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見第一章家愁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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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魔心!
塵世王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幾千年來,曆數萬年,莫非如此。
大商王朝曆四十三代四十九帝一千一百餘年,幼帝登基,朝廷腐敗,逐漸對地方失去實際上的控製,於是各地豪強、大族、諸侯王或自保或二心,紛紛擁兵自重,且互相攻伐不止,大商王朝,來到了王朝末期。
又經過三百餘年的功伐吞並,終形成梁、楚、趙、魏、越、燕、韓七諸侯國共治天下的局麵,大商王朝早已名存實亡,僅剩一座都城苟延殘喘。
梁國和韓國邊界處,一群人蹣跚向前,遠遠望去,好像是逃難的流民,這群人共三十來人,青壯很少,多數皆為老弱。
若是走近,則會發現這群人根本不是難民,眾人雖然皆都麵露疲態,但衣著華貴,一眾婦孺雖麵有風塵但不掩白淨,青壯則個個彪悍,一身勁裝。
走在在隊伍最前麵的一位壯漢往遠處眺首望了望,看見前麵約莫是探路的人招手示意,便回頭大聲喊道“前麵沒危險,馬上便是萊城地界了,大家快點。”但話音剛落,就麵色一變,隨即暗罵一聲。此人常年習武,又在外奔波,經驗豐富,正是聽見後麵隱約的馬蹄聲隱隱傳來,才有些失態。
隻見他隨即叫過一個漢子吩咐道“叫上阿四,你們倆帶兩位小主人先走,記住分頭走。”那漢子一驚,道“山管事你不一起嗎?眼看我們就安全了,為何要我們先走?”那喚作山管事的壯漢怒道“哪來的那麽多為何?讓你快走,要不然,一個都走不了,莊主就留下這兩小主人,不能讓他們落到越國人手上去,之前讓你把小主人的衣服換了,換了沒?”那漢子道“早已換做尋常孩子的衣物。”那山管事道“那就快走,入了萊城就按照先前交代的辦。”說完也不等那漢子搭話,點了幾個人往隊伍後麵去了。
那漢子也不遲疑,跟那個喚做阿四的二人各扛起一個孩子就往前飛奔,引起隊伍中一陣呼喊,大多皆是叫道要把小主人帶到那去?那兩大漢也不理會,隻管負著小孩埋頭往前飛奔,不一會就消失在眾人視野。
二人離開不久,其他人也聽到了後麵的馬蹄聲,頓時響起一陣哀嚎之聲,大部分人興許知道逃不掉了,於是也不再趕路,幹脆原地坐下,隻有少部分人或四散奔逃或持刀以待。
喚做阿四的漢子背著一個那小孩逃了一陣,他背上的小孩忽然問道“阿四叔,我們要到哪裏去啊?哥哥怎麽不跟我們一起?”阿四低聲答道“壞人追上來了,我們得快點跑,不然被壞人追到了。”那孩子又問“是殺了阿爹的那些壞人嗎?”阿四恨恨的道“他們是一夥的。”那孩子道“那阿平嬸山叔他們怎麽不跟我們一起跑?”阿四麵色一黯,嘴角動了動,卻是悶頭往前,沒有再說話。那孩子也沒再說話,顯然是個乖巧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四體力漸漸不支,胸腹衣服隱有血跡滲出,看來是先前已經受了傷,此刻傷口崩裂。
阿四背著那小孩又跑了一陣,早已冷汗淋漓,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停下歇息,隻能勉力向前,再咬牙堅持了一陣,他隻覺得胸中如火燒一般,難受至極,不難看出,他此時也隻是憑一股氣強撐著罷了。
行至一處山坳,阿四抬頭望了望,心道“翻過這山頭就是梁國加萊關了,一定要把小主人送到萊城,聽山管事說莊主的師父是梁國的大人物,送到就安全了。”問那小孩道“天來你的小石頭還在嗎?”那小孩摸了摸胸口,道“是先前爹爹交給我的那塊石頭嗎?還在的。”阿四心下一寬,不由鬆了口氣,忽又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原來是鬆了一口氣,再加上體力不支,頭暈目眩,稍不留神便摔倒了。
