

    「我不會輸的。」

    她的碧眼滴溜溜地轉向我,臉上也燦爛地露出微笑。

    「你有那個本事嗎?」

    「你可以試試看。」

    著莪哼哼地冷笑幾聲……然後說出這句「那我們來賭看看吧?」最不吉利的話。

    「如果我打贏的話,你就要聽我一次命令,如果你贏的話……嗯……堂姊我就好好地親你一下,而且是用嘴巴盡情舌吻喔。」

    「……饒了我吧。」

    一聽到我的回應,著莪立刻開心地哈哈大笑,表情和平常一模一樣,並沒有身為狼的銳、利神色……

    「傳聞說白粉好像還比你強,這是真的嗎?」

    「與其說是強……搶到便當的機率算是比較高啦。」

    著莪探頭看著我身後的白粉,白粉抓著我的力道也越來越重。

    「……呃……那個……我不會輸的……」

    聽到白粉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著莪又哈哈地發出笑聲,其實很難得見到白粉對人擺出這麽強硬的態度,看來昨天的事讓她非常討厭著莪。

    經過劍拔弩張的幾分鍾後,店員從工作人員專用室裏現出身影,油神卷起袖子露出經過鍛煉的雙腕,邁步走向熟食區。

    激戰的時刻已經近在眼前了。

    ●

    遠藤抬起頭看著掛在牆壁邊的時鍾,也認為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二階堂的手機發出尖銳的電話來電鈴聲。

    「是我……嗯,我知道了,稍微等一下。帝王,是實行部隊打來的最後確認,請您做出決定。」

    遠藤紋風不動地坐在椅子上,隻用嘴巴說出命令:

    「我允許他們展開行動,記得盡力完成任務,所有責任都由我負責……怎麽啦?還不趕快把命令傳下去?」

    遠藤也沒放過二階堂所放出的反抗視線,不過這又能代表什麽?即使他擺出反抗的態度,他應該還是受過服從領袖的最低程度教育。

    「……您真的要這麽徹底又愚鈍地顏麵盡失嗎……?」

    「給我閉嘴,都到這個時候還說什麽廢話,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了,現在停止隻會演變成東區敗北的結果,你認為這樣真的好嗎?二階堂……不!大天使的爪牙!」

    二階堂忿忿地嘖了一聲,對手機另一側的成員轉達允許實行計劃的命令,然後躺在樹腎麵露苦色地皺起眉頭。

    遠藤讓二階堂離開自己的視線,抬頭看著地圖。就像是藍色布塊被紅色染料浸染般,罐色逐漸將藍色領域吞沒,而幾個表示超市的黑點發出代表展開戰鬥的閃爍光芒。

    「……終於來了。」

    藍色領地裏的的某個黑點突然熄滅,該超市的數百公尺主要集客範圍也染成紅色。藍色領地裏出現被染紅的區塊,表示東區的狼成功搶到最優先順序的便當了。

    接著,又有幾個紅色箭頭抵達黑點並開始閃爍,表示該地已經展開戰鬥了。

    這些都是由派遣到現場的大天使的爪牙現場回報即時反應的戰況,光是想到這裏,遠藤也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感。

    因為現在的自己正處於曆史的分水嶺,而且又能改寫曆史的內容,身為實行計劃的主謀者也讓他的興奮完全衝破極限。

    他看著離烏田高中最近的超市,那也是油神的店,這裏可說是半價標簽時刻八點區的最重要據點,由於這裏是魔女的地盤,所以這個時間帶可說是高手雲集的激戰區。

    魔女會出現在那裏的機率大概是一半,雖然要是她在場就必須放棄便當,但如果她不在場的話,就是必須搶下的重要領域……不過,遠藤也覺得這已經無所謂了。

    目前重心應該放在下達進攻命令的超市,能讓「那家夥」受到多少傷害才是重點。

    遠藤把視線移回桌麵,雖然代表油神超市的黑點在此時停止閃爍……他卻沒有確認便閉起眼睛。

    ○

    戰況非常激烈,真的隻能用「激烈」這兩個字形容。

    隨著半價標簽時刻開始,各個地方都有饑餓的野獸發出吼聲衝到便當區前,現場的熱氣也瞬間沸騰到最高點,一時大意的人都被打飛到空中,倒地的人也被毫不留情地踩暖驪仍然健在的人則是持續奮戰並四處奔跑。

    而說到處於此種亂戰的我……我已經完全被人群淹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戰前對著我說出那番話,我在一瞬間就被人潮吞沒了。

    前後左右都是狼的蹤影,雖然我試著朝眼前的敵人發動攻擊,打算先取回自己的步調,但當我對某人發動攻擊的瞬間,就會被來自前後左右的攻擊打得重心不穩,讓我根本沒辦法掌握對手是誰,隻能勉強地判斷便當區的方向在哪而已。

    白粉與著莪都不在我的身邊,她們到底在前麵還是後麵?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我不停地攻擊和挨揍,整個腦袋也無法理解現況,我並不是興奮地放空腦袋靠反射動作戰鬥,隻是慌張地對應眼前發生的事……就是這麽單純,而這也是相當不樂觀的現象。

    要不要先暫時離開亂戰區?雖然我認為這是最妥善的做法,可是沒有能夠逃脫的路線,那就自己開出一條路吧?不,不用這麽麻煩,就算身旁都是滿滿的人……還是有唯一空出來的地方。沒錯,就是空中。

    就在我彎下腳準備跳躍時,瞬間也成為毫無防備的狀態,臉頰重重地挨下一道攻擊,也讓我以非常不平衡的狀態跳了起來……或許該說被打飛出去。

    我的背部撞在幾匹狼身上,和他們一起跌倒在地。這時,突然有道人影落到我們的頭上,原來是褐發女高中生,她直接降落在我的腹部,不知道她是不是用跳的,速度非常驚人的鞋底也傳來足以把我踩暈的力道。

    她完全沒有看著我,隻是緊盯著前方的便當,準備拿我的身體當成跳板,但我立刻抓著她的腳讓她差點跌倒。

    「快放開我!」

    雖然她用另一隻腳踢著我的手,但當我放開手時,幾道拳頭已經飛向她的身體,讓褐發女高中生被打飛出去。

    趁著周圍人群攻擊女高中生時,我立刻起身跳了起來,一腳踩著眼前某個肥胖男子的腹部,隨即跳上對方的頭頂,然後盡可能地高高一跳……

    就在越過人牆的瞬間,我發現自己也已經慌了腳步,因為我既沒有朝著亂戰區外圍或便當的方向……而隻是朝正上方的空中跳了起來。

    我把視線投往腳下,人群已經擠成一團了。

    在便當區的最前線,以落腮胡與著莪為中心正展開一場激戰,雙方都是背對著便當承受攻擊,看起來就像是兩人正在保護便當似地,可是因為周遭與兩人的攻擊都過於猛烈,所以他們都沒有空檔把手伸向便當。

    看來就像我和耳環男交手時一樣,雙方的實力不分軒輊,所以遲遲沒辦法取得便當……如果把手伸向便當,要是無法在瞬間搶得先機,就會硬生生地吃下周圍的攻擊而被打出場外……雙方都不想讓這種事發生,那就隻能爭取時間直到機會出現,或是等到狼群數減少後;結果就變成現在這副慘狀了。

    我沒有看到白粉的蹤影,因為跳躍的那一瞬間能看清楚最前線就已經是極限了。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的光線突然變強,然後瞬間又有種突然變暗的感覺。我滿腹狐疑地抬頭一看……原來天花板已經近在眼前,甚至能夠看清楚宛如棋盤的天花板建材,我的身體移動到照明設備的旁邊。

    我想起以前魔法師用來對付ARASHI的戰法,他曾經利用天花板一口氣跳到最前線。

    我也能做得到嗎?沒辦法,姿勢實在很差,幾乎跟垂直跳躍差不多,就算怎麽伸長腳都踢不到天花板,而且我的身體在抵達天花板前就會向下墜落,頂多隻能勉強用手碰到天花板……用手就能碰到……

    在這瞬間,我從眼前的天花板得到一道靈感。

    於是我伸出手,把手指伸進棋盤狀建材的縫隙間,然後就像拉開堅固拉門般用力一拉。

    與穩穩固定的建材恰好相反,我的身體在空中獲得一股反作用力,讓我朝著便當、著莪與落腮胡的方向直直落下。

    不知是否因為逐漸接近的我遮蔽光線,著莪滿臉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我,同時立刻用手腕做出保護頭頂的姿勢。

    我踩著她的手腕……或許該說落到她的手腕上,然後以此為支撐點跳向旁邊。

    我從極為接近的距離朝落腮胡踢出一腳,雖然他連忙舉起手防禦,卻隻能以單手的不穩定姿勢接下攻擊,因此我的踢擊也將他踢得腳步踉艙。

    我打算趁落地時朝他補出一掌,但還沒來得及出掌,落腮胡就已經被身邊的狼從後抓著肩膀拉倒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個全身穿著運動服且看似運動員的男子則是衝到我的麵前,他的身高約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不隻是肩膀有一定程度的寬度,從運動服的緊繃程度也能看出裏麵的壯碩身材,我從來沒有看過他……應該是東區的狼。

    那家夥並不是用拳頭,而是用菜籃進行攻擊,而且他沒有抓著提把,居然是用手掌直接像捧碗般抓著開口處,還像是撈東西似地把菜籃由下往上揮動。

    我立刻向後仰過身躲避攻擊,下巴前端感覺到塑膠製的菜籃掠過,雖然後方傳來某個人將手伸向便當的氣息,但我根本沒有餘力處理,而隻能回過頭看著對方。原來是褐發女高中生,她剛剛應該已經被打飛出去,到底是怎麽回到最前線來的?

    可是,她伸出的手卻立刻被著莪撥掉,著莪也趁著落腮胡離開和我背對便當時伸出手,不過褐發女高中生也同樣撥開她的手。

    現在不是注意身後那兩個人的時候,因為剛剛越過頭頂的菜籃已經反轉向下揮動,雖然我打算趕快躲避……可是我剛好就在便當區的旁邊,而且身後還有褐發女高中生和著莪,我根本沒辦法退後,不過話雖如此,我也非常猶豫是否該離開好不容易接近的便當區。

    於是我隻好舉起手準備防禦,可是……

    「別直接擋下,小心身體會被拉倒!」

    著莪突然如此叫著,看到我反射地打算蹲低身體躲避,運動服男的視線也毫無晃動地緊盯著我,而菜藍也……

    雖然我下意識地仰過身想要躲避,而褐發女高中生當然還在背後,後方也傳來腳的觸感,後腦勺有股既柔軟又溫暖的……呃……簡單說就是撞到她的臀部,平常這應該是很值得歡呼的事,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根本感覺不到喜悅感。

    菜籃逐漸逼近我的頭頂。就在這個時候,褐發女高中生突然用臀部把我的後腦勺一壓,而且力道相當強勁,把我往上看著菜籃的頭重重地往下一壓,褐發女高中生的臀部又以十分強勁的力道……或許該說沉重地把我壓倒。沒錯,就是直接壓在我的頭上。

    女高中生以我的頭為支點向後仰倒,從姿勢判斷並不像是失去平衡跌倒,而是被著莪的攻擊打倒的。

    女高中生的身體剛好變成抵擋菜籃的肉盾,菜籃直接倒拙在她的頭頂上,就像是被巨大怪物的手直接握著頭似地。

    運動服男準備靠蠻力把她拉倒在地,而被褐發女高中生坐在頭頂的我,也當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甚至覺得脊椎好像快被壓斷了,我的身體傳來「再這樣壓下去肯定完蛋」的感覺,於是我讓全身的力氣放鬆,讓身體前傾並跟著褐發女高中生一起摔向地麵。

    「唔喔喔!」

    身旁突然傳來著莪的聲音,然後我的背部也傳來被踢到的衝擊,從那道聲音聽起來,原來是著莪把倒地的我和褐發女高中生當成踏板了。

    當我倒在地麵時,背後承受的壓力也減輕成隻有女高中生的體重,於是我用手撐著地板,以四肢著地的姿勢把褐發女高中生甩開,她也立刻在我的身旁撐起身體。

    就在這時,我看到著莪用洗鏈又漂亮的飛踢命中運動服男的頸項。

    運動服男被踢得翻出白眼,張開雙手誇張地把身旁的狼一起掃倒,著莪則是在他的身旁落地,而褐發女高中生和我仍然手撐著地麵還沒站起來……就在這個瞬間,我突然發現某件事。

    便當架前的最前線出現了一條奇妙的縫隙,在最前線交戰的狼群都倒向旁邊,讓便當架前完全空無一人,隻要在這時候伸出手的話……每個人的心底應該都有此種想法,而眼前就是這麽突然地冒出一條寬敞的縫潦。

    全部人的視線不再是盯著身旁的敵人,而是紛紛轉向便當,所有人都發現這個取得勝利的機會了。

    接著,全員都同時把手伸向便當,連我和褐發女高中生都宛如貓咪撲向獵物般,用盡全身力氣從較低的姿勢伸出手。

    在這個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突然變得異常緩慢。

    全員都鎖定同一個便當出手,無數的手同時伸向某個便當。

    到底是誰距離最近?應該是我和女高中生,雖然姿勢並非相當穩定,不過最靠近便當的就是我們。

    又經過一段短暫的時間後,我才發現這是我和女高中生的一對一對決,因為我們的於此其他狼群還要微微領先幾公分。

    就在我心底暗暗叫出「一決勝負吧」的瞬間,胸前突然傳出被某個人抓著的感覺,還有股被往後拉的觸感……是褐發女高中生!

