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挑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今天可是宮宴，姐姐，你可要把握住這為數不多的機會哦。”

    說著，她舉步緩緩靠近墨靜雅的身前。

    墨靜雅瞪大一雙眼睛，看著墨湉逐漸放大的臉龐。

    “希望姐姐得償所願。”墨湉氣息微吐，輕輕在墨靜雅的耳邊說道。

    說罷，墨湉輕斂裙擺，揚長而去。

    墨靜雅冷冷地看著墨湉的背影，錦袖中的一雙玉手緊握成拳，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等著吧，墨湉，你的好日子沒有多久了。”

    看著時間還早，墨湉繼續專注於尋找那片杏花林，自從自己上次在那裏莫名其妙的昏倒後，墨湉總覺得自己和那處地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上次進宮之後，每每午夜夢回，墨湉都總會回到那處地方。

    墨湉在偌大的潛龍皇宮中尋找著，憑借這自己那一絲記憶，總算在幾百條相同的宮巷中找到了自己當初經過的那一條。

    走了約莫一刻鍾，墨湉終於找到了那處低矮的石門。

    雖然杏花已經全部凋謝，但墨湉還是能夠認出，這就是自己當初昏倒的地方。

    墨湉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進了杏花林之中，杏花已落，雪白的花瓣融進地裏，與泥土化為一體，樹梢上隻剩下綠油油的葉子，有的樹梢已經掛上了小小的青果。

    繼續向裏走去，墨湉驀地發現在院中最為茂盛的那一株杏花樹上都掛著雪白的絲絛，隨著風緩緩飄舞，遠遠望去，煞是美麗。

    就好像是在祭奠什麽人一樣，墨湉失神地撫著一條白絛，暗暗想著。

    風兒將滿樹的絲絛鼓動起來，墨湉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境。

    就在這如夢似幻的景象之中，斷斷續續的塤聲傳了過來。

    那小調嗚嗚咽咽，配合著塤獨有的音色，讓人心生感傷，墨湉垂著眼簾，合著樂聲竟想起許多往事，忘記了思考這樂聲是從何而來。

    塤樂的聲音如泣如訴，似乎有著說不盡的愁腸百轉，一曲終了，墨湉還沉浸在幻象之中，無從自拔。

    “九嫂好。”冷不防地，清冷的男聲響起，把墨湉從幻想拽到現實之中。

    墨湉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原是許久不見的軒轅祉，他這段時間也消瘦不少，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被風鼓起恍若謫仙一般。

    “似乎很久都沒有見過你了。”墨湉眯了眯眼睛，淡淡說道。

    軒轅祉莞爾一笑，溫潤如玉：“我在水月庵修行了幾日，這才剛回都城。”

    墨湉輕笑，點了點頭：“你倒是過著閑雲野鶴一般的生活，在你離開都城的這些日子，朝堂之上又換了一個風向。”

    “我知道。”軒轅祉了然一笑，偏過頭去凝視著樹梢上掛著的一顆青果：“聽聞九哥奪回了屬於自己的全力，我很為他高興。”

    墨湉凝眸，看著軒轅祉淡然的模樣，突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雲起雲落，似乎都不關他的事一樣。

    “我覺得你跟其他的皇子很不一樣。”墨湉誠實地說道。

    軒轅祉微微訝異，轉過頭來：“皇嫂說什麽？”

    “我覺得，你活得比他們更自在。”墨湉嘴角輕抿，粲然一笑。

    軒轅祉失笑：“胸無大誌之人而已。”

    “對了。”墨湉轉開話題：“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怎麽和這皇宮比起來，很格格不入的樣子。”

    “這裏……”聽了墨湉的疑問，軒轅祉揚起一抹笑容，將院子環顧一圈：“這裏曾經是某個妃子的住所，後來她死了。”

    墨湉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那她一定很不受寵吧，感覺這裏太荒涼了，都沒有人來祭奠她。”

    軒轅祉重複著墨湉的話末，低聲說道：“算是吧……至少在她離世之後，就連牌位都沒能在宗廟中留下來。”

    “那可真是個可憐人。”微風拂過樹梢，仿佛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地歎息著，墨湉感到有些微冷，雙手環抱著手臂。

    其實這個原主，跟自己也有幾分相似之處，說白了不過是一縷孤魂罷了。

    “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裏待太久了。”軒轅祉沉吟片刻，說道：“這是宮中禁地，若被人發現了，恐怕要找你麻煩。”

    墨湉還想問一些什麽，卻被軒轅祉的話堵了回去，她提起裙擺，跟著軒轅祉走出杏林，聽到軒轅祉在自己旁邊說：“對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對九哥提起。”

