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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挺可愛。”喬藍點頭。
    她喜歡這件衣服。
    前陣子在外頭實戰曆練時，碰見了一個服裝電商小庫房的廢墟，裏麵都是青春活力款的年輕人服飾。
    有一批創意文字t恤，就是身上穿的這種了。
    除了這件，還有印著什麽“我是自願上班的”、“帥哥的事你少管”、“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媽快樂”等等，諸如此類的開心語錄t恤。
    真的很可愛啊。
    喬藍隔幾天換一件，都穿了好多次了。
    “這麽可愛的衣服，讓人想起以前生活富足、世界無恙的時光啊。”殷菀影歎息。
    露出惋惜的笑容。
    空蕩蕩的四米見方的房間裏，隻有一把椅子。殷菀影一動不動坐在上麵，背脊挺直，雙腿並攏，氣定神閑，姿態優雅，仿佛不是在坐牢，而是有教養的小姐坐在自家後花園。
    唯有蒼白泛青的臉色，還顯示著她體內餘毒未清。
    茶茶的毒素非常厲害，如果不是她本人異能等級高，加上後續解毒及時，怕是現在她已經是個廢人了。
    “以前的生活回不來了，而我們也不想讓以後的生活變得更差。所以，對你們這些搞破壞的人，我們不會姑息。”喬藍抱臂站在牢房外。
    兩人中間隔著小孩胳膊粗的鋼鐵柵欄。
    厚重的鋼筋水泥，柵欄，電網，形成這個堅固的特殊牢房，專門關押覺醒者的。
    “叫我什麽事？”喬藍問。
    “我可以和你說真話。”殷菀影微笑。
    “條件？”
    “我想要舒適的生活環境，你知道的。讓我住進你城西的住處吧，我喜歡那裏的裝修。”
    喬藍說：“葉祈他們的刑訊手段，是不是還不夠強力？”
    “強倒是挺強的。”
    殷菀影忽然拉開了衣服。
    她身上穿的連衣裙是前開襟款式，扣子拽開便露出上半身。
    皮膚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遍布，腫起的，傷口切入的，還有兩道傷口化膿腐爛，爛肉裏隱約有細小的蟲子在爬。
    喬藍皺眉，並不想看。
    殷菀影笑著重新穿好衣服。
    “我不配合審訊，有了興致還會對審問的人施展精神影響，因此吃了一些苦頭。不過我覺得挺有意思，挨打的感覺怎麽說呢，很疼，那種疼痛，讓我感覺到我是真實活著的。”
    “而且，我也不覺得他們這樣很殘忍。”她說，“對待敵人，就是要像冬天一樣冷酷無情，這個我懂的。隻是他們弄錯了，我並不是敵人，相反，我可能會是你們的朋友。”
    喬藍道：“這樣確實不算殘忍。真正的刑訊手段，還沒給你用上呢。等真的需要從你嘴裏掏出什麽的時候，你可能就沒力氣跟我東扯西扯了。”
    殷菀影矢口否認控製老郭，堅稱自己和那夜的覺醒死者隻是偶遇，不配合審訊，這些喬藍已經知道了。葉祈那邊有他的節奏和布局，倒是不急於對殷菀影做什麽，因此一直關著。
    可喬藍今天不是來和對方胡扯的，她也沒那個時間。
    便直接道：“如果我給你一間裝修舒適的房子，你能對我講什麽真話？”
    “喬小姐。”
    殷菀影再一次笑了，輕柔地望著喬藍，目光如水。
    “我喜歡你。”她說。
    喬藍如臨大敵，忍不住後退一步。
    “別誤會，嗬嗬。”殷菀影掩口而笑，“不是那種喜歡，我不喜歡女人，嗯，我也不喜歡男人，我喜歡我自己，喜歡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地活著。”
    “你應該有能力讓我過上舒服的生活吧，喬小姐。”
    “當然，我也不隻是因為物質而喜歡你，我還喜歡你這個人本身。”
    “這個世界啊，到處都是亂七八糟，你像是灰蒙蒙底色上的一抹鮮活亮色，每次看到你，都讓我覺得往日時光又回來了。”
    “別人都在苟延殘喘，辛苦掙紮，你是怎麽做到開心快樂活力滿滿的？”
    “喬藍，你，就像你身上這件t恤一樣可愛啊。不，你比它可愛多了。”
    喬藍順口回應：“所以你以後要叫我‘可愛多’嗎？”
    “哈哈哈哈！”
    殷菀影一陣大笑。
    不是掩口而笑，是真正放聲大笑。嘴巴張得很大，牙齒舌頭乃至嗓子眼都看得到。一貫端莊如她，爆發這種大笑是挺少見的。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明明在會見重刑犯，卻開開心心跟人家聊起來，我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點！”殷菀影大笑著說，“好啊，小可愛，我以後就叫你可愛多。你幾歲呢，請問？”
    “十九，不，二十了。”剛過完生日。
    “我大你十歲，如果不嫌棄，你可以叫我姐姐。”
    “殷阿姨你好。”喬藍小惡意。
    不是友軍，故意把她叫老，氣氣她。其實如果是友軍，六十歲喬藍也可以叫姐姐。
    但殷菀影卻沒生氣，噗嗤笑了，“好吧，阿姨就阿姨。”
    她年輕美麗，看起來和付星願差不多年紀，一點不像是三十歲女子。卻欣然領受了阿姨的叫法，仿佛真的很喜歡喬藍似的。
    可她這種精神係的覺醒者，喬藍不敢深信。也許她談笑之間，越是親昵，越是在施展精神控製呢？
    “真話呢，殷阿姨？”喬藍抬腕看表，她已經在這裏逗留了十分鍾，想走了。
    殷菀影笑笑地看她。
    忽然，收了笑，臉色在一瞬間沉凝。
    開口道：“真話就是，我從大地聖殿而來，到血色黎明這裏，是要從內部潛伏下來，伺機摧毀這個基地的。我有上級，那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先生，但我並不知道他是誰。我有下屬，其中一個，便是那夜擅自控製老郭的精神係，已經被我訓斥，死在我腳下了。其他的人，抱歉，我不能告知，死也不能。基地將我關在這裏，是對的，但是，也是錯的。”
    她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沒有下文了。
    隻是靜靜地望著喬藍。
    喬藍與她對視良久。
    額角，有冷汗一滴滴滲出，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喬小姐？！”
    旁邊有持槍的覺醒者守衛，見狀連忙上前，幾把槍對準殷菀影，“不許對喬小姐發動精神攻擊！”
    喬藍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擺手讓守衛後退。
    “好厲害的精神襲擊，我領教了，殷阿姨！”
    怒視對方一眼，她轉身離開。
    會見室鋼鐵大門哐啷關上。
    殷菀影在守衛們的嚴陣以待中，輕輕彎了彎唇角。
    忽然眉頭一皺，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吐出一口血來。
    點點血痕濺在裙上，像是盛開的梅花。
    在多次刑訊中都一直微笑的她，此時卻恐懼滿臉，渾身顫抖著滑下椅子，抖如篩糠。
    望著虛空，她艱難吐出令人費解的話。
    “沒……我沒有背叛，這是……以退為進，我……我……”
    話沒說完，她已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叫急救！”
    牢房守衛匆忙聯係醫療點。
    監獄外麵，喬藍一步步慢慢走著，回想著這場會麵。
    臉色漸漸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