二人剛剛起身,聽到有人說道“能撐到現在,也算上不容易了,可惜了。”也不知道說可惜什麽。
阿四一聽,腦袋嗡的一下,隨即口中來血,複又摔倒在地,勉力抬頭四顧,卻什麽人也看不見。
隨後阿四隻看見身旁一道人影閃過,後背一空,忙回頭看去,看見一個黑衣人抱著自己的少主,幾個起落就已到遠處,眨眼間就隻能看見一個小點,阿四腦中一熱,鬼使神差的大叫一聲“方景中。”奮力要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撲去,剛剛站起,卻重重的摔倒在地,沒了聲息。原來他受傷頗重,卻瞞著眾人,一直強撐到此,此刻見小主人被擄去,氣急攻心,頃刻斃命。
那人抱著那小孩一路飛奔,那小孩也不哭鬧,隻覺得耳邊呼呼風響,快速移動中也讓他呼吸有些不暢,那人感覺到什麽,看了小孩一眼,反手把他負在背上,掩在身後,小孩才感覺稍微好些。
過了一會,小孩稚聲道“你是來殺我的嗎?”那人也沒想到小孩會在這個時候這樣問,眉頭一皺,但還是答道“不是。”
小孩又道“你叫方景中嗎?我爹爹是你殺的嗎?”黑衣人又皺了皺眉,答道“那是我師父叫的名諱,可不能亂叫,而且你爹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師父殺的。”頓了一下又道“你不害怕嗎?”
小孩道“有點害怕。”
黑衣人又問“那你怎麽不哭?”
小孩有些奶聲奶氣的回道“在路上哭過好幾次了,但山叔叫我不要哭,以後也不要哭,爹爹讓我他的話,隻是我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對了,你要帶我去哪?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嗎?”
黑衣人不再理他,小孩也就不再問。
到了一個樹林外,黑衣人拿出一個角一樣的東西,吹出來嗚嗚聲響,長短不一連吹了三次,樹林裏嗚嗚聲傳來,黑衣人又吹了七次,似是某種暗號,等了一會,樹林裏走出另外一個黑衣人,二人對視一眼,樹林裏出來的那人看著小孩問道“小師弟,這就是師父交代要找的那個小孩?”
那被喚作小師弟的男子道“是。”
那人嘖嘖有聲,道“走吧。”又向那小孩對黑衣人笑道“以後可能要叫他師弟了,師父可好多年沒有收徒了。”手放在嘴邊,吹出哨響,樹林裏跑出四匹馬,二人把黑衣換了便裝,騎上馬,向韓國而行。
一路上二人專挑人煙稀少的小道走,路雖崎嶇,二人卻騎的很穩。
那小孩被橫抱懷中,因一路奔波逃跑,早已身心俱疲,似已睡去。
那師兄騎馬在後頭,看著這一幕笑道“師弟,這小孩倒像是個沒心的,這個時候居然還睡的著,哪裏像你,剛來的時候可是哭的一塌糊塗。”
小師弟毫無情緒的答道“三師兄見笑了。”
那師兄仿佛完全不在乎那小師弟的態度,又笑道“小師弟你也變的太無趣了些,不過想想也是,我們這樣的人,也沒什麽有趣的,又怎麽有趣的起來?”
一會又道“小師弟你就不好奇你自己的身世嗎?”
那小師弟還是同樣的語氣道“三師兄慎言。”
那三師兄嘿嘿一笑,道“慎言?嘿嘿,小師弟,你知道師父為什麽又打算收徒嗎?”
小師弟答“師父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聽從便是。”
三師兄砸吧了下嘴,道“師弟我們歇會吧,我講個故事給你聽聽可好?”
小師弟道“還是早些把這小孩送到門內為好,師父可還在等著我們。”
三師兄道“晚上那麽一陣也沒關係的,而且小師弟你就不想聽聽我說什麽?這可跟你的身世有關呐。”
小師弟道“我是個孤兒。”聲音明顯有些嚴肅起來。
三師兄哈哈笑道“孤兒?哈哈,小師弟你還會講笑話了,怎麽不說自己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師弟真的不想聽三師兄講故事嗎?”