    “為什麽？”墨湉偏頭問道。

    軒轅祉想了片刻，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容：“你隻要知道，我是為你好，就好了，至於其他的事情，相信以後你都會知道的。”

    墨湉低頭，暗自撇嘴，聰明地沒再多問。

    時間已經快要接近傍晚，盛大的宮宴就快要拉開帷幕，墨湉跟著軒轅祉，來到禦花園中。

    隻見花園裏張掛著成千上萬盞紙燈籠，遠遠望去，像是星河一般燦爛，即使心腸再冷硬的人，也會沉醉於這麽優美的景色。

    宮娥們穿著嫋娜的長裙，捧著一盞盞桃花燈穿行其中，墨湉走在偌大的花園之中，感覺到一絲暈眩，又因為宮裝繁瑣，在經過一處廊橋的時候，突然一個趔趄。

    這時，軒轅祉伸出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墨湉猛然抬頭，鼻尖瞬間擦過了軒轅祉的鼻尖，墨湉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她。

    軒轅祉也是一怔，下一秒，他連忙鬆開墨湉的手，向後輕輕撤了一步，溫柔地注視著她說道：“九嫂，小心腳下。”

    墨湉回過神來，輕輕“嗯”了一聲，理了理裙擺繼續向前走去。

    到了宮宴場地，隻見皇上皇後都已落座，各賓客也都分品級坐好，墨湉一陣緊張，跟在軒轅祉的身後，跪下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起來吧。”軒轅翰宸倒是沒有計較，樂嗬嗬地給墨湉賜座。

    墨湉坐在一堆素不相識的命婦之中，感到無所適從，餘光裏，軒轅褚帶著探究的目光正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身上。

    墨靜雅坐在一堆世家小姐之中，一雙眼波含羞帶怯，一直都沒有從軒轅褚的身上移開過。

    他穿著一襲軟緞常服，在燭光之中反射著柔柔的華光，更加映射得他眉宇間充滿英氣，又全無練武之人的粗莽。

    墨靜雅一邊如癡如醉地望著，一邊心裏暗自惋惜，都怪當初自己糊塗，否則現在冥王妃的位置可就輪不到那個鄉野丫頭了！

    真是越想越氣，墨靜雅不禁把目光轉移到墨湉的身上，她一身天青色的衣裙，在姹紫嫣紅的命婦之中，顯得格外特別，尤其是頭上那一朵精雕細琢的玉蘭花，更是讓她有一種清麗脫俗的韻味。

    墨湉的長相清麗略顯單薄，這種清冷的顏色穿在她的身上，更給她一種遺世而獨立的獨特氣質。

    她的一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來，隻怔怔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酒杯，如同靈魂出竅一般。

    想來這種鄉下丫頭在這樣隆重的聚會中也無所適從，沒有其他的法子，隻能坐著發呆了吧。

    墨靜雅唇角劃過一抹譏諷的笑意，得意洋洋地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皇後輕咳兩聲，站起身來說道：“今天晚上，我們把眾位愛卿的家眷集中起來，熱鬧熱鬧，希望各位千金能夠踴躍獻藝，同樣地，潛龍朝新一任的霓裳娘子也會從你們之中產生，官位如同正五品安人！”

    滿場佳麗都站了起來，對著台上嫋嫋娜娜行禮，口中齊聲說道：“多謝皇後娘娘。”

    皇後朝薛直使了個眼色，薛直一臉嚴肅地說道：“今天晚上，各位世家小姐根據抽花簽來決定誰先表演，抽到花簽者不得推辭。”

    “是。”台下的命婦們都齊聲說道。

    墨湉站在人群中，低垂著頭，徑自出神，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墨靜雅朝她投射過來的滿含敵意的目光。

    接下來，便由宮女端著一個花樽，依次走到每位世家小姐的麵前。

    墨靜雅滿含欣喜地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暖日晴雲知次第，東風不用更相催。

    “是迎春花呢！”墨靜雅輕聲一笑，這就說明她會第一個上場。

    輪到墨湉，墨湉閉著眼，信手從花樽之中拈出一張紙條，展開來一看，上麵寫著：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

    墨湉略帶不解地看著那宮女，宮女含笑解釋道：“這是第二位的花簽，還請王妃準備第二個獻藝。”

    墨靜雅得意洋洋地一笑，她知道墨湉這次可是什麽都沒準備，故此特意讓墨湉在自己之後表演，好讓她當眾出醜！

    花簽抽取完畢，薛直輕咳幾聲，繼續說道：“現在眾小姐的上場順序已經選定，每人一炷香的時間準備。”

    墨靜雅款款站起身來，搖曳著走到墨湉身邊，垂眸看著她，輕笑道：“可真是期待你的獻藝呢，好妹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