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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看著張安。
    張安見曹操不說話了，還以為是喝多了，便問道：“孟德兄？你繼續說啊。”
    曹操見張安聽說自己是宦官之後，卻沒有任何鄙夷之意，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心中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如你所言，何進與十常侍之間的矛盾愈發激烈，終有一日會挑起爭鬥，不過以現在的情況看，這一天的到來還早，我此時入仕，也得不到何進重用，又何必整日看人臉色呢。”
    “原來如此…但是，你這麽等，要等到什麽時候啊，我今日與老師前去拜訪大將軍，我看他也沒有下定決心對付十常侍。”
    “嘿，不急，他優柔寡斷，但總有人推他決斷。”曹操嘿嘿一笑。
    “哈？還有誰？”張安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黨人。”曹操這回沒有吊著張安，直接說道。
    “你是說支持大將軍的士人？”
    “正是，自黃巾之亂天子解除黨錮後，朝中黨人勢力得以複蘇，而經過兩次黨錮之後，黨人們也不再與宦官正麵對抗，而是選擇在背後支持何進，以圖鏟除宦官，何進為了獨攬大權，也需要仰仗黨人身後龐大的士族力量，就算他何進不想與十常侍火拚，他身後的黨人們也不會一直等下去的。”曹操微微眯著雙眼說道。
    “我聽你的意思，是確信大將軍能鬥得過十常侍？你就沒想過他會失敗嗎？”張安印象裏，何進最後應該是死了，但是不記得被誰殺的了。
    “嗬嗬，宦官幹政，是因為他們與天子更為親近，天子也有意以宦官之力製衡外戚專權，不過，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內官，這洛陽兵權盡歸何進所有，何進若是下定決心，翦除他們還是輕而易舉的。”
    “孟德兄，你看似無所事事縱情享樂，原來是一切早已成竹在胸啊，師弟我佩服！”張安拍了個馬屁。
    “哈哈，子誠你若是在這洛陽待了十數年，看清這些事情，定然也是易如反掌。”曹操大笑著拍了拍張安的肩膀。
    “我可不想在這洛陽待著，這次是因為老師舉薦，才不得不來，我隻希望在朔方好好待著，這權力中心的爾虞我詐，我可玩不來。”張安聳了聳肩。
    “哈哈哈，你才是真的想歸隱田園啊。”
    “鬥來鬥去，不就是為了那點權力嗎，最後受傷的還是百姓，有這時間，我更希望多想想怎麽讓朔方百姓過得好些。”
    “我曾經也和你一樣，隻求治下安康，不過，漸漸地便認清了，一縣一郡之功，救不了大漢，唯有你走到權力的中心，才有機會影響更多人，做更多事。”曹操歎了口氣，以過來人的口吻說著。
    “救大漢？你是覺得…”張安捕捉到了曹操話中的關鍵。
    “最近二十幾年，天災不斷，此為不祥之兆，加之自桓帝起，朝廷內爭鬥不停，群臣自保都不及，更別說為天下計了，以致民怨日盛，黃巾之亂看似平息，其實隻是起點，這兩年四方賊起，其害遠勝黃巾之亂，若是朝中爭鬥不停，那…”曹操沒有繼續講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同意你所說的。”張安認真地看著曹操。
    “既然子誠你也能看清，難道就甘心眼睜睜看著大漢江山四分五裂嗎，而且你張家如今功勳卓著，又有伯喈先生鼎力相助，說實話，你比我，更有機會成功。”曹操突然有些語重心長道。
    張安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雖然他知道自己到現在為止的所作所為，已經開始對曆史產生影響了。
    他當然也知道，如果漢朝沒有滅亡，就不會有諸侯混戰，也許這天下會更太平。
    但是他還是不敢確定，就算自己往前邁一步，難道真就能阻止漢朝分崩嗎？
    “子誠，我話已至此，人各有誌不能強求，我們，喝酒！”曹操說罷，舉起酒杯。
    張安本以為曹操剛才那番話是要開啟勸誡模式了，沒想到竟然戛然而止。
    心中不禁再次感歎，這曹老板，也算是豁達之人啊。
    “孟德兄，你所言，張安當記於心中，我現在還沒法回答你，不過，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是我給自己的底線。”張安舉起酒杯，和曹操碰了一下，二人一飲而盡。
    “說得好！這天下有太多人沽名釣譽之徒，張口閉口拱衛漢室，實則乃是為獲權柄，行雞鳴狗盜之事，子誠此語，誠為君子也！”曹操哈哈大笑，這一刻，他徹底明白為何蔡邕當年會收一個八歲孩童為弟子，而且僅僅相處不過一年，分離多年後，還能對其讚不絕口。
    “君子可稱不上，最多算個好人罷了。”張安笑道。
    “哈哈哈哈，來，喝酒！”
    四人從下午一直喝至天黑，方才不舍得分別，尤其是曹操，恨不得把張安拽回家裏接著喝。
    還好張安以明天要去拜見蔡邕為借口脫身了。
    三人回到住處，坐於院中。
    “阿遼，子龍，你們覺得曹操這人怎麽樣？”張安還是想聽聽他們的想法。
    “他出自宦官之家，卻能直言宦官之禍，看得出他也是個心懷天下之人，而且待人真誠不拘小節，是個值得交往的人。”趙雲對曹操的印象非常不錯。
    “阿遼你覺得呢。”
    “我看你心中已有定論，還問我二人作甚。”張遼幽幽地回了一句。
    “嗬嗬，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覺得他深不可測，總覺得有些陰險狡詐之感，不過今日與他深聊，確實印象不錯，和子龍的評價差不多。“張安不好意思地笑道。
    張遼見張安立馬承認了，也不再調侃，點了點頭說道：“嗯，我與你二人看法相同，曹操雖其貌不揚，但頗有名士之風，觀其言行，也確實不是凡人，值得相交。”
    “既然你們都這麽覺得，那看來我的感覺是沒錯了。”
    張安此時心中十分開心，因為這個曹操和自己印象裏的那個陰險狠辣的曹操不太一樣，如果能和他成為好友，那就算亂世真的來了，自己大不了就投到他門下，也能落得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