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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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個性格,可真夠不溫順的,是我最不喜歡的那一種。”許修齊笑道:“不過,看在你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我告訴你也不妨。”

    許修齊滿臉都是曖昧的笑:讓他好看的眉眼處處都是風流:“那些漂亮的舞女對你頻頻示意,你沒有反應,一點都不奇怪,無欲則剛的男人還是有的,不喜歡女色的人也是有的,可是你既然伸手去摟那女子的腰肢,顯得好像有意,那麽你的動作,就實在太生硬太不真實了。那麽柔軟的腰肢,就算是當真無欲則剛,摟上了就摟上了,沒有男人當真會那麽生硬的。”

    連城眼波微轉,連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想到了什麽,但不悅之色,卻是十分顯然:“你自己也說,有人並不喜歡這些,既然非心中之所願,那麽動作僵硬一些又有何妨?”

    你在惱些什麽?想到了一個男人是不是?”許修齊笑道:“你喜歡的吧?”

    連城雖然不不說話,但許修齊看到她半張臉上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笑道:“看你的樣子,我便知道我猜得沒錯。是這個你喜歡的男人摟過別人,對不對?”

    許修齊事不關已,笑得十分歡喜。好在他的眉眼算得十分英俊,雖然是這樣促狹的笑,倒並不讓人覺得麵目可憎。

    你隻管接著回答你的話,說這些不相幹的做什麽。”連城越發氣惱。

    許修齊又是一笑,方才低聲說道:“有時候,男人的身體跟心,是可以分開的。那麽是不是心中所願,就沒有關係了。”說這些話的時候,許修齊的神色竟有幾分認真。

    許修齊說著看了看連城的臉色,一改方才認真的態度,又是滿臉的笑意:“你不懂,那再正常不過了。你如果連這些都明白,那你就太可憐了。”

    關於男人的學問,連城實在有限的很,許修齊所說的話她果然不懂,加之對這個人本不認識,對他的話也並不全信,便也不再深究,隻是點了點頭,又道:“不管怎樣,還要多謝你方才沒有立刻說穿。”

    我沒有立刻說穿,是因為沒有必要。你雖然沒有冒充我,但你算是將錯就錯,打算用我的名字,從那個姓吳的人口中,探聽點兒什麽吧?”許修齊笑道,“雖然那個姓吳的沒有直接表態,但你想知道的,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連城也是一笑:“他說的,他即便不說我也知道。我想聽的,其實是他問我的話。”

    我父親的態度?”許修齊笑道。

    連城一笑:“許老先生是支持和談的,我比較關心的是,他人在何處,不知是否可得一見。”

    許修齊朗聲一笑:“你比那姓吳的還要直接,都是想要打聽我父親的所在,你卻連對我恭維寒暄一番都懶得。”

    恭維?恭維什麽?久仰你的大名嗎?”連城忍不住笑道,“對你的大名,我的確是久仰了。‘三大貴公子’之一的許修齊,我又怎會不知道。”說罷,便轉身走開。

    如今是四大公子,從去年起便是這麽稱呼了,可不要搞錯了!”許修齊忙又叫道。

    許修齊的父親是北方內閣政府裏的要人,支持和談是自然的。因為隻有南北實現了和談成功,全國才能實現統一,北方的內閣政府才能真正掌握實權。否則各方軍閥各自擁兵自重,漸漸地分了許多派係,內閣便有些名存實亡的味道。

    吳天彪是皖係的代表人物,皖係如今的態度居然也是支持和談,雖然吳天彪沒有明言,但連城察言觀色,在加上近來一直關注各方的動向,便也已經察覺了幾分。

    連城一邊走著,一邊盤算。眼見吳天彪仍在酒台附近流連,主動與人搭訕,可見皖係一派對這次的和談十分重視,對到場的各方勢力,都極盡所能地探知他們的看法,看來他們所圖的,不僅僅是和談這麽簡單。

    大少爺,怎樣了?”張新娃早在一邊枯坐已久,見連城過來,忙趕上前問道。

    內閣的許家,還有皖係一派,都是支持的。”連城道。

    張新娃皺眉道:“皖係……皖係與北方、與東南都隔得挺遠,中間斜斜隔著中部幾省,自重一方,這些年也算安穩,他們段老板又是一向野心勃勃,始終覬覦著我中部的勢力……”

    大少爺,你們在說什麽?”胡成本在舞池中跳著舞,一曲完畢,忙走了過來。

    張新娃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行啊,居然還有這一手!”

