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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國和w國互扔了核彈，另有兩個大國的核彈時刻準備中，原本沒有核武的b國突然出手，把一直敵對的鄰國夷為平地。”
    “c市西南的兩個鄰市，馮風穿城而過，差點交待性命在那邊，變異動物比c市這邊數量更多，幸存者也更凶殘。”
    “其它地方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聽說北方一個省份的變異動物已經把主要城市都占了，人類死傷慘重。”
    “據說西部那邊略好一些，地廣人稀，動物族群也不密集，有兩個大型官方基地正在籌建中，已有點規模。”
    馮風作為特派考察員，拿著總部發放的最先進的通訊器，在基礎民生通訊已經全麵癱瘓的情況下，能及時聯絡總部和各地考察員，於是得到的各方麵消息比較多。
    喬藍默默聽著，發現和她前世經曆的差不多，末世初期就是這個情況。
    後期還會更糟。
    核戰繼續著，還有很多場局部戰爭，人類在自然災難過後並沒有齊心協力共建家園，反而內部相殘嚴重。
    變異獸在各地悄然崛起，和人類爭奪本就不多的生存空間。
    以及，各種天災，冰霜雨雪，酷暑極寒，火山地震……
    這顆星球徹底改變了模樣，包括人類在內的各種生物，也要迅速適應並進化，才能在新環境中保持種族延續。
    但是可以說，習慣了城市文明的人類，已經不熟悉叢林法則了，在這場生存競爭中遠遠落後於其他生物。便是有強大的異能者不斷湧現，也改變不了整個族群衰落的大勢。
    喬藍上輩子在末世混了四年多，人類數量越來越少，城市荒蕪，滿地蕭瑟。
    這一世呢？
    她回頭看向基地幾棟建築。
    在普遍停電的城市中，四周如黑暗的海，這幾棟還亮著燈的房屋仿佛海中小舟。
    被茫茫無盡的黑暗和未知包裹。
    也許很快傾覆，溶於廣漠黑暗。
    也許能堅挺如燈塔，一直照亮所有幸存者的前路？——這希望，有點渺茫。
    但再渺茫，也是希望。
    喬藍眼中漸漸泛起笑意。
    幾分豁達，幾分堅定，幾分破罐破摔的無所謂。
    這輩子，已經跟前世不同了。
    即便隻是一丟丟希望，一星星火光，也要堅持下去啊。
    大不了再死一次唄，又不是沒死過，有啥大不了的。
    “葉小弟，你看，咱倆這麽早認識，幫了很多人，殺了很多壞人，滅了很多變異獸，雷霆手段建起這座基地，c市本來沒有幸存者庇護所的，但我們讓它有了。”
    “我們很厲害的，對不對？”
    “局麵再差，隻要咱們一直往前走，往前走，總能從寒冬走到暖春，你說是不是。”
    “看我這比方有沒有文采？寒冬到暖春，很有詩意對不？”
    她很大姐大地拍了拍葉祈肩膀：“打起精神來，老弟！”
    不過因為身高差，她得稍微跳一下才能拍到葉祈肩膀，大姐大的架勢打了點折扣。
    嗯，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總之，她鼓勵到了葉祈就是了。
    看，夜色裏，他的眼睛多麽明亮，緊繃的嘴角也鬆緩了，還有了微微上揚的弧度不是？
    “你說得很好，不過，為什麽又叫我小弟？”
    葉祈果然音色裏有了淡淡笑意，甚至還開起了玩笑。
    收到馮風通訊的各種壞消息，雖然依舊平靜強硬地處理基地各種事務，葉祈其實一直憂心忡忡。直到夜深人靜，和喬藍聊起來的此時此刻，忽然才有了一點點輕鬆的感覺。
