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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一聲槍響，葉祈親手送一名俘虜上路。
    子彈從額頭穿過，炸出血花，巨大的衝力將半個腦殼都擊碎了。
    俘虜應聲而倒，死得不能再死。
    血腥的畫麵讓在場所有人震驚。
    葉祈渾身繃帶染血，滿身煞氣，修羅一樣，舉槍，又瞄準了一個俘虜的腦袋。
    “別……別殺我……”
    那人驚得尿了褲子，癱在地上宛如爛泥。
    “你以前跟著楚家販毒殺人時，
    受命於犯罪組織，在災後的城市裏欺負追殺幸存者時，
    有沒有人曾經哀求過你，要你別殺?
    你有饒過他們嗎？”
    葉祈冷聲質問，一槍，結果了對方。
    楚家手下幾個追殺小隊，被守株待兔的調查組抓了之後，一直關在別墅地下室。二三十號人，此時見同伴連番被殺，嚇得亂喊亂跑。
    可是，手腳都被綁著，沒跑兩步就紛紛倒在葉祈的槍下。
    “不……不能亂動私刑！”
    後續趕來支援的軍警中，有人習慣了鐵的紀律，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葉祈看著那人，“秩序崩壞，現在沒有公刑私刑之分！
    這些人起碼手上至少兩條人命，其中最多的一個，同夥一致供述他殺過不下五十人。
    該招供的都招了，沒有繼續留下的價值。
    留著他們做什麽?
    讓他們繼續殺人，還是讓他們分享其他人的糧食物資?
    敢問在場誰有多餘的食物貢獻出來，養他們?”
    那人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而在葉祈說話這片刻，他已經槍槍不落空，把楚家俘虜們給殺了個幹幹淨淨。
    “是不是……應該……審訊之後再、再……或者等災後，官方……”
    槍響之後一片寂靜。
    半晌才有人弱弱說話。
    葉祈看過去，漆黑的眼眸直視對方，“講程序?調查、疑罪從無、鐵證如山才能起訴，然後公開審訊，依法確定刑期，公示無異議、嫌犯不上訴才能最終行刑?”
    “想屁吃！”
    “程序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懂！”
    “敢問漫長的程序期間，誰負責看守他們，跑了怎麽辦，跑出去又殺人了誰承擔責任?誰把自己的食水分給他們，直養他們到死刑為止?”
    “一個個的，頭腦清醒點！”
    “現在不是以前了！”
    “特殊時期，一切從簡！”
    “不要把泛濫的同情心和正義感浪費在壞人身上，否則我們以什麽麵目，去麵對那些為了我們流血犧牲的好人?”
    葉祈一番訓斥，毫不客氣，先前開口那人羞慚低頭，臉色通紅。
    “下一個。”葉祈冷聲。
    又一個俘虜被帶上來。
    不是楚家那夥，而是帶變異獸衝擊安全屋的馬歇爾手下。
    喬藍轉移的時候把他也帶上了，剛才有了時間，再審問了一番，再也榨不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便交給了葉祈，行刑示眾。
    “再下一個。”
    在翠華大飯店被抓的目標6號老阿姨。
    這家夥命大，在酒店混亂中，沒人刻意保護她，她都僥幸活了下來。
    何姨的研究所被端掉以前，留著她，以備不時之需。現在就沒用了，她所在的級別比何姨那邊低了許多，所知道的信息早已經吐幹淨了。
    “你們早晚會遭到神罰的！全都不會有好下場，你們的親友，身邊的人，所有接觸過的人，都會因為你們的罪行而被遷怒株連，神不會放過你們——”
    她以英勇就義的姿態，高喊著神罰，倒在血泊中。
    那淒厲的喊聲，臨死前嘴角神秘的微笑，莫名讓血腥場麵多了幾分詭異。
    不過接下來，這些許的詭異就煙消雲散了。
    因為楚家別墅的液晶大屏智能電視被搬到了場中，屏幕上播放的，是經過剪輯的監控視頻。
    “快走！我斷後——”
    “兔崽子們，老子跟你們同歸於盡！”
    “衝衝衝！別管我！”
    ……
    戰士們在槍林彈雨中的嘶吼聲，通過音量開到最大的揚聲器，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
    震撼著耳鼓，心靈。
    被槍決的血腥驚到，或許有絲絲不解、質疑甚至反對的人們，被屏幕裏另一種血腥帶來更深的震驚。