    胡成笑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其實我早就想過來,可是一支舞沒有跳完,直接過來,倒有些引人注目了。”

    張新娃白了他一眼:“是你怕引人注意,還是手裏牽著個洋妞兒不舍得鬆開?”

    胡說八道!”胡成惱道。

    你也知道你喜歡胡說八道啊!哈哈……”張新娃笑道。

    老張,你……”

    連城一笑:“張大哥,胡大哥不愛說話,可爭辯不過你。不過他說話可是很容易應驗的,他萬一氣惱了,隨便說你一句什麽應驗了,你豈不吃虧?你還是接著說你的話吧。”

    張新娃哈哈一笑,道:“皖係的段老板,始終覬覦著我中部的勢力。尤其是跟他們直接接壤的季起祥的兩省,恨不得在眼前嘴邊的這塊肥肉上狠狠咬上一口才是。怎麽這一次,他們倒支持和談了?若是他們是真心願意統一,可絕對沒有這個道理!”

    皖係的確是同意和談的,方才我身邊一個舞女在跟一個人說話,聽起來,便是說得和談的事情,那個人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口音正是安徽的口音,而且他跟那舞女吹噓,說自己如何受老板的器重,為了促成此事,多方奔走……”胡成一向話少,即便跟張新娃吵嘴,也是沒有什麽話好說,但說起正事,卻是條理清晰。

    張新娃又是吃驚又是佩服:“老胡,難怪以前跟著湯彥,他也是更加倚重於你,甚至還帶著你出門,教你跳舞。我總想著你這樣一個沒嘴葫蘆兒,除了能保守秘密,還有什麽好處,原來你這麽能幹!一邊假裝跟妞兒跳舞,一邊還能偷聽點機密!”

    連城抿嘴笑道:“張大哥,你這明明是誇人,聽起來可不讓人覺得受用,好在胡大哥跟你認識多年,不會見怪於你了。胡大哥,你說的是哪個舞女,指給我看看。”

    舞女?”胡成怔了一怔,隨即明白胡成說的是那個皖係的人,對著舞池看了一眼,低聲道:“就是那個紅色裙子的。”

    紅色裙子?紅色裙子有好幾個……”張新娃看著舞池道。

    連城卻幾乎是在胡成說完話的同一時刻,對著舞池看了一眼:“我知道是哪個了。”

    舞池中穿著紅裙的舞女便有好幾個,個個都是姿態妙曼妖嬈。一眼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分別。但連城的目光鎖定的那一個,卻又仿佛是這開滿了各色花朵的花園中,最孤傲的那一朵。

    她身上的氣質雖然也十分迷人,卻並不是一味的嬌媚,而是帶著幾分清冷,同樣柔軟又婀娜的身段,妖嬈的身姿,卻因為那一抹清冷,而變得平添了幾分美感。

    雖然都是紅衣舞女,都是紅衣的美貌舞女,但這樣的氣質,卻是在不易察覺間讓她變得獨一無二。

    胡成看了連城一眼,點了點頭。張新娃看了看兩人,目光卻是疑惑。

    你說皖係不會這麽輕易同意和談,天下當然沒有這個道理。”連城道:“季起祥的兩省自然是一塊肥肉,那麽再加上孟家的三省,這中部五省,可不止是一塊肥肉那麽簡單了。他們段老板啊,的確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所處的位置雖然略偏,但卻從來沒有擋住他的視界。我想他的眼光,早就越過了中部五省……”