    原來她把手伸向便當時,還用另一隻手抓著我的衣襟向後拉,藉著我減緩速度向後退的力道,褐發女高中生的速度也隨著增快。

    ……明明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我卻覺得自己聽到對方發出「抱歉羅」的聲音。

    「可惡~~!」

    我拚命地伸出手,一定要比女高中生更快抵達便當區!不過事與願違,褐發女高中生的手就這樣碰到豬肉三連發便當……將它拿了起來。

    勝負也在這時揭曉,但就在這個瞬間……

    因為我和褐發女高中生都是以較低姿勢跳起來,因此很難短時間內減緩速度。女高中生高舉雙手不讓便當撞傷,轉過身用背部撞上便當架,我也隔半拍做出同樣的動作,這股差點讓呼吸停止的衝擊力也讓我不自覺地閉起眼睛。

    我和女高中生已經分出勝負,不過戰鬥還沒結束,裏麵還有便當,而我的晚餐也還沒有著落。

    這裏麵還剩下四個便當,而我的下個目標是養生便當,隻要立刻重整姿勢伸出手的話,應該就能……

    「白粉……」

    當我掙開眼睛,白粉就站在我的麵前,而且她已經把手伸向便當了。

    我趕緊慌張地站起身,也在這時看清楚戰場的全貌。

    今晚所有人的目標都是豬肉三連發便當,因此當女高中生搶到便當時,大家隻能無奈地將目標換成養生便當。

    所以包括我在內,就在全員將目標換成養生便當的同時,隻有一個人……就是白粉已經提前把手伸向養生便當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辦到的,不過有可能是在我和褐發女高中生倒地時,或是是著莪把運動男踢倒的一瞬間,在最前線出現了時間與空間的空檔,當時每個人都從中看出取勝的機會……或許該說太過在意那個機會了。

    狼群都以為隻要伸長手就能拿到豬肉三連發便當,因此舍棄警戒周圍的情況,而隻顧著伸出手……所以才讓白粉能夠鑽進人群,因為裏麵又出現另一個空隙了。

    那是僅僅隻有一瞬間才出現的狹窄通道,感覺到狼群的視線後,如果不是擁有敏捷且嬌小身體的白粉……肯定沒辦法穿越這條名為機會的道路,那也是一條名為勝利的空隙。

    所以她並沒有理會第一順位的豬肉三連發便當,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鎖定第二順位的養生便當了。

    在所有人驚愕的視線中,除了褐發女高中生以外,白粉就這樣超越所有狼群率先搶到養生便當。

    ●

    此時,擁有『魔法師』稱號的金城優正跨坐在重型機車上發動引擎,組裝高價消音器的機械靜靜地發出低沉運轉聲。

    他戴起安全帽,驅車奔向夜晚的道路,目標是曾經與他賭命奮戰的女性成為神的超市,也就是獸足所統治的地盤。

    現在每間超市到底展開什麽樣的戰鬥?他確實想轉戰各地參加戰鬥,也想與勇敢的狼群交手看看。

    畢竟是這種情況的話,仙應該就沒辦法逃走了。

    金城停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雖然原本的目標是往前直走,不過隻要右轉,應該就能抵達仙所在的老叟超市。不管往哪裏時間都還很充裕,能夠自由地挑選想去的地方。

    一邊是必須應戰的地方,一邊則是自己想要參戰的一方。

    到底應該優先處理義務還是遵從欲望呢?選擇權就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他將手指伸向方向燈,應該隨時都有機會與獸足交手,可是仙就不一樣了……因為那家夥總是會逃避戰鬥。

    不過趁著獸足的計劃和她交手,確實也讓金城感到有些不服氣,畢竟旁邊應該會有人出手阻擾,而且要和仙交手,就代表要搶奪獸足指定的半價便當,這可說是違反自己的美學。

    隻要不是月桂冠,想吃的便當就一定要搶到,但要是胃袋想要別的便當……那就隻能半放棄那場戰鬥了。

    ……怎麽辦?要到哪一邊呢?

    當金城猶豫不決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幾道逐漸接近的引擎聲,從後照鏡能夠看到兩台重型機車,而金城也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居然沒有開燈?」

    不論是車身或騎士的服裝,甚至連安全帽都是呈現一片漆黑,這兩台重型機車停在金城的旁邊,兩邊都沒辦法從全罩式安全帽裏看到長相。

    「有話傳達給魔法師,現在還有兩個北海道炸雞便當奇跡似地留在架上,其中一個應該會留到最後,而那個便當也絕對會成為月桂冠。」

    「怎麽樣?難道你不想吃吃看那個便當嗎?她做的便當可是很好吃的……以上就是傳言的內容。」

    「……你們是大天使的爪牙嗎?」

    金城不清楚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隻是傳話,應該不會刻意派兩隻狗過來這裏,畢竟大天使的爪牙還不曾在外人麵前現出蹤跡,而是個類似黑影的組織。

    他們應該是隸屬於庶民經濟研究社的社員,可是到底是在誰的手下工作?先姑且不管以前的成員,當他們取名為大天使的爪牙後,所有成員的情報就一切成謎了。

    對方沒有露出自己的臉,不過他們會這樣現出蹤影就代表……

    「……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他們並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伸向腰際拿出某樣東西,那是個筒狀的物體。

    當燈號切換成綠燈的瞬間,大天使的爪牙的成員突然甩了一下那個物體,而那個東西也發出「唰」的聲音並伸長成為特殊式警棍。

    金城立刻加緊油門,輪胎也發出白煙急速前進,沒有開燈的兩隻狗則是拿著警棒緊跟在後,似乎不打算讓金城逃走。

    金城認為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他沒想到獸足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不隻是在超市內進行過於激烈的攻擊,居然還會用狗做出這種程度的事。

    金城用最快的速度在一般道路上狂奔,超越前方的幾台轎車後,他仍然繼續加快速度並看向後照鏡。對方消失了?不,還跟在後麵,因為對方沒開燈又全身漆黑,所以才會很難用眼睛確認,不過兩輛重型機車的低沉引擎聲仍然緊跟在後。

    金城不知道自己機車的最高速限是多少,雖然他聽說增加消音設備會讓速度減慢,但並不清楚會減緩多少速度,畢竟連金城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能控製超過最高速限三倍的機車了。

    一道紅燈瞬間逼近眼前,幾輛車停在紅燈前,前方則有左右交錯的來車,不過這時候根本沒辦法煞車,金城反而加緊油門繼續向前衝刺。

    他越過停靠的車旁邊,抓準左右來車的間隔一口氣衝過路口,對這位被譽為最強之狼的魔法師來說,看清並穿越來車並不是這麽困難的事。

    金城認為這樣應該就能甩掉追兵,不過引擎聲卻沒有消失,反而還越來越接近機車後方。金城已經把油門加到極限,可是對方仍然緊咬不放,從後照鏡還能見到兩輛機車漸漸拉近距離。

    兩輛機車將金城夾在中間,然後將特殊警棒用力一揮。

    這些家夥難道不是隻來傳達獸足的挑釁而已嗎?為什麽還要這樣阻擋我的去路?金城還是不知道原因為何。

    「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有聽到,但還是放聲如此叫道,犬隻們保持舉著警棒的姿勢說出答案,雖然大部分聲音都被風聲蓋過,但金城還是確實聽到一句話。

    「我們奉命護衛你到領袖的身邊。」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必須完成的事。」

    不論是這一連串計劃還是自己的舉動……金城總覺得全部都照著那個男人的預想進行,至少後者絕對和他有關係。

    不管打算前往哪間超市,這些家夥應該都會把我帶到帝王要求的場所,我應該要更早發現這件事的,因為那家夥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榮耀可言了。

    那個被宛如生命禮讚之化身的美麗斑蝶迷倒的怪物,那內心所懷抱的憧憬也不知何時變成扭曲變形的渴望了。

    當他自稱為帝王的瞬間,就應該察覺到會出現這種結果而徹底將他擊潰,金城的心底不禁冒出後悔的念頭……因為那個身為白色怪物的獸足已經不再是狼了。

    金城隻能懊惱地想著這些事,持續轉緊油門。

    大天使的爪牙則是無情地揮下警棍。

    ○

    這時,二階堂接到一通來自部下的報告。

    「實行部隊已經與魔法師接觸了。」

    一聽到這句話,身為帝王的遠藤站起身看著巨大螢幕,二階堂也隨著他的動作一起看著螢幕,有條細細的箭頭從藍色領域入侵紅色,而尖端的後方還跟著兩顆閃爍的白點。

    遠藤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將垂著的兩隻手掌緩緩地開開闔闔。

    二階堂認為遠藤已經調整好自己的狀況了,現在的他從身體末端到頭頂都比平常冷靜幾倍,隻有胃袋是餓得傳出宛如被絞緊的痛覺。

    因為他從昨天就說自己沒有進食,隻有攝取些許鹽分和水而已。

    不隻是人類,生物的身體都是在饑餓時才會發揮求生的潛力,因此他所有的神經變的相當敏銳,思考也變得非常清楚,連肌肉也發揮出超越平常極限的能力。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半價便當近在眼前時,稱為狼的這些人能夠發揮出乎常無法比擬的能力,就算平時是多麽厭惡爭鬥的人,在便當區前也會化為凶猛的野獸,求生本能也會下意識地讓鬥爭本能完全覺醒。

    不過,二階堂認為遠藤這種擁有實力的人,既然會靠著斷食增加自己的戰鬥力……應該就不需要用到這些小手段了,雖然二階堂不曾與魔法師交過手,但無論對方是何等高手,他也認為遠藤在自己的地盤獲得勝利的機率相當高。

    「那我們出發吧,主辦者如果缺席就說不過去了。」

    「可是對方真的會過來嗎?雖然我已經命令部下要懷著殺死對方的決心,不過……」

    「你們根本不懂那個家夥,還有和大樺斑蝶交手時的景象。」

    一聽到前任領袖的稱號,二階堂也不禁有股胸口被絞緊的窒息感。

    「隻要是為了美味的半價便當,還有能夠與強敵交手……不論眼前有什麽困難,或是必須犧牲某些東西,那家夥還是會向前猛衝,因為那家夥就是這種個性,就算眼前隻有敗北等著他,那個遲鈍的家夥都會毫不猶豫地一頭栽進戰場……出發吧。」

    二階堂發出「遵命」的聲音。

    二階堂跟在遠藤的身後走出丸富大學社團大樓,準備前往帝王所擁有的地盤,那是附近最新的超市,也是擁有極品北海道炸雞便當與前任領袖所等待的超市。

    兩個人默默地走出社辦大樓,在夜晚的道路上邁步前進。二階堂已經相當習慣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了。

    兩人就這樣穿過超市的自動門,如果是一般超市,照理說應該會有一股生鮮食品的冷氣迎麵撲來,但因為還有食品以外的店鋪圍繞著這家店的出入口,因此兩人隻感覺到經過空調控製溫濕度的舒爽空氣,藉著將客群最多的食品販賣區設計在最深處,也能夠提高其它店鋪的顧客光顧率。

    正麵入口左右側的插花店與書店都已經擺著「CLOSED」的立架,表示已經店鋪已經打烊,其實二階堂也不曾在這些店鋪開張時光顧這裏。

    遠藤停在食品販售區擺放菜籃與推車的位置,因為從那裏能夠環視整個入口大廳,他似乎有意待在那裏迎接魔法師進來。

    「那麽,屬下先去看看便當的狀況。」

    雖然事前已經接到北海道炸雞便當還有兩個的通知,不過,二階堂也想順便掌握其它便當的情況。

    從熟食區的邊緣開始,二階堂沿著牆壁擺設的陳列架逐步前進,平常照理說會有幾匹狼出現在店裏……但除了自己與遠藤之外,店裏沒有見到半匹狼的蹤影,隻有幾個毫不知情的一般顧客待在這裏。

    所有情況都照著帝王的計劃進行,而且順利得讓二階堂感到非常不甘心。

    他走到便當區前挑選出今晚的獵物,雖然北海道炸雞便當隻剩下一個,不過其他便當則是與報告一模一樣,包括北海道炸雞便當、壽喜燒便當還有圓圈標誌超值海苔便當……隻剩下這三個便當而已,而且北海道炸雞便當能在這種狀況留下來可說是接近奇跡。

    不過,二階堂也覺得這種狀況相當驚險,要是便當全部賣完的話,所有安排就會變成一場鬧劇。有北海道炸雞便當當然是最好,如果還有其他便當留下來,那自己隻要留著一個便當去買其他東西即可,可是便當賣完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他決定今天的目標就是壽喜燒便當,但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一道氣息,那是一股毫無特色的普通人氣息,但卻讓他回過頭察看氣息的來源。

    「二階堂,好久不見羅。」

    前任領袖就站在眼前,她就是曾經君臨庶民經濟研究社社長的寶座,既美麗又自由奔放的戰鬥方式也讓她獲得「斑蝶」的稱號,之後則是改變名稱,以東區最強的人物名震四方……這位美麗的半價神……就叫做鬆葉菊。

    她並沒有看著二階堂,隻是開始動手整理亂掉的便當與熟食,現在還沒有到半價標簽時刻,也已經超過半價前的打折時段了……因此二階堂並不清楚她出現在此處的原因,而她也隻是默默地整理架上的食物。

    鬆葉的額頭綁著一條頭巾,身上穿著印有超市標誌的圍裙,但不隻是她那擁有特殊色彩的馬尾辮,連細細眯起的溫柔眼睛與纖細下顎,以及她那類似孩童般的任性態度……都和以前沒有任何改變。

    雖然先前曾經看過她,可是最後一次開口交談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二階堂也不自覺地闔上嘴。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話,不過卻有股「自己醜陋的模樣被她看到了」的想法閃過腦中。

    「我已經從很多地方聽到你們的事羅……不過都隻是大概而已,還不知道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現在你們打算做什麽事?」

    「就算聽到……你又能怎麽辦?畢竟你已經不是狼或古狼了。」

    慢慢整理熟食的她「說得也是」地短短回應,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繼續說道:

    「隻是我個人想知道,隻是問問難道不行嗎?拜托你告訴我,現在到底發生什麽事?」

    如果這是命令,或許二階堂就會把所有內容告訴她……可是,隻是拜托就有點困難了,到底該不該告訴她?照理說並沒有告訴她的必要,不過心底的某處卻冒出「反正告訴她也不能改變現況,對已經不是狼的人說出來應該無妨」的想法……不,或許該說另一個人格正在如此說服身為大天使的爪牙的自己。

    而且……如果把事情告訴她,說不定她就會出麵阻止並拯救自己……

    「我們庶民經濟研究社正準備對西區展開總攻擊計劃,我們已經說服東區大多數的狼,經過調整時間與其他事宜後,現在已經把大多數的狼送進西區了。」

    鬆葉慢慢往旁邊移動,逐一把淩亂的熟食排列整齊,她重新擺放過的熟食容器也變得整齊劃一。

    「好像是這樣呢,可是根據我聽到的消息,你們的計劃不是破綻百出嗎?當你們把表格當成宣戰通知送過去的時候,對方擁有稱號的狼群就已經開始警戒,而且又沒有把表格傳給所有狼群,所以被忽視的狼群也氣得拚命迎擊,現在依照你們計劃進行的店鋪隻有一間。花費這麽多功夫隻得到這種令人惋惜的結果,實在不像你會做出的事喔。」

    今天的便當爭奪戰開始還不到兩個小時,二階堂也對她能收集到這麽多情報感到相當吃驚,他以前曾經聽說過,據說半價神之間擁有互相聯絡的特殊情報網。

    「對前往西區的狼群來說,這次計劃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先不論他們是否有幹勁,大部分的狼都是懷著半湊熱鬧半玩耍的心態參戰,所以會輸是很正常的……這次計劃裏送進西區的狼隻是個幌子,不論他們是輸是贏……不,其實我們已經盡力想讓他們獲勝,可是……」