    那巨大的超乎常理的熊獸，一腳將葉祈踩成血泥……
    最後兩個衝進樓中的戰士，麵對洶湧奔來的變異獸，引燃了懷中炸藥……
    還有那直墜的戰機，衝天騰起的爆炸火光……
    以及葉祈渾身浴血，在蜘蛛形怪物的圍攻下寧死不屈，直到精疲力盡……
    一幕幕畫麵，一個個死亡……
    將所有人帶進了昨夜那一場有去無回的突擊。
    視頻播完，循環第二遍。
    馮風帶著幾個人，將一副副擔架抬入場中。
    掀開白布，一具具不成人形的烈士遺體赫然呈現。
    除了少數幾具經過了一定程度的清洗整理，大部分，都是死亡當時的狀態。因為太殘破了，根本沒辦法做遺體美化，對著一灘血肉能做什麽美化？保持原狀，才可能最大程度保留遺體的所有部分。
    “嘔……”
    人們陸續忍不住嘔吐，當場吐得涕淚直流，喘不上氣。
    即便這裏所有人都見過了災後城中各種遇難者遺體，但眼前的血腥，還是遠遠超乎了大家的承受能力。
    “想吐嗎？”
    “是，這些殘肢，血塊，碎骨，血泥，乃至和怪物碎塊混合在一起，已經不知道該稱作什麽的東西，看著令人惡心。”
    “可是他們昨夜之前，還都是活生生的人，身體比在場所有人都好，狀態比大家都強。”
    “他們帶著飽滿的鬥誌，必死的決心，和身邊親友說再見，來奔赴這一場很可能沒有結果的戰鬥。”
    “為的什麽？為守護我們在場每一個，守護這座城市不被惡勢力和變異怪物吞沒！”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很可能一去，就是和世界的永別。”
    葉祈抿緊嘴唇。
    垂目，掩住眼底水光。
    馮風在一旁，打開了寫著17封遺書的筆記本。
    ——媽，還沒聯係上，但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會勝利的！不會死！不會死！不會！！！有點害怕，嘿嘿，但沒關係，我會去的！
    ——團團小寶貝，daddy去當英雄，你跟媽媽好好的，等我呀。
    ……
    一改話嘮時的密集語速，他低沉緩慢的聲音，在場中久久回蕩。
    每一封簡短的遺書下麵，都寫著留言者的名字。
    隻是此時，名字和遺體已經對不上了。
    特警們，葉祈和他們昨夜是第一次見麵，互通了姓名，但並不熟識。
    就算是熟識的幾個調查員下屬，遺體血肉模糊麵目難辨，也很難對得上。
    遺體被堆在一起，一張寫著所有遇難者名字的白色大紙，蓋在上麵。
    當場點火燃燒。
    普通火焰進行火化有難度，溫度達不到，散發的焦油和氣味也嗆人，葉祈直接用了異能，雷電劈在火上，那火焰滋啦啦熊熊而起，很快將所有遺體化成灰燼。
    選擇火化，是為了給這個已經到處是屍體的災後城市少一些細菌病毒產生，也為了防止土葬後可能有人、尤其是犯罪組織的人破壞遺體，乃至用遺體做什麽不能預測的勾當。
    更是，為了讓所有人在熱烈純粹的火光中，向英雄獻上至高敬意。
    動容的人們屏住呼吸，含著淚，在火焰中送別烈士。
    不光是楚家別墅這些人，還有小區裏其他的幸存居民們，在聽到槍響的時候，就有人大著膽子過來悄悄看情況，待了解了真相，便默默加入了追悼人群。
    還有躲在家裏不敢出來的居民，聽到這裏的聲音，看到大屏上的畫麵，在一扇扇窗洞後悄悄感受著震撼。
    槍決的震撼，和犧牲的震撼。
    追悼會開始的時候，臨近黃昏。
    等烈士們的遺體全都化為灰燼，被裝在一個箱子裏保存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夜幕降臨，天邊一顆明亮的星子閃爍，金黃中帶了幾分血紅。
    又一把大火燃起，燒的是那些被槍決的俘虜。
    葉祈雷電劈得狠，這些屍體幾乎是被雷電炸成的灰燼，火反而成了附屬。
    他們也不值得被保存緬懷，燒成的灰直接揚到了附近的灌木叢，以後給植物當肥料吧，還能有點價值。
    “各位，今天，從這裏開始，以這個小樓為第一個駐地，我們要成立一個幸存者基地。”
    “從此，這裏一切聽我指揮。”
    “你們可以理解為，我將是這裏的獨裁者。”
    “這裏，要成立護衛隊，醫療隊，物資搜尋隊，後勤保障隊，所有人都要參與其中，都要付出勞動、努力、乃至必要的時候，付出生命。這裏，不養閑人。”
    “以後，不管誰找到的物資，統一上交，公平分配。”
    “藏私者，重罰！鬧事者，重罰！背叛者，重罰！”
