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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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篡國者!
“鄭伯(鄭莊公)暗弱,坐視公子段以下犯上,若公子段取得鄭國國君之位,與衛國相聯合,一同討伐我國,如之奈何?”
嫡兄虢林父不無擔憂,然而這話讓郭猛差點發出豬笑來。
鄭伯暗弱?
能說出“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鄭莊公暗弱?
未來能跟宋國10年11戰不敗的鄭莊公暗弱?
敢於割周天子溫麥的鄭莊公暗弱?
“箭中王肩”的操刀者鄭莊公暗弱?
曆史評價春秋早期的鄭莊公治下的鄭國,幾乎就是見誰揍誰,完全就是“小霸”。
而春秋五霸之一的首霸齊桓公,很大程度就是奔著鄭莊公擺造型的。
當然也不怪嫡兄和諸位重臣憂慮,在鄭莊公發動雷霆一擊忽然鏟滅自己的親弟弟公子段時,留給世人的印象便是鄭莊公寤生對於母後偏袒公子段的請求幾乎是有求必應,甚至把鄭國最大的城市京分封給公子段,而對公子段擅自截留國內近半城邑稅收的忤逆行為幾乎是視而不見。
而此刻距離晉國曲沃代翼的內戰已經過去了14年,這麽近的經驗教訓,鄭莊公仿佛傻了一般,壓根一點教訓都沒吸取,晉國的翼城大宗好歹還激烈反抗,而鄭莊公展示給世人的感覺,便是如同媽寶男一般,如此,世人皆謂鄭國將易主。
然而作為穿越者,作為讀過明朝人所寫的《東周列國誌》的穿越者,對於鄭莊公這樁釣魚執法的著名案例實在是如雷貫耳,怎麽可能忘記?
隻是應該如何說服嫡兄以及宴會上諸位重臣呢?
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者,求大家信任自己吧?
“鄭伯(鄭莊公)這幾年釋放奴隸為商人,四下購買青銅和馬匹牛羊,若汝束手待斃,何必如此?”
從結果反推,總歸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郭猛的解釋雖然不能完全讓虢公忌父和一幹重臣信服,但是總歸有這麽一絲道理。
畢竟鄭莊公所購買的物資之中,青銅和馬匹可是軍戎所必須,購入此類物資絕對不是為了和平向公子段移交權力。
“鄭國早年馬匹多從長狄購入,這些年商路被衛國所擾,已經多次向我國以及芮國等國購買關中的馬匹,數量動輒數十匹。”
數十匹戰馬對於常年與關中地區的犬戎以及陝北山西的白狄赤狄纏鬥在一塊的虢國等諸侯國而言,並不是很大的數目,然而對於中原地區相對缺馬的鄭國,這可就不是小數目了。
作為秦晉衛鄭的敵國,虢國可是花大力氣對鄭國的軍備情況進行過了解,鄭國的戰車高達350乘以上,以一乘4匹馬計算,不過是1400匹戰馬。
而最近十年來鄭國一改鄭武公時代大肆吞並周邊諸侯國的行徑,完全是個乖寶寶,除了少數驅逐入侵長狄等自衛反擊作戰外,總體而言並無大的戰事,既然如此,每年補充亡病戰馬數量當不多;然而最近數年內,鄭國每年經崤函古道輸送至關東的戰馬每年都不少於200匹,顯然遠超其正常戰馬折損所需。
“依你所說,鄭公所作所為的確古怪。”
便宜老爹虢公忌父直接定了調,於是嫡兄虢林父和其他重臣紛紛附和不已。
“兒臣建議,君父大可以將更多戰馬賣給鄭公,打破鄭國當前的均勢。”
主動跳進去搞渾水?
虢公忌父輕撫著長須,陷入了思考。
而嫡兄虢林父則毫不客氣的進行了反駁
“如若公子段戰勝鄭伯,那麽日後必將以更酷烈手段對付我國,當如何是好?”
可是曆史上,鄭莊公幾乎是舉手之間就將公子段幹翻,也正因為收拾的過程過於順利,以至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孔夫子等人堅持認為鄭莊公釣魚執法的行徑實在不合周禮。
——反正政變輸了身死的也不是他孔老夫子,自然站在道義製高點隨意噴;但是作為後世之人,郭猛可不認為如果公子段成功奪位,自己親哥哥鄭莊公能有什麽好下場;而其母武薑,對於鄭莊公這個實際上不太聽話,不想給外公西申侯當傀儡的大兒子,可是存心想弄死他的。
雖然作為穿越者,郭猛清楚地知道結局,不過在這宴席之上顯然不適合跳大神,郭猛隻能絞盡腦汁給予答複
“若我們不幫鄭伯,那麽以公子段與衛國關係如此之密切,難道汝成功上台後,便不會聯合衛國進攻我國了麽?”
“這……”
虢林父口中一滯,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我國此刻支援鄭伯,哪怕隻是將戰馬以正常市價賣給鄭國,對於鄭伯而言,如同雪中送炭;即便公子段要違逆反叛,攻打實力增強的鄭伯必然損失更大,從而延緩其聯合衛國攻伐我國的時間。”
“若鄭伯勝,勢必要清算衛國扶持公子段之行徑,如此,對我國打破秦晉衛鄭聯盟有諸多裨益。”
“關中的戰馬送到關東出售,價格是關中3倍以上,牛羊價格也不少於2倍價格,如此差價,當能大大增加我國國庫,補充國力之不足,更可換回大量青銅等寶貴之物。”
“於公於私,我國將更多戰馬等戰爭物資售予鄭公,有百利而無一害,何不盡快實施?”
說到青銅,郭猛心疼地看了一眼宴席上那隻新鮮出爐的青銅鼎,真希望便宜老爹別把從關東諸侯那兒弄到的青銅又全都拿來鑄鼎了,好歹給自己留點青銅打造青銅長矛,組建突擊騎兵。
“看來這次初戰雖然讓你深受重傷,但是卻是明白了不少事理,來,為父敬你一杯。”
“兒臣不敢……”
郭猛話正說到興頭上,正準備繼續將這些天的所思所想一股腦倒出來,此刻卻被虢公忌父打斷了話語,準備好的言語不得不吞回肚子裏。
於是虢公忌父用眼神略一示意,身旁的內侍立即拍了拍手,又是一群美婢抱著竽走到虢公忌父麵前,躬身施禮後,隨即輕輕吹響了手中的樂器,頓時絲竹纏綿,整個宴會氣氛再度達到了高潮。
繼續舞繼續唱,郭猛按捺下心中未盡的心情,再度用筷子敲擊著桌子,權當為宴會奏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