    鬆葉將手離開熟食的容器,輕輕挽著手說著「是遠藤的關係吧」,她看似理解地嗯了一聲,然後又邁步走往鮮魚區,而二階堂也像是隻狗般跟在她的身後。

    「這次計劃最重要的目標是讓西區狼群死守自己的地盤,而勝負其實……」

    「他打算讓整個東區放空?可是這樣又有什麽意義……」

    「因為他想超越你,打算讓自己成為真正的帝王。」

    「原來目標是金城啊……可是這樣有點不太對勁,因為遠藤的戰鬥風格應該要在亂戰中才能發揮出最大效益,少數戰反而會顯得不利……所以把附近狼群趕走有什麽意義呢……」

    一聽到這裏,雖然二階堂瞬間有點猶豫,但當他準備開口把所有事情告訴鬆葉時……

    就像是聽到傳出爆炸聲般,鬆葉與二階堂突然把頭轉向入口大廳處,從陳列架的縫隙間……位於鮮魚區的兩人勉強能夠看到遠處的自動門。

    入口大廳處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可是兩人確實感覺到有個散發淩厲鬥氣的物體,從自動門的另一側逐漸接近此處。

    經過幾秒鍾後……全身掛滿傷痕的金城優走進店裏,他的大衣已經被撕裂,手腕與頭部滴著鮮血,他微微前傾並用手抵著腹部,內髒似乎也受到不小的傷害,樣子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二階堂,你們到底做了什麽事……」

    她滿臉驚訝地看著金城,隨後突然恍然大悟地用輕蔑的眼神瞪著二階堂,平常連戰鬥時都是掛著微笑的她居然會露出這種眼神,這也讓二階堂感到相當痛心。

    二階堂隻能閉起嘴巴並垂著頭,比照剛才的對話應該就能立刻得到答案,而二階堂的心底也沒有再多做辯解或說明的話語了。

    鬆葉朝二階堂甩出一巴掌,在不是以奪取便當為目標的場合裏,這隻是普通女生甩出的巴掌,二階堂其實能夠輕鬆躲開或是抵擋,甚至能夠抓著她的手,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因為他想幹脆讓鬆葉盡情地打他一頓……或許該說,他希望鬆葉能夠這麽做。

    他希望鬆葉能好好地責罵自己,所以就算看到直直飛來的巴掌,二階堂仍然不為所動,可是……鬆葉的手卻停在距離二階堂臉頰幾公分的地方,手掌還微微地發著抖。

    「……畢竟我現在隻是個超市店員,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我已經不再是狼或是古狼;所以我不會對你動手,我也沒辦法做出任何事,可是……我隻能以普通人的身分瞧不起你們的所作所為。」

    她滿臉苦澀地說完這些話後,便收手轉身走回工作人員室裏。

    二階堂隻能對她的背影露出自虐的笑容,因為自己已經墮落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連最後一一個能夠求助的人都舍棄他,一切都結束了。

    「……是不是我太過一廂情願了……其實真正有問題的是……」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微的呢喃聲從工作人員室逐漸關閉的門中緩緩傳出。

    可是,卻隻有『魚兒天國』的輕快旋律在二階堂的耳裏不停回響。

    ●

    這時金城總算發現,一切的一切都在獸足的掌控之中。

    對遠藤而言,占領西區超市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重點是不讓其他狼在這個時間來到這間超市,就隻是如此單純而已。

    因此戰場將會完全淨空,讓所有多餘的家夥都從這間超市消失,讓現場沒有任何能夠阻礙金城與遠藤對決的人。

    也就是說,這裏沒有會將遠藤稱為豬並準備反抗的狼。

    在半價標簽時刻開始前,遠藤不惜在超市外命令身為屬下的狗犯罪來意圖取勝,這種行為確實和豬沒什麽兩樣……不,甚至比豬還不如,遠藤那家夥是不能踏進讓人們享受幸福的超市的邪惡怪物。

    別說是擁有稱號的人,就連一介普通的狼都得遵守禮儀並賭上自尊,聚集在超市裏爭取夢寐以求的便當……可是遠藤不一樣。

    那家夥根本沒有將至高無上的半價便當送進嘴裏的資格。

    平常這時候都是招來全場狼群的厭惡感盡全力擊潰,而且是徹底痛扁到對方不敢再度走進超市半步。

    「魔法師,你的樣子還真難看啊。」

    站在縱列推車前的遠藤笑著說道。

    雖然雙方的身高差不多,但很顯然遠藤的肌肉量比金城來得結實,由於肩膀寬度等等擺因素的差異,使得遠藤看起來比金城還要高大許多。

    「獸足,比起你的模樣可說是好太多了,沒想到你已經變得這麽醜陋了。」

    「那已經是以前的稱謂了,現在的我可是帝王,也是她的後繼者。」

    金城回想起最後一次碰到遠藤的情景,當時在油神的店與稱為「大樺斑蝶」的女性賭命一戰,不過庶民經濟研究社與半價同好會不一樣,他們並沒有禁止社員間的互鬥,因此遠藤就這樣輕易地被斑蝶給掃到場外。

    或許遠藤在基礎體力等等方麵都擁有一定程度的實力,可是他還是輸了。

    即使當時遠藤的體力已經所剩無幾,他仍然非常執著於打倒斑蝶,甚至無視於便當直接衝向斑蝶,最後被完全擊潰,就像是模仿狩獵的愚蠢犬隻似地。

    這家夥到底對她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是強大的戰鬥力還是權力?或者是……

    「你隻配叫做獸足,而且是頭應該被逐出超市的饑餓無恥怪物。」

    獸足(PADFOOT),是種有時會發出怪聲、有時會傳出鎖鏈聲響、有時則會從後方追趕人類的怪物,據說觸摸或被它的視線盯上就會被嚇死,而在約克郡流傳的傳說裏,據說此種怪物有時也會以白色巨犬的模樣出現……不過他既沒有如同斑蝶般的實力,也沒有值得稱為帝王的資質。

    「魔法師,你就盡量吠到失去最強稱號的時候吧,我會徹底把你擊潰,然後成為真正的帝王。」

    就算現在的自己處於這種狀態,但要是打輸遠藤,最強名號或許還是會拱手讓給對方。畢竟無論自己處於何種狀況,隻要是遵照己意踏進戰場裏,再說什麽都是替自己找藉口,而金城也不打算以自己已經受傷推卸敗北的責任。

    或許遠藤的計劃裏也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

    他和豬沒有兩樣……不,他甚至比豬還要醜陋。

    因此無論如何都要擊倒他,絕對不能輸給那隻豬,就算自己隻有一個人或受了傷,都隻能擊潰他,取得勝利。

    這就是金城優這個人的……不,並沒有那麽誇張,身為一匹狼就必須要擊倒眼前的豬,必須把肮髒汙穢的物體攆出這個神聖的地方,隻是如此單純而已。

    身體各處都傳出疼痛感,不隻是受到大天使的爪牙的攻擊,打倒對方時摔車所受得傷也讓全身隱隱作痛,尤其是以接近時速兩百公裏的速度摔車時,最先碰到水泥地的左腕傷勢最為嚴重,雖然金城認為沒有骨折,不過手腕卻完全無法施力,頂多隻能舉起手微微挪動手指而已。

    金城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用一隻手撐過去,可是他也立刻把此種想法趕出腦外,因為根本沒必要思考這種事。今晚自己絕對不能輸,輸了就會葬送掉自己的未來,能夠選擇的就隻有勝利……以及死亡。要是自己輸給豬,那還不如持續奮戰直到失去性命,而金城的心底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眼前有個自稱為帝王,並且毫無自尊地用盡卑鄙手段想獲得便當的豬,而這也讓金城無法選擇撤退這個選項。

    放過豬就是違反自己的美學,也等同於否定自己至今的生活方式。

    或許這並不是很聰明的生活方式,或許臨機應變才算是聰明的做法,現在大可選擇離開此處,等到傷勢痊愈再與其他狼群共同打倒遠藤。

    不過,金城認為愚蠢也無妨,隻要這是能對任何人自豪的生活方式,即使行為多麽愚蠢都無所謂。隻要貫徹理念,隻要這是自己所選擇並期望的生活方式,即使敗北甚至喪失性命都沒關係。

    既然已經選擇成為狼而生,那麽就要身為一匹狼死去。金城認為這就是自己的……不,他相信這就是這裏所有人的存活意義,絕對不能在一隻豬的麵前卷起尾巴逃走。

    「魔法師,你怎麽啦?該不會還在思考怎麽逃走吧?」

    這句挑釁可說是相當膚淺,隻是為了不想讓對方逃走才會說出這句話。

    但金城卻有股受辱的感覺,原因並不是那句挑釁,而是「遠藤居然認為他會逃走」本身就是種恥辱。

    「不論眼前有什麽障礙,不論有什麽樣的困難等著我……即使戰鬥到最後隻有敗北一途,我也絕對不會逃走,一定會打倒你……盡情地把你痛扁一頓。」

    遠藤則是露出笑容,這是他確定自己將會勝利而嘲笑金城的表情。

    金城暗自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自己將會無法活著走出這間超市,不過這樣也無所謂,隻要能把眼前這頭怪物擊倒……一條爛命根本不足為借。

    「魔法師,你的眼神還真不賴,看來你已經做好放手一搏的心理準備了,不過你真的認為一個受傷的家夥賭上性命就能打倒我嗎……看看這個,這樣你還會認為自己有希望嗎……」

    遠藤露出勝利的高傲笑容,將雙手伸向某樣東西,現場隨即傳出類似鎖鏈的「喀鏘喀鏘」聲響,而遠藤用手緊緊握著那樣東西。

    金城也忍不住瞪大雙眼,懷疑起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明明是實際在眼前發生的事,他卻甚至認為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覺了。

    那是以前交手時不曾看遠藤拿過的武器。

    就在這個時候,金城總算理解「獸足」這個稱號的真正由來了。

    「這就是我真正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後,遠藤將手邊的購物用推車高舉起來擺出架式。

    ●

    著莪走出超市後,便與佐藤等人目送搶到第一順位便當的褐發女離開。她似乎與佐藤和白粉已經有段交情,三個人互相稱讚彼此在戰場的活躍表現,她對著莪有些裝模作樣地揮了揮手打聲招呼,這並不是想挖苦著莪的舉動,因為她的臉上正掛著難掩高興的神情。

    對方可說是充滿現代風格的美女,雖然著莪不太喜歡這類女性,不過對她並沒有厭惡的感覺,因為對方連化妝都是中規中矩,也沒有配掛著莪討厭的多餘金屬飾品。包括她那超越日本人平均水準的胸圍在內,她似乎相當清楚自己到底擁有何種魅力,而且沒有給人強勢或過度保守的感覺,渾身都散發出相當均衡的氣息,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著莪認為包括胸圍在內,那個女生應該是佐藤會喜歡的類型。

    接著,有個光頭男捧著裝滿熱開水的井兵衛走出超市,肩膀還借給某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落腮胡攙扶,落腮胡提著明顯能看到便當的塑膠袋,高高舉起袋子故意秀給佐藤看。

    「狗爺怎麽樣!就算沒有稱號還是能搶到便當的啦!最重要的就是氣勢!隻要拚死去搶就一定會有結果的啦!」

    「喂喂!你這樣亂動會讓井兵衛的湯……別亂動啦!」

    從落腮胡的樣子判斷,看來他似乎已經豁出去了,從他那搖搖晃晃的模樣就能看出,他已經受到無法自行走路的重傷,可是他發出的聲音與氣魄卻沒有半點痛苦的成分,隻是熱烈地散發出高興的情緒,不過扶著他的光頭男倒是露出滿臉不悅的神色。

    他似乎因為興奮而被腦內啡給衝昏頭了,等他吃完便當應該就會痛得唉唉叫了。

    佐藤掛著苦笑,目送發出大笑的落腮胡離開後,便用手叉著腰並放鬆肩膀的力氣說道。

    「接下來要怎麽辦?雖然槍水學姊也在那邊,要到老叟的店碰碰運氣嗎?」

    佐藤的身後有今天搶到第二順位便當的白粉,她仍然對著莪懷著高度戒心,但與開戰前不太一樣的是,似乎因為先搶到便當的優越感,她頻頻故意晃著放有便當的塑膠袋發出聲音,甚至還故意拿到著莪的麵前秀給她看。

    看到白粉既柔弱又臭屁的模樣,著莪實在很想把她抓起來玩弄,她並不是討厭白粉,反、倒是想要和她好好培養感情,可是現在並沒有這麽多時間……而且白梅梅也很恐怖。

    於是,著莪將視線從白粉身上轉向佐藤,並且開口說道:

    「我覺得最好別去那裏,因為那裏應該會變成非常危險的區域。」

    「畢竟寒冰魔女和敵人都在那裏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們已經把《死神》送進那家店了。」

    「……你們那邊的稱號真的都很誇張。」

    「說是這麽說啦,其實那個人就是馬醉木。」

    佐藤驚訝地張大嘴巴幾秒鍾。

    「……呃……我大概能理解那個名稱的由來,與其說馬醉木是死神,還不如說她是被死神附身了,學姊應該不會有事吧……」

    著莪一邊笑著「對其他人來說,魔女也跟死神一樣啦」如此說道,一邊轉頭看著自己的手機,雖然她還想要多聊幾句,不過差不多該是展開行動的時間了。

    「那我也差不多該回去羅。」

    著莪說完後,便邁步靠近硬擠進自動門旁停車格裏的某輛重型機車,佐藤則跟在她的後麵。看見著莪一回過頭,佐藤也不知為何露出認真的表情問道:

    「有件事我想問你……就在剛剛褐發女高中生快要搶到便當的瞬間,你為什麽要出手救我?就是運動服男踢出那腳的時候,明明你隻要趁褐發女高中生被打出去,伸出手應該就能搶到便當了吧?」

    著莪在心底暗呼糟糕,但還是盡量不讓被拆穿的表情寫在臉上,著莪很討厭佐藤有時靈感會這麽敏銳,白癡應該就要像個白癡一樣窩在房間角落「阿巴巴巴巴巴巴」亂叫就好了。

    「話說回來,你在開戰前也沒有以前的那股氣勢,而且發現槍水學姊不在的時候,你還說過『這樣就不用浪費無謂的體力了』,從表情也能看得出來正在打鬼主意……你該不會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搶到便當吧?」

