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裏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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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裏夢酒館裏甚是冷清,數日裏不見一名酒客也是常有之事,今夜數人同聚於此,也是頗為難得。
    青石牆上掛著兩盞黃銅燈火,兩團微弱的火光在風中搖曳著,燈影微微顫動,搖搖欲墜,四周光線昏暗,人影模糊。
    靠牆的一個桌子裏,洛維輕舉酒杯,在慢慢品飲,眉頭微蹙,這酒味道很古怪,平淡近乎如水,又隱藏著一絲辛辣苦澀之味,恐怕是數百道釀酒工序至少省略了半成,方能釀出如此“美酒”,這酒館的人真的很懶。
    能來如此酒館之人可分二類,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李天不過為了求見那位冬兒小姐。
    另一類人便是喜好清靜,此類人喜的自然不是這酒,而是這環境。
    而洛維後一桌之人便是後者,他們高談輪廓,各類傳聞皆是不放過,此刻正講到洛維之事,言語之中透露著一股鄙夷,不屑之意。
    “景師兄所言極是,那洛維何須段鈞師兄親自出手,我一隻手便可以解決他了。”一個少年舉起酒杯自負的說道。
    他接著將目光投向對麵一個藍衣少年的身上,道:“不知道,雨師兄可知道這個洛維怎麽會惹上段師兄?“
    其他人聞言,盡皆放下手上的酒杯,望向這位雨師兄,目光隱含著一股敬仰之意。
    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雨師兄緩緩地開口道:“這個洛維隻是一個靈境四重的小人物與段鈞師兄的實力自然相距甚大!正常情況下兩人絕不會有交集的。”
    眾人聽到這,也是忍不住點頭。
    雨師兄咳嗽一聲,向著四周望了望,確定沒有多餘的人,才示意幾位師兄弟俯首傾耳過來,低聲說道:“因為段師兄是馬克師兄的至交,這一次,那個洛維得罪了馬克師兄,段鈞師兄聽說了,便是二話不說的打算教訓一下洛維。”
    洛維雖然在一旁,但是由於雨師兄的聲音太低,便沒有聽清楚,但是細微之間,他還是聽到馬克兩個字眼。
    “馬克!”洛維心中默念,“竟然真的是你!”洛維聽到馬克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確定自己先前的一番猜測。
    洛維心中一陣惱火,從一開始朱遊的挑釁,再到上一次幽崖暗殺自己,已經讓自己在死亡之前徘徊過,這一次又有段鈞的挑戰。是可忍孰不可忍!馬克如此三番四次的暗害洛維,已經將他心中的殺意激起。
    酒氣熏紅了洛維的臉蛋,眼眸前的血管有些凸起,小手攥緊,殺氣從指間透露而出,伸手按著佩劍之上。
    一旁的李天依然無知無覺,臉色通紅,半個身體軟到在椅子上,直接拿起酒壺瘋狂地飲下,完全沒有注意到洛維的異常。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處響起幾處腳步聲,洛維並沒有注意,手上輕舉著酒杯,清澈的酒水映照出洛維的臉蛋,霎那間,酒水閃過一絲紅光。
    初冬的晚風還保留著秋季的一絲蕭瑟,吹拂起酒館門前的風鈴,清脆的響聲悠揚的傳來。
    李天的身體倒在桌椅中間,輕微的鼾聲緩緩地響起。
    洛維黑色發絲被拂亂,衣袂輕輕飄動起,眸子裏映襯著月光,甚是清冷。
    驀地,一道笑聲傳來。
    “哈哈,洛維兄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夠遇到你,我可要找你暢飲一杯。”此刻門口走來一位麵相猥瑣的少年,他徑直地走向洛維。
    洛維一臉愕然尋聲望去,是李漢,這時候過來!
    “洛維?!”雨師兄幾個人聽到這名字,尋聲望來,臉色頗為不善盯著二人。
    洛維呆坐在位置上,並沒有起身回應李漢的招呼,然而李漢卻是視而不見,一副嫻熟自然的樣子坐在洛維的旁邊,一點都不拘束地拿起桌麵空餘的酒杯,倒下一杯酒豪飲而下,順道讚歎一聲好酒。
    “洛維兄這位可是李天兄弟嗎?”李漢指了指已經醉倒的李天。
    果然是洛維!
    雨師兄他們幾個再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便是真正的確定洛維的身份,一個個臉色不善或嘲諷或不屑或憐憫地看向洛維和旁邊的李漢。
    一種不安的感覺漫上李漢的心頭,停頓下手中的酒杯,四處顧盼,最終將目光落向雨師兄他們,茫然的目光瞬間轉變為驚懼。
    李漢額頭蹦出一滴汗水出來,這些人是……雨闊劍和他的隨從……這可是新生中的一群不可招惹的存在!
