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為淵驅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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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篡國者!
“汝等戰車還要堵到什麽時候?”
盡管好吃好喝後外加睡了一夜,虢國步兵和戰車兵彼此火氣都消了不少,但是當吃過早飯後,虢國大軍準備再度將戰車從雪地泥淖中拔出來時,猛然發現戰車已與雪地凍為一體,推起來紋絲不動,顯然僅靠雙手推車已不可能,需出重拳。
“難不成這戰車在這多待一日,吾等就得多等一日?”
虢公忌父也頗有後悔,但是昨日戰車甲士已與步兵出現衝突,大有一言不合雙方便火並當場的模樣,當此之時,自然是趕緊分開兩軍為上策;可惜酒足飯飽後,卻沒能組織人員連夜拉車,時過境遷,當下的情況可是頗為棘手。
“西關有革車無數,汝等就隻能乘坐戰車作戰?”
“混賬玩意,革車笨重,隻可用於守備,無法用於進攻,取之何用?”
革車,亦稱之為守車,主要作用便是運送糧草等物資所用,此前虢公忌父命郭猛早早派人將各地收刮的糧食存放於革車之上,提前送入函穀關內的軍糧之倉,而為保證大軍每日軍食所需,多數革車進抵函穀關後,便未返回。
然而由於用途不同,革車相比戰車車型笨重,並不利於快速推進,隻是用於運送後勤物資,因而隻在緊急情況下圍車為陣罷了。
然而火氣上湧的步兵怎麽會管這兩種車輛的差別,他們隻知道西關便有車子可用,貴族老爺們無非嫌革車簡陋粗鄙,不如戰車威猛精致罷了。
雙方再度爆發嚴重爭執,而原本在一旁圍觀打醬油的騎兵,也被戰車隊伍屢屢成為全軍拖油瓶之事頗為不滿,不少騎兵甚至試圖與虢公忌父溝通,能否讓此處大軍中這五百多騎兵先行趕去增援郭猛?
“汝與大軍皆為一體,若大軍缺乏騎兵,如何偵察敵人騎兵動向?”
虢林父脫口而出的話,瞬間激怒了騎兵們。
平日裏作戰,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偵察、警戒都是玩命活,結果分戰功時卻以戰車之功居首為由,隻給騎兵分到少許獎勵,僅比步兵待遇略好一些,完全比不上戰車隊伍的待遇豐厚。
於是騎兵們被迫跟步兵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不如汝等自行拉車,吾等先期趕去增援。”
“沒有吾等戰車壓陣,汝等如何應對狄戎大軍?”
“狄戎大軍不是已被公子之騎兵殲滅大部了麽?”
“庶子之言如何能信?”
虢林父這話更是捅了馬蜂窩,騎兵隊伍中剛好不少可就是庶子,畢竟家族對虢公忌父的要求是至少出一輛戰車,那麽自然是由嫡子來擔任弓手兼車長,而“多餘”的庶子嘛,放去當步兵太丟家族臉麵,再增添一輛戰車則太費家財,於是折衷一下,還是去當騎兵吧……
平時嫡庶之間便是明爭暗鬥,現在虢林父公開對各家庶子們開全體大群嘲,直接將這幫原本打算看看風頭的牆頭草們全趕到郭猛這邊去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郭猛帶的是普通國人臨時湊合三個月練出來的騎兵,難道還能比自己這些自幼習弓馬的貴族庶子更強?
眼看著虢林父一番騷操作下來,直接把騎兵也逼到自己這邊來了,本想給虢林父偷偷上點眼藥的繚瞬間不敢動了,自己辛辛苦苦想的招數在虢林父的即興發揮下相形見絀。
既然虢林父如此“能幹”,不如鼓勵虢林父繼續放飛自我,肯定比自己暗搓搓搞事效果好得多。
眼看氣氛已然不對的家宰子辛趕緊上前拉住虢林父,試圖讓這位自己家族寄以厚望的公子哥趕緊下來,別再鬧了;可惜虢林父看到騎兵們麵露不敬,當即來了個針尖對麥芒。
“若汝等當真敢信郭猛這庶子的鬼話,不妨親自前去看看。”
親自前去看看?不用受你這頭腦簡單的家夥節製了?
沒等家宰子辛攔著,這幫騎兵的聰明人當即撥馬出關。
“吾等替公子查探敵情是否有誤。”
等火氣未消的其餘騎兵想明白,頓時大罵搶先開溜的家夥不是自己的兄弟,居然不提點自己一聲趕緊借機跑路去追隨郭猛。
不過除了少數腦子不甚靈光者,多數騎兵很快反應過來,高呼著要揭穿郭猛謊言的旗號,紛紛衝出了函穀關,讓虢公忌父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如此不聽號令,吾等定將……”
“林父,退下!”
“父親!”
“叫吾君父。”
虢林父氣鼓鼓之餘,正準備按父親的要求恭恭敬敬叫一聲“君父”,卻看到躁動的步卒也亂了。
“騎兵都走了,吾等還留在此作甚?”
眼看步卒同樣打算自行前往戰場,虢公忌父和虢林父總算慌了,如果這些步卒都走了,誰來給戰車推車?誰來把這些已經被凍結實的戰車拉出來?難道要讓戰車甲士們屈尊紆貴自己去將戰車拉上前線?
“若非彼子選擇如此天寒之時作戰,吾等戰車怎會陷入泥淖之中?”
虢林父見勢不妙,趕緊把責任往郭猛身上一推,然而這招顯然並不好使,步卒們似乎沒聽見他的推脫之語,繼續往函穀關西關走去。
“吾當嚴懲庶弟……”
還沒等虢林父說完,步卒中已有人對著虢林父哈哈大笑。
步卒們趕著去戰場,是因為郭猛選了個糟糕的天氣,大家不忿打算趕去戰場揍他一頓?
不,大家這是怕去晚了郭猛把狄戎部落裏的繳獲掃蕩得一幹二淨,毛都不給大家留下了——大家從軍除了少數站在虢公忌父身旁的大貴族能得到賞賜,平常日子步卒們是一點都指望不上的;步卒們隻能指望打贏了追在敵人身後搶掠一番。
至於虢林父是否嚴懲郭猛,步卒們不關心也不在乎。
大家當然不喜歡天寒之時出征,但是如果有豐厚的戰利品,哪怕是滴水成冰的三九之時,也不是不能出征作戰的。
於是步卒們還是一步一挪,動作快的已經穿過城門,溜到關城之外。
“擂鼓,關住城門。”
聽到如此離譜的要求,鼓手顯然愣了一下,隨後這才開始按命令擂鼓,然而人心一散,豈是區區戰鼓所能約束,步卒們仍然擠著跨出了城門。
虢林父心一橫,跨出幾步,一把將站在隊末的繚領子揪住。
“汝沒聽見麽?吾讓汝關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