    著莪嘟起嘴巴反駁「你有證據嗎?」,但連她自己都知道這並沒有多大意義。

    「你以為我們已經相處幾年了?我用屁股想都能看出來啦。」

    雖然著莪很想抱怨「之前見麵時就不是這樣」,但最後還是作罷,因為比起不滿的情緒,看到佐藤出乎意料地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反而高興的情緒還較為強烈。

    「這個嘛……畢竟我已經說要參加作戰,就不能在其他狼群麵前臨陣脫逃,而且我也乖希望別人以為我是夾著尾巴逃走……」

    「……然後呢?那你故意輸掉之後,又要到哪裏去做什麽事?」

    一聽到這句話,著莪也發現再掰下去也沒辦法騙過佐藤,於是她把重型機車牽出停車場,然後老實回答要到阿鬆的超市。

    「佐藤,我問你喔,要是你現在處於怎麽樣都必須不斷嚐試與失敗的情況裏,如果運氣好發現有個能夠一發逆轉的機會……你會怎麽做?」

    「……當然是拚拚看羅。」

    「現在就是拚拚看的時候,我猜魔法師應該在那家店裏和帝王戰鬥。」

    似乎連佐藤都對這句話嚇了一跳,著莪對他的反應感到有點高興。

    「我記得魔法師的確準備要到帝王的地盤……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魔法師是被引誘到那邊的嗎?」

    著莪點點頭表示肯定。

    「我和已經退出一線的古狼討論過,而我們也得到一個結論,恐怕這一連串的騷動都是為了這一戰做的鋪陳。」

    對方是曾經隸屬於庶民經濟研究社,在今年春天畢業的年輕古狼,因為以前著莪曾經與那名古狼交過手,而在前陣子到他經常出現的私人經營超市進行接觸。

    聽古狼分享完自己的經驗後,著莪確定遠藤是個徹底的個人主義者,並不是個會替別人著想的人,所以這次的大規模組織戰肯定有些內情……現在的他已經獲得帝王的寶座,所以他應該是想要追求最強的稱號,而那名古狼也曾經說過,在平常的狀況下交手絕對是魔法師略勝一籌。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認為他才會動員所有大天使的爪牙引起這次紛爭,不過我就不知道他堅持要和魔法師單挑的原因了。」

    「跑去打擾他們的雙雄對決……這樣真的好嗎?」

    著莪轉頭看著仍然躲在佐藤身後的白粉。

    「反正我又不是要找他們打架,跟所有對手正麵對決就不叫亂戰了吧?半價標簽時刻要進行的不是決鬥,再怎麽說都是一場便當爭奪戰。」

    雖然佐藤瞬間歪著頭思考片刻,不過似乎立刻就理解著莪的意思。沒錯,著莪要坐收漁翁之利獲得最強的寶座,隻要趁帝王和魔法師兩敗俱傷的時候,就能從旁邊擄獲所有榮耀。

    「就是用白粉的方法啊……這樣的確不是完全沒辦法達成。」

    接著,佐藤搔了搔頭開始思考。

    「可是我還有件事搞不太懂……你為什麽會和那位古狼進行接觸?難道你已經知道這次計劃有內情了嗎?」

    著莪隻是說著「這個嘛」,然後開始猶豫自己是否該說出所有事。

    總之,她先把那天在鬆葉的超市佐藤被打倒後,穿過收銀台時自己和魔女與帝王所說的話告訴佐藤。

    「『勝者能夠獲得榮耀以及半價折扣的便當,敗者隻能嚐到屈辱和抱著不停發抖的空腹』啊……」

    「而且他一直把我叫成沒用的狗……雖然我的想法有時候還很天真……可是……我還是沒辦法原諒他這麽叫我,所以我為了要對那家夥報一箭之仇,才會跑去找古狼商量。這樣你能接受嗎?」

    其實著莪並沒有說出全部的原因,因為她不想在這時候讓佐藤看到脆弱的一麵。

    在佐藤還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前,著莪趕緊跨上重型機車,發動引擎準備離開,可是佐藤又在她戴起安全帽前開口問道: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隻因為這點原因就要過去嗎……?這樣實在很危險,你應該有看到我被打得多慘吧?」

    ……就是因為看到才要去。當她在最前線進行攻防的時候,佐藤突然消失蹤影,著莪完全不知道佐藤消失的原因,隻是趁著當時的空隙忘我地搶到便當。

    就在她高興地拿著便當轉過頭時……也對佐藤遭受到過度攻擊被淩虐的景象非常驚訝,而且因為已經拿到便當,她也沒辦法出手幫助佐藤,要是那時候有多注意佐藤的話……在爭奪便當的戰場裏,將便當擺在最優先考量是很正常的事,不過著莪的心底也確實有股批判這種想法的心情。

    自己的堂弟就在眼前……多年相處至今的夥伴就這樣被打得體無完膚,她覺得沒辦法出手拯救的自己很沒出息。

    就連在戰鬥結束後,自己甚至沒辦法將怒氣發泄在帝王身上,因為戰後就要將所有怨恨或痛苦全部忘記,這也是便當爭奪戰的守則之一,著莪隻能在心底如此說服自己。

    可是那個女的……寒冰魔女卻不惜違反規則向帝王抗議,雖然著莪並不是很了解她,但不論從誰的眼裏看來,她很顯然不是個會違反規則的人,但當時就那樣讓自己的感情完全爆發在帝王身上:明明在現場違反規定是相當可恥的行為,魔女的舉動卻顯得帥氣又絲毫不拖泥帶水……這就是著莪當時心中的感想。

    看到被送到休息室無法動彈的佐藤,著莪認為自己真的很沒出息,頭一次搶到便當卻完全沒有感到喜悅。

    不管怎麽說,那次在公園與佐藤互相擁抱的時候,隻因為一點小事而沒有把帝王的計劃與準備對他出手的事告訴佐藤,著莪也非常厭惡自己的器量居然這麽狹小,要是那時候把所有事情告訴他的話……一股悔恨的心情在腦中不住回蕩。

    受到帝王的侮辱後,著莪立刻在阿鬆的超市外把事情告訴魔女。對方也很快地理解所有來龍去脈,可是後悔的心情卻仍然沒有消減。

    其實著莪很難過,甚至很想嚎啕大哭,她很討厭自己的嘴裏一直說出逃避的藉口。

    那時候魔女並沒有說任何話,隻是說了句「我知道了」,帶著微笑全盤接受,毫不懷疑地相信著莪所說的話。

    著莪總覺得自己看到與她的氣度差距……一股強烈的敗北感也在胸口揮之不去。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抹去這股情緒呢……著莪思考著這個問題。她決定去找以前曾經交手過的古狼商量看看,順便打聽情報做為打倒帝王的參考,她決定自己要超越帝王,然後將過去的種種一筆勾銷。

    既然魔法師會出現那就更好了,畢竟如果能贏過擁有最強稱號的他,也表示自己已經超越寒冰魔女了。

    她知道這種理由相當幼稚,不過也覺得很有自己的風格。

    就算打輸或後悔都沒關係,隻要在最後關頭獲勝,著莪認為這就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雖然著莪在心中立下這種宏願……可是有件事讓她非常在意,那就是被痛打一頓的佐藤絲毫沒有怨恨帝王的意思,平常人被打成那應該都會懷恨在心,可是……

    佐藤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想到什麽事,雙腿間的那邊居然脹得跟什麽一樣,也讓著莪認為決定要打倒帝王的自己很像個白癡。

    雖然著莪試著用各種方式捉弄佐藤,可是,他真的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著莪想起他從以前就是那個樣子。小學四年級那年夏天快結束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佐藤被自己爸爸開車撞到的事,她記得因為佐藤的爸爸工作回家時突然有股便意,所以才會在急急忙忙趕回來時發生那件事。

    當時著莪正和佐藤玩著昨晚剩下的仙女棒和蛇炮,兩個人一起蹲在佐藤家前的路邊,肩並肩地緩緩享受這個夏天最後的時光。

    看完蛇炮超乎常理的卷動模樣後,就在兩人準備點燃仙女棒讓夏天劃下句點時,佐藤那家夥居然臭屁地說出「這團火燒光的時候,今年夏天就結束羅」這句很羅曼蒂克的話。著莪不知道佐藤到底發生過什麽事,不過去年佐藤在自衛隊的駐紮基地經過一個夏天後,回來後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似地,而著莪也記得他曾說過「比起去年,今年暑假過得真的很不錯」。

    正因為如此,佐藤拚命地想讓仙女棒能夠燒久一點,因為著莪的仙女棒一下子就燒光了,所以佐藤希望自己的能多燒一秒也好,可是仙女棒的火焰根本沒辦法持續到永遠,就這樣單調地燒完了。

    佐藤說著「今年的夏天結束羅」,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或許因為感覺到夏天結束的哀愁情緒,佐藤的純真想法也讓著莪變得有些激動,於是她鼓起勇氣,做出了一件平常絕對不敢做的害羞舉動。

    她從露出落寞表情的佐藤手中拿起仙女棒,將前端舉起來讓佐藤過目,雖然燒光的仙女棒就隻是一撮紙卷,可是在兩人的眼中就像是個巨大的仙女棒似地。

    沒錯,因為眼前有團名為夕陽的火種,紙卷的前端就這樣出現了一團碩大的火球。

    著莪一邊說著「這樣夏天就能再撐一陣子羅」,一邊害羞地轉頭看著身旁的佐藤……但不知為何身旁的佐藤變成了一輛TOYOTA COROLIA,駕駛座還有個已經把皮帶、褲勾和拉鏈鬆開備戰的佐藤家大家長衝了出來。

    著莪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就像是看到太過漂亮的魔術而無法理解似地,畢竟堂弟突然消失變成一輛車,還冒出一個出現在街上絕對會被報警處理的中年大叔。

    經過約一秒鍾後,佐藤從天而降還發出類似黏土砸到地麵的「啪嚓」聲,但即使如此,著莪仍然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接著,佐藤的爸爸走到傻傻舉著紙卷的著莪身邊,還莫名奇妙地「哎呀,剛剛擠出很多像是蛇炮的細長便便耶,真的很危險喔。嗯?小菖蒲你怎麽一個人待在這裏?洋那家夥把女生丟在這裏跑到哪裏去了?」說出這番話,著莪則是已經搞不懂怎麽樣才叫做危險了,難道被車子撞到很安全?便意就會非常危險嗎?那自己不就是每天都瀕臨死亡的情況裏嗎?著莪真的不知道,甚至連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舉著紙卷都分不清楚了。

    可是,後來佐藤仍安然吃著晚餐,明明是被家用轎車直接撞飛,他的身體卻奇跡似地隻受到輕微撞傷,而那年夏天也在這件事後劃下句點。

    仔細回想起來,佐藤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很耐打。而且一個小時後,他居然能跟差點殺死自己的爸爸同坐在餐桌旁用餐,這些怪異還人懷疑腦筋已經撞壞的行為,也是從那時候變得越來越醒目的。

    要是自己發生這種事,當時的她肯定會跑到兒童保護中心報案。可是佐藤雙親卻不管是否發生車禍,仍然一如往常地準備晚飯用餐,想起來確實有點恐怖。

    ……原來那對父子……就隻是兩個白癡,對他們認真就輸了……

    當時,天真的著莪冒出這種想法,嘴邊還同時吃著佐藤家不知為何有點硬的鹵肉。

    這件事應該會對佐藤產生某些正麵或負麵的影響吧?

    也因為如此,既然被痛毆的佐藤本人不在意就算了,反正他就隻是個白癡而已。問題在於無力扭轉局勢的自己,不隻是小看超市的爭奪戰,自己的氣度既狹小又無法反駁帝王的侮辱……著莪也很討厭如此懦弱的自己。

    可是……她不想讓事情就這樣結束。

    「當我獲得最強的寶座之後再跟你說,到時候我可是會在你和魔女的麵前盡情地炫耀一番喔。」

    著莪戴起安全帽如此說著。當她握緊握把準備出發時,佐藤突然一腳跨過機車坐在著莪的後麵。

    「不管是帝王或魔法師,我都還欠他們一次,不過兩邊欠的東西不太一樣。」

    「……你隻因為這個原因就要去那邊嗎?」

    聽到著莪轉頭看著佐藤這麽問道,佐藤有些得意地笑著回答:

    「……當然不隻是這樣……因為我不想當個坐視女生受傷不管的男人,對身為男性的我來說,我絕對不能原諒把你侮辱成狗的……」

    「……哇……這已經超過糟糕的等級,聽起來有點惡心了耶……」

    佐藤還沒把話說完,著莪就已經忍不住皺起眉頭抱怨,因為她真的惡心到全身起滿雞皮疙瘩了,佐藤也閉上嘴巴露出不滿的表情。

    看來佐藤好像又被奇怪的漫畫影響,這家夥是小學生嗎?

    不過先撇開剛剛那句令人不舒服的話。其實對著莪來說,佐藤會在意她並打算幫忙也讓她非常高興,總覺得這場孤注一擲又增添了些許勝算。

    於是她重新轉向前麵,輕輕地催動油門。

    「我先跟你確認一下,你應該知道我是剛考到駕照的新手騎士吧?」

    「反正就跟『HANG-ON』一樣吧?」

    『HANG-ON』是兩個人出生前SEGA製作的第一款體感機車遊戲,隻要到鄉下的溫泉旅館或專門收集懷舊遊戲的電玩店,說不定還能見到這款遊戲,不過就像「很會玩格鬥遊戲不代表實際打架就會很強」,就算『HANG-ON』玩得再厲害,也不代表騎重型機車的技術就會很好。

    著莪隻能無奈地脫下安全帽戴在佐藤的頭上。

    就在這個時候,白粉搔著臉頰開口問道:

    「那個……你沒有在這裏獲勝的意思嗎》」

    「沒錯,所以這次不代表我輸給你。下次要記得做好心理準備喔。」

    「呃……所以說……你真的有打算要親佐藤同學嗎?因為你在開戰前曾經……」

    著莪趕緊發動引擎聲蓋過白粉的話,其實連著莪都是經過這麽一提才想起這件事,雖然她隻是以平常的態度隨口打賭,不過……

    佐藤似乎被引擎聲嚇了一跳,發出沒出息的叫聲緊緊抓著著莪。

    「……那是趁勢隨便說說的啦!」

    留下這句話後,著莪便發動機車加快速度,因為她想要趕快離開現場。

    「剛剛白粉說了什麽?」

    為了不讓聲音被引擎聲蓋過,佐藤用喊的如此問道。

    「她剛剛說『HANG-ON』有個密技啦!」

    「喔喔!就是在第四關撞到『HANG-ON』的文字就會增加剩餘時間吧!」

    著莪幹笑著敷衍幾聲後,便壓低車身準備轉過眼前的彎道,身後的佐藤發出慘叫聲用力抱著著莪,因為重心的移動比自己騎時還要更難控製,而且佐藤又不知所措地亂晃,讓整輛滅機車相當難以過彎。

    「別抱得這麽緊啦!這樣很痛苦耶!」

    「『HAANG-ON』沒有這麽強的風和慣性吧!?這台機車實在太奇怪了!」

    「拜托你別再幻想啦!」

    雖然著莪這麽罵著,不過她也覺得讓佐藤這樣抱著自己還滿不賴的,雖然有點痛苦,可是心底卻有種類似優越感的感覺。

    而且像這樣騎著機車奔馳,也有種世界與他們完全區隔開來的感觸,這讓她感到相當新鮮,明明自己騎車時沒有任何感覺,難道兩個人共騎一台車就會有這種改變嗎?