    雨闊劍更是人榜之上排名一十三的強者,更令人畏懼的是,傳聞其還是一等資質的天才,不過修煉較晚,不然可以穩居榜首,但也因此與城中一名長老關係非淺。
    是以城中執法弟子也不敢得罪這人,導致雨闊劍行事向來霸道,惹下不少禍端,不過最後都不了了之,可見其背/景深厚。
    他們怎麽用這種眼光看我?我什麽時候惹上他們的?李漢內心瘋狂地質問著自己。手中的酒杯不經意間沒拿穩,酒水灑落下來,浸濕他的衣褲,濕意在冬季中讓其更冷幾分。
    轉頭看向洛維,發現他仍然一臉淡定地喝著酒,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不會是來找洛維的吧?李漢突然想到。
    忽然間,一句話語打破了李漢的思緒。
    “你就是洛維吧?”景師兄露出笑容,這種笑容就像小孩子遇到心愛的玩具時的笑。
    洛維沒有回答,臉色很平靜,長發垂下來遮住了他部分的臉龐,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李漢心中送了一口氣,還好是過來隻是找洛維的。
    “我認識那個人叫李漢,他平日裏就是一副欠扁的模樣,今日竟然還與洛維待在一起!”一個藍衣少年惱怒地用手指著李漢。
    “嘿嘿,竟然如此,那便一起……”幾聲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
    “放心,我不會殺死你的!”景師兄俯身勾著李漢的肩頭,湊到他的耳畔處,笑道。
    李漢剛垂下的心不由突然蹦起來,額頭之處冷汗直下。
    “不是,我……”
    李漢徹底慌亂了,手足無措,言語不清,被這幾人盯上絕不會好下場,那最近八人重傷,一人身死便是證據。
    “跟我們出去吧,讓我們看看你憑什麽成為段鈞師兄的敵人?”雨師兄看向洛維,用手指向酒館之外。
    洛維明白他含義,此地位於城東偏僻之地,可卻還有一個標誌性建築物——生死台!
    生死台顧名思義是決生死之地,凡是自願上去生死台的人,生死便是各安天命,不受城中不準同門相殘的規矩束縛,而且任何人不準橫加幹預,不是生死大仇罕有人會在此處對決。
    這個傳統繼承於日月聖地,已存在數萬年,而且這個傳統莊嚴而神聖從未有人膽敢破壞!
    這是日月聖地最為古老的建築,也是它的標誌性建築之一。
    “生死台。”洛維輕語。
    “沒錯就是它!可敢?不敢的話,跪下來磕幾個頭,大爺還是會考慮放你一馬的。”雨闊劍得意笑道。
    似乎料定洛維不敢上去。
    李漢倒吸一口冷氣,今日之事恐怕來頭不小,這二人之間的恩怨非表麵這般簡單。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認為洛維不會選擇去生死台,那麽選擇跪下?無論是哪一種幾乎是不可以承受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地投向洛維,不管是櫃台前昏昏欲睡羅斯老頭,躲在櫃台後麵的蘿可兒,還是恐懼中的李漢,得意的雨闊劍一眾人。
    沉重的氣氛將這個小酒館籠罩住,風鈴之聲隨風而來也沒有敲碎這小酒館的那一份沉重。
    “那就走吧。”洛維淡淡的聲音傳來,握著佩劍整個人直立起來,卻又是任由黑色的長發散亂散亂,恰好遮住了他的雙眼。
    “去哪?”雨闊劍問道。
    “當然是生死台了。”洛維的語氣依舊平淡,不緊不慢,其實若是仔細聽還可以找到一絲隱藏的喜悅。
    聽聞此話,眾人皆是全身一震,難以置信他竟然是去生死台,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竟然選擇去生死台,這簡直是送死一般無二。
    這是年輕人的一時熱血澎湃嗎?
    羅斯表情很淡定,他看出洛維的修為,靈境五重中期的是這裏修為最高的,但他並不認為洛維以一敵總還能占便宜。
    蘿可兒美目盼兮,小嘴微張,她認為洛維是見過最為勇敢的人,不,比她的父親還差點,那也是第二勇敢的人。
    雨闊劍等人覺得洛維不知好歹,自尋死路。
    李漢張大嘴巴,目光緊盯著洛維就像看白癡一般,他自認為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一定毫無疑問的選擇跪下!
    景師兄臉露嘲諷之色,不屑道:“還真有骨氣!不過就你這螻蟻般的實力,也配擁有這份骨氣?”
    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雨闊劍漫不經心說道:“這就好了,那快走吧!”
    洛維緘口,起身便是一步跨出向門外的生死台走去。
    望著洛維那挺直的背影,走向生死台的那份不知何處來的自信與從容,蘿可兒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不少。
    她有點害怕他會這樣的死去,想過去拽緊他衣襟讓他回頭,然而她又似乎沒有理由如此做,也沒有足夠理由讓他不去。
    她這樣擔心著,那雙晶瑩的小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攥緊了。洛維的腳步已經移出小酒館的門口。
    我不是應該相信他嗎?他是一個勇敢的人,不會輸的。蘿可兒笑了起來。
    若是洛維知曉此刻蘿可兒的心態,絕對要感慨一番,女人還真是感性生物啊。
    李漢一臉發愁,甚是苦悶,他的雙腳微顫,邁不開步伐,最終在景師兄一番威脅,動了一番手腳之後,半推半拖地將拉走。
    洛維的腳步已經來到了生死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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