小師弟沉聲答道“這些事卻沒什麽打緊,三師兄切莫輕信道聽途說。”
那三師兄見他還是這般態度,於是道“唔,那我就長話短說罷?師弟可知在越楚邊界地方有個叫吳城的地方?”
見對方沒有答話,又自顧自的道“話說這吳城,以前可是吳國的國都,被燕韓兩國聯手滅國了以後就改叫下懷城,下懷城出去近九十裏地,有個大莊子,叫曹莊,這莊主曹牧在當時可是吳國的鍛造大師,塵世間名刀名劍大多出自吳家。”
頓了一下,又道“曹牧他自己本身也是劍術大師,曹家子弟又多在吳朝任職,所以作為莊主和族長,曹牧在吳國有很高的地位和聲望,也正因如此,所以韓燕二國主帥在攻到下懷之前,就包圍了曹莊,聽說這曹莊之人也是忠心,全莊上下誓死不降,最終寡不敵眾被滅了門,那叫一個慘字,據說好幾年了方圓幾裏都荒無人煙,就算現在去,仍能看到累累白骨。
“具體如何,師兄我知之不詳,但這曹家也是吳國大家族,也是有修行者的,據說我南離門在那次滅莊之時甚至死了幾個地級長老,連師父也在那次受了點傷,嘖嘖,聽說現在還沒痊愈,那次師父還收了個徒弟呢,小師弟,這件事你可聽說過?”
小師弟駐馬道“莫非三師兄以為我就是師父當時收的徒弟?是那曹莊唯一的獨苗?”
三師兄聞言哈哈大笑“小師弟果然聰明,正是如此,而且當時我們的大師兄好像因為知道一些內情,所以被師父滅了口,師弟可知?”
小師弟答“師弟不知,隻是再想我們再聊下去,後麵幾位師兄按捺不住了。”
三師兄笑道“師弟哪裏的話,那這幾位可是門中執法堂的師兄弟。”
見那小師弟又自顧騎馬緩行,沉吟了一下道“小師弟可知師父為何收我等為徒?我們師兄弟幾個有什麽特別之處麽?”
小師弟“師弟不知。”
三師兄道“那我就告訴了師弟罷,師父為何這麽多年就收了我們四人?那是因為我們師兄弟四人皆是天生帶有先天紫氣的人,剛生下來的時候這先天紫氣聚於喉部,故我等生而不哭,若是不知緣由,過不了多久便會夭折,若這幾日處理得當,這先天紫氣會自行於幾日後散於全身,再過幾年,若是不得引導之法,這先天紫氣便會全數散去,不複存在,而這先天紫氣,乃是師父為何收我等為徒的關鍵,師弟可知為何?”
那小師弟未答。
三師兄哼了一聲又道“師父他平時修煉的雖然仍是我南離門的南離玄功,但其實他私下裏。”
哼一聲接道“修煉的根本就不是南離玄功,而是那幾百年前臭名昭著的紫陽功,而這紫陽功的關鍵就在這先天紫氣,不然難有所成,而且這紫陽功為何臭名昭著?那就是能將他人的紫陽靈力奪走為他所用。”
“師父他老人家真是好算計,私下裏給我們師兄弟四人傳授的功法名為尚陽功,還說因為看重我們師兄弟,又說什麽是私相傳授機密功法不為門內所容,要求我等起誓保密,我呸,師弟可這功法其實應該叫什麽嗎?”