    著莪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想法,幹脆下次休假時跟佐藤一起騎車到遠處的電玩遊樂場玩玩好了。

    「前麵怎麽了?」

    此時佐藤突然這麽說道,著莪也發現前麵路上塞車塞得很嚴重,於是停車觀察狀況。

    這時旁邊的車輛搖下車窗,讓香煙的煙霧散到外麵,著莪趁機向裏麵的人詢問到底發生什麽事。

    「好像有幾個白癡在前麵飆車出車禍,可是隻看到機車沒看到人,警察好像在前麵四處找人,而且從這裏往前一段路好像也發生類似的事,兩邊都沒有見到騎車的人,所以警察懷疑是不是有違法事件……對了,沒戴安全帽很危險喔,最好趁條子還沒發現前趕快離開這裏吧。」

    著莪向對方道聲謝並轉換方向,後麵司機則是傳來『SUNKUS的話在前麵右轉吧』(注:日本的知名連鎖超商SUNKUS與THANKS發音相近。)這句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話,著莪也將機車轉騎進小路。

    著莪的腦中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帝王與魔法師的戰鬥,以及在這個時間點發生的車禍……最重要的是,她很在意古狼說過的那句話。

    對方曾經說過「在平常狀況下交手,應該是魔法師略勝一籌」,但帝王那家夥或許會想出「那就製造出非平常的狀況」,可是這樣就會被當成豬擊潰……不過……要是現場沒有能夠擊潰他的狼呢?要是這次計劃的焦點就隻是這件事的話……?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那隻該死的豬!」

    著莪立刻催動油門,她對帝王的恨意又變得更強烈了。因為身為一匹狼……不,他已經,做出身為人絕對不能做的事了。

    這也代表又多了一個必須獲勝的理由。

    「著、著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著莪把自己的猜想全部告訴佐藤後,佐藤抓著身體的手腕也微微加重力道。

    「那附近應該已經無法通行了,我們必須繞點遠路。我要加速羅!記得抓緊一點!」

    原本著莪預定抵達超市時,應該會離半價標簽時刻還有一段時間,但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可是她還是必須過去,或許該說絕對要讓自己在時間內抵達超市。

    為了把上次敗北的帳算清楚,為了讓心中的悔恨感消失,為了超越並贏過魔女。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為一匹狼怎麽樣都必須趕到那裏。

    當她猜想到事情會出現這種發展時,胸口也比思考還早一步點起憤怒的火焰,這就是證明自己並非犬隻的火,也是證明自己身為遵守禮儀並賭上自尊之狼的怒火。

    催動油門的手掌也變得越來越用力。

    我絕對會證明給你看!讓你知道先前鄙視為菜鳥的狗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

    「坐收漁翁之利的作戰取消!要先把那家夥……先把帝王痛扁一頓!」

    在機車轟隆作響的引擎聲中,佐藤「好!」的應和聲也清楚地傳到耳中。

    ●

    此時,鬆葉菊正獨自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他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氣色看來如何,但同僚們都以「今天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吧……」的擔心表情看著他。

    在學生時代,鬆葉曾經以「大樺斑蝶」的身分巡回日本各地,那個時候隻覺得很快樂,認為麻煩或難搞的事情都會有人幫忙處理而隨便應付,實際上也有以二階堂為首的大天使的爪牙代替自己維持東區秩序,所以並沒有像西區產生《ARASHI》這類集團,每個人都努力地守護能夠比劃身手的平等戰場。

    她認為這樣真的很不錯,自己隻是個裝飾用的庶民經濟研究社社長就好,實務與實權都會由二階堂連一手接管,然後當自己畢業後,他應該就會接下統治這個地區的任務,即使他是匹不成熟又脆弱的狼,但身為大天使的爪牙的他還是能夠對抗任何對手……因此鬆葉認為自己無須擔心,隻要盡情地高歌自由的美好就好。

    她認為自己不是個身為領袖的料,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因為身為狼的強大戰鬥力與管理組織的所需能力完全不同,所以她隻會在大天使的爪牙有困難時稍微出手幫忙而已。

    ——她希望自己隻是單純的一匹狼,沒有任何煩惱或糾葛,就隻是鎖定自己想吃的便當,或是與想交手的敵人對戰……所以她認為維持現狀就好,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她到別的地方時,從來不曾說出自己「真正的稱號」,隻是將自己稱為大樺斑蝶,一直以來都是把自己當成一隻普通的蝴蝶。

    她與無數的狼群交手,充分地享受自由後,最後接受男朋友的求婚,而且準備從爭奪戰中引退。於是她決定挑戰足以做為最後對手的魔法師,作為自己征戰生涯的句點,因此睹上自己所有的力氣與靈魂向他挑戰。

    最後的結果是敗北,但她仍然感到相當滿足,因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地充實而且毫無遺憾。

    ……後來,她打算將庶民經濟研究社社長的寶座讓給後輩,因此刻意用尚未痊愈的身體對二階堂宣戰,雖然她有意把一切權位托付給二階堂連,可是他卻沒有出現在約好的戰場中,反而被突然出現的遠藤忠明毫無預警地搶走名號。

    自己的態度應該就是所有事件的導火線吧?

    或許就是太過享受自由,才會剝奪二階堂的自我判斷能力,因為他自願讓自己成為一隻狗,將身為狼的野性壓抑在自己的潛意識中,渴望著主人、渴望著項圈……

    結果就是變成今天這副慘狀。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或許是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了,當時應該嚴謹地表明繼承人……不,其實沒有卸掉束縛大天使的爪牙的項圈才是症結點,明明要卸掉項圈讓他們自由地回到戰場,鬆葉卻沒有解開係著項圈的繩索而是將他們放著不管。

    其實就算沒有主人,你們仍然擁有依照自己的意識做出行動的能力……為什麽當時的自己沒有這麽告訴他們呢?

    雖然他們被外界稱為狗,但其實他們並不是狗,而是一群懷抱著自尊的狼,所以不要聽從遠藤忠明那個怪物的話……但事到如今,就連這個願望都為時已晚了。

    她抬起頭看著掛在牆壁的時鍾,半價標簽時刻已經近在眼前了。

    如果可以的話,鬆葉實在不想出去貼半價貼紙,因為這樣金城優絕對會賭上一切向遠藤忠明挑戰,即使燃燒生命或失去手腳,他還是會用獠牙緊咬著對手的脖子。因為他無法放任豬在眼前為非作歹,所以自己才會輸給了他。

    不過要是出去貼貼紙,就等於是將自己必須承受的代價強押在他身上。

    如果情況允許,其實鬆葉自己也很想再度投身於戰場,並且以狼的身分戰鬥……可是現在的她沒辦法這麽做,畢竟她已經是半價神了,是個賜予狼群恩惠的天神……而且處在必須相信狼群的立場。

    不論眼前的狀況是何等絕望,她都必須相信狼群,不然對狼群是相當失禮的舉動,也等於是侮辱他們的尊嚴以及生活方式。

    出去貼上貼紙吧!升起代表戰火的狼煙並完成自己的任務吧!

    她從沙發站起身,用綁在額頭的頭巾擦掉眼角浮現的淚水。

    隻能相信他與他們……還有活在當下的狼群,這並不是因為愛慕虛榮,而是由衷地期盼奇跡能夠發生。

    於是她邁出步伐,拿起成疊的半價貼紙前往戰場。

    當她一推開門扉,渾身是傷的狼與怪物將視線投向她的身上,她也能感覺到二階堂正從某處看著她。

    她從熟食區一路將商品貼上標簽,由於數量沒有剩餘很多,所以一下子就貼完了。

    最後她將剩餘的三個便當逐一貼上標簽,然後站在貼上第三張貼紙的北海道炸雞便當前,將手中成疊的貼紙收進圍裙的口袋裏。

    接著,她從別的口袋裏拿出隻有少數幾張的貼紙,那是她自己製作的蝴蝶狀月桂冠專用半價貼紙。

    她把貼紙緩緩地移向北海道炸雞便當……將它貼在上麵,這樣就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的對決,這場戰鬥再也無法回頭了。

    在走回工作人員專用室的途中,鬆葉轉頭看向金城,明明是自己把所有責任推給他處理……這個以前曾經打敗她的男人卻隻是對她點點頭,彷佛正在說著「不要緊的」似地。

    現在也隻能將一切托付給他了。

    她打開工作人員室的門讓自己躲在裏麵,接下來應該就會展開戰鬥,然後就是遠藤獨自表演的舞台……

    她轉過頭看著逐漸闔上的門扉,金城和遠藤也同樣看著此處。

    「……對不起。」

    當她忍不住喃喃說出這句話時,她那濕潤的眼眸中也映照出某個景象,就在店裏遠處的入口大廳處……

    「那是……!」

    她親眼看見兩匹年輕的狼,有如硬扳開自動門般急急忙忙地衝進店裏。

    他們順利地突破遠藤的策略與大天使的爪牙的防守,隨著希望一同來到這個戰場中……這兩個人分別就是佐藤洋以及著莪菖蒲。

    正當鬆葉想要揉揉眼睛看清楚兩匹年輕野狼的勇姿時,門卻硬生生地遮蔽了她的視野。

    就這樣關了起來。

    ……於是,每個人懷著各自的思緒,迎接這場即將揭開序幕的戰鬥。

    ○

    當我們看到店裏的瞬間,我和著莪也發現裏麵的情況與猜想一模一樣。

    沿著自動門的斑斑血跡向前一看,隻有見到傷痕累累的魔法師與帝王兩個人而已。

    我沒辦法原諒他的舉動,而著莪也是一樣,絕對不能讓帝王……絕對不能讓那頭豬如此逍遙法外。

    消滅弱者擊潰豬隻,這就是在這領域裏的鐵則。

    可是,我們心中的堅毅火焰卻在瞬間如風中殘燭般差點熄滅。

    我對帝王手裏握著的東西感到相當驚訝,那個男人居然把購物用推車《戰車》當成武器,平常狼群雖然會用到菜籃,可是並不會用到推車,畢竟買個半價便當用到推車實在太過誇張,推車這類巨大武器在亂戰中也有可能變成障礙,而且也沒辦法對應迅速的攻擊。

    就我所知,能夠得心應手地使用推車的人,頂多隻有《山豬》這種擁有強大生活力的主婦們而已。

    帝王該不會也能自由運用推車吧?也就是說,他擁有能與山豬匹敵的怪力嗎……?

    這時著莪大喊著「佐藤!」,在視野的遠方也能見到工作人員室的門逐漸關閉。

    魔法師與帝王以飛快的步伐一口氣衝向便當區,雖然我們也打算立刻跟上,可是雙腳卻像碰到山豬時不停發抖,我忍不住抓著著莪的手。

    「佐藤!你別怕!有危險的時候我會出手幫忙!我會保護你的!」

    受到她鼓舞,我再度邁開腳步。

    在我們前方的帝王和魔法師絲毫沒有留意我們,隻是一直線地衝往擺放便當的架子。從奔跑動作可以明顯看出魔法師身受重傷,他沒能像以前碰麵時,發出那種簡直會將地板踢出「咚咚」聲響的速度。他那不自然的跑法顯示出魔法師的左腕已經受傷了。

    另一邊的帝王發出「咻轟」這種未曾聽聞的聲音,猛然推著推車從魔法師的身旁直接衝向便當區。

    兩人保持同樣速度前進片刻後,便在抵達便當區的瞬間同時朝對方發動攻擊,帝王推出推車的前端打算阻擋魔法師的去路,但魔法師似乎已經猜到而高高地跳了起來,瞬間我以為他準備使用踩踏天花板的技巧,可是立刻發現這家店的天花板實在異常地高,根本不可能用出那種技巧。

    魔法師選擇跳上推車載貨的部分,瞄準帝王的下顎踢出一腳,但帝王隻是放開單邊手躲開攻擊……同時將推車朝旁邊拉倒,魔法師也理所當然地被甩向地麵,在他的腳還沒接觸地麵前,翻倒的推車就這樣從旁掃向魔法師,還沒落地的魔法師就被掃飛出去……看起來似乎是會這樣,不過他並沒有被直接擊中飛出去。魔法師將手指刺進推車的網狀車身,即使身體微微向後傾倒,但還是用單手撐著車身以防被打出去。

    魔法師將手放開車身後落到地麵,帝王隨即用單手舉起推車,如同刺出西洋劍般不斷向前推進,而且他並不是利用車輪,幾乎是以單手舉起推車進行攻擊,這也是帝王這種擁有一定腕力的人才能用出的技巧。

    到目前為止,魔法師似乎持續警戒著可能從旁突襲的攻擊,所以大部分都隻用右手接下帝王的攻擊,雖然雙方看起來勢均力敵,不過比起每當受到攻擊就會累積傷害的魔法師,使用推車的帝王幾乎可說是毫發無傷。

    「怎麽啦!魔法師!剛剛說大話的樣子到哪裏去啦……」

    著莪放開我的手,我們兩個也在瞬間視線交錯並點了點頭,加速衝出去。

    「你不是打算打倒我嗎……不是想痛扁我一頓嗎……你就試試看啊!最強的魔法師!」

    我們一口氣對帝王發動攻擊,著莪朝著推車,而我則是一腳狠狠命中帝王的腹部。

    雖然沒有讓帝王放開推車或將他踢飛出去,但還是成功讓他踉嗆地退後一步。

    我們衝到不停喘氣的魔法師麵前,有如保護他般擋在兩人的中間。

    「……真虧你們還能來到這裏……那家夥是豬,把他痛扁一頓吧。」

    「好!」

    這讓我想起以前迎擊ARASHI的時候,當時我第一次與魔法師聯手,而且首次搶到半價便當,現在我的腦中冒出與當時不同的興奮感,因為那次是魔法師引導我獲得勝利,可是這次卻不一樣,這也讓我感到非常高興。

