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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好了——”
    耿多福熟悉的喊聲，將分散在房前屋後的人們聚攏起來。
    沒了半邊的廢棄房屋，在其中一間支起兩個大鍋，一個燒飯，一個燒菜。灶台是碎磚碎石臨時壘的，鍋是廚師走到哪裏背到哪裏的，食材也是裝在登山包裏大家輪流背著。
    溫嬌嬌的隊伍裏有人死有人新來，人數一直大概二三十，這些人喬藍不太熟，因此大家同行時，她沒有暴露自己的空間，裝作東西都背在身上。
    此時是在城南，自從離開基地後一路走來，已經快要出城了。
    今晚隨便在這個廢屋裏落腳，明天，大家準備到郊區去，離城裏的勢力戰鬥遠一些。
    “終於開飯了，這香味太饞人了啊。”溫嬌嬌帶隊，走到鍋邊讚了聲，然後便命隊員按規矩領飯。
    飯菜平分兩半，兩隊各占一半，所有人拿著自己隨身帶的餐具取好餐，一碗飯，一碗菜，各自在屋中找地方或蹲或坐，唏哩呼嚕開吃。
    人人都在很認真地吃著。末世裏食物珍貴，能吃上剛出鍋的熱乎乎的新鮮飯菜，就更是難得，沒有人不珍惜。
    一時周圍隻有吧嗒嘴和吞咽的聲音。
    既安靜又熱鬧。
    喬藍捧著碗出屋，找個沒人的地兒，獨自默默吃。
    沒多久溫嬌嬌湊上來。
    “咱這小日子不錯啊，大米飯，鍋包肉，菜幹海帶湯，好吃到飛起，所以你為什麽不開心？”
    大佬一邊吃，一邊抽煙，淡灰色的煙霧飄到喬藍臉上。
    煙草味混合著濃鬱的飯菜香味，還有大佬姐姐淡淡的體香。
    喬藍嚼著酥脆酸甜的鍋包肉，轉過臉去看她，“你開心嗎？”
    “開心啊。”
    “為了什麽而開心？”
    “嗯……”
    溫嬌嬌又嘬了一口煙，含在嘴裏悶著，鼻孔裏冒出淡淡的煙氣，過了一會兒，才張嘴，把煙都吐了，看起來有點像是正在冒煙的香爐。
    “比如說，這口煙就讓我挺開心的。”香爐說，“好抽，有勁兒，還是你送的，抽著朋友送的好煙為什麽不開心。”
    她咬了一口鍋包肉，哢嚓幾聲脆響。
    含糊不清地說：“再比如這肉，外酥裏內，甜甜酸酸，橙黃色，裹著油汪汪甜滋滋的脆皮，嚼起來又爽口又好吃，讓我很開心……再配上香噴噴的大米飯，絕了啊……唔，湯，還有這湯也好喝，特別好喝。”
    趁著她忙於吃吃喝喝，喬藍把她夾在修長手指間的香煙扯過來，吸了一口。
    “咳咳咳！”
    頓時嗆著了，咳得臉色通紅。
    溫嬌嬌哈哈笑，把煙拿回去，“抽不了別抽，小屁孩。”
    紅唇，美甲，波浪卷發，她夾著香煙放唇邊吞雲吐霧的樣子，又美又很享受。
    喬藍緩過氣來無奈：“看你抽得挺香，以為一邊吃一邊抽能讓飯菜更美味呢。”
    “那是姐姐我心情好，吃嘛嘛香，抽嘛嘛帶勁，你就是路邊給我撿幾片枯樹葉當煙絲，我照樣抽得美滋滋。”溫姐姐美目流轉，吃完了自己的飯，斜睨喬藍，“不像你，心情不好就吃不動。這麽好的飯菜可別浪費，你不吃我吃。”