    她好像沒心沒肺，什麽事都不在乎。
    讓他也跟著鬆快起來。
    是啊，她說得對，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叫小弟顯得咱倆關係鐵呀。”喬藍晃晃腦袋，笑嗬嗬的，“好啦，時候不早，我先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明天我帶人出門找金色老鼠，一切按計劃行事，你放心吧。”
    葉祈點頭，注視她：“嗯，一切按計劃行事。”
    喬藍轉身回別墅。
    她是今天開會時察覺到葉祈情緒不好，特意來找他開解的。天使上輩子救過她，給了她生的希望，她投桃報李，也要從身到心全方位關懷天使。
    現在開解好了，就回去睡啦。
    說起來，睡前應該洗個澡，好幾天沒洗了，身上黏糊糊的難受。
    “喬藍。”
    葉祈卻突然叫住她。
    嗯？喬藍回頭。
    夜色幽涼如水，兩個人站在清理幹淨的小區人行道上，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對視。
    葉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等除掉那隻老鼠，你就走？”
    “是啊。”
    剛才不是說過一次了嗎，怎麽又問。
    喬藍納悶地看葉祈。
    “哦。”葉祈說。
    哦什麽哦？喬藍等了幾秒，發現對方沒下文了。
    沉默。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喬藍心頭鬼使神差跳出一句久遠課本上的詩。
    “那個……我回去睡了？”她輕咳一聲。
    “好。”葉祈又是一個字。
    真是令人尷尬的氣氛。這人幹嘛一個字一個字往出蹦？
    喬藍摸不著頭腦，就是覺得有點別扭，有點古怪。
    沒話找話來了一句：“那就晚安啦！對了你要不要洗澡？”
    “……不了。”
    “洗澡鬆快一下唄，我提供水和浴缸，不占用基地配給供水，純屬咱們朋友之間私下贈予。”
    “……謝謝，不過不用了。”
    “哎，很久不洗澡會變臭的。腳呢？起碼洗個腳吧，換雙幹淨襪子唄。”喬藍熱情推薦。
    感覺有個話題聊起來，可比尷尬的沉默令人舒服多了呢。
    葉祈頓了頓。
    的確好多天沒洗腳了。
    走近幾步，確定四下無人，輕聲道：“謝謝。水資源珍貴，等你洗完澡，把用過的水分給我一點洗腳吧。”
    啊，這麽會過日子啊。喬藍本想提供幹淨的水，但見葉祈這麽堅持原則，不肯比基地成員享受更多，便順了他意。
    於是她回房間去，舒舒服服在浴缸裏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把洗過的水找個盆舀出半盆，叫葉祈進屋。
    葉祈房間最近因為基地人多，住進了好幾個護衛隊員，不好端著盆回去洗，別人都沒洗腳水就他有，雖然是廢水再利用，也太特殊待遇了。
    於是就擱喬藍屋裏坐下，脫鞋洗了起來。
    他一脫鞋，那邊貓窩裏，一大一小兩隻貓蹭蹭竄起來，連小奶貓都竄了半尺高。
    小李和喬藍麵麵相覷，同時屏住呼吸。
    真臭。
    不是一般的臭。
    喬藍捏著鼻子躲到窗口，把窗子大開。
    “葉祈同誌！臭襪子臭鞋都扔了，我給你新襪子新鞋，求你照顧一下廣大人民群眾的感受！”
    葉祈默默把腳後跟全破洞，十個腳趾露八個的襪子放進水裏，洗腳的同時搓洗襪子。
    要不是太髒太臭，他也不會意誌動搖，來參與喬藍的奢侈享受。