    ……這時,帝王緩緩地露出詭異的笑容。

    「魔法師,還真可惜呢。來幫忙的隻有浪得虛名的家夥和無名新人,狀況還真是令人絕望啊。」

    看到著莪差點因挑釁而準備撲向帝王,魔法師把手放在她的肩膀製止她。

    「是嗎?至少就我看來,他們是非常值得信賴的同誌。」

    此時,我和著莪就像是接到指示般分別往左右散開,魔法師則是直直衝向帝王豔醱釀擊而來的推車。

    我和著莪也從左右側同時踢出一腳。

    「小嘍羅到旁邊睡覺去吧!」

    帝王一邊躲過我的踢擊,一邊用空著的手擋下著莪的腳,還抓起她的腳從頭直接摔向地麵,她的頭發也如同鮮血般散落在地麵上。

    攻擊落空的我當下立刻重整姿勢,雖然我朝帝王揮出一拳,可是推車也從旁邊滑行而來,我被推車直接撞飛了出去。但即使被撞得在地麵不停翻滾,我的視線還是緊緊盯著帝王的身影不放。

    帝王把手裏仍抓著的著莪丟向魔法師,魔法師實在沒辦法把著莪撥開,隻好硬是把她撥在懷裏,帝王的推車也在這時再度張開獠牙。

    推車就像是保麗龍般,帝王隻用單手抓著握把就輕鬆地舉起車身,並且像是揮舞利劍般劈向魔法師,可是因為魔法師仍然抱著著莪,因此無法躲避也無法進行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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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一個飛身跳了過去,卻還是來不及抵擋攻擊。隨著一道巨大的聲響,魔法師的頭就像保護著莪似地被推車直接擊中,這次是真正的鮮血瞬間散落一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一邊發出怒吼,一邊朝帝王握著推車的右腕踢出一腳,而且是用盡力氣想要踢斷他的手。

    可是帝王卻像是背後長眼睛般,他立刻放開推車躲過我的踢擊,然後一把抓起落空失去平衡的我的胸口。

    「你這個白癡,從死角攻擊前記得先把殺氣隱藏起來。」

    帝王露出卑鄙的笑容說完這句話後,便直接把我砸向地麵,而且並不是用摔的,是有如用石頭敲打釘子般直接槌向地麵。

    我趕緊用手保護頭部,但是額頭還是被打傷,視野被完全染紅,腦中也有股受到激烈震蕩的感覺,帝王並沒有放開我的胸口,反而利用我撞到地麵的反作用力再度把我舉起來,似乎打算把我再一次槌向地麵,可是就在即將落下的瞬間,被抓著胸口的觸感也突然消失。

    我並沒有反射性地用手保護頭部,而是用力扭轉身體讓自己安全著地,接著立刻隨便朝某個方向跳開。在被自己的鮮血染紅的世界中,我看到魔法師將推車用力刺向帝王。

    雖然動作相當俐落,不過卻遠遠比不上帝王與山豬。

    「魔法師!你是沒辦法靈活運用推車的!依樣畫葫蘆又能怎麽樣!」

    帝王用雙手緊抓著推車的網狀縫隙,魔法師隻靠單手的力氣根本無法與這股蠻力抗衡。

    就在這個時候,著莪突然沿著魔法師的背一躍而起,藉著速度朝帝王的臉重重一踢,這發灌注所有體重與速度的踢擊總算讓帝王的鼻梁被踢歪,身體向後仰倒。

    在帝王身後著地的著莪並沒有停下動作,她立刻轉身朝著靠在推車上的帝王腹部揮出拳頭,不隻是一兩拳,而是以連續攻擊打在帝王的腹部。

    帝王將手放開推車,抓著著莪的拳頭用力把她甩了出去,雖然著莪在地麵翻滾幾圈,不過仍然從容地重整姿勢。

    「怎麽啦?帝王,怎麽被你叫做沒用狗的攻擊打成這副德性呢?」

    著莪也發出含有挑釁意味的笑聲如此說道。

    帝王的鼻梁流出鮮血,臉上冒出微微怒色直直衝向著莪,不知道是否因為沒有推車,帝王以無法與巨大身軀聯想的速度接近著莪,揮出結實的拳頭。

    雖然我趁著機會從旁邊對帝王發動攻擊,可是他立刻將視線轉向我,大大揮出的拳頭也不再瞄準著莪,而是將身體一扭轉向我的麵前。

    我對這道出乎預料的攻擊完全無法防禦,隻能做好被直接擊中的心理準備,可是著莪在這時鑽進我和帝王的中間替我接下攻擊。現場隨即傳出一道沉重的聲響,看到著莪的身體差點被打飛出去,我從後麵抱著她減緩速度。

    「抱歉,謝謝你。」

    我對著莪道謝,她的眼睛仍然看著帝王,嘴角還露出相當滿足的笑容。

    雖然帝王打算對我們展開追擊,不過因為旁邊突然有輛推車朝著他直直飛去,他隻好停下腳步用雙手接下推車。

    帝王再度重新舉起推車,暫時與我們和魔法師拉開一段距離。

    魔法師和帝王互相對瞪,現場的氣氛也變得相當奇妙,雙方絲毫不管這裏原先是搶奪便當的地方……也不管自己是否待在便當區前……現場沒有任何人衝向便當。趁著魔法師牽製帝王,現在我和著莪隻要衝向便當,應該至少會有一個人能夠搶到便當,可是我們交手的理由並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身為活在超市裏的一匹狼,我們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尊嚴而戰。

    默默對瞪數秒後,魔法師率先讓現場的氣氛產生變化。

    「獸足,全力放馬過來吧,然後我會讓你輸得滿肚子都是藉口……還是你已經這樣就不行了?」

    帝王發出「閉嘴!」的怒吼衝向帝王……結果這隻是虛晃一招,他突然轉頭一口氣奔向半價便當,看來他並不打算直接擊倒魔法師,而是選擇搶到半價便當的勝利。

    著莪立刻衝向前擋住帝王的去路,可是……

    「爪牙!」

    帝王突然大聲吼叫,隨著我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視野的角落也頓時閃出某個奇怪的物體。某個宛如用四腳爬行的低姿勢黑影不知道從何處竄出,毫無殺氣地直直襲向著莪。

    雖然我立刻大聲提醒著莪,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魔法師擋住帝王從旁推出的推車時,著莪也被那個黑影撞上,她無聲無息地被打飛出去。

    我湧上一股心頭火,將目標從帝王切換到那團黑影上,我朝地板一踢躍上靜止的推車,然後飛身跳往那團黑影,但即使我毫無滯凝地朝黑影放出肘擊,黑影卻輕鬆閃過同時對著地的我揮出一拳,我硬生生地被擊中臉頰滾向地麵。

    就算我的視野被打得搖搖晃晃,我還是勉強撐起身體,可是黑影也在這時展開追擊,對方接連揮出許多拳頭,有些成功接下,有些則是直接打中身體,我也突然發現這些拳頭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好像在某個地方……吃過這些拳頭……?

    雖然我想看看對方長什麽樣子,可是並沒有多餘時間能看清楚對方的臉,於是我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朝著對方揮來的拳頭同樣揮出拳頭。雙方的拳頭在空中激烈碰撞,一股衝擊力從指尖直接傳達到肩膀,也讓我的手臂痛得不停發抖,不過對方也是同樣的情況,我們瞬間拉開距離。

    接著,對方長相也隨即映入我的眼簾。

    「……原來你是……大天使的爪牙……」

    因為站在我眼前的……就是那個耳環男,不過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似地,臉上毫無任何表情,連攻擊也不像初次交手時那般古子受搶奪便當的樂趣,都隻是為了擊退對手而發出的攻擊,即使長相長得一模一樣,卻讓我認真地開始思考是否為不同人,畢竟他曾經代替我接下帝王的拳頭,可是……

    「沒錯,我就是狗……而且還是狗群的首領。」

    耳環男……不,大天使的爪牙說完這句話後,便立刻展開攻擊,雖然我連忙準備應戰,著莪卻早一步衝過我的身旁直接衝撞爪牙,兩個人隨即展開激烈的攻防戰,但不知道是否受到先前帝王攻擊的影響,她的招式並沒有平時的犀利感。

    我轉頭朝旁邊瞥了一眼,發現帝王與魔法師又再度展開激戰,而一對一果然是受傷的魔法師屈居劣勢。

    我替著莪接下爪牙發出的踢擊,開口對她說道:

    「著莪,這家夥交給我,你的對手應該在那邊吧?」

    著莪點了點頭,就這樣完全沒有著莪立刻離開現場。

    「你到底是……」

    爪牙的拳頭隨即逼近我的眼前,雖然與搶奪便當的理由不太一樣,不過兩邊都是同樣為自己的理由而戰。我們的實力並沒有差距很遠,就這樣持續進行擋開對方的攻擊、攻擊也被對方撥開的攻防戰。

    「很可惜,這就是我真正的生存方式。」

    我在心底大喊「這怎麽可能」,因為這家夥根本不是那種人,當我首次在老叟的店和他交手時,就感覺到自己的實力與他不分軒輊,我們也互相享受著一進一退、測試對方實力的戰鬥。就連第二次交手的時候,他甚至還替我接下帝王的攻擊,可是……

    「你怎麽會替那種自傲的豬工作……別開玩笑了!難道連你也是豬嗎……」

    我的拳頭被硬生生接下,爪牙鑽進我的懷裏,朝著我的下顎往上發出一掌。

    「我服侍的隻有帝王一個人!」

    我轉頭躲過這掌,然後朝對方毫無防備的側腹揮出一拳,爪牙不得不放開抓著我的手後退幾步。

    「那你那時候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代替我被打……」

    就在我初次碰到帝王的時候,我曾經被他救過而欠他一份人情。

    爪牙對我的話瞬間露出難以回答的表情,看來當時並不是因為任何作戰計劃,很顯然是沒有按照常理出牌的行動。

    我也繼續展開追擊。

    「什麽叫做『你絕對是我的宿敵』……這是幫豬做事的愚蠢家夥該說的話嗎……」

    「……給我閉嘴!」

    大天使的爪牙把我揮出的拳頭撥掉,但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衝,即使大天使的爪牙慌張地一拳打進我的腹部,我還是不把這當成一回事,直接頂著他的拳頭攻勢繼續往前進,然後用盡全力朝他的臉用頭一撞。雙方的臉急速接近,我們也在幾乎鼻頭相碰時睜間交錯視線,他的眼神並沒有像帝王那麽醜陋,卻也沒有像魔法師如此清澈,而是充滿著疑惑的神色。

    「所以你這家夥隻是模仿狼的豬嗎……」

    我的頭狠狠敲在他的頭上,爪牙踉艙地踏了幾步,不過立刻甩甩頭重整姿勢,接著換對方連續揮拳朝我發動攻擊。

    「你這個變態怎麽會懂……」

    「我不是變態!」

    我用拳頭逐一擋掉他的連續攻擊,手腕傳來疼痛酸麻的感覺,可是我絲毫沒有在意手腕的狀況,隻要能狠狠扁這家夥一拳就無所謂了。

    「穿那種半男半女服裝的家夥怎麽可能不是變態……」

    我瞬間有點被這番話嚇到,所以忘記把他的拳頭撥掉,臉頰也結實地吃下這道攻擊。

    「別什麽事都不知道就把我叫成變態!」

    「不了解內情的人是你,你哪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爪牙明顯地浮現出憤怒的神色,然後豪邁地揮出既誇張又無謂浪費力氣的一拳。

    其實我能躲過這道攻擊,可是我故意用手掌接下這拳……然後緊緊握著他的手,雙方也在這時停下動作。

    我們的視線互相交錯,他的眼神明確地對我訴說著某些事,裏麵還含有對某個人的憤怒。那個人是我嗎?還是魔法師?著莪?帝王?還是……

    我開口說出他以前說過的某句話,把他「其實我……」說到一半的話掩蓋過去。

    「『你這個混帳給我閉嘴,要是你怎麽樣都想狡辯的話,那就用拳頭交心吧,光是聽到你的聲音就讓我食欲全失了』。」

    我緩緩放開他的拳頭,明明著莪他們就在身旁戰鬥,我和大天使的爪牙卻像是進行另一場比賽般,就這樣杵在原地互相看著對方。他露出稍顯驚訝的表情,我以有些語帶挑釁的語氣對他說道:

    「你到底是豬還是狗……還是遵照禮儀賭上自尊的狼?」

    他驚訝地瞪大雙眼……嘴角微微地上揚露出一抹微笑,而我也同樣瞪著他並露出相同的笑容。

    在這個瞬間交會的視線,就與我們初次見麵的感覺一模一樣。

    我的腦中已經沒有任何能夠成為言語的疑問,而對方應該也和我一樣。

    於是,我們同時大幅度拉開手臂,然後用盡全力將拳頭擊向對方,手腕前端的拳頭特彼此交錯擊中對方的臉。

    世界隨即產生一陣晃動,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卻有一股類似他心底的衝動深深打進我的腦中……裏麵還伴隨著混有絕望、哀愁、後悔與義務這些糾葛的情緒。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身為一匹狼的尊嚴,可是我隱約地感覺到,他正在追求能彌補深深失落感的某種東西,最後卻演變成極為強烈的悔意,可是又沒辦法回頭……我甚至多少能窺見他曾經經曆過的事。他並不是一頭豬,他或許是隻狗,卻也毫無疑問地是隻貨真價實的狼。

    第一次交手與救我的那個時候,他並不是以大天使的爪牙的身分,我確定那時候的他絕對是一匹狼。

    明明雙方都受到相當強烈的一擊,兩邊卻都沒有倒下,總覺得好像僵在原地站了好幾秒,不過實際應該隻過了一瞬間吧?