    她說著就把喬藍隻吃了小半不到的飯菜拿過去，嘩啦啦倒進嘴裏，很快幹精光。
    瀟灑把兩個人的空碗摞起來，喊一聲“刷碗！”，隨手那麽一丟。
    “好嘞！”屋裏那邊立刻探出一個人，眼疾手快把空碗接住了，拿進去清理。
    “軟墊！”溫嬌嬌又喊。
    嗖，屋裏小跟班給她扔過來好幾個軟綿綿的抱枕靠墊。
    溫嬌嬌把這些墊在廢墟磚石上，調整好角度，舒舒服服靠上去半躺半坐。雙手枕在腦後，修長筆直的雙腿翹成了二郎腿，姿勢那叫一個舒坦。
    “飯後小憩。”她眯眼享受，“這也讓我很開心。所以你為什麽不開心，我很費解。”
    喬藍想了想，“是不是因為，你比我窮？”
    “嗯？”
    “窮開心嘛。越富有，越惆悵。我這大概是富貴病？”
    “揍你啊。”
    “嘿嘿。”
    兩個人背對著斜墜的夕陽，在廢墟裏，一躺一坐。
    被餘暉過分拉長的影子，長長覆蓋住地上的磚石瓦礫，未化完的積雪，一片冰一片土的斑駁地麵。再往遠處，是更多荒涼的廢墟和扭曲道路，一直延伸到天盡頭。
    西邊的晚霞是青紫相間，東邊是淡淡的紅粉，共同成為頭頂淡藍色天空的鑲邊。
    天空遼遠而精致，大地荒蕪而破敗。
    天地之間，人很渺小。
    兩人靜靜待了很久，誰也沒說話。直到天光變得越來越暗，夜色終於降臨，喬藍才望著天邊那顆金色的孤獨星辰，說了聲“謝謝”。
    “姐姐，謝謝你陪我。”
    溫嬌嬌睜開眯縫的眼睛，“剛要睡著，被你吵醒了。謝什麽啊我的寶？你這兩天有點客氣得過分啊，跟誰都謝來謝去的，怎麽，要轉型做淑女了？”
    “我原來不是淑女嗎？”
    “你跟那倆字基本算是毫無關係吧，有整天拿著槍突突突的淑女嗎。”
    “嘿。”喬藍幹笑。
    “嘿！”溫嬌嬌抬腳踹在喬藍肩頭，“你不淑女我也待見你，可不待見你現在半死不活這死樣子，你特麽給我打起精神來！”
    嘶……
    喬藍捂著肩膀躲開，疼啊！
    “姐你鞋跟太尖了，再用點力我肉都給紮透了！”
    “是嗎，那麽厚肉也能透啊？”
    溫嬌嬌翻身而起，迎著喬藍閃避的身體逼近，前傾，俯身，抬下巴冷睨。
    伸手把喬藍兩頰捏住，提著她靠近自己。
    兩個人胸膛貼著胸膛，臉也幾乎要貼在一起。
    “給姐笑一個，精神點！笑開點！”溫嬌嬌惡狠狠，“不然姐真用鞋跟在你身上戳出十萬八千個窟窿！”
    “姐……”
    “笑！”
    喬藍膽戰心驚咧開嘴，露出並不太標準的，交作業式的幹笑。
    溫嬌嬌揚起長眉，端詳，審視，半晌才“噠”的彈了下舌，放開了掐著喬藍臉蛋的手。
    重新躺回到軟墊上，她冷哼：“這不是能笑嗎。笑著笑著就開心了，就精神了，知道不？”
    “知道了，姐。”
    “那你怎麽又不笑了？”
    喬藍趕緊在對方威脅的逼視中，揉揉被捏得酸痛的臉蛋子，重新揚起笑容。
    “這才對，這下開心了嗎？”溫嬌嬌逼問。
    “嗯……開心了。”……吧？
    “很好，那咱接下來，就聊點不開心的事吧。”溫嬌嬌揚唇，“小唐那裏，你打算怎麽辦？”