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軒轅褚就敲響了沈嘉附上的門。

    “幹什麽？”一向懶怠慣了的沈嘉穿著一身寢衣，打著嗬欠將門打開。

    “跟本王去一個地方。”軒轅褚好整以暇地看著沈嘉，輕聲說道。

    於是還處在睡意朦朧的沈嘉，就被軒轅褚半拉半拽地出現在了隨州的大街上。

    “到了。”隨著軒轅褚的聲音，沈嘉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建築，驚訝的嘴巴都忘了合起來。

    他再三確認了自己的眼睛沒有花，指著眼前高樓上懸掛著的匾額，對著軒轅褚道：“你大清早把我拉起來，就是為了陪你逛青樓？”

    軒轅褚帶他來的正是醉花樓，是隨州城中最為熱鬧的風月場所。

    他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冥王了，這好好地查著案，怎麽查到青樓來了？

    沈嘉看了看醉花樓的招牌，悄悄把軒轅褚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道：“王爺，這樣不好吧？王妃還在這呢。”

    “少廢話。”軒轅褚皺著眉頭看了沈嘉一眼：“這張國臣有個兒子，叫做張慶，這個張慶最喜歡流連這些風月場所，我們先來這裏探探虛實。”

    沈嘉這才明白過來，任由軒轅褚拉著自己走進了醉花樓之中。

    對於這種風月場所，其實軒轅褚也是第一次來，由於正是清晨，醉花樓中隻有一些昨夜酒醉剛醒的恩客，大廳之中氤氳著花香和酒氣。

    軒轅褚聞到了這股紙醉金迷的味道，當即皺了皺眉。

    老鴇正打著嗬欠，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到軒轅褚和沈嘉走了進來，眼尖的老鴇從他們的衣料上便看出了這兩個人非富即貴，於是立即堆起一張小臉，搖晃著肥碩的腰肢走了過來。

    “這兩位爺，這麽早啊？不知您二位要找哪個姑娘啊？”老鴇幾乎要將身子貼在軒轅褚的身上了，那張臉不知上了多少胭脂，廉價的脂粉味道直直地往軒轅褚和沈嘉的鼻子裏衝。

    沈嘉出身行伍，對於這種地方向來是不屑一顧，若非軒轅褚帶他來，估計此生都不會涉足，因此站在這大廳之中，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軒轅褚帶著嘲笑地看了沈嘉一眼，他們相識多年，軒轅褚明白沈嘉就是這樣一個性子。

    老鴇看他們二人這般反應，當下就明白過來：“你們兩位想必是新客人吧？那你們可真是來對地方來，來呀姑娘們，伺候著！”

    隨著老鴇一聲令下，從角落裏竄出了一群鶯鶯燕燕，她們的臉上都化著妖豔的濃妝，暴露的衣著下是細瘦的腰肢。

    軒轅褚和沈嘉被她們拉到椅子上坐下，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雙手像是靈蛇一般，鑽進了軒轅褚的衣襟中。

    沈嘉更是一早就跳脫出去，這大廳之中的脂粉味道熏得他喘不上氣來，隻有一直扇著手中的折扇。

    軒轅褚也被那些庸脂俗粉們吵得心煩起來，他不悅地皺了皺眉，突然冷聲說道：“夠了。”

    那些姑娘們被他震懾住，都愣在了那裏。

    軒轅褚從懷中掏出了一遝銀票，拍在桌子上：“你們都給我滾。”

    老鴇看出了軒轅褚眼高於頂，這些庸脂俗粉們必然入不得他的眼，於是出聲勸道：“這些都太俗氣了，我一看啊這位爺就有品味！”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桌上那遝銀票揣在自己懷中，一邊心中暗自慨歎著，這位爺可真是個出手闊綽的主兒，這得多少錢啊。

    “別廢話了。”軒轅褚眉頭一皺，直截了當地說道：“明話告訴你吧，我們兩個人今日是來找蓉兒姑娘的。”

    那些鶯鶯燕燕們聽了軒轅褚的話，都一個個撅起了嘴巴，散了開去。

    “這個……”老鴇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神情，她將手伸進衣襟之中，摸索著那遝還沒被捂熱了的銀票，麵露難色道：“這蓉兒姑娘可是許給了人的，兩位恐怕是見不到了。”

    “是嗎？”軒轅褚抬了抬眉，從衣襟中取出了另外一遝銀票，在老鴇麵前晃了一晃。

    老鴇隻朝著那票麵上望了一望，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這可都是一百兩一張的票子啊！

    軒轅褚將老鴇的表情盡收眼底，冷笑一聲後又將銀票揣回了自己懷中：“想掙銀子嗎？”

    “當然想啊。”那老鴇多少年都沒見過出手這麽闊綽的客人了，當即就忘記了自己和張公子的約定。

    軒轅褚的唇角挑起一個充滿嘲諷的弧度：“想掙就好，今天爺就是想見蓉兒姑娘一麵，你看著辦吧。”

    老鴇陷入了內心掙紮，過了許久，她將頭一抬，咬牙說道：“蓉兒姑娘就在樓上，二位樓上請吧！”