    旁邊傳來許多腳步聲,我們朝後方各跳開一步並轉頭看往聲音源,四名男子成一直線衝向便當區。我瞬間以為這樣就分出勝負了,甚至以為帝王……不,那頭豬應該就會被趕出那間超市,但就在他們衝到我能夠看清臉頰的距離時,我也被他們嚇了一跳,因為他們的眼神與先前的爪牙完全相同。

    「……那些人是我的部下,我們原本預定任務結束後在這裏集合,所以時間拖越久就會越來越多,要是想分出勝負的話就快去吧。」

    大天使的爪牙……耳環男即使站不太穩,卻還是垂著頭這麽說著。

    我趕緊跑向位於最前線保護便當的著莪身邊,但我仍然有個問題想問耳環男,在吃下對方那拳的現在,我也必須親口問出那個問題。

    「你到底想在超市活出怎麽樣的自己?你想在裏麵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他的腦中有許多想法縱橫交錯,心底也肯定已經有個答案,可是光靠這樣絕對還是不夠的。

    他必須自己找出該怎麽在超市存活並扮演何種角色,要是他沒辦法找出答案,他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也隻會持續墮落而無法往高處成長。

    我拔腿衝了出去,因為我並不打算等耳環男說出答案。

    就算不想知道,下次半價標簽時刻碰麵時應該也能得到答案,因此即使後方傳來耳環男倒地的聲響,我還是沒有回頭並繼續往前衝刺。

    ●

    著莪的腹部被鋼鐵製成的推車前端撞上,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撞飛出去,背部直接撞到便當架後跌坐在地麵上,推車更是刻不容緩地繼續要把她輾過去。著莪的身體被夾在便當架與推車之間,各處都傳出被壓迫的疼痛感,衝擊力道也讓她的呼吸瞬間停止,視野更是變得越來越模糊。

    可是,著莪仍然緊緊盯著帝王,由於佐藤正在與大天使的爪牙交手,所以戰況一直居於劣勢,帝王也已經逼近到伸出手就能拿取便當的距離,要是讓這個身為豬的家夥搶到月桂冠北海道炸雞便當……就等於是輸給對方了,這不隻是單純便當被搶走而已,而是身為狼的自尊徹底敗北,也等於證明自己是隻不成熟的蠢狗。

    因此著莪緊緊地盯著眼前的男人,隻要對方做出將手伸向便當的動作,她就算犧牲自己的身體也要阻止,現在的她已經舍棄從前天真的想法了。

    魔法師從背後接近帝王並使出中段踢,帝王立刻轉過身刻意接下這腳,即使側腹被直握踢中,他仍然抓起魔法師的腳,然後從旁朝單腳站立的魔法師用推車一撞,當魔法師被擊倒後,帝王便放開腳,雙手舉起推車。

    「魔法師!你去死吧!」

    「去死的人是你!」

    著莪撐起疼痛的身體喊道,然後朝舉起雙手的帝王踢出一腳,而且還是用運動鞋的鞋跟狠狠踢向他的側腹,這道攻擊漂亮地擊中帝王,沒有肌肉保護的側腹受到這麽一踢,就連強壯的帝王也痛得站不穩腳步……可是推車仍然砸到魔法師的頭上,魔法師也隨著「匡鏘」的聲音發出呻吟聲。

    帝王將手放開推車,重心不穩地向後退了幾步,著莪則繼續衝向帝王。

    雖然帝王露出憤怒的表情伸手想要抓起著莪,她卻敏捷地閃過手掌,並且鑽進帝王懷裏用力朝腳尖一蹬,趁著對方失去平衡的瞬間奮力推出一掌,帝王又被推得退後幾步,漸漸地遠離便當區。

    呼吸變得相當混亂,皮膚被打得滿是傷痕,疲勞感也布滿全身……著莪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即將抵達極限,但她仍然毫不在意地擺出架式,背對著便當架擋在帝王的眼前。

    「……你這隻母狗……」

    「……我才不是狗。」

    帝王立刻拉近距離揮出一道勾拳,著莪也趕緊架起防禦,一股沉重的衝擊力讓她的身體不停搖晃,腳底甚至微微離開地麵,但著莪忍住差點發出的悶哼聲繼續說道。

    「……我是狼。」

    看到著莪痛苦地抬頭瞪著自己,帝王朝著莪的臉揮出一拳,雖然眼前瞬間被打得一片漆黑,可是著莪並沒有昏過去,隻是被這拳打倒在地。

    「臭婆娘給我閉嘴!你這家夥就隻是一隻狗……」

    帝王的話突然被一道「砰唰」的巨大聲響……不,或許該說是被一記飛踢踢得無法繼續說完,原來是打倒大天使的爪牙的佐藤回到前線時施展的飛踢。

    佐藤著地後,他先靈巧地向後跳開,然後站在扶著推車起身的魔法師身邊,剛好與背對便當架的著莪將帝王夾在中間。

    著莪一邊撐起身體,一邊對佐藤眨了眨眼,佐藤也微微露出微笑做出同樣的回應。

    接著,著莪看著極為憤怒的帝王說道:

    「我絕對不會讓你搶到便當,你要怎麽把我叫成狗都沒關係,可是到時候我絕對會回敬你一句話,那被狗打倒的你又算是什麽東西?」

    著莪擺出架式,就像是守護神聖的半價便當似地,也像是告訴帝王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四隻大天使的爪牙以超越白粉的速度擦過我們身邊,擺出有如保護帝王的包圍陣型。

    現場的氣氛變得相當緊繃,甚至讓皮膚有種刺痛的感覺。

    每個人都察覺到這場戰鬥即將分出勝負。

    在我身旁的魔法師握著推車的握把。

    「你們所有人應該都是在亂戰中才能發揮最高能力的類型,雖然戰車的攻擊力很強,不過相對破綻也非常大,如果沒有山豬那種程度的技巧與生活力,絕對會在使用過程中產生破綻。根據敵人不同,你們原本的戰法應該是亂戰中用戰車抵擋對方攻擊吧?可是,在目前這種隻有自己成為目標的戰鬥裏,不管拿戰車怎麽做都會礙手礙腳。

    如果是一對一倒還沒關係……獸足,你之前把這兩位叫成垃圾,看來你快要輸給你口中的垃圾羅。」

    一聽到魔法師的話,被大天使的爪牙包圍的帝王則是大聲喊叫:

    「不準叫我那個名字,現在的我是帝王!」

    「你隻是個憧憬蝴蝶的怪物而已,也是沒有任何自尊與榮耀的醜陋豬隻。」

    帝王立刻衝向便當,著莪用身體擋著帝王,不讓他把手伸向便當。

    大天使的爪牙們在魔法師前方構成一道人牆,看來他們認為隻要擋住魔法師,自己的領袖就能獲得勝利,不過……

    「今晚將會由我們獲得勝利。佐藤,我們上。」

    魔法師看著我微微露出笑容,光靠著那道表情,就讓我知道他接下來想怎麽做了,魔法師隻靠單手將推車撞進大天使的爪牙構成的障壁中,其中一隻大天使的爪牙用全力按著推車,另外兩隻分別從左右攻向魔法師,最後一隻則是朝著我衝了過來。

    魔法師在這時大喊著「過來!」,我縱身跳到推車的上方,明明魔法師隻用單手抓著推車,卻在瞬間用難以置信的力氣把我連推車一起舉起來,我也藉著這股力道全力跳向空中。

    我的身體直直飛往空中,先前高聳的天花板也瞬間逼近眼前,我扭動身體讓自己停在天花板的電燈之間,然後朝上……不,或許該說是往下麵一看。

    四名大天使的爪牙都抬起頭看著我,而魔法師也再度輕輕露出微笑。

    至於著莪……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即使她的身體快要被帝王甩開,她還是緊緊抓著帝王的手拚命爭取時間,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模樣,誰還能說她是一隻沒用的狗呢?

    我從天花板直接飛向帝王,雖然四隻狗也在這時趕緊衝向帝王的身邊,其中兩隻卻被魔法師的推車硬生生掃到旁邊,另外兩隻狗抵達帝王身邊後,其中一隻跳到我和帝王中央進行防禦,另外一隻則是準備掩護帝王逃脫。

    直到這個時候,帝王才抬起頭看著空中的我,他露出極為慌張的表情,雙腳也因為驚訝而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因此他隻能把著莪甩開進行防禦。

    然而對現在的我來說,擋在中間的狗與帝王的防禦都無法構成任何障礙。

    我握緊拳頭,把我、魔法師和著莪欠的所有債,把所有思念灌注在拳頭上。

    我遵照著「消滅弱者並擊潰豬隻」的規定……然後朝著他們揮出憤怒的一拳!

    「獸足!給我到旁邊餓著肚子發抖吧!」

    整間超市瞬間爆散出一股強烈的衝擊波。

    ●

    聽到佐藤的喊叫,趴在地麵的二階堂也在這時恢複意識。

    他就這樣躺著看向前線,佐藤確實就像他說的狠狠地把拳頭打在帝王……獸足的臉上。

    衝擊力將整間店麵震得不停晃動,準備保護首領的兩隻狗也被強烈的氣勢震飛,讓人能夠輕易地想像出那道攻擊究竟擁有多麽強大的威力。

    眼前的光景既像是美夢又如同噩夢,因為自己的領袖被打敗了,這對大天使的爪牙來說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可是他又希望那個名叫遠藤的首領……希望他能夠敗北……不,其實二階堂很想親手製裁他。

    在從前身為狼的意識中,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夠打倒那頭豬,甚至好幾次都在心中如此呐喊,可是遲遲都無法達成這個願望。

    以前,他曾經要自己成為一隻侍奉主人的忠犬,這樣就能一直待在「她」的身邊,成為幫助「她」的得力助手,而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那時候的他就是這麽想的。

    畢竟她已經決定托付終身的對象,要是自己這種小人物向他表示愛意,肯定會讓她感到非常困擾,所以他決定隻在身邊服侍著她。

    但仔細想想,說不定遠藤與他懷有類似的想法,或許他也像二階堂一樣,憧憬著那位擁有帝王名號的斑蝶。

    自己是為了能夠幫忙而逐漸靠近她,遠藤則是想要得到她所擁有的一切,或許這隻是想表達愛慕之意的不同方法。

    自己想找回失去的領袖,遠藤卻打算得到一切並取代她的位置,但奇妙又悲哀的是,雙方居然都想得到同樣的東西,可是這也是最嚴重的錯誤。

    自從她結婚並從身為狼的生活引退後,她也從二階堂的世界裏消失蹤跡,而這群既膽小又愚蠢的喪家之犬居然互相找出彌補失落感的方式,這是多麽愚蠢又難看的舉動啊!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認為自己的舉動已經不再是狼,就連身為遠藤屬下的大天使的爪牙前往超市時,也隻是偽裝成以前身為狼的模樣……理論上應該是這樣,可是那次前往西區收一集情報,與佐藤搶奪和風漢堡排便當的時候,從前身為狼的自己不知為何突然覺醒,支配了整個身體,那場爭奪戰也相當快樂,測試自己能力的極限確實是讓人相當愉悅的事……而幕後的最大功臣就是佐藤。

    他追求便當的誠摯模樣令人非常羨慕,二階堂認為自己或許就是受到他的影響,而且不知為何,隻要身處在不利戰況之中,他的能力就會突然急速上升,這也是二階堂最為欲罷不能的地方。

    就連彼此打倒背後的敵人那次也是非常完美,因此在後麵的對決中,雙方都沒有要小手段,而且還刻意以正麵衝突的方法攻擊對方,因為他想純粹用自己的實力與佐藤一決勝負,就像自己仍然身為一匹狼的那個時候。

    ……即使那時輸給佐藤,他的心情還是非常愉快,就像回到從前純粹享受爭奪戰的時光似地,每當二階堂看到佐藤,就會時常顯露出自己身為狼的另一麵。

    那次看到帝王執意要攻擊佐藤,身體就不自覺地產生反應。雖然他已經告訴過帝王,過度攻擊佐藤會讓麗人心生叛意,但實際原因並不是這個,因為從前的那個自己正在呐喊著「絕對不能讓佐藤被那個男的擊垮」。

    其實就連想起看到佐藤女裝時的藉口,現在他還是會有一股笑意湧上心頭,因為那簡直就是狼才會說出的話,而自己早就沒有說出那種話的資格了。

    為什麽他……為什麽佐藤能這麽快樂地搶奪便當呢?

    在漸趨模糊的意識中,二階堂轉頭看往站在便當區前的他們,包括獸足在內的五個人都已經被趕出現場,現在隻剩魔法師、湖主麗人與佐藤站在便當區前。

    魔法師邁出步伐,從便當架裏拿走一個便當。

    「月桂冠是你們的,拿去吧,不過這個壽喜燒我就先拿走羅。」

    「可是,能打倒帝王都是托您的福。」

    魔法師對佐藤的話微微露出一笑,卻沒有停下腳步直接走向收銀台。

    「當你們趕來這裏的時候,就代表是你們獲勝了,隻靠我自己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打倒那家夥。」

    佐藤和麗人仍然一頭霧水地聳了聳肩,然後一起轉頭看著月桂冠便當。聽到佐藤問道「怎麽辦?」,著莪露出微笑。

    「當然是……」

    「那要不要打個賭?如果你能贏我的話,我就親你一下吧。」

    看到佐藤如此笑著提議,著莪也「哼哼」地冷笑幾聲,以裝模作樣的語調回答:

    「真是個臭屁的小鬼,看堂姊我怎麽好好教訓你。」

    然後,兩個人便毫無預警地展開爭奪戰,明明隻剩他們兩個,卻還要互相搶一個便當,他們真是一群笨蛋,反正隻剩兩個人又是親戚,看是要把便當分成兩半還是用其他方法……

    一想到這裏,二階堂也覺得自己解開先前對佐藤懷著的疑問了。

    ……因為他對搶奪半價便當的行為,還保有相當純真的想法。

    他並沒有顧慮其他事,隻是老實地遵從肚裏蛔蟲所發出的欲望,而且順從自己的尊嚴展開行動。沒錯,就像是個毫不顧慮其他事情的笨蛋似地。

    那家夥根本是個愛扮女裝的變態兼笨蛋,在做人這方麵真是無藥可救了……

    意識再度陷入一陣空白,二階堂發現自己又昏過去了。

    現在自己到底人在哪裏?在腦中得到答案前,眼前就已經冒出一位女性的臉,原來是身為超市半價神的前任領袖鬆葉菊。

    她一邊詢問二階堂的身體狀況,一邊撫摸著他的臉,眼神也帶有幾分悲傷的神色。

    「……對不起,其實我應該要安排好再離開的。」

    二階堂撐起上半身,看來自己正躺在休息室或某處的沙發上。

    「……不,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和您沒有任何關係,請您不需要對我們道歉,這樣反而會讓我們很難受。」

    這樣隻會更加突顯出我們的沒用之處……他並沒有把話說到最後,而鬆葉隻是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不過真是太好了,要是照那樣繼續下去的話,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而且你已經不再像以前是隻狗了。」

    她用雙手輕輕地環抱著二階堂的脖子,然後宛如布巾滑落般緩緩地移開。

    「你的脖子已經沒有項圈了,變回奔馳於荒野的野獸自由生活吧。大天使的爪牙從今天起宣布解散,包含你在內的狼群應該會扛起維護治安的責任。沒問題的,我相信你們做得到……這就是我最後的願望,你能不能幫我實現呢?」

    聽完這番話,二階堂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就像是一隻被舍棄的小狗似地。

    「可是……我隻是一隻普通的狗,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自由生活了,我甚至自己該怎麽做都不知道……」