    “重罰，包括斷食，斷水，甚至直接槍決。”
    “不滿意這裏規矩的，現在立刻退出，離開這裏。”
    “願意留下加入的，去那邊登記報名，把手頭所有物資上交，來表示你的忠誠。”
    “十分鍾決定時間。不去報名的，視為不參加本基地，立刻驅逐。報了名的，以後要絕對服從我，生死在我手裏！”
    葉祈霸道強橫地宣布了新基地的成立，把去留的自由交給所有人。
    眾人被這一波又一波的操作，給弄得有些懵懵的。
    先是血腥震撼的槍決，而後是令人熱淚盈眶的追悼，現在，這要強行建立基地，讓在場所有人分彼此了？
    “還有八分鍾。”
    “五分鍾。”
    “三分鍾。”
    葉祈沒有給任何人質疑和討價還價的機會。
    隻是隔幾分鍾就提醒一次時間。
    人們從最開始的麵麵相覷，到繼而低聲議論紛紛，到最後看看時間不多，匆忙決定去留，一切都完成得很快。
    葉祈麵無表情看著或去或留的人們。
    強硬霸道，不是他的本心。
    可特殊時期，隻有強橫鐵血，才能迅速建立起最基本的秩序。
    文明道德法治，那是和平時期的必需品，卻是現在的絆腳石。
    背負著那麽多戰友的犧牲，他必須將肩上責任繼續扛下去，不然後半輩子都會不安！
    該打擊的，他要打到底！
    該守護的，也要守到底！
    這基地，他要建起來，就算在場所有人都不認同，都要離開，他也要一個人建起來，然後慢慢擴大，救這城，建立新的秩序。
    而後在漫長混亂的黑夜中，等待黎明重新降臨全世界。
    舊世界毀了，可新世界一定會有。
    無論那有多遠，也會有的。
    他堅信！
    “葉隊，我加入！”
    “我我我，我跟著你們，我信你們。”
    “算我一個。”
    “我……我不會戰鬥，也沒什麽本事，你們能要我嗎？”
    十分鍾。
    令葉祈稍感安慰的是，雖然有人走了，可留下的人，還是多數。
    而且，這個小區裏其他的幸存居民，也有主動自發參與進來的，不但報名，還報上了自己家裏現有的食水數量，以及主動提供房屋。
    也許是看中了葉祈的強大和強橫，也許是被烈士感染。
    最後，報名表上一共有五十九個人。
    就算有人走，反而最終還比最開始別墅的人數多了一些。
    “各位。”
    “謝謝你們將生死托付給我。”
    “從此刻起，我也將生死托付給你們。”
    “大家以後就是一個陣營的同胞。”
    “共進退，共患難，共生死！”
    “在廢墟裏，在血火裏，一起掙出一片天地，等待秩序的黎明重新降臨！”
    這是c市第一個幸存者基地。
    被定名為，血色黎明。
    “葉祈，我有事找你。”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當一切安排妥當，夜色已深。
    喬藍在葉祈回房間的路上，攔住了他。
    兩人進了葉祈房間，關上門。
    “傷怎麽樣？”喬藍難得對葉祈好聲好氣一次，讓他感到些許的意外。
    當著她的麵，葉祈把頭上纏著的繃帶一圈圈拽下來，露出雖然有血汙，但是偌大傷口已經愈合，隻剩了疤痕的皮膚。
    接著是脖子上的，肩膀上的，胸部的……
    各處繃帶都拆掉，傷口全都合上了。
    喬藍驚訝，這才一天時間！
    原來葉閻王不光有強大的雷電係元素異能，還有霸道的傷愈異能？這種自愈係屬於體質改變那種進化者，所以他竟是雙異能？
    “行了，打住！”
    喬藍在他拆腹部繃帶的時候攔了一把。
    再往下拆，不太好吧？她是正經人。
    葉祈挑眉，把肚子上繃帶拿走，換了件襯衣。他也沒打算繼續拆，這丫頭多想什麽呢？
    在楚家別墅找到的男士襯衣不知道是誰的，號碼寬大，穿在他身上有些肥，倒是顯得挺拔勁瘦的身材更瘦了。
    窄細而線條流暢的肌肉，不是幹瘦柴瘦，是標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喬藍在他係好扣子之前，悄咪瞄了兩眼他的胸肌腹肌，暗暗欣賞。
    心裏揣著的巨大疑問，卻讓她沒有沉迷美色，思緒果斷跳轉開去。
    “找我什麽事？”葉祈問。
    喬藍立刻摸出了筆記本。
    那個寫著遺書的。
    翻到其中的某一頁，她指著上麵幾行字，還有下麵葉祈的名字，還沒問，心髒就跳亂了頻率。
    “這遺言，真是你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