    大小姐,你是說……”張新娃失聲道。

    連城忙搖手讓他小聲,看了看沒有人在意,鬆了口氣道:“這麽一說,你便明白了吧。人們煽動著什麽南北和談,南北和談,段老板跟吳天彪他們雖然在中間偏西南的地方,卻如此熱心,自然不是毫無理由的。”

    皖係的野心,可當真是不小啊!”張新娃又驚又歎,“難道他們這些野心,北方內閣便看不出來不成?可北方內閣,也是支持和談的啊!”

    各有機心。”胡成道。

    正是如此。”連城道:“若非為此,若非人人均是抱著利己的心思,若是人人都像是口中所言希望國家統一一致,那麽有何必需要發起什麽和談,這個國家,早就結束了四處割據的零散局麵了。”

    可是這個道理,皖係的野心,大少爺你怎麽不跟代督軍說呢?”張新娃問道。

    道理,我已經跟他講了,他也未必是不明白,但他有他的理念,有他的想法,所以他即便是明白了我的道理,卻不會放棄他的道理。”連城淡淡地道。

    那咱們下一步,該怎麽辦?代督軍還沒有找到……即便找到,他還是會堅持己見的,那時候可怎麽辦?”張新娃急道。

    就是因為找他不到,我才斷定他其實是知道我的道理的。所以他在郾城的時候,始終不發表任何意見,卻堅決的來了這裏;到了上海,卻又躲了起來,不在這樣的場合露麵,說明他也是不願混進各方勢力的爭奪中,那麽各人的心思,他未必沒有看出來。”連城道。

    是啊,代督軍應該是知道的,可是大少爺,你還是沒說怎麽找代督軍,找到他該怎麽辦啊。能拖一刻是一刻嗎?”張新娃道:“隻要拖到了會議結束之後,和談失敗了,那麽代督軍自然就知道和談不是個辦法了,對嗎?”

    那代督軍豈不會以為,是因為他沒有參與,所以和談才會失敗的嗎?”不等連城開口,胡成便已經說道。

    張新娃本以為想到了妙計,聽了胡成的話,卻又立時垂頭喪氣。

    張大哥,你卻咱們落腳的主人那裏,探聽一下城中這樣聚會的場所還有哪裏,我想不同的派係,肯定會有私下的聚會。胡大哥,你留在這裏,繼續跳舞。”連城道。

    大少爺是想查查那個舞女?”胡成問道。

    連城微笑點一點頭:“是。”

    大少爺,那你呢?”張新娃問道。

    我到城裏,去探一探紹廷的落腳地。這上海城,我們以前來過的。”連城道。

    大少爺有把握找到嗎?”

    沒把握……”連城說得十分直接:“如果找不到,橫豎和談的大會,還會再見的。”

    張新娃跟胡成麵麵相覷,沒有想到連大小姐也這麽沒有把握。和談的事情迫在眉睫,各方勢力已經在上海匯聚,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已經被各種叵測居心的手展開,大小姐雖然沒有表露身份,卻已經在這張網絡之中了。事已至此,想要抽身離去自然是可以的,但大小姐固然不會離去,而這張大網之中,還有一個紹廷少爺,身為孟家軍中之人,張胡二人也不會這樣輕易離開的。

    連城跟張新娃一起走出了西蒙會館,嫋嫋的音樂仍在身後,卻似乎已經不及他們剛到的時候那般優美了。

    上海的車行十分發達,可以將汽車從車行叫到家門口,也有車行的車子候在一些繁華的地方供人借用,尤其是西蒙會館這樣大型豪華場所,門口的車子自然是不少的。從郾城開來的車子,他們將其留在落腳的地方,張新娃出了門,便找到了一輛車行的車子離去。

    連城正要離開,忽然身後一個聲音笑道:“這麽早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