    「順著肚裏蛔蟲的欲望,隻要搶到自己想吃的便當就好。……要是還是沒辦法找到自己的道路,那就戰鬥吧,相信那能夠稱為朋友的敵人絕對會引導你的。你心底應該有個最適當的人選,不是嗎?」

    看到鬆葉露出微微笑容,二節堂點了點頭,確實有個不管什麽事都誠實麵對的變態笨蛋……不,是不是變態就不得而知了。

    「好羅,趕快出去吧。你的肚子應該很餓吧?外麵還剩下一些熟食喔。」

    二階堂說著「好的」並撐起身體,邁步穿過同樣在此處睡覺的遠藤與其他部下身邊。

    接著打開休息室的門,朝著外麵世界跨出嶄新的一步。

    二階堂回過頭,前任領袖溫柔地對他笑著。

    「要好好加油喔。」

    二階堂再度轉向前方,當耳邊傳來身後門扉關閉的聲音時,兩行眼淚也從他的雙頰滾落,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何所流的淚。

    「……再見了。」

    這是一匹狼向過去道別的話語。不過,她最後所說的那句話與撫摸頸部時手上結婚戒指傳來的觸感,卻是直到永遠都無法自心中散去。

    有個曾經身為狼的女性半價神,她的名字叫做鬆葉菊。

    她沒有屬於自己的地盤,隻為追求美味的便當與強敵而四處征戰,她的自由飛舞模樣美麗得撼動人心,每個人都幢憬著她的姿態而將她取名為某種蝴蝶。

    由於她不喜歡顯得過於高傲,因此她總是自稱為該種蝴蝶的別名「大樺斑蝶」,但其實真正的稱號名叫《帝王斑蝶》(MONARCH BUTTERFLY)。

    可是,事實並沒有她所想像地如此順利,由於她的戰鬥能力與領袖特質實在過於強大,因此不知從何時開始,旁人甚至將她改叫為別的名號了。

    從前,人們稱呼她為——《女帝》。

    ○

    我和著莪互相倚靠著彼此的肩膀,來到了某個名叫湖濱公園的地方。

    剛剛那場與獸足的戰鬥實在讓我們累垮了,最後我和著莪又進行一場隻有兩個人的爭奪戰,不是我刻意說得太誇張,而是我們真的沒有走回半價同好會社辦的體力了。

    這座湖濱公園確實像之前著莪所說的,裏麵隻有個勉強能叫做湖的大池塘,不過裏麵還是非常漂亮,不隻是隨著微風晃漾著滿月光芒的清澈湖麵,池塘邊還設有許多圍繞湖畔的長椅、腳下布滿經過整理的草皮,以及分布在整座公園的稀疏樹木,都讓公園有著一股獨特的氣憤。根據設在公園入口處的看板所述,似乎是參考靜謐湖泊座落在森林中的意象而設計的。

    我們彎腰坐在樹木間月光灑落的長椅上,每棵樹都刻意取出一段距離,說不定是為子讓白天時能享受葉縫灑落的陽光才如此設計的。

    我們把在超市熱過的便當放在大腿上,著莪拿到的是圓圈標誌超值海苔便當,我的則是北海道炸雞便當……沒錯,就是月桂冠。

    我和著莪拚命地進行攻防戰,直到最後的最後才讓我搶到那個便當,那時候雙方都已經處於半昏倒狀態,我不知為何用單手高高舉起北海道炸雞便當,然後雙方就像是抱著對方,麵對麵地跪倒在彼此的身體上。

    此時,我懷著無比感慨的心情將北海炸雞便當的半價貼紙撕掉,把它夾進學生手冊裏,雖然平常都是要收進社辦的資料夾裏保存,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也沒辦法計較這麽多了。

    我和著莪一起打開蓋子,一股油炸食物特有的多汁香氣立刻擴散到身邊,也讓我們的嘴裏瞬間流滿唾液,我和著莪也忍不住「咕嚕」地吞了一口口水。

    著莪把我們合資買的一罐寶特瓶裝烏龍茶擺在中間,然後拿起免洗筷,轉頭看著我的眼睛並點了點頭。

    接著,靜謐的公園裏突然冒出我們「我要開動了!」這道頗有精神的吆喝聲,我們兩個也在這時開始享用晚餐。

    不愧是附有超值特價的圓圈標誌,著莪的海苔便當定價隻要三百五十圓,而菜色也豐富得不像是半價隻要一百七十五圓的便當,不隻是白飯上滿滿地鋪著海苔,上麵還有看似白身魚的炸魚塊、可樂餅與煎蛋等等,最後還有非比尋常的一口尺寸漢堡排,而且角落還有柴魚片配合碎醃蘿卜這種少見的組合。

    著莪把醬油與塔塔醬倒在食材上,然後用筷子刺進海苔裏,把冒著蒸氣的一口飯挾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飯裏有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啊,這個好厲害喔,海苔居然包了兩層,而且海苔下麵居然還有柴魚粉耶。」

    著莪並沒有將筷子伸向其他菜,隻將白飯送進嘴裏,帶著滿麵笑容吃了起來,看來光是這樣就非常好吃了。

    我也不服輸地把視線落在自己的便當上。

    白飯上有酸梅幹、牛蒡拌毛豆、煎蛋、醃蘿卜……還有切成四分之一的檸檬隨侍在旁,三塊北海道名產炸雞塊躺在高麗菜絲構成的床鋪上。那些炸雞塊的顏色稍顯濃厚,尺寸大約有孩童握拳的大小,不過從便當蓋無法完全閉合的情況看來,應該都能知道這些炸雞塊有多麽巨大了。

    包裝上隨著條碼印刷的材料欄中,清楚地寫著這是使用國產雞製作的雞塊,而且這樣尺寸實在是太驚人了……即使半價後還要兩百九十五圓的價格有些偏高,但確實是有值得讓人接受的價值。

    雖然我想用免洗筷夾起炸雞塊,不過因為尺寸過於龐大,因此我隻好不得已用筷子刺進裏麵,將雞塊舉了起來。

    光是將雞塊靠近鼻前,含有醃漬雞肉的醬油、蒜頭與生薑的香味,便與炸油和雞肉的肥嫩油脂完美結合,這股渾然一體的美妙香味也刺激著我的胃袋,讓我的嘴巴差點就忍不住流出口水了。

    眼看時機差不多了,我一口咬下炸雞塊,由於便當是用微波爐加熱的,外麵的麵衣並沒有相當酥脆的口感,但因為麵衣緊緊地鎖住從中溢出的肉汁,所以麵衣本身也擁有相當程度的味道。

    我的牙齒咬破麵衣抵達雞肉,不知道是國產雞還是炸的方式非常巧妙,雞肉不隻讓我感覺到相當舒服的彈性,而且輕易地就能咬斷肉質纖維。

    就在這個瞬間,大量肉汁突然四散到嘴裏各處,鎖在裏麵的鮮肉甜味也在我的舌尖盡情躍動。這並不隻是黏稠的油脂,事先調味的蒜頭與生薑充分地襯托出雞肉的美味,再加上深深滲透進肉裏的醬油甜味,更是讓這道佳肴擁有相當高的完成度,嘴裏也隨著咀嚼而不斷流出口水。

    我趕緊把筷子抽出炸雞塊,把白飯一口一口撥進嘴裏,因為這道菜實在太誇張了,說不定這些白飯根本不夠,平常我吃炸雞塊的時候都會淋上醬油調味,可是這道菜完全不需要這麽做,因為這樣就會全部變成醬油的味道,反而會多此一舉地讓炸雞的均衡美味瓦解。

    我的嘴裏塞滿白飯與炸雞,也讓我一口氣享受到所有食材的美味,這真的是很幸福的事,而且還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再加上「能夠痛快咬著無法一口容納的炸雞塊」這種極為奢侈的行為,這樣絕品的美味……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再怎麽說,今天經曆過那場戰鬥而得到這份食物,這才是讓我心情如此激動的主因。

    我閉起眼睛,每當嘴裏咀嚼一次食物,腦裏也浮現出今晚戰鬥的每一幕景象,包括在油神超市交戰的景象、落腮胡他們的憤慨不平、發動攻勢的運動服男、每個人都伸出手搶奪豬肉三連發便當、趁著全場狼群不注意時第二個搶到便當的白粉……以及遍體鱗傷的魔法師、與名為帝王的獸足展開戰鬥、耳環男拳頭傳來的痛覺、決定戰鬥勝負的拳頭……最後是我和著莪的一對一對決……

    見過幾匹狼、幾位敵人以及經過幾場戰鬥後……就是因為經曆過這些戰鬥……才有辦法獲得這種味道與滿足感。

    就像是看完一部經典優秀電影,我的胸口懷著舒服的虛脫厭以及感動,把口中的食物吞進肚裏。

    我睜開眼睛,浮現的微微淚水也讓視野變得歪斜扭曲,我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何而流出的淚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現在扭曲的視野中映照出放在大腿處的炸雞便當旁,冒出一雙筷子準備夾走炸雞。

    我轉頭看著身旁的著莪,她一臉毫無愧意且理所當然地說道:

    「夾一個應該沒關係吧?」

    「呃……我是沒有說不行啦……」

    我希望她能挑個更好的時機,帶點靦腆又一臉可憐兮兮地「我可以夾一個嗎……?」開口拜托我,不過要是著莪真的這麽做,我大概也會嚇一跳,然後開始提防她是否打著什麽鬼主意。

    著莪也像剛剛的我一樣,沒辦法用筷子夾起尺寸過大的炸雞,於是她也用筷子刺進肉裏,把整塊炸雞遞向嘴邊咬了一口。她發出「喔喔!」的感歎聲,然後大口把海苔便當的白飯撥進嘴裏。

    我也從著莪的便當裏拿到一半的可樂餅與漢堡排,然後專心吃著便當偶爾聊幾句話,畢竟我和著莪都已經很餓了,先前戰鬥中用盡體力的身體也極為需要養分,還有……不,就某種層麵來說,這應該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吧?半價便當好吃得讓我們無法停下筷子。

    或許因為海苔便當的配菜都放在白飯上,比較能夠縮短食用的時間,看我已經先吃完便當,拿起身旁的烏龍茶「咕嚕咕嚕」地大口暢飲。寶特瓶還沒離開她的嘴唇前,我也吃完手邊的便當,就在接過寶特瓶準備喝茶的瞬間,我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

    我再度回想起今天每場戰鬥與北海道炸雞便當的味道,才將寶特瓶送往我的嘴邊,清涼的烏龍茶把我口中的油脂清潔地幹幹淨淨,一絲不剩地全部帶往我的胃袋……就這樣,今晚的晚餐也在此時宣告結束。

    「……好好吃喔。」

    著莪也對我的話點了點頭,把吃剩的便當盒塞進塑膠袋裏,然後伸展四肢深深地打了一個嗬欠。

    「嗯……呼哈!……哎呀~吃飽就想睡耶~」

    說完這句話後,著莪就在長椅躺平身體,還把頭直接放在我的大腿上。

    著莪閉起眼睛,就在我以為她是否會直接睡著的時候,她突然說道:

    「佐藤我問你喔,這樣的我……算是一匹狼嗎?這次我有證明自己真的是匹狼嗎?」

    她說話的口氣比平常還要柔弱許多。

    「你怎麽又在想這些事?畢竟你今天已經這麽拚命了,所以……」

    「可是啊,我總覺得鋒頭都被佐藤你全部搶光光了耶,而且魔法師看起來也沒有獲勝的感覺……至少我如果證明自己不是隻狗的話……」

    「隻要看過你今天奮戰的模樣……至少在我的眼裏看來,我根本不認為你是隻狗,二千還覺得你很了不起喔。」

    我不知道著莪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沒有自信,但總覺得這種樣子不太適合她,因此我隻是老實毫無修飾地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我以為她會有「你說得好難聽喔」之類回答而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著莪卻出乎意料地睜開眼睛回答「真的嗎?」,還一臉驚訝地從下方看著我。

    我看著躺在大腿上的她,點點頭表示肯定,然後她也老實地接受了。

    「是喔……那就好。」

    著莪再度閉起眼睛,滿足地露出微笑……片刻後就緩緩地發出熟睡的鼻息聲。

    「……湖之麗人啊……」

    看到她睡著的表情,我也不自覺說出這句話。

    因為大腿已經著莪躺著,因此無法亂動又沒人能夠聊天的我完全沒事可做,我隻好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原來是槍水學姊打來的,於是我回撥電話給學姊,學姊也立刻接起電話。

    我簡單地說明整場戰鬥的經過。

    『真是的,既然是這樣就要早點說,也要替等你們的人想想嘛。』

    「對、對不起……因為發生很多麻煩的事……」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把炸雞全部搶走,所以才怕得不敢回來嗎?』

    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回過頭仔細想想……這確實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真是有夠笨的,我不是說過可以分期付款嗎?』

    雖然學姊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生氣……但當她說完後,便忍不住噗嗤地發出笑聲,而我也被學姊的話逗得輕笑出聲。

    『嗯,總之利息就等以後慢慢還吧……白粉,聽說薄情的佐藤已經把便當吃掉了,而且還是一個人霸占月桂冠,這家夥真是有夠不像話,我們也開始吃晚餐吧。』

    「學姊是搶到什麽便當?」

    『當然是味噌燉青花魚便當。我這邊也發生很多事,畢竟在半價標簽時刻開始前,聽說有個女生在超市附近被卡車撞到而鬧了很久喔。』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忘記馬醉木的事了……

    『嗯,包括你們的戰況和北海道炸雞便當的味道,剩下的就留到明天再慢慢聊吧,那先這樣羅。』

    我切斷通話後將手機放回口袋,然後讓身體靠在椅背上仰望著夜空,一輪滿月正在枝葉的另一側發出皎潔的光芒。

    在這道月色下,到底有多少狼群正在吃著半價便當呢?

    包括我搶到月桂冠時就已經離開的魔法師、褐發女高中生、落腮胡、學姊以及白粉……還有散落在全國各處的不知名狼群,到底有多少擁有高潔尊嚴而被便當吸引的狼,正在享受今晚的勝利滋味呢?

    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匹狼,我也難掩自己胸中高興的情緒。

    我在月光的照耀下閉起眼睛,緩緩地再度回想起今晚的戰鬥與北海道炸雞便當的滋味。

    「……看來我還是不夠成熟啊。」

    要是我獨自處在魔法師的立場……要是今晚沒有看我幫忙的話……我是否還能以狼的身分英勇應戰呢?我不知道。

    可是既然都對耳環男誇下海口,也沒辦法再反悔說自己做不到了吧?

    我獨自露出苦笑,然後做了一次深呼吸看向月亮。

    ……我要變得更強又有尊嚴地繼續活下去。沒錯,以一匹狼的身分。

    我牢牢地將這句話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