    要知道從風災起，這麽多天他就沒洗過腳啊。身體重組後，也並沒有像有些小說裏說的那樣洗筋伐髓汙濁盡除，該臭還是臭。
    在女生房間裏釋放臭味，的確尷尬。
    但是，關鍵問題是，剛才在外頭，他本來是想開口詢問……
    問喬藍有沒有留下的可能。
    能不能……不走？
    或者住得近一點，不在基地也能時常見麵？
    不是貪圖她的物資和援手。
    隻是這廢墟城市，局勢變幻莫測，一旦說再見就似乎不知道再見是什麽時候，總讓人有種前途未卜的茫然空落感。
    他堅如磐石的鋼鐵意誌，綻現了一絲留戀，一點柔軟。
    隻是，猶豫著還沒開口。
    突然就被喬藍將話題帶到了洗澡洗腳上頭。
    然後不知怎地他就被說服了，被拐來洗腳了。
    畫風眨眼歪掉。
    那點柔軟留戀瞬間蕩然無存，此時此刻，隻有腳太臭的尷尬如潮水般湧起，浩浩湯湯，橫無涯際。
    迅速搓幹淨腳上的汙泥，水已經徹底成了黑湯。
    喬藍不讓他結束，又換了盆水讓他再搓一遍，這回用了肥皂，還有消毒液。
    終於沒有一點臭味了，她強行塞給他一雙柔軟的新襪子，還有一雙新鞋。
    “不用了。”葉祈拒絕。
    讓基地成員看到他換新穿戴，不太好。
    喬藍直接給他穿了：“穿上！洗幹淨腳丫子再套臭鞋襪，那不是白洗嗎，這鞋跟襪子和你原來的顏色一致，款式類似，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再說被人看出來咋了？貢獻大的核心成員有好吃的，有好穿的，不行嗎？”
    她直接從空間放出十雙新鞋，以及配套襪子，裝在一個小紙箱裏，“回頭放到可用積分兌換的物品清單上去，鼓勵大家賺積分嘛。”
    葉祈默默接受了喬藍的饋贈。
    這丫頭，總是能把任何問題變成辦法。
    其實換她來打理基地似乎更好，他在她手下當一個衝鋒陷陣的戰士更合適。
    念頭隻是一閃。
    葉祈看看沐浴後穿著浴袍，臉蛋紅撲撲白嫩嫩的喬藍，立刻掐斷了念頭。
    罷了，把她跟基地綁一起，她就失去了自由，每天要被繁雜事物糾纏，哪還有享受的機會？
    寧願自己辛苦一點，給她多些享受的空間。
    “謝謝，那麽，晚安。”
    洗完腳葉祈抱著裝滿鞋襪的箱子告別。
    門關上的刹那，喬藍幽幽感歎。
    ——上輩子可從沒想過，有一天，天使會用我的洗澡水洗腳……這真是奇妙的緣分啊。
    看看浴缸裏還有不少水，喬藍像以前洗澡一樣，不把廢水倒掉，而是收進了空間。
    一個折疊水池專門盛放這種生活廢水，洗臉的，洗澡的，洗手的，洗盤子的……攢起來以後統一淨化處理，還能二次使用。
    末世裏什麽都缺，尤其是幹淨無毒的水，能循環使用就盡量循環。
    漫漫人生路，物資隻有三千萬，且用且珍惜啊。
    小李在旁看了感慨：“想當初，日子還正常的時候，我們還真是浪費資源。那時候洗臉洗手用水龍頭嘩啦啦衝，洗澡更是長時間衝水，浴缸水要放滿，杯子裏水涼了就隨手倒掉，重新再倒一杯，各種飲料喝半瓶丟半瓶……那時候真沒想過，有一天自來水會徹底停掉，在城裏找一點幹淨飲用水那麽難。”
    喬藍說：“以後更難。等水質徹底變化，下雨都有毒素，那才更難受呢。”
    “還有吃飯，藍姐姐，以前我叫個外賣不好吃的話，直接整份丟掉呢。去飯館點的菜吃不了，都懶得打包，就那麽浪費掉了。現在我們幾個有你給吃的還好，你看基地裏的人，天天那麽辛苦那麽努力地幹活做事，卻隻分那麽一點點吃的，基地外的人連一點點都沒的分呢，多慘啊。現在大家一定很後悔以前浪費那麽多糧食，反正我是很後悔的。”