“其實應該叫紫陽功,而且是他改過的紫陽功,目的就是為了我們修煉有成,靈力供他索取。”這句話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
小師弟歎道“三師兄莫聽了他人挑撥之言,而傷了師徒之情。”
三師兄怪笑一聲,道“挑撥之言?師徒之情?嗬嗬,師兄我知小師弟被那老鬼蒙蔽已久,師兄貿然說出此言,小師弟一時間無法相信師兄,師兄我也明白小師弟有所疑惑,師弟若有疑問,可盡皆問來,師兄我一一為師弟解惑。”
見那小師弟不說話,又道“那師兄就幫師弟說了,師弟可是懷疑與曹莊的關係?其實大師兄在悄悄抱走你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在小師弟的腋下打下了一道靈印,不久便形成胎記模樣,師父當時受傷頗重,著急回門中養傷,故而沒有仔細檢查,另外大師兄還在小師弟身上扣下了一個玉劍吊墜,交給了二師兄,並把留下靈氣胎記這件事情告訴了二師兄,小師弟可知二師兄這些年為何不回門中?一是懷疑修煉功法,二就是懷疑大師兄就是因為這件事方才身死,雖然無法證明大師兄是被師父所殺,但二師兄還是有所懷疑,所以才常年在外不回來。”
三師兄說到這,頓了頓,看了看那小師弟的反應,又接道“小師弟可知我們師兄弟除了大師兄外為何能活到現在?那是因為紫陽功奪人靈力之時卻是有個條件,這個條件就是被奪取之人的修為必須要地級,嗯,就是地階,奪取了方有大用,我看小師弟突破在即,此刻已經到了生死邊緣,師兄這也是為小師弟著想,不想小師弟辛苦修煉的一身靈力,反過來便宜了滅門的大仇人,做出那親者痛仇者快的人生悔事,我還知道老鬼從曹莊一戰回來以後閉關了整整一個月,而且那一個月內大師兄也是消失不見,在老鬼出關不久之後,便傳來大師兄的死訊,對外是宣稱大師兄在外遭遇強敵而死,但我們根本就沒能見到大師兄的遺體,可見那時根本就是老鬼在奪取大師兄的靈力,還用了整整一個月,最後還殺了他。”
說完搖搖頭,又歎了一口氣道“雖然不曾目睹那一個月大師兄經曆了什麽,但想想應該也是極慘的,那時候我雖入門未久,但大師兄對我照顧頗多,當時聽到大師兄的噩耗,還傷心了一陣子,一直追問那老鬼我們大師兄是被哪位強敵所殺,待他日修煉有成之時,為大師兄報仇雪恨。”
說罷臉露戚容,搖了搖頭,歎道”唉,現在想起來,又看我等師兄弟所學的紫陽功,真是心有戚戚。”
轉頭對那小師弟道“小師弟,我們三人可不能步了大師兄的後塵啊!”一臉心痛模樣。
那小師弟聽到這,勒停了馬,翻身下來,把小孩輕輕放在一旁,又在麵上蒙上一層薄紗,回頭問道“不知師弟能為師兄們做些什麽?”
那三師兄見此,以為那小師弟信了,心裏喜不自勝,跳下馬來,道“小師弟可是信了?不枉我說這半天,師弟放心,我們這次回去,再不用擔心那老鬼了,算算時間,隻怕那老東西早就被執法長老葉長老拿下了,我們師兄弟隻要出麵指證老東西在私下的種種不端即可,如果小師弟顧及養育之情,這些都不用小師弟來說,到時候我跟二師兄自會出麵,小師弟隻要表示個態度即可,到時候再隨我們拜入葉長老門下,便再沒有人可以隨意定奪我等生死了。”
那小師弟不置可否,輕輕哦了一聲,又歎了口氣,猛一甩手,袖中兩根袖箭射出,竟然偷襲了那三師兄。
那三師兄躲閃不及,一聲痛呼,摔倒在地,低頭一看,兩隻小腿之上各一根袖箭,在小腿上紮了個通透。
那三師兄馬上就要咬牙伸手拔掉袖箭,隻聽那小師弟道“不能拔,拔了三師兄你雙腿就廢了。”
那三師兄痛呼出聲,咬牙喝到“小師弟這是為何?三師兄我這可是好心救你,你非但不感謝還暗算於我。”
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我還把你的身世告訴了你,怕你一直被那老鬼算計,到死還不知真相,而且就算你不信師兄我所說的,可為何偷襲於我?”
說道這裏,那三師兄麵上抽搐,再也難言,可見痛極。
過了片刻又痛呼道“你這袖箭上抹了什麽毒?怎地如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