    想來張公子也不會大早上地來找蓉兒姑娘，想必不會出什麽亂子吧。

    “如此。”軒轅褚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將一遝銀票交到老鴇的手中：“就多謝老板娘成全了！”

    “好說好說。”老鴇一邊把銀票清點一番放進衣襟之中，一邊心有餘悸地囑咐道：“這蓉兒姑娘可是被人包了的，二位隻有一個上午的時間，不然，那位非得把我這醉花樓拆了不可！”

    “那是自然！”軒轅褚一邊往樓上走著，一邊說道：“我們兄弟二人隻是想一睹蓉兒姑娘的風采，很快就會出來的。”

    沈嘉卻不明白軒轅褚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能懵懵懂懂地跟在他的身後，走上樓去。

    老鴇將他們帶到了樓上的一處雅間之中，一進房間，隻見這處與醉花樓別處的裝飾大相徑庭，粉白的牆麵上畫著墨竹，空氣中還傳來清幽的冷香。

    “這裏便是我們蓉兒姑娘的閨房了。”老鴇賠笑道。

    軒轅褚揮了揮手，老鴇立刻識相地關上了門。

    過了半晌，從柔白的簾子後緩緩走出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她穿著一襲白衣，頭上戴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水仙。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蓉兒姑娘了，若非是出現在此地，估計沒人會相信這個氣質高雅的美麗少女是個淪落風塵之人。

    她那一雙如遠山一樣的眉頭似乎總是似蹙非蹙著，一張小臉凝白如玉，就像是畫中走下來的天神一般。

    軒轅褚眸底閃著深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蓉兒微微頷首，含羞帶怯地對軒轅褚福了一禮：“蓉兒見過兩位公子。”

    “起來吧。”軒轅褚十分柔和地笑了一笑。

    蓉兒站起身來，忙招呼他們落座。

    軒轅褚看著蓉兒，笑道：“早就聽聞蓉兒姑娘豔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蓉兒莞爾一笑，但她的眼角眉梢不知為何卻含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悲傷：“再怎麽樣也是淪落風塵之人，讓公子見笑了。”

    軒轅褚不置可否地一笑：“聽聞蓉兒姑娘擅長揚琴，不知在下今朝可否有這個臉麵邀請蓉兒姑娘奏上一曲？”

    “你不是吧？”沈嘉有些驚訝地湊了過來，以前可從沒聽說軒轅褚有出沒風月場所的愛好，怎麽今天他就像是熟客一般？

    軒轅褚維持著臉上的表情，卻暗地裏在沈嘉的大腿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沈嘉吃痛，清秀的麵容不自覺地扭曲著，卻顧忌著蓉兒的存在，不敢叫出聲來。

    “沈嘉，你是不是應該坐回去？”軒轅褚轉過頭來，看著沈嘉似笑非笑地說道。

    沈嘉忍受著疼痛，勉力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丫鬟為蓉兒搬來了一架揚琴，蓉兒在屋中點燃了一支沉水香，坐在揚琴麵前，伸出手指，彈奏起來。

    軒轅褚嘴角微揚，這蓉兒姑娘的琴聲十分悠揚，蘊含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哀傷。

    在蓉兒姑娘高超的技藝之下，沈嘉轉眼就忘了自己處於風月場所之中，聽著宛轉哀傷的曲調，沈嘉不禁撫掌歎道，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看來這位沈公子也是深諳樂理之人。”一曲終了，蓉兒姑娘看著沈嘉，莞爾笑道。

    軒轅褚看了沈嘉一眼，並沒有言語。

    沈嘉意猶未盡地道：“蓉兒姑娘可否再彈上兩首你擅長的曲子來？”

    蓉兒欣然同意，將琴弦上緊之後，又輕輕撥弄了起來，沈嘉深陷其中，如癡如醉，卻沒有發現一旁的軒轅褚意不在此，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麽人的來臨。

    揚琴的聲音絲絲縷縷地纏繞著，像是一個滿懷心事的少女在訴說著自己數不盡的心事，沈嘉沉浸其中，不自覺地跟著蓉兒的樂音露出不同的表情。

    琴聲之中藏著無限的寂寞，和不可說的憂愁，蓉兒一雙玉手在琴弦之上款款撥弄著，一雙似喜非喜的含情眼眸中似乎也蘊藏著某種不可說的憂傷。

    軒轅褚聽著這仿佛能解百憂的琴聲，在自己的酒杯中倒滿了一杯酒，揚起脖子一飲而盡，怪不得都說這青樓楚館是男人的天堂，就連這酒也都是上好的，隻可惜沈嘉又是個不愛飲酒之人，這麽好的佳釀自己隻能一人獨享了。

    沈嘉對於樂器也頗有研究，不禁和蓉兒姑娘探討了起來。

    隻見蓉兒姑娘談吐優雅，實在不像是一個青樓女子，沈嘉一邊慨歎著這麽優秀的女孩子就這樣深陷泥潭之中，一邊對蓉兒姑娘說著知音難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