    喬藍點頭。
    她上輩子也特別後悔。
    多少次餓得快死的時候，都特別懊悔以前不珍惜糧食和水。還有生活裏方方麵麵的瑣碎，在正常日子裏都覺得稀鬆平常，隨手丟掉時一點不心疼。
    等真到什麽都沒了的時候，腸子悔青了，那些東西也回不來了。
    所有這輩子就算滿空間物資，她也沒有大手大腳浪費。該享受的盡情享受，該珍惜的絕對珍惜。
    更不會坐吃山空。物資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要隨時補充啊。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她按承諾，每天帶著幾個小夥伴外出追尋金鼠蹤跡的時候，遇到可能存在物資的地方，一定會進去翻找囤貨。
    別的幸存者隻能在廢墟上層扒拉東西，喬藍就不一樣，她靈活使用空間，在周圍沒人的時候，遇到大型障礙物直接收走，通道就清理出來了，於是可以深入不少地方，藥店啊，醫院啊，商場超市啊，酒店餐館啊，這些地方有的庫房被廢墟堵住，別人進不去，於是裏頭的物資都便宜了喬藍。
    連續出門十餘天，金色大老鼠沒找著，物資倒是找了不少。
    “老英雄，您今天一起去吧，靠我們自己實在找不著那孽畜，還得您出手。”
    這天一大早，喬藍出門前恭敬邀請老廚師。
    這位大叔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身體狀態正常，出去走走沒問題。
    老廚師聞言哈哈大笑：“果然還得老夫親自出馬！不過，老夫還得坐鎮基地，萬一又有變異獸入侵……”
    路過的葉祈接口：“今日我不出門，我來坐鎮。”
    “那好，老夫就隨你們去走走！”
    老廚師揣上兩把菜刀，拎著沉默不語的付星願，隨喬藍一行離開了基地。
    葉祈今天沒有隨搜尋物資的小隊出行，因為基地成員內部有兩個人覺醒了，葉祈便讓大齊帶著這兩個變異初期的人去鍛煉一下，由他們幾個保護物資小隊外出。
    在基地巡查了兩圈之後，一切正常，葉祈便留在房間裏吸收晶核，訓練能量控製。
    “隊長！有情況！”
    快到中午的時候，忽然一個護衛隊員匆匆跑進來。
    葉祈跟著隊員上屋頂眺望，隻見遠方街道上，一條密集的人群長龍，正快速朝這邊移動。隔著老遠，就能聽見人群的喊叫嘈雜。
    葉祈拿起搜尋小隊找到的望遠鏡。
    鏡頭裏，那條長龍裏的人，多半都是臉色興奮狂熱，個個舉著武器棍棒。
    一看就來者不善。
    葉祈臉色一沉：“集合人手，會用槍的人留下一組駐守，其餘所有人跟我出去！”
    很快，一個五十多人的隊伍集合起來，在葉祈帶領下，飛奔趕向那條人群長龍衝來的方向。
    戰鬥很快打響。
    護衛隊在街頭掩體之後，朝來襲者開槍。
    對方卻早有準備，厚重鋼板結成的盾牌頂著子彈，隊伍繼續推進。
    密集的槍聲傳進基地。
    所有人驚懼不安。
    醫療點裏，歐陽默吩咐醫護團隊：“不管發生什麽，工作不要停。會用槍的隨身帶槍，隨時準備一旦有突發情況，組織病患轉移。”
    “好的！”
    醫護們早已習慣了歐陽醫生鎮定冷靜的領導，慌了一陣之後，漸漸安定下來，有條不紊繼續醫療工作。
    歐陽默給一個新來的重傷員做完傷口處理，回辦公室去更換沾血的外衣。
    推開門，一步跨進去便感覺不對。
    他悚然轉頭。
    隻見門側一張處置床上，小牛犢一樣大的金色老鼠，正靜靜